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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的门口推过去,顺手敲了敲门门,“这屋里都不是善茬,必须好好教育。”

等到几个人终于在西门外面的小饭馆坐定的时候,已经两点半了。

“饿死我了,”乔杨趴在桌上,“早知道这周这么惨,上周就该回家补一补的。”

“你快知足吧,你还能回家补,我们呢,你进补是按周算,我们进补按季度算啊,”罗威很不满,“你还随时有人请客对不对,凌霄隔三岔五地来一趟……”

“老子哪次没给你们带吃的啊!”乔杨怒了,用筷子戳了戳罗威的脑门。

“其实我是想问,为毛每次轮到威哥出钱的时候,我们都得在兰拉大酒店呢?”徐笑天手撑着脑袋,看着门口的招牌,兰州拉面。

“可以了,我本来想打包几个烧饼回去给你们的,”罗威要了四碗大份拉面,回过头接着说,“等我上班了,天天请你们去‘国会’!”

罗威说得很激昂,几个人却突然没了声音。

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在学校里呆也就能再呆一个学期了,实习开始,就已经开始有了各自奔天涯的意思。其实年年都看着大四的一批批走掉,只是他们没想到,自己在学校里还没呆够,就也得迎来这么一天了。

徐笑天想到去年,一个大四的哥们儿毕业前拍着他的肩膀,兄弟,人这一辈子就单纯到这了,毕业了就没了,朋友要好好珍惜,有些人,说了再见,这辈子也许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靠,饿肚子的时候不玩忧郁,伤胃,”乔杨敲敲桌子,“好好吃面,天天向上。”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因为JJ抽疯,我已经是第六次在这里打这句话了

此坑明天停更一天,因为我要去那遥远的地方,扫墓

第六遍,说得我都烦了!

3、03 不再错过 ...

“靠,看来真是戒严了啊!”罗威在窗前喊了一句。

吃完晚饭之后,他就一直拿着望远镜猫在窗户那往外看,看了两个多小时了,仍然没有结束的意思。自打知道大四的这个毕业传统节目之后,他就对此项活动充满了热情,虽说老包已经挨个宿舍进行了警告,并且今夜校警数量有明显增加,但罗威还是心怀侥幸地耐心等待时机。

“不去就不去了吧,也不指望你顺的那几个包子长­肉­啊。”乔杨坐在桌子前玩游戏,叼着的烟一直顾不上弹烟灰,老长一截,忽闪忽闪的随时有落到键盘上的危险。

“烟头烧ρi股了宝贝。”徐笑天趴在乔杨床上提醒他。

“­操­,”乔杨拿过桌上的可乐瓶,把烟扔进去,“你他妈才烧ρi股了,你全身都是ρi股。”

“啊,掬花开满身呀。”陈志远坐在乔杨旁边接了一句。

“志远,说你傻缺还他妈死不承认,”徐笑天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乔杨的屏幕,“我发现你最近升级速度有点开了外挂的意思啊?”

乔杨点开好友列表,指了指师徒那一栏,冲徐笑天一乐:“徐大爷,数数多少个。”

“日,你哪来这么多徒弟!”徐笑天跳起来,趴到屏幕前仔细检查了一遍,十几个小号,全都在线,源源不断地向他们的师傅乔公子输送着或多或少的经验值。

“凌霄的学生……”

“这他妈是什么老师啊,”徐笑天愣了一下,“拉着学生一块玩游戏,这不是毁人么,凌霄这混进人民教师队伍里的败类……快分几个给我号!”

徐笑天把占着他机子的陈志远往边上一推,坐下去开始上号。陈志远对于自己被徐笑天如此轻松地一挥手就应声摔到地上的状态感到非常地不平衡,站起来也回手推了徐笑天一下。

“给爷敲敲这,”徐笑天乐了,指指肩膀,“劲大点。”

“啊——”陈志远很悲愤地冲向窗口,抬脚就要往窗台上爬,“我不活着了!”

“想跳楼?那可不易,”罗威拿着望远望对准陈志远,“你这小身板,跳下去也是在风中飞舞着,旋转着,然后飘落在地上。”

“威哥­精­辟!”徐笑天竖了竖姆指。

因为老包和几个辅导员带着一帮保卫科的始终在两栋男生宿舍之间来回巡视,俨然一个称职的看守,直到11点熄灯,罗威都没有找到机会溜出去。

“四年级那边也没动静,”罗威有点郁闷,脸也没洗就趴到了床上,“这届四年级真不着调,居然让四年美好的大学生活就这么缺胳膊少腿的结束了?”

“你有功夫就策划一下明年咱们的活动呗。”乔杨躺在床上发短信。

“其实我还有一个终极目标没有实现。”罗威趴在床上,突然有点忧郁。

“哟,这个目标我好像知道,”徐笑天打开手电晃了晃,照在罗威脑袋上,“是不是奋斗了小四年了还没给我们找个威嫂?”

“唉,徐爷你不要揭人伤疤。”陈志远作沉痛状,在桌上摸索着找烟。

“不对啊,前段威哥不是找了一个的吗,材料系那个?”乔杨想了想,虽然说那姑娘有点陈志远远房亲戚的意思,瘦瘦小小,但也算是个……姑娘吧。

“不要提她!”罗威抬起头喊了一嗓子。

“就是,不提她,三块豆腐那么点高,不提!”徐笑天在上铺很严肃地回应。

“我­操­,说了不要提她!”

“不提,那哪里三块豆腐,那明显是三块豆腐­干­!”乔杨忍着笑补充。

“小心老子咒你们,”罗威郁闷地翻了个身,“我咒你们以后都找老婆结婚。”

“­操­!”乔杨和徐笑天同时骂了一句。

“这事还真没准。”徐笑天沉默了一会说了一句。

“出息。”乔杨蹬了蹬床顶。

11点半,对面6号楼突然一阵嘈杂,罗威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我­操­,怎么个意思!”

“怎么回事,6号楼有人守着没!”老包的暴喝从楼下传来。

几个人都兴奋了,全都直接跳下了床,挤到窗口前。6号楼四年级两层的灯全都亮了,而且不止是屋里的灯和走廊上的灯,还外带几十个应急灯,齐刷刷开着白光,在夜幕里划出一道道光柱。

还没等反应过来了,白天吓了罗威一跳的大喇叭突然响了,挤在窗口的四个人同时惊呼:“我­操­!”

“喂喂喂,哥们儿姐们儿听到了没……”大喇叭里传出前任学生会主席的声音,几栋宿舍楼里都传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和口哨声,“还等什么,狂欢夜啊!开始吧——”

随着他破着嗓子喊出的这句“开始吧”,大四宿舍的窗子全都打开了,无数莫名其妙地东西从窗户里飞了出来。徐笑天一把抢过罗威的望远镜,看到一个脸盆从天而降,砸在宿舍楼中间的空地上,发出“哐”一声巨响。

接着就是一堆脸盆饭盒的跟着砸了出来,一时间空地上“叮呤哐啷”响成一边,老包的怒吼几乎已经听不见了:“疯了吧!这帮兔崽子要翻天了!”

几分钟之后,声音依旧没有减小,反而更响了,看来那边的人为了今天晚上的狂欢准备了不少破烂,扔起来没完了,5号楼也开始有人加入,把正在服役期的脸盆饭盒什么的也都扔了出去,徐笑天甚至看到了一双白­色­的旅游鞋。

“志远你那个漏了的盆呢!”乔杨突然拍了拍陈志远。

“床下边……”陈志远条件反­射­地回答,然后又喊起来,“你要­干­嘛,这还能用呢,漏得很慢!”

乔杨没等他说完后半句话,已经弯脸从床下拿出了脸盆,冲到窗口嘹亮地吹了声口哨,手一挥,脸盆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飞了出去。

“乔公子你不是人!”陈志远无比悲痛地对着窗外喊了一声。

这一声并不算太响亮的呼喊像是给了正卖力砸东西的人们一个提示,有人开始跟着喊了:“永别了理工大——”

“XXX我爱你——”

“借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哪!XXX——”

“向我开炮!”

徐笑天倒在乔杨的铺上笑得喘不上气来:“哎哟我­操­,这帮傻B。”

“徐笑天说你们都是傻B啊!”罗威趴上了窗台,冲着外面喊。

“徐笑天来单挑——”

“217来群欧——”

徐笑天揉了揉脸,刚想起来接着闹,手机在上铺响了一声。徐笑天的手机铃声万年不变,来电铃声是国际歌,短信提示音是やめて。他之所以不愿意换掉铃声,就是为了能在诸如眼下这种混乱的环境中,能第一时间听到。

他爬到上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洛轩的短信。

你几号回,我去接你吧。

这条短信让徐笑天有些激动,他手忙脚乱地回复,回了一半想想,直接拨了过去。

“嗯?”洛轩接电话很爱用嗯来代替喂。

“你不是要出去吗,有空接我?”徐笑天问了一句。

“我代表苍井老师日了你们——”罗威站在窗台上振臂高呼。

“你们那怎么了啊,”洛轩笑了起来,“都快12点了不睡觉么。”

“今天大四狂欢夜,”徐笑天拿起枕头捂在自己脑袋上,趴在床上,“没准一会又砸食堂去……你能去接我?”

“能啊,你10号之前回我去接你,出去的事我推了几天。”

徐笑天吸吸鼻子,很想问洛轩为什么要推迟几天,会不会是为了接自己才推迟,但最后还是没问出口,他觉得这问题还是有点难为洛轩,主要是如果洛轩的回答是否定,自己似乎会有点没面子。

“我4号的票……其实你……也不一定非得去接我……”徐笑天在心里悲叹了一把,­操­,没话找话说也不用找这么一句吧。

“啊?那我不去了。”洛轩笑了笑。

“别别别,我这是让这帮孙子喊糊涂了。”

挂掉洛轩的电话,徐笑天盯着手机看了半天,他是真没想到洛轩会来接他,之前几次回家,洛轩都在外地,连面都见不上几次,更不用想让洛轩接站的事了。

“徐爷,”乔杨脚踩着下铺探了上来,“有喜事?”

“能看出来?”徐笑天挑挑眉毛,觉得自己现在全身舒坦。

“太能了,你看看你这一脸春花烂漫的,”乔杨拍拍他腿,“洛轩?”

“嗯。”

“不会是说去接你站吧?”

“你果然是我知己。”徐笑天冲乔杨抛了个飞吻,直接从上铺跳到了地上。

宿舍里在扔掉了陈志远的脸盆,威哥的拖鞋和一堆空啤酒罐之后,已经没什么东西可扔了,威哥只得站在窗台上继续大吼,不跟就此退出狂欢。

徐笑天拿了卷卫生纸,在手上缠了两圈,然后冲到窗前一使劲,对着空地上的一棵树扔了出去,纸卷在空中拉出长长一条白­色­,挂在了树梢上,看起来很有点飘逸的感觉。

卫生纸卷这种东西,是各宿舍里都有不少存货的,于是一时间各种纸卷从窗户里飞了出来,横七竖八地都冲着那几棵树,没一会功夫,树上就挂满了长长的如同飘带一般的……卫生纸。里面居然还有带­色­的,红的蓝的,估计有人把制图墨水也用上了。

“许愿吧——”有人大喊了一声。

“神啊赐我个女朋友吧!”罗威第一个响应,吼出了三年来最大的愿望。

“我想吃宵夜——”陈志远也跟着喊,喊到后半句就明显中气不足了,被威哥一巴掌从窗口拍了开去。

“你看你这点出息!你就不能许个正式点的愿望,比如帮老子许个女朋友什么的……”

乔杨靠在桌子边上看着徐笑天,嘴角带着笑:“徐爷许个愿呗。”

“你许什么愿了。”

“我许的是你心想事成啊,你许的什么,我看看我有没有白帮你许愿。”

徐笑天心里一热,捏了捏乔杨下巴:“宝贝我真没白疼你。”

“滚蛋!快他妈说,你这逼老子不正经么不是。”乔杨一脚踹了过来。

“绝不再错过他第二次。”

作者有话要说:在JJ各种抽的日子里,听说数据各种不涨,我还是顶着各种不爽地更了……

4、04 送站天使 ...

狂欢夜结束后,宿舍楼中间的空地以及空地的旁边的树上,非常像,或者应该说就是,就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早上醒过来之后,徐笑天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一片狼藉,一时间感慨万千:“这招不错,这招比砸食堂玻璃的后劲大啊,一会应该下去找找,看看有没有能捡上来卖的,昨天我看到有人扔新鞋……”

“217的出人出力!打扫卫生!”门外有人在踹宿舍门。

乔杨本来仰躺在床上,听到这动静,一翻身换成趴着,手在地上摸了只拖鞋,手一挥砸在门上:“217的忙了一晚上累死了。”

徐笑天走过去把门打开,门外站着卫生委员,一看到门开了,马上一手顶门,一只脚伸进来卡着:“你们出俩人,就现在,去打扫……”

“我们舍长都没起来,安排人手的事得他作主……”徐笑天靠在门上。

卫生委员的脚被门夹着,进退不得,只得一声怒吼:“我­操­,你们舍长是谁!”

“舍长回笼觉中……”乔杨拿过枕盖住脸,翻身面冲着墙装死。

“一个宿舍出俩人,没得商量,这个算学分!爱去不去,不去的扣分,我看你们跟着大四的起哄,他们是无所谓了,我看你们明年不要毕业了!”老包的声音从一楼传了上来,中气实足,昨天晚上他们完全没能控制住事态发展,甚至在狂欢后期顶不住满天乱飞的杂物中途退了场。

“我­操­这屁事还算分?”乔杨从床上一跃而起,光着脚跑到门边。

徐笑天拎了个扫把站在宿舍楼前,乔杨拖着个大编织袋跟在他身后。

“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管,只挑有用的,”徐笑天扫把一扬,指着前方的树,“比如那个太空被,看到没,明显是新的!”

“上!”乔杨喊了一句。

两个人欢快地奔向垃圾场,扫把在一堆破盆破罐中翻来翻去,看到完整的东西就捡起来扔到编织袋里。边走边翻没一会,就累得一身汗,乔杨忍不住悲叹了一声:“­操­,捡破烂的工作真他妈不好做啊。”

“那是,说真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挣到钱,”徐笑天终于找到了昨天他看到的被扔出窗外的新跑鞋,“42,正好,威哥不是喊着要买双鞋喊了一学期也没舍得买么……”

“再给志远弄个新盆。”乔杨拿过鞋放进袋子里。

“乔爷,”徐笑天直起身,“如果有一天,你在街上的垃圾桶边看到一个人正在翻垃圾……”

“嗯,你是说那有可能是你么?”乔杨乐了。

“老子说真的。”

“老子过去给你一巴掌。”

“我日,为毛!”

“都惨成这样了居然没想起来找我,不抽你抽谁。”

乔杨头也没回地说,继续低着头在地上找着。徐笑天走过去,从后面一把搂住他的肩,用下巴在他肩上狠狠地磕了一下:“­操­,你是真兄弟。”

“­干­你大爷,疼!”乔杨喊了一声。

“我保证,如果我混不下去了,就去找你,”徐笑天松开他,“你要是也一样……当然,你有凌霄……”

“放心,我保证先找你,”乔杨突然向前冲过去,从地上捡起来一个脸盆,发出一声惊叹,“妈B,这是钛合金的吧,居然没砸坏?”

“我看看,”徐笑天接过盆,对着太阳看了半天,“这盆比志远原来那个好多了啊!完成任务!”

狂欢节的残局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算收拾完了,树上挂着的各种彩带也被扯掉,突然变回­干­净整洁状态的­操­场,大喇叭很不甘寂寞地唱着《毕业生》,给人一种无端有些落寞的感觉。大批曾经熟悉的人消失在校园里,有些真的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碰到,不用过几十年,也许只是明年,很多人长什么样自己都不一定还能记得起来了。

徐笑天坐在窗台前,听着身后威哥穿上新鞋正满屋乱窜,“试试抓地力”。人当然不可能记住所有的人一辈子,值得你去记着的,就那么几个,能同样牢牢记着你的人也只有那几个。

“乔公子4号去送我吧。”徐笑天伸了个懒腰,喊了一句,他突然之间有点惆怅了,想喊一声来驱散这种莫名其妙的调调。

“靠,哪年没送你了?”乔杨坐到他边上,打开电脑。

“乔公子就是我们宿舍的送站天使啊,”陈志远躺在床上,脚丫子跟着窗外的音乐打着拍子,“要我说,最难受的就是送站了,人一送走,就剩自己孤单单的一个人……”

“那你快别让老子难受了,你那堆东西你自己弄上车吧。”乔杨迅速地接话。

“那不行,乔公子你能为我难受也就是一年两度的送站了,我得珍惜啊。”

“滚蛋。”

“我怎么发现今天志宇挺能说?”威哥跺着脚凑过来,“不短路了?”

“他今天早上吃东西了,216吃不完的包子都让他包了,血糖第一次升到正常指数。”徐笑天也开了电脑上线。

徐笑天看着身边笑着的几个人,这种单纯的扯蛋鬼混的日子没有多久了,人总是要面对很多自己害怕又不得不去面对的事情。

比如,洛轩。他想见又害怕见到的人。

火车站一到假期简直没法看,车站外的广场上全是人,排队都排到外边来了。徐笑天从出租车上一下来就感觉到有点晕:“我­操­,年年都这么多人,老子发誓下学期要省着点钱坐飞机回去……”

“我打个电话。”乔杨把徐笑天的包往地上一扔,拿了手机出来。凌霄有同学在火车站工作,可以带他们直接进去。

几分钟之后,从出站口里跑出来一个人,冲他们挥挥手,两人拿了东西跟在他身后,很有成就感地在众人的注视下进了车站。

“你回去吧,东西不多,不用送上车了。”徐笑天点了根烟递给乔杨。站台上没几个人,都是有关系提前进来的。

“又没什么事,不差这几分钟,”乔杨摇摇头,“告诉洛轩车次了吗?”

“说了。”

“想好开场白了吗?”

“­操­,这用得着想吗……”

“别一没说话说就嘣脏字。”乔杨眯缝着眼笑着看他。

“哎……”徐笑天蹲到地上,“老子从小到大都这么说话,要不让我这么说,我更说不出话来了,真要了爷的命了。”

车还算正点,进站的时候只晚了十五分钟,他们进了车厢后,候车室才开始放人进站。徐笑天把行李扔到架子上,往车下推乔杨:“快下去,一会人都挤上来你就得跟我回家了。”

“放屁,你当是逃难呢,”乔杨向门口走,又回手推了他一下,“你别又跟下来了,一会人都挤上来了就是你得跟我回家了。”

徐笑天坐在下铺,给站在车窗外面的乔杨发了条短信:快回去吧宝贝,不要让我现在就觉得我毕业了。

傻B。乔杨回复,冲他挥挥手,转身走了。

人慢慢都上了车,车厢里一时之间挤得不可开交,行李都堆到了卧铺中间的地上,徐笑天不得不把鞋脱了,盘腿坐在下铺。这节车厢学生不多,徐笑天的票不是跟学校买的,是凌霄找了人单独买的,学生多的车厢太闹,没法好好呆着。

徐笑天对这节车厢挺失望,确切是对自己这一格挺失望。没有小姑娘,也没有帅哥,他上面两个铺是一家三口,对面上铺是个大叔,中铺是大妈,只有下铺还空着。徐笑天祈祷来个年轻人,不管姑娘还是小伙都行,这一路不要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车快开了,对面下铺也没人来。大叔和大妈都坐在下铺,感觉像是在盼着这铺的人误了车,他们就可以考虑抢占了。

“你们­干­什么吃的?”一个男人出现在走道里,拿着手机正冲电话那头发火,一脸不爽地皱着眉,看了一眼窗户上的金属号牌之后,手一扬,拎着的包贴着大叔和大妈的脸扔到了床上。

“你俩起码给我挪个坐的地方。”男人挂上电话,手撑着中铺的床,看着坐在他铺上的两个人。

大叔往外蹭了五公分,大妈没动,还冲这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男人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边凳,都坐满了人,叹了口气,一弯腰坐在了徐笑天床边。

徐笑天缩了缩了腿,盼着天快黑,大叔大妈快爬上去睡觉。

火车准点开了,徐笑天拿出手机给乔杨发了条短信:开车了。

想了想又给洛轩发了一条:我上车了。

“啊,倒车。”坐在他床上的男人低声说了一句,语气有点郁闷。徐笑天有点忍不住想乐,这话他在乔杨那里听得比较多,看来这人晕车。

“你过来坐这,”男人站起来指了指大妈,“我晕车,不能坐倒车。”

大妈倒是很听从指挥,迅速坐到了徐笑天床上,徐笑天一下坐直了身子:“大姨你坐我脚上了……”

徐笑天靠在枕头上,心里琢磨着怎么消磨这将近两天的时间。大叔和大妈一边一个,像门神一般把守着,边凳上坐着夫妻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地发愣,他们的孩子正满车厢窜着找乐子。

­操­,这票买的!

徐笑天觉得自己无聊得就快数脚趾头玩了。看了一眼对面下铺,那男人靠在隔板上,闭着眼,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估计正车也还是晕。

这表情让他想起了乔杨晕车时候的难受样子,心里有点抽抽,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操­,他觉得自己实在对乔杨太够意思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晕车药,用脚碰了碰对面男人的腿,男人睁开眼。

“吃一片吧,”徐笑天把药递过去,“你是不是晕车。”

“谢谢,”男人接过药看了一眼,“你也晕车么,随身带着这个。”

“我朋友总晕。”

男人吃了药,看着他笑了笑:“学生?”

“嗯。”

“理工大?”男人又问。

“……你怎么知道?”徐笑天看看自己身上,没穿校服,也没有理工大的什么标志之类的东西。

“篮球队的?”男人指指他的手腕。

徐笑天看看自己手腕,手腕上戴了个他从体育部抢来的护腕,上面有校篮的标志。他有点吃惊,一般人不会知道理工大校篮的护腕是这样的。

“你是……”

“校友,”男人向他伸出手,“我毕业很多年了。”

“啊,师兄,”徐笑天站起来跟他握了握手,“我叫徐笑天。”

“谭哲。”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要的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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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都是流氓 ...

徐笑天对自己这一格卧铺的失望心情总算是因为谭哲的出现而被挽回了一点,觉得好歹能有个可以说话的人,还是校友。可是他很快发现,自己开心得有点早。

谭哲因为晕车的原因,话很少。在站起来和他握了一下手之后,马上就捂着胃坐下了,接着由于晕车药起了作用,开始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

徐笑天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周围环境,站起来从俩门神中间挤出去,给自己打了杯热水,回来的时候发现睡他楼上的那孩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他床上,并且一副已经进入梦乡了的表情。

“­操­。”徐笑天小声骂了一句,回头看这孩子的爹娘,俩人正深情对望中。

“小……朋友,”徐笑天拍拍那孩子,本来有点恼火是想叫他小混蛋的,但考虑到还得在这里呆将近两天,他还是改了口,“你困了就去你家的铺上睡去呗。”

“上面太矮了。”小孩倒是不认生,躺在床上很大方地回答。

“你睡觉又不是坐着睡的。”徐笑天有点哭笑不得。

“压抑。”小孩说,这个字从他嘴里冒出来,让徐笑天有点崩溃了,压抑,你知道什么就压抑了,老子看着你才压抑。

“你看,你睡在我这了,那我睡哪?”徐笑天压着火,他一直对小孩子没什么耐心,次次回家都能在二十分钟之内把小表侄弄哭,现在要换成他表侄,他早拎起来直接扔上去了。

“你睡上面啊。”

“上面是你妈和你爸的铺,你觉得我和他俩谁一块睡合适啊?”徐笑天火了。

身后有人轻轻咳了一声,徐笑天转过身,看到谭哲正一只手遮着脸看着他,皱着眉,另一只手捂着胃:“别惯着,又不是你的。”

“你上去!”徐笑天耐­性­在一点点消失,用手指戳了戳小孩的脑门。

“不——”小孩突然喊了起来,冲着正沉浸在对方眼神中的父母就尖叫,“妈妈我要睡这里嘛——我要睡在下面啊——”

“你去中间睡啊,那里是那个大哥哥的位子。”孩子他妈回过头不急不慢地说了一句。

“我不——我就要睡这里就要睡这里——”小孩眼睛一闭,腿就蹬开了,边蹬边号。

“好好好,就睡这里就睡这里,睡吧睡吧。”他妈一脸我儿子天下第一可爱的表情冲那小孩一连串地说,连看都没看徐笑天一眼。

小孩满意地停止扭动。

“你……”徐笑天愣了,这他妈叫什么事?他看着心满意足躺在他铺上的孩子,不知道这时候自己如果把这个小王八蛋拎上去会不会引出什么麻烦。

“让让。”谭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扒拉了一下他,他让出点空位来,不知道谭哲要­干­嘛。

谭哲弯下腰去,伸手抓住那小孩的胳膊,往外一拎再一举,直接扔到了中铺。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犹豫,只用了几秒钟。

那孩子被扔到上铺愣了好半天,才尖叫着哭了起来:“啊啊——妈妈——”

他的父母张着的嘴这时才想起来合上,跳了起来,当妈的冲过来:“哎哟,你这个人­干­什么啊,会弄伤孩子的啊!”

“我第一次见这么没规矩的孩子,”谭哲看着那女人,有点居高临下的意思,“这么没教养的父母。”

“小孩子不懂事你好好说就行了,这么粗暴­干­什么啊!弄伤了怎么办!”女人被谭哲看得有点不知所措,直接怒了。

“好好说是你的事,”谭哲冲女人挥挥手,“让开。”

“不让,你想怎么样!”孩子他爸站在走廊上挤不过来,怒气冲冲地喊。

“吐你一身。”谭哲平静地回答。

谭哲跑去厕所里吐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五个人,加一个没有眼泪却一直在­干­号的孩子。徐笑天有点头痛,看着将怒火转移到他身上并且死盯着不放的夫妻俩:“看我­干­蛋?要不我大公无私一下,你俩谁过来一个扔我到上铺去,扔不动俩一块动手也行。”

“流氓!”女人憋了半天骂出一句。

“你说什么?”徐笑天彻底火了,“谁流氓?你看看你们这仨,哪个值得老子流氓的?”

“你……”那丈夫指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让开,要不吐你一身。”徐笑天扒拉开几个人,逃离了现场,直奔吸烟处。

到了地方,看到谭哲已经站在那了,脸冲着车门抽烟。徐笑天凑过去看了一眼,车门上的玻璃因为反光,根本看不到外面。

“您跟这照镜子呢?扔我一个在那就跑了。”

“我是真要吐了,”谭哲回过头笑了笑,递过来一支烟,“你打算怎么处理呢,刚才。”

“我也考虑扔他上去呢,让你抢了,我倒没看出来你这么奔放。”徐笑天接过烟,打量了一眼谭哲,穿得很休闲,长得也挺俊朗,不像脾气这么冲的人。

“几年级了?”谭哲突然换了话题。

“……开学四年级。”徐笑天愣了一下才跟上了他的思路。

“学什么专业?”

“机械工程。”

“破专业。”谭哲很­干­脆地说了一句。

“也不是太破吧。”徐笑天吸吸鼻子,发现谭哲说话很直接。

“毕业了想做什么,想专业对口么?”

“不一定要对口……”

“那不就是破专业,出来了都不对口,早­干­嘛要学这个。”谭哲打断他。

“­操­,当初能考上什么就是什么了,”徐笑天有点郁闷,谭哲打击人有瘾么,“你什么专业啊?”

“机械工程。”谭哲一脸严肃地说,说完就乐了。

“我­操­,你……”徐笑天也乐了,这什么跟什么啊。

谭哲从口袋里摸出张名片递给他:“实习如果不想跟学校的安排可以找我,特别是如果你打算不对口的话。”

徐笑天接过看了一眼,星悦酒店市场部经理。

星悦是五星级酒店,市场部经理是个什么样的职位?谭哲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七八的样子,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市场部经理……还是说这市场部的职称就跟业务主管一样,是人就有的?

“我对酒店完全没有概念,再说,酒店不是有对口专业的么。”徐笑天把名片放进兜里。

“市场部,”谭哲看着他,“你应该合适。”

“怎么合适?”徐笑天忍不住问。

“你长得还不错。”

“日,”徐笑天愣了一下乐了,“不过这倒是事实。”

谭哲问徐笑天要了颗晕车药,回车厢睡觉去了。

徐笑天靠在车门边,又拿了支烟出来。其实他最近常常会考虑明年毕业的事,但从来没有想过专业对口的事,对于他来说,做什么都行,这一点上他很现实。

雄壮的国际歌响起,周围抽烟的几个人都受了惊,转过头来看着他。徐笑天迅速掏出手机,接通:“喂?”

“开车啦?”洛轩的声音带着点鼻音。

“你感冒了?”徐笑天马上听出来了。

“嗯?没有,”洛轩笑笑,“刚闻到辣椒了,打了十几个喷嚏。”

“……我以为你感冒了呢,吓一跳。”

“感冒也能吓着你,你的小胆子直径有一公分么?”

“你高中那会感个冒都能感到医院去住着,我能不吓一跳么……”徐笑天没多想就说了这么一句,说完就后悔了,­操­,为什么要提高中,为什么要提有着那么痛苦回忆的高中!

“长这么大就那一次住院,还让你记着了。”洛轩声音听起来很自然,似乎没有因为徐笑天提到高中而有什么不舒服。

“嗯,我全都记着的。”徐笑天咬咬嘴­唇­,我全都记得呢,我不会再让那样的事发生。

“车上无聊不?”洛轩又打了个喷嚏。

“还行,”徐笑天回想起刚才的混乱,不知道谭哲过去之后会不会还有什么矛盾,“碰上个校友,给了我张名片,说是实习不愿意学校安排的话可以找他。”

“不会是骗子吧?”

“不会……吧……”

“嗯,骗子笑了,现在的买卖这么好做,坐个火车都能捡着个傻子。”洛轩在电话那头笑着说。这笑声和四年前没有多少变化,徐笑天都能想像出来洛轩笑得眯缝着的眼睛和有点皱起来的鼻子,心里被各种不是滋味填得满满的。

和洛轩东拉西扯了一阵,徐笑天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无论如何,这次他都不能放手了。

回到车厢里时,徐笑天惊讶地发现,刚才还分别坐在两个下铺上的大叔大妈居然都已经爬到了自己的铺上去了,这是他上车以来,第一次坐在空荡荡的下铺上。

“舒坦!”徐笑天躺下去,小声说了一句。

“直接一人一脚就上去了。”谭哲在对面也小声说了一句,眼睛都没睁开。

徐笑天坐起来,看着谭哲:“你……”

“逗你呢,什么都信。”谭哲闭着眼笑。

“……­操­。”

徐笑天觉得如果自己真去了星悦实习,真碰上这么个经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谭哲对自己还算和气,也逗个乐子,可之前他的态度的确是让人吃了一惊的,这种忽冷忽热的­性­子,要真是个领导,估计没几个人受得了。

徐笑天拿出手机,给乔杨发了条短信:你明年实习,是听学校安排还是自己找?

乔杨很快回复:傻B才要学校安排那个要倒了的破厂。

徐笑天乐了:那意思你有不傻B的计划?

我的计划是考研。

乔杨的这条短信发过来,徐笑天差点喊了起来,­操­,考研?

你考个蛋,你去烤地瓜都没人要。

你不要看不起地瓜。

服了你了,你到底想什么呢!

等你回来告诉你,绝对惊悚。

徐笑天受不了一个字一个字回复了,直接打了电话过去:“这位小哥,你可别等我回去再说了,你现在快惊悚死我吧。”

“你个没定力的货,”乔杨乐了,边吃东西边说,“给你留个盼头,别回家了就不想回来了。”

“放屁,毕业证不要了啊!”

“我要去当狗倌。”乔杨塞了一嘴东西淡定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班长接站。

咳咳。

6、06 我也想你 ...

徐笑天直到挂了电话都还是保持惊讶的表情,愣了半天才想起来半张着嘴瞪着手机屏幕的样子实在有点二,这才闭上了嘴。

乔杨二叔和林宏宇弄了个狗场,因为各自都还有生意,想请个信得过的人去帮着管理,于是就想到了乔杨。徐笑天觉得按以前乔杨的脾气,肯定想也不想就会拒绝,没想到这次他会答应得那么­干­脆。

“我实在是一天也不想在家多呆,太难受了……”

乔杨的话倒不算夸张,自打出柜之后,他和他爹的关系就一直很紧张,他和凌霄想了各种办法也没能改善,所以他能不回家就尽量不回,去狗场呆着正好是个离开家自己住的绝佳借口。

徐笑天叹了口气,他想到了当年父母听说他和洛轩的事时,那种绝望的眼神。他不知道那之后洛轩是怎么挺过去的,重新联系之后,洛轩也从来没有提起过,他自然也不敢开口问,那是他和洛轩之间永远不能触碰的伤。

其实他和洛轩现在这种状况并不乐观,小心翼翼,满心疲惫,虽然对于他来说已经很开心,却始终没有安全感,不知道哪一天,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就会绷断。

但他没有进一步的办法,洛轩巧妙地回避了他所有的进攻。

徐笑天盯着床顶发了一个多小时的呆,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谭哲正靠坐在对面看着他。

“帅么?”徐笑天摸摸自己的脸,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有值得一个男人这样盯着看的。

“啊,挺帅。”谭哲乐了。

“你不晕车了啊?”徐笑天坐起来,正低头找鞋,从中铺掉下个东西来正砸在他后脑勺上,他眼前一阵发晕,本来就还没睡醒,这一砸差点直接头冲下扑到地上。

一个变形金刚掉在他脚边,抬头一看,那个天杀的小屁孩正够着往下看呢,看到徐笑天抬头,直接伸手一指:“拿给我。”

徐笑天觉得这要是自己的儿子,早让他掐死一千回了,他父母究竟用了多大的­精­力和智慧才把他培养成这么一副没规没矩没礼貌的德­性­。

“什么?”徐笑天问了一句,脚一蹬,把变形金刚踢到了谭哲的床下边。

小孩瘪了嘴准备嚎,徐笑天一下站了起来,盯着他,压低声音:“要拿自己下来拿,你喊一个看看,我扔你到窗户外边去。”

小孩大概被吓愣了,他妈在他身后正睡得天昏地暗,没了靠山,他张了半天嘴居然没嚎出来,自己从中铺爬了下来,趴到地上把变形金刚从床底下拖了出来。手上有东西抱着之后,他似乎胆子壮了点,看着徐笑天半天,喊了一句:“你有什么了不起,小白脸!”

然后转身就往走廊上一边尖叫一边跑了。

徐笑天愣在原地,我­操­啊,小白脸?你他妈才是小白脸,全家小白脸!

“你什么眼神?你他妈知道小白脸长什么样么……”徐笑天有点郁闷地弯腰穿鞋,穿好之后心情还是不能平复,扭头问谭哲,“有我这样……帅气十足的小白脸?”

谭哲一直忍着笑:“不知道,不过肯定没你脸这么大的小白脸。”

接下去的一整天,徐笑天都谭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什么都扯,甚至扯到了当年学校副校长跳楼自杀的内幕。那小屁孩没有再靠近徐笑天,但一直盯着他。每当有眼神接触的时候,徐笑天都运气用最能杀人的目光瞪过去,等他觉得快瞪出近视来的时候,小孩终于不再进行目光的挑战,估计是看累了。

两个下铺都不再有人坐,不知道昨天谭哲是用什么方法将坐在床上的大叔大妈弄走的,总之今天他们开始和夫妻俩抢边凳,或者直接到隔壁的格子里坐着。徐笑天觉得很舒服,在下铺翻来翻去地烙饼,就差来套广播体­操­了。

翻腾到全身都酸痛之后,徐笑天改成站姿,站在两个铺之间:“太他妈遭罪了,下学期饿死也要留钱买机票。”

“你有多动症吧。”谭哲安静地躺在铺上,瞟了他一眼。

“你是因为晕车才不敢动吧。”徐笑天也瞟瞟他。

“哟,你怎么知道。”

“说了我朋友也晕车,不过好像没你这么严重,他只晕汽车。”

“我晕一切会晃的东西。”

“坐飞机啊,时间短,随便吐几下就到了,”徐笑天看到列车员推了小车过来卖零食,买了包话梅扔给谭哲,“你在车上得吐两天,你看你都吐瘦了。”

“坐飞机那就不是晕了,是会死,”谭哲塞了颗话梅到嘴里,“你真适合市场部,太能贫了。”

“你当初为什么会去酒店?”徐笑天坐下,他尽管没有想过一定要专业对口,但酒店这种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工作他却是完全没有想过的。

“一言难尽。”谭哲简单地回答,似乎没有进一步说下去的意思。

徐笑天发了会呆,觉得没意思,叼着烟上吸烟区去了。

他想给洛轩打电话,事实他好几次都把手机拿出来了,但是又放了回去。他不知道这个时间洛轩在做什么,是不是在画画,或是在拍照片,他怕会打扰他。

于是他给乔杨打了个电话:“无聊死了。”

“哈皮死了。”乔杨听起来不在家里。

“你俩鬼混呢吧?”

“滚蛋,陪乔朵朵公主大人逛街呢,你明天一早到吧。”

“嗯,你来接我不。”

“接,你在车站等着,千万别出站,”乔杨笑了起来,“你等等,朵朵要和你说话。”

“徐哥哥!”乔朵朵欢快的声音传出来。

“擦,甜死我了。”

“你回来的时候再带点上次带过来的那种糖呗,好吃死啦。”

“你不减肥了?不是说戒糖么。”

“前段时间用脑过度啊,补给跟不上消耗啊,血糖低啊,快变傻子啦。”乔朵朵刚高考完,成绩还没出来,现在正是最没压力的阶段,说话里都透着一股子要乐得飞起来的劲头。

“行,给你带。”

“对了,祝你顺利哦。”

“……顺什么利?”徐笑天愣了一下。

“就是顺利,什么都顺利。”乔朵朵笑嘻嘻的,明显话里有话。

“谢你了丫头。”

一切顺利,一切顺利。

徐笑天挂了电话,吸了口气,慢慢吐出来,还没吐­干­净了,拿在手里的电话一震,一声娇滴滴的“やめて”传来,吓了他一跳,没吐完的气直接呛在了嗓子眼里,一通猛咳。

“­操­。”他看了看手机。

洛轩的短信:怎么一整天都没消息,是明天一早到么。

嗯,明天8点45到。

徐笑天回复过去,他觉得自己在面对洛轩的时候是有点太过小心了。

这一夜他有点失眠,差不多是睁着眼到的天亮,夜里谭哲起来几次去车门边上透气他都知道。可七点多列车员过来换票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困得不行,就像是撑了一夜,到现在终于睡意爆发了。

真­操­蛋,他往嘴里塞了块口香糖,给洛轩发了条信息:快到了。

已经在车站了。

洛轩的回复让他心里颤了一下,提前一个小时?

“女朋友来接?”谭哲也起来了,盘腿坐在铺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汹涌澎湃地捧着手机。

“不是,是……以前的同学。”

谭哲笑了笑,没再说话。

车基本准点进了站,徐笑天拖着箱子心情复杂地跟着人流向出站口慢慢挪动。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出了站他对谭哲说。

“嗯,什么时候都可以打,”谭哲看着他笑笑,“别只是到实习了才找我。”

手机响了,徐笑天一边接电话一边四处看着,他挺长时间没见到洛轩了,总觉得有可能没法一眼就认出来。

“我在钟下面。”洛轩说。

“别挂,我已经出来了,三十秒走过去。”

“我都看到你了。”

“我也……看到你了。”

洛轩靠在车站大钟下面的柱子旁,冲他招了招手。

这一瞬间徐笑天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四年前,洛轩没有变化的温暖笑容,随意地塞在牛仔裤里的白­色­T恤,徐笑天的呼吸有点停顿,思维也有些不顺畅,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洛轩慢慢走到他面前。

“你怎么来那么早。”徐笑天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着急想吃桂花糖啊。”洛轩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看着他。

徐笑天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短路了,可能是因为一夜没睡,有些神智不清,或者是因为洛轩身上他曾经无比熟悉的气息……总之他在清醒状态肯定不能这么做。

他放下箱子,一把搂住了洛轩。

“你傻了啊。”洛轩笑着说,并没有推开他,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嗯。”徐笑天没松手,这是他第一次将洛轩拥在怀里,他不想就这么放开,如果可以,他一辈子都不想再放开。

他紧紧搂着洛轩有些削瘦的肩膀,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快:“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啊。”洛轩声音很轻,有些飘忽。

“我以为你想桂花糖。”

“啊,”洛轩笑了起来,“因为想桂花糖,所以也顺便想你咯。”

“旁边有人看我们吗?”

“不知道,你搂得太紧了,我只能看到天,”洛轩轻轻推了推他,“你猜,一会你松手的时候,你的箱子还在不在?”

“靠,”徐笑天顿了顿,松开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边,箱子还在,“丢了别的没事,糖丢了就买不到了。”

“走吧,请你吃早餐。”洛轩转身向前走。

“我请你吧。”徐笑天跟上去。

“等你上班了吧,”洛轩指指前面的大厦,顶楼是他们这里最豪华的旋转餐厅,“请我去那里吃一顿。”

“……没问题,我给你包下来。”

“那说好了,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停更一天,你们懂的。

7、07 双人枕头 ...

徐笑天坐在火车站对面的一间面馆里,对面是慢吞吞看着餐牌十分钟了还没点出餐来的洛轩。站在一边的服务员倒还算有耐心,一直咬牙切齿地盯着洛轩,不时地换换腿。

徐笑天点了根烟,也不着急,他现在满脑子不知道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内容,反正是完全没有食欲,只是透过烟雾看着洛轩发呆。

“­鸡­蛋面。”洛轩在十几分钟之后点了个最简单的面,然后把餐牌往他面前一扔。

“两份。”徐笑天抬起头看着服务员那几呼要喷出火来的眼睛说了一句。

他非常理解这个可怜的小姑娘目前的心情,这俩人折腾了十来分钟,最后只点了两份5块钱的面,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怒火中烧以及悲痛万分的事,所以他在把餐牌递回给小姑娘的时候补了一个很诚恳地微笑。

“­鸡­蛋面两份。”小姑娘并不领情,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徐笑天乐了,夹着烟看着洛轩:“你想什么呢,就一个­鸡­蛋面折腾这么久。”

“烟掐了。”洛轩笑笑,指了指桌上的烟缸。

“刚抽一口……”

“快。”

徐笑天把烟掐了,嘴里刚抽的一口低下头喷到了桌子下边。

“我想找以前你带我吃过的那种酸菜面,”洛轩趴在桌上,下巴搁在手上,“没有啊。”

“酸菜面?”徐笑天手抖了一下,洛轩居然在找酸菜面,那是以前他陪洛轩去老家写生的时候带他吃的了,“这边没有的……你要有时间,我带你去吃吧。”

洛轩笑了笑:“你有空给我做呗。”

“给你做?”徐笑天愣了一下,“我倒是没意见,就怕打碎你对酸菜面的美好印象……”

“其实我已经不记得是什么味了,就是想吃吃。”洛轩淡淡地说了一句。

徐笑天心里抽了一下,一时间情绪有些翻腾,又想抽烟了,于是拿了根牙签放在嘴里轻轻咬着:“我给你做。”

酸菜面是高一那年的夏天徐笑天最美好的记忆,宁静的小镇,漫山遍野的花,洛轩的笑容和……酸菜面。当然,酸菜面这种充满了乡间特­色­的食物混杂在这种很有情调的回忆里有点不伦不类,但洛轩吃酸菜面时满足的表情和鼻尖上辣出的细小汗珠却是他永远也忘不了的。

徐笑天没能在美好的回忆里沉醉多久,因为电话突然响了,雄壮的国际歌在安静的小店里显得很有气势,洛轩显然是震惊了,憋了半天还是没能憋住,笑得挺大声。

“唉哟,”他趴在桌上,眼睛笑成一条缝,“你真是个好青年啊……”

徐笑天扫了一眼屏幕,接了电话,是他老妈。

“你是不是明天上午9点到啊?”

“什么?”徐笑天愣了。

“你不是昨天的车吗,在车上吧?几点到啊?”老妈又问。

“我什么时候说是昨天的车了,”徐笑天回过神来了,“我他妈是前天的车啊,我都到了半天了啊……”

“哟!不会吧!”老妈喊了起来,冲旁边说了一句,“他都到了啊,怎么办啊?”

徐笑天一下有点紧张了:“你和我爸该不会是不在家吧?”

“啊,就是不在家,在你姥爷家呢。”

“你们……你确定我是亲儿子不是门口垃圾堆里捡的么,我几号回家你们都能记错了,”徐笑天有点悲愤了,姥爷家离他们这坐火车得大半天时间,“我没钥匙啊,我靠我怎么弄?”

“你明明说的是昨天。”老妈并不示弱。

“好吧好吧,是昨天,火车早点了24小时……现在我怎么办?”

“你找个地方先住吧,旅店什么的,小区外面不是有个招待所么……”老妈想了想给他出主意。

“住个屁,他身上肯定没钱了,没买坐票回来就不错了。”电话里传来老爸的声音。

“还是我爸了解我。”

“那……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大小伙子了,上哪不能凑合一夜,我们一会就上车了,明天一早到。”老妈想了想,做出了总结­性­发言。

徐笑天挂了电话有点发懵,这叫什么事?

“无家可归了?”­鸡­蛋面已经端上了桌,洛轩一下下挑着面,看着他笑。

“啊。”徐笑天无可奈何地用筷子戳了戳面条,更没食欲了。

“睡桥洞去。”

“桥洞早让丐帮的人瓜分完了,我估计得找个自助银行蹲守一夜。”

“自助银行更没了,空调房啊。”洛轩笑眯眯地对他说。

“你他妈……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贫了?”徐笑天看着一脸得意笑容的洛轩,很想伸手在他脸上捏一把。

“去我那吧。”洛轩说,低下头吃了一口面。

这听上去很随意的一句话,让徐笑天一阵说不上来的激动,尽管在这种情况下洛轩提出让自己上他那去住一晚是再正常不过的,可他还是觉得自己隐约有些不知名的小小感动,筷子上挑着的面都凉了也没往嘴里放。

洛轩也没再说话,只是埋头吃面,面挺烫,他鼻尖上又冒出了细细的小汗珠。

“方便么?”徐笑天想了一句废话,企图改变他现在有点尴尬的形象。

“你想要多方便?”洛轩没抬头,抓了张纸巾在鼻子上擦了擦。

“擦,”徐笑天乐了,放下筷子,“我不睡沙发啊。”

“放心。”

徐笑天进了门就发现了,自己的确是可以不睡沙发,洛轩的床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你……睡这么大的床。”他其实差点想开口问你不是一个人住吗,但还是及时改了口,把箱子放到墙边,打量着洛轩的屋子。

“热吗?我给你拿冰水。”洛轩进了厨房。

这屋子是洛轩租的,带厨卫的套房,床放在了客厅里,里屋放满了各种画架和颜料。徐笑天站在里屋门口,扑面而来的颜料气味和熟悉的场景让他鼻子有些发酸,不由得靠在了门框上。

洛轩在阳光里拿着画笔的样子,他只要一想起来,就会猛地一阵心痛。

“还是很乱吧,”洛轩站到他身边,递过来一杯水,“这屋子没有原来­奶­­奶­家那个空房大,估计比以前更乱了。”

洛轩说起从前的事依然是语气平静,他越是这样,徐笑天越觉得自己满心苦涩,如果洛轩骂他一顿,打他一顿,或者压根就不再理他,也许他会更好受些。而对着始终平静淡然的洛轩,徐笑天甚至没有办法开口问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对于自己过去没能鼓起勇气承担的事,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轻松翻过的。

“现在就是画画吗?”徐笑天坐到沙发上,喝了一口水,冰凉的水顺着喉咙划过胸口。

“也拍点照片,”洛轩打开电视,坐到他身边,拿着遥控器随意地换着台,“还算自在。”

徐笑天不知道接下去该说点什么,没再开口。

洛轩的屋子很布置得很简单,除去这张看上去有点夸张的床,就是一套沙发,一组柜子。房间里收拾得挺整齐,一些小小的凌乱让屋子里没有那种过分­干­净的压迫感,很温馨的气氛。徐笑天环视着屋子,目光落在门后时,却一下愣住了。

门后整齐地放着两双拖鞋。

徐笑天觉得自己绝对在这一刻有些全身僵硬了,他几乎是在看到拖鞋的同时,扫到了放在门边的饮水机桶上,还放着一白一蓝两个明显是一套的杯子。

身体像是被放在某个正在不断收紧的铁桶里,血液都快停止流动了,手上的冰水传递过来的凉意通过手指准确地包围了心脏。

“你现在……”徐笑天坐在沙发上,声音发紧,六月天里却感觉到彻骨的寒意,他艰难地开口问,“一个人吗?”

“嗯?”洛轩停止了换台,拿着遥控器转过头来,又顺着徐笑天的目光扭头看了看门边,“啊,一个人。”

“……哦。”徐笑天应了一声,他不可能再继续追问,一个人为什么有两双一样的拖鞋,一套情侣杯子,他甚至看到了床上铺得很平整的被子下面放着的双人枕头。

“怎么了?”洛轩伸手在他胳膊上戳了戳。

“还用问么,”徐笑天闷闷地回了一句,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被动,于是又加了一句,“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洛轩没说话,靠在沙发上笑了起来:“我的东西都是两份。”

徐笑天愣了,转过头看着他,洛轩回手从沙发后面的桌上拿过来两支笔递给徐笑天。

“笔都是一对一对买的。”

“你还有这样的习惯……”徐笑天看着手上一黑一白两支钢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有点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继续难受,这一瞬间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是这么不了解洛轩,他们在一起的两年,只是简单的一块上学,一块放学,单纯的相互喜欢……

“算不上习惯吧,这是怪癖。”洛轩笑笑。

徐笑天看着洛轩的脸有些出神,这笑容还是没变,就像在他心里轻轻抚过,温暖柔和。他忍不住往洛轩身边靠了靠,握住了他的手。

洛轩的手挺瘦,手指修长,徐笑天以前就很喜欢他的手。洛轩曾带着小小得意的表情对他说过,要不是先学了画画,没准现在他也是个钢琴大师。

徐笑天将洛轩的手拉过来,在指尖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洛轩的手指颤了颤,想把手抽出来,但徐笑天马上握紧了:“给点面子。”

“你怎么还是这么厚脸皮啊?”洛轩无奈地笑了,侧着头靠在沙发上看着他。

“这都算厚么,在你面前是老子脸皮最薄的时候。”徐笑天捏着洛轩的手指,洛轩的手指很软,他觉得稍微用点力都能捏断了。

“唉呀,真烦你说话这个痞劲儿。”洛轩皱皱眉,眼里却还是带着笑意。

徐笑天笑了笑,松开了洛轩的手,目光落在那对钢笔上:“你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怪癖啊,这明显是败家行为。”

“假装还有个人在陪着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累死了,因为看到小水在给我倒计时,我在晒了一天太阳之后还是咬着牙更出来了今天的这章,我容易么我……

8、08 现在开始 ...

“洛轩,我……”徐笑天说不出话来,洛轩轻松说出的这句话让他实在有点招架不住,­干­脆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转了两圈,最后憋出一句话来,“我要抽烟。”

“抽吧。”洛轩陷在沙发里,手上转着笔。

徐笑天站到窗前拿出烟点上,他不敢认真去想,当年自己因为害怕而跪在父母说出“我不是同­性­恋”的话,倒底给一个人承担了所有压力的洛轩带来过多大的伤害。他甚至在之后的几年里都不能面对洛轩,不打电话,不上Q,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唯一没有想过的却是洛轩会如此平淡地说出让他心拧成一团的话。

洛轩究竟是已经放下了,还是已经绝望了,或者是真的是已经淡去了。

徐笑天觉得自己抽的是假烟,烧得太他妈快了,还没抽上两口,一根烟就没了,他瞄准楼下的人行道边的垃圾桶,把烟头弹了过去,烟头掉在垃圾桶边上。

“洛轩。”徐笑天转过身,看着正在专心转笔的洛轩,走到他面前。

“嗯?”洛轩抬起头看着他。

“我跟你说过一次对不起,”徐笑天看着他的眼睛,“但我发现对不起是屁话,毛用也没有……”

“啊,”洛轩放下笔,笑了起来,“我让你有这样的感觉了吗?”

“那到不是,我这是有感而发。”

“你要收回那句对不起么?”

“不,”徐笑天弯下腰,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将洛轩圈在中间,“我是想,重新开始。”

洛轩一直垂着的睫毛闪了闪,抬起头看着徐笑天,像是没听清他说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什么?”

“重新开始。”徐笑天被他这问,差点没勇气再说第二遍,这四个字有多­操­蛋,说来的一瞬间他很有感触,这是这世界上最­操­蛋的话。

洛轩的回答却让他愣住了。

“我们都没有来得及开始,”洛轩轻轻说,睫毛挡住了他的眼睛,徐笑天看不清他的眼神,“结束在开始之前,不是么?”

这样的回答狠狠刺了徐笑天一下,他觉得脑袋有点混乱,用了好半天也没有整理明白。尽管洛轩的回答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他却没打算放弃,他咬咬牙:“好吧,那么现在开始。”

也许这个回答也是洛轩没有想到的,他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徐笑天,突然笑了起来,他伸出手在徐笑天脸上轻轻摸了摸,笑容渐渐淡下去:“你变了。”

“是么?”徐笑天嗓子有点发哑,握住洛轩停留在他脸上的手,“你不喜欢这样的我?”

“喜欢。”

徐笑天很久没有这么近地看过洛轩的脸了,比记忆中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对他的吸引力却是更强烈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呼吸不畅。

洛轩掌心的温度让他心跳加速,他没有多想,低下头吻了过去。

四年前他和洛轩曾经有过半个吻,只是轻轻地­唇­碰上­唇­,在黑暗中呼吸彼此的呼吸,只是一瞬间,这半个吻就如同一场恶梦的序幕,让徐笑天为自己之后的退缩后悔了四年。

现在他再次触到了洛轩的­唇­,一如当年的甜美温暖。他跪到沙发上,手捧着洛轩的脸,深深吻下去,这一次,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这是他准备全心全意付出的一吻。

洛轩的气息围绕在他的四周,他闻到了无数在他回忆中飘荡着的淡淡香气,他能感觉到洛轩的舌尖在轻轻颤抖,轻轻回应着他的探索。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失控,他将身体慢慢压了过去,两人倒在沙发上。

没等他有进一步的动作,洛轩轻轻地在他舌头上咬了一下。

“嗯……”徐笑天皱皱眉,放开了洛轩的­唇­,用手捏捏他的下巴,“咬我­干­嘛?”

“你­干­嘛?”洛轩躺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有朦胧的雾气。

“啊?耍流氓?”

洛轩笑了笑,轻轻推了推他:“看出来了……笑天,给我点时间。”

徐笑天伏在洛轩身上没动,他把脸埋在洛轩胸口,能感受到洛轩的心跳。

“好。”他说。

“起来,压死我了,还一身烟味。”洛轩在他头发上抓了抓。

徐笑天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坐起来。洛轩还躺在沙发没动,看到徐笑天盯着电视发呆,用手指在他腿上戳了戳:“你真的变了很多。”

“你是指什么?”徐笑天抓住他的手。

“不知道,反正就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说不上来是什么。”洛轩迷缝着眼打量着他。

“变帅了?”

“原来也挺帅,现在也就这样了。”

“那就是老子变得越来越有气质了?”

“啊,痞子气质就快到达史上最高峰。”

“我靠,那是什么,你要是不喜欢,得说出来,我好变回去。”

“挺好的,不用变回去,”洛轩笑了笑,“难道是因为没刮胡子?”

徐笑天摸了摸下巴,乐了:“­操­,两天没刮,刚是不是扎着你了。”

“留个山羊胡子吧,”洛轩用手比划了一下,“半尺长的那种……”

“那是你们艺术家留的,”徐笑天站起来,在自己行李里找剃须刀,“我有个问题一直没想明白,你说,那种半尺长的山羊胡子,他晚上睡觉的时候,胡子是放在被子外边还是放在被子里边?”

洛轩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徐笑天自己想想也觉得问得有点二,跟着也乐了,两个人笑了半天才停下。

“笑累了。”洛轩坐起来,揉揉脸。

徐笑天看着他,这种傻了巴叽俩人对着乐的事,已经多久没有过了,他像是回到了当年两个人在洒满阳光的草地上说着不着边际的傻话时的时光里,鼻子突然有点酸,他迅速转过身,对着镜子开始刮胡子。

在剃须刀的嗡嗡声中,他听到音乐声,机器猫的音乐,愣了一下,听到洛轩在身后接起了电话:“喂你好。”

徐笑天看到洛轩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他关上剃须刀,听到电话里是个男人,说话声音中气不是一般的足,洛轩的电话都没贴在耳朵上,很随意地拿在手上,离耳朵起码十公分距离。

“我说你就答应了算了,不就是拍套照片么,又不是不给钱。”那边半喊着说。

“不。”洛轩没什么表情。

“我说你不要玩清高啊,有钱有就赚对不对,他们就想让你帮拍……”那人继续喊,后面的徐笑天听不清,总之听起来是想让洛轩帮拍照片。

“我要玩清高就不会跟你混在一块,”洛轩还是不急不慢,语气却很拒人千里,“我就是不想拍,这种照片随便找个人都比我拍得专业。”

那边还在劝,洛轩直接把电话挂掉,扔到沙发上。

徐笑天继续刮胡子,从镜子里看着洛轩,在他的印象里,洛轩永远都是温和的,说话不急不慢,脸上总挂着微笑,他从来没见过洛轩这样说话,冷淡中带着点不耐烦。

洛轩说他变了,他不知道是洛轩也变了,还是他对洛轩了解得不够多。

“你还有这种样子的时候啊。”徐笑天对着镜子里的洛轩说。

“烦死了,”洛轩把脚踩到茶几上,“有人想拍一组别墅外景,我又没拍过,非叫我去。”

“你现在……”徐笑天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又觉得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洛轩因为那件事,高三就退了学,之后是什么样的情况,他一无所知,那种沉重的负罪感让他不敢轻易问起这段时间洛轩的情况。

“嗯?”

“做什么呢?”徐笑天咬咬牙问了出来。

“画画,拍照片,不是给你说了么,”洛轩轻描淡写地回答,“挣多少花多少,没钱了就赚,有钱了就歇着。”

徐笑天沉默了,手拿着剃须刀,在下巴上来回划着。

“下巴都削尖了。”洛轩笑了笑。

“靠。”徐笑天关掉剃须刀,扔回箱子里。

“笑天。”

“嗯?”

“过来。”洛轩拍拍身边的沙发。

徐笑天走过去坐下,眼睛看着没有声音的电视。

“有件事得和你解释一下,一直没有机会说清楚,”洛轩侧过身来看着他,“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严重。”

“什么?”徐笑天愣了一下,没想到洛轩会这么没预兆的单刀直入。

“有人觉得对不起我,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没有谁欠谁什么,”洛轩把手搭到他肩上捏了捏,“只要我的选择是承认,后面的事就都是一样的了,你当时怎么说怎么做,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徐笑天的手有点颤抖,洛轩的话把过去的事一下全翻出来摊在了他面前,教室里的那个吻,灯亮时的混乱,老师的震惊,父母的愤怒,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他闭上眼,膝盖上仿佛还有跪下去时的那种尖锐的疼痛。

你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朋友的这句话像毒药一样缠了他四年,现在洛轩的话让他崩溃,洛轩不需要他的内疚,他也许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一个承担……

“我后悔没有在那时一直陪着你,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那样躲开。”徐笑天叹了口气,偏开头,他不能看洛轩,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没出息地哭一鼻子,“我不知道你后来是怎么过的,根本不敢想。”

“比我想像中的要好很多。”洛轩笑笑。

“你恨过我吗?”徐笑天忍不住问了一句,洛轩的淡然让他心里有些没底。

“当然啊,恨不得去你家把你拖出来砍几刀,”洛轩用手在他脖子上比划着砍了几下,“后来觉得把你砍死了我会心疼,就没去。”

徐笑天转过身看着洛轩,很认真地说:“这次我真的不会躲了,我躲了四年,已经足够了,再傻缺的人也该超常发挥一次了……你要时间,我给你时间,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哪怕是一辈子……”

“我永远在你身后,你一回头就能看到我。”徐笑天说。

作者有话要说:徐少攻起来吧!

9、09 因为寂寞 ...

天气有些闷热,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的树叶纹丝不动,光想像都觉得会出一身汗。

徐笑天和洛轩坐在屋里,空调开着。本来洛轩兴致高涨地说要带徐笑天到处转转,“看看这个实不怎么样的家乡的变化”,但刚开了门迈出去一条腿,他又转身回来了。

“算了,还是给你讲讲算了……”

洛轩讲得很不认真,一两句话从这里跳到那里,要不是徐笑天是在这长大的,百分之百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好在徐笑天并不需要听明白内容,他只想这么看着洛轩。他很喜欢听洛轩说话,柔和的调调,时不时自己把自己逗笑的表情。

“还说是最大的超市……酸­奶­都找不到……”洛轩躺在沙发上,把自己的手举起来,他很喜欢把手这么举着看,据说时间长了手会因为失血变得有些透明,“要不你现在给我做酸菜面吧。”

“嗯?”徐笑天对于洛轩突然转换的话题一下没反应过来。

“酸菜面啊,酸菜面。”

“我去买酸菜,”徐笑天马上站了起来,心里回忆着酸菜面的用料,他其实对酸菜面的做法完全没有概念,“等着。”

“我去买药。”洛轩跟着也站了起来。

“什么药?”

“拉肚子的。”

“你不舒服?”徐笑天用手指托起洛轩的下巴研究了一下,没发现他脸­色­有什么不对的。

“吃了莫名其妙的酸菜面可能会……”洛轩笑了起来。

洛轩租房的地方不远就有一家超市,徐笑天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胜任步行到超市买酸菜的工作,但洛轩一定要跟着。

“你不是怕热么。”

“嗯。”

“那还跑出来,对我这么不放心?老子还能把酸菜买成咸菜么?”

“很久没人给我做过吃的了,全程跟踪一下过过瘾。”洛轩把一张纸巾按在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

徐笑天看了洛轩一眼,搂住他的肩膀,心里有点酸,这话里面包含的意思他不敢多猜,他怕破坏了现在的气氛:“我保证给你做一顿不拉肚子的。”

徐笑天站在超市几大排的调料货架前有点发愣,一时间有点不知道从哪下手的感觉。他回头看了一眼休息区长椅,洛轩坐在那正看着他乐呢。

他回过去个笑容,还伸出俩手指比了个V,然后掏出手机,想了一会,给乔杨拨过去电话。他觉得打给乔杨其实应该是个失败的计划,乔杨的手艺他了解,曾经在他生病的时候用电热水壶给他煮过一壶方便面,生生把方便面煮成了粥,而且忘了放调料。

“哟,到啦?”乔杨在电话里喊,身边有狗在叫。

“你这就已经上岗了?”

“毛,在看狗呢,你怎么样?”

“问你个事,那什么,就是……你吃过酸菜面么?我要做,用哪种酸菜?”

乔杨沉默了很久,才一字一顿地说:“徐少,徐爷,我没有听错吧?你做饭!这比威哥找到女朋友了还要让人难以致信哪!”

“不许把罗威找女朋友这种事放在我做饭这么高的层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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