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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钟魏敏迫不及待的喝了一点,咂咂嘴巴,品味了一下,点点头,“好喝,真香!”

本来不想染指的许少央觉得新奇,忍不住拿过小警察手里的杯子也浅呷一口,果然,甚至还保留着红薯的味道,虽然看起来有些稠,但是入口即化,别有一番滋味。

“那个,小许,你只能稍微尝一下,可不能喝酒哦。”成功连忙提醒许少央。

“嗯!”许少央点点头,所以他才拿钟魏敏的酒杯过来尝一下嘛,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你们家的酒­精­浓度还真高,到处是酒。”钟魏敏说,“不过,成子,你手艺真不是盖的,点心做得好吃,这酒也酿得不错,够得上贤惠了!”

“切——”成功撇撇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得出来,红着脸也就不做声了。

“是呀,你们家酒都跟酒窖一样了!成功,那些红酒都是你藏的?原来你还喜欢收藏红酒?”许少央也有个疑问要解开,所以拐着弯的问。那些酒看来不是假货。

“不是藏,是喝!”成功摇头说他喜欢品酒,那些酒有些是高杨买的,有些是朋友送的。

“我对藏酒没兴趣,再好的东西如果不能物尽其用那也就没有了价值。这些红酒都是拿来喝的,每天晚上睡觉前喝点儿,对身体有好处。以后你的胃调养好了也可以试试,对预防动脉硬化、心脏病、中风,改善睡眠什么的都有一定的效果。”成功认真的说。

“喝酒还给自己找这么些理由。”钟魏敏谑笑,不过也点头说他家老头儿如今也是说要保健什么,开始喝葡萄酒了。

“这很好啊!马律师也很喜欢喝葡萄酒的,你爸爸大概是受他影响吧。”成功说。

钟魏敏问得有些迟疑,“我爸最近常来你们战友家吗?”

“来过几回,不过都是来找马律师的。”

“切,厚脸皮。”钟魏敏挺不屑的嘟哝了一声。

高杨轻笑。成功一头雾水的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显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钟魏敏自然不会说,高杨一脸高深莫测也没解释,成功满脸好奇也无可奈何,只得求助的看看许少央。许少央耸耸肩表示他也不明白。成功一把年纪了还藏不住东西,什么都在脸上写着,着实能刺激人想要逗一逗他的恶趣味。

饭桌上,许少央胃不好,故而专心吃饭,成功因为正闹牙疼,被严令禁酒,高杨和钟魏敏倒是喝得挺高兴的。高杨绝对算得上是有知识有品位的侃爷,很是能聊,而且非常擅于调节气氛,将个饭桌上的气氛营造得很好。连许少央这本来打定主意这张嘴只管吃饭的都给高杨拉进了谈话圈子,跟高杨聊起了港澳地区的风土人情美食文化。

成功没太多的话,只是乐呵呵的在一旁给客人布菜,一边时不时的凑凑趣。

这顿饭吃得挺开心的,主人家热情好客,客人知情知趣,大家都挺高兴。

吃过饭,喝着成功沏上来的茶,大家休息了一阵,钟魏敏详尽的了解书柜那些酒的相关背景知识,成功才又给许少央把了回脉,看了看许少央的舌头,然后对许少央说你不仅胃不好,这会儿连脾脏肾脏也出了问题,“你有心结,心思太重,长期焦虑不安,睡眠不好,口舌淡腻,通常是五更起泻,大便溏稀,完谷不化,终年寒冷,还常常觉得胸闷,两侧肋满胀……”

成功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版,听得钟魏敏在旁边一个劲儿叫停,“你慢点儿说,这么快听不清……”

“没关系,我听懂了。”许少央淡淡的说。成功果然是懂得中医的,有些东西有些症状自己从来没跟外人说起过,而成功全都说到了点子上。

“光你懂了怎么行,我也要明白呀,要不以后怎么提醒你注意?成子,你写下来好不好?”

“行啊,回头我给你写上。”

“那敢情好,连那注意事项,吃的药食疗的什么都给写写呗。”

成功都答应了,歪着头,看着许少央,尽管他的大眼睛里满是真诚的担忧,但是许少央还是觉得非常难为情。所以他讨厌看医生也就是这样了,在医生面前,自己仿佛被剥光了一样,没有半点儿隐私,因此他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讳疾忌医,倒不是真怕看出了什么毛病来,而是讨厌这种赤 ­祼­ ­祼­的感觉。

“所谓病由心生。你忧思过甚,所以严重的伤害了你的五脏六腑,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小许啊,你这会儿的各个脏器都有些不太好哦……”成功很是担心。

“啥?这么严重?”钟魏敏几乎跳起来,坐在他旁边的高杨眼疾手快摁住了他,让他稍安勿躁。

“还好了!现在问题最大的也就是脾胃,其它的是开始出状况,这得慢慢调养才行。调养过来就好了。”

“那得调养多少时间啊?”钟魏敏着急的问。许少央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感动。

“一两年吧——损得有些厉害了,不长期调养不行。”

“一两年?”钟魏敏和许少央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欲速则不达,你以前折腾了多少年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人体的血,整个换一遍,起码要3个月,脏器翻修一遍要一到两年,你欠了身体那么多年的健康债,想几个月就还上,太急功近利了吧?”

许少央和钟魏敏面面相觑。

原来,这身体已经成这个样儿了吗?许少央有些心灰意冷,还治什么治,早死早超生算了。

“小许,你心里有把锁,这把锁不打开,怎么吃药怎么调理都没用。”这时候,高杨在旁边说话了,“心病还得心药治,成功刚不是说了嘛,忧思伤身,不从根本上着手,老天爷都没法让你恢复健康。”

从成功家出来,许少央默默的走着,钟魏敏默默的跟在他旁边。俩人谁都不想坐车,谁也没开口说话,就这么一直慢慢的走着。

这时候已经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了。不知不觉在成功家呆了好几个小时,听成功的中医养身,听高杨的心理疏导,这两口子,都可以开个诊所了,中医西医,­精­神­肉­体一块儿包圆了。想到这个俏皮的假设,许少央不由得笑了一下,这两人,还真是登对儿。

只是,自己的身体已经坏到这种地步,这真是许少央始料未及的,他一直以为自己也就胃不好了,去医院检查的时候也就是说胃溃疡而已,吃药打针什么的也就这么过了,却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身体其它的方面也都开始出现了问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这方面来认知也就好理解得多了。成功还真不是夸大其辞。

唉,自己真他 妈亏大发了,输了情,连身子也一败涂地,方知乔啊方知乔,你 他 妈的要我怎么原谅你?!

高杨说自己有把心锁,还真是犀利,为情所伤,那心头怎么可能没把锁,锁住里边的不让过去出来,锁住外边的不让进去,没有锁怎么行!没有锁自己的昨天和今天就得都混淆在一起,只怕自己烂得更快。

难怪林妹妹会抑郁而终,这忧思伤了心肝脾肺肾,内脏都已经烂了,人还能撑得了多久呢——哎?这林黛玉好像该算是个醋坛子吧?成天为了那个多情的宝哥哥拈酸吃醋。

许少央有些心虚的偷偷瞟了一眼跟自己并肩走着的那人,那人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

高杨也有着小小的醋劲,偏偏那个成功超级迟钝,看来大灰狼的醋还得继续吃下去。这俩人的生活实在是太甜蜜了,有点调味品似乎倒是不错。

只是,高杨的醋劲跟林妹妹的不同,高杨的醋意来自于占有欲,而林妹妹的醋意大约更多的是来自不安全感和自卑。

林黛玉身世飘零,连婚姻都做不得主,她对宝玉的那份感情又能值个几何?她凭什么自信自己能得到宝玉的垂怜?!

善于反省和思考的许少央认为自己会对成功有些醋意本质上跟林妹妹没什么区别,都是因为缺乏自信——许大少在感情上的自信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成功是美好的,所以钟魏敏才不吝辞藻的夸奖他。尽管在不知不觉间对小警察动了点心,但是连他许少央自己都不敢说自己这份心思是­干­净纯粹的,受过伤害的他如何能做到成功那样单纯烂漫,­干­净纯粹?为此,他才会觉得不安,他害怕一旦钟魏敏发现自己达不到成功的那种­干­净纯粹,就再也不会对自己这么好了。而且,伤痕累累的自己凭什么还能得到人家的青睐?

心锁,怎么能没有?要没了心锁,放任自己如以前那样爱得纯粹,这有个万一……伤过一次,自己就成了这般模样,要是一个不小心,再伤了一次,只怕自己这条命就得直接交待了——终归还是怕啊!

22

正胡思乱想的走在路上,许少央荷包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二舅妈的电话,就赶紧接通了。

“虾仔啊,­干­嘛呢?”二舅妈在那边闲闲的问。

许少央一个激灵,通常二舅妈这般腔调的时候都是因为手里有了把柄什么的。

“正在街上散散步呢。”许少央陪着一份儿小心说。

“哟,这大下午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间,怎么跑街上散步去了?”

许少央头皮一阵发麻,坏了,他怎么就忘了温凯那儿大嘴巴呢?这温凯属无间道的。

“没事儿,今天去看了一下中医,刚出来,顺便走走路。”许少央指望着这个由头能转移二舅妈的注意力。

果然,二舅妈的声音正经了不少,“情况怎么样啊?听阿凯说这段时间你胃又不好啦?”

“还行!中医说要慢慢的调理一段时间才行,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嘛!”

“那倒是真的。这病啊,还真是大意不得。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凡事都得多当心,尤其是身体,更加要好好爱护……”

“嗯,知道了。舅妈你身体好啊?二舅身体好啊?我外婆身体好啊?”

“好着呢,你外婆天天去打门球,你二舅晚上天天上健身房,我呢跟着他去。”

“舅妈,别太帅哦,要不我和温凯都认不出你们来了。”

“臭小子,什么认不出来,是不想认吧?”

“舅妈,我哪敢啊?我要敢不认你,恐怕做梦都得被你追杀吧?”

“知道就好……”二舅妈在那边咯咯的笑了一会儿,忽然话锋一转,“虾仔啊,你还拿二舅妈当外人是不是啊?”

“怎么会呢?舅妈,你在我心中的地位那可是独一无二的。”许少央是用家乡话说的,所以既不担心钟魏敏听得起­鸡­皮疙瘩,也不用担心路人侧目,反正这种方言北方人能听懂的不多。自从他打电话以后,钟魏敏就一直牵着他的胳膊走路,生怕他撞了人或者被人撞了。许少央索­性­连路都不用看了,由着小警察带他走。

“臭虾仔!这套鬼话留着哄男朋友去吧……哎,虾仔啊,最近是不是撞桃花啦?我看你这几个月桃花挺旺的……”

死温凯!

在心里狠狠的骂完表弟,许少央脸上又堆起满脸的笑,“有这样的好事?我天天爬上墙头等桃花,可就是没见着!别说桃花,连粉红­色­都没见。”

“少跟我这儿胡说八道!”

许少央缩缩脖子,可以想象得出二舅妈在那边板起脸来了。

“人家都肯请假在家伺候你的腰伤了,怎么还舍不得给人家一个名分啊?这老公请假伺候老婆坐月子也就不过如此了。你还不知足?”

许少央脚下绊了一下,幸亏钟魏敏一直牵着他,敏捷的扶住了他。

许少央推开小警察,脸上发烫起来,二舅妈还真是太前卫,这什么话都敢说,还什么都能说得出来。

没容许少央开口辩解什么的,二舅妈又发话了,“照片我看了,挺帅的一小伙子。”

许少央大惊,这温凯什么时候偷Pāi了人家给传回去了?

“还是警察,要是穿上警服一定更帅——哪天见我的时候要叫他穿上警服啊。这孩子我看不错,给师父看了,师父也说这孩子看着就是一忠厚仁义的人。这种人,靠得住,难得的是相貌又好!虾仔啊,这你可得好好把握啊!缘分这种东西,把握住了就是一辈子,错过了,也是一辈子。千万千万别错过了这个人。过些日子,手头上的这些事情忙完了,我就过去一趟,二舅妈亲自给你把关!”

许少央冷汗淋淋的合上手机盖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那人正好看过来,关切的问怎么啦你好像挺紧张。

靠,能不紧张嘛!二舅妈见风就是雨,而且言必行行必果,她说要来,那就一定会来。她一来,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没准黑的都能给她整出白的来。

勉强咧了咧嘴,许少央说没事儿,就跟二舅妈唠家常而已。

“以后走路别打电话,容易出事。”小警察告诫说。

许少央点点头。给二舅妈这么一搅和,很多事情就又淡了,再无街头漫步的兴趣,再说了还得赶回去做饭,这温凯和秦晴晚上还要过来吃饭。于是,俩人就打了辆出租回了家。

回到家里,温凯已经在家里了,正在厅里拿着电视遥控器调频道找节目看。

许少央一见他,不由得就红了眼,扑过去,揪着温凯的耳朵将人从沙发上提拎起来,“臭小子,你个无间道!”

温凯一边呼疼一边乐呵呵的说哥我妈给你打电话啦?没法子啊,我妈可管着我的生活费,她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正宗的。

“我让你正宗!”许少央放开温凯,又在他ρi股上踹了一脚才算作罢。这当然不能解气,可恨的是温凯是自己的宝贝表弟,有心要揍他一顿,自己又舍不得。就因为吃准了自己不会把他怎么样,这温凯才会有恃无恐的胡说八道——唉,好在也是为自己好!许少央无奈的自我安慰。

许少央撇下温凯进了厨房开始动手准备晚饭,四个人吃饭,工作量不小的。钟魏敏跟他打了招呼说自己出去一下就离开了。

“回来吃饭吗?”问完这话许少央差点儿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这叫什么嘛!想起二舅妈的话,他脸又红了。

“回来的,我一会儿就回来。”小警察答应着就出去了。温凯喜滋滋的跟小警察说再见,然后就进了厨房。

“哥,我妈高兴极了,说过段时间要亲自来看看。”温凯整个人都趴在许少央的背上,热气腾腾的。

许少央淘米下锅放好,就开始洗菜了。

看他没做声,温凯又搂着他的脖子说:“哥,敏子哥人不错,而且,我觉得他对你也有意思。”

“何以见得?”不确定不敢相信的东西太多,许少央也想听听别人都是怎么看的。

“为了伺候你的腰伤,能专门请两天假——那些个真正的夫妻未必能做到这一步。你是我亲哥,我还没想起来要请假来伺候你呢。所以啊,他肯定是对你用心了。”

许少央不禁扭头看了看将下巴搁在自己肩头的温凯,这温凯什么时候已经长大成|人了?能有这样的思维和见解,温凯已经成熟了。

“阿凯,你的想法我明白,你是好意!可是,阿凯,这种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在国外,我们这样的人生存环境都没那么轻松,何况是国内呢!钟魏敏是好人,可是,就因为是好人,我们就更不该把他拉进这个圈子来——他是公务员,有正式的稳定工作,这种事情对他会有很大的影响,我们就不要让人家难做了,好不好?”许少央言不由衷,他这么说的时候,自然想起了高杨,高杨也是公务员啊,可是,高杨不也跟着成功太太平平的过了好几年嘛!为此,他对温凯的说服教育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是苍白,完全没有说服力。

果然,温凯在后边抱住他的肩膀说哥你这个理由完全站不住脚,眼前不就有个例子嘛,人家成功和他家那位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一起?人家不是公务员啊?按理说他们那样的单位要求更严格才是嘛。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你们自己,社会环境只是次要因素,最关键的是当事人的态度。

温凯的口才真是越来越好了,这将来学成出来没准儿还会成为一名嘴。

“行了,你就别搅和了。你哥没那个好命!一次就已经受够了,再来一次,我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哈,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吧?”温凯胜利的跳起来,“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哥,原来你也有胆怯的时候!”

一­棒­子正打在许少央的七寸上。是不是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打地洞啊?这温凯怎么学得二舅一个样儿,专门找他许少的七寸下手?

“滚开,你少岸上说话不腰疼,滚蛋。”许少央有些恼羞成怒。

温凯当然不会滚,他又赖皮的趴在了许少央的身上,“哥,试试嘛!跟博彩一样,赌一把,赢了,幸福终身,输了,最坏的你都经历过了,还能有什么比那更坏的?”

许少央真是不得不对这个小表弟刮目相看了,这才二十岁,假以时日,温凯可就不是碌碌之辈了。

“我怕我的命都交代了。”许少央嘴硬,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温凯很具有蛊惑­性­。

“我还怕天塌下来呢——这不庸人自扰嘛! 哥,给我找个好姐夫嘛……不对,不是姐夫,是哥夫……怎么这么别扭?噢,疼啊……”

终于爆发的许少央手里的胡萝卜使劲的砸向了温凯的脑袋瓜子,一点儿不怕会把人砸傻了,这温凯已经够聪明,不在乎笨点。

“你再敢胡说八道,就给我滚蛋。”

“那叫什么呀?”温凯委屈得不得了,“总得有个称谓呀,难道还叫哥?”

正好这时有人敲门了,许少央一脚将温凯踹去开门。来人是秦晴,随着温凯亲热的叫着“亲亲”,许少央松了口气,至少这会儿温凯不会再来­骚­扰他了。

秦晴开心的告诉他们他又找到一份酒吧服务员的工作,“明天晚上就正式上班了。”

“那你还有什么时间学习啊?”温凯怪叫,“我想见你不是更难了?”

许少央手下的胡萝卜圆溜溜的一个没固定好,他差点一刀切在自己手上。

“我会抓紧一切时间学习的,我每周都可以轮休一个晚上呀,那时候不是也可以一起玩嘛!”

“嗯……”温凯蔫蔫的抱着秦晴的肩膀摇晃着人家,脑袋贴在秦晴的肩窝上,撅着嘴说可是亲亲不是太辛苦了吗?白天跑快递,晚上还要上班,这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趁着现在年轻,要多多努力工作才行。”秦晴笑吟吟的说。

温凯没话说了,哼哼唧唧的趴在人家身上似乎很是不舍。

许少央暗暗叹了口气,温凯没有面对过生存压力,所以无法理解秦晴的动机。许少央自己是过来人,他知道对秦晴来说,读书上进固然是重要的,但是更重要的是眼下的生存,就秦晴这样的条件来说,似乎除了拼命工作以维持基本的生存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在夜场上班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注意安全。”许少央叮嘱进来厨房帮忙的秦晴,“还有,一定要注意休息,别在饮食上克扣自己,我现在这毛病就是这样落下来的。别光顾着挣钱搞坏了身体,那时候挣多少钱也是白搭,都得给人家医院送去。这种蠢事不要­干­,听到没有?”

“嗯!”秦晴重重的点头。

饭快做好的时候,钟魏敏回来了,一边手拎着几副药,一边手拎着一个紫砂电子药罐。原来他出去买这个了。成功给许少央开了方子,只是许少央还没能拿定主意是不是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中药呢,他讨厌中药的那股味道。

“这是一周的药,今天就开始吃,早晚各一次。吃上一个月的时候再去成子那儿看看。”钟魏敏不由分说的拆了包药倒进洗好的药罐里,态度很强硬。”温凯,从今天起你哥要开始吃中药治病,你帮忙着督促他。”

“Yes,sir。”温凯应声响亮。

23

窗外,秋日的阳光灿烂。屋内,浓浓的中药味儿在空气中弥漫。

习惯成自然,一旦习惯了之后,许少央觉得这种中药味儿其实还蛮香的。不情不愿的,在钟魏敏和温凯的督促下,许少央已经喝了一段时间的中药,好在,现在有电子砂锅,熬中药还不算太麻烦。天天浸­淫­在药香中,人会有种被熏陶的感觉,本来就对传统的东西有些兴趣,这下子,闲暇的时候,许少央也开始找些中医方面的书来看看了。要说喝了这些时日的中药,也还没见着什么明显的效果,不过看了些中医药理的许少央已经明白他的毛病的确如同成功说的那样,想要立竿见影的见到疗效不太可能,需要的是长时间的调理,好在,现在的许少央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接到活儿做了。这都过了将近一个月了,上次那个中译法的标书的钱还是没有到位,赵禹的解释是手头实在是周转不开,这些日子生意难做,公司几乎都接不到项目,自然,也就没有新的活儿给许少央了。

果然还是来了!

其实,早在发现佣金被拖欠的那一刻开始,许少央就已经明白了,这不过是方知乔的一个步骤而已。赵禹是实际的人,自然会趋利避害,所以不能指责赵禹什么。许少央所能做的就是彻底的断绝了跟赵禹的一切联系,方知乔不解决,赵禹的公司就不会正常“周转”,而许少央已经没必要再跟赵禹合作什么了,到此为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许少央开始和别的公司联系,当然这不是一个很容易的事情,毕竟,这是一个互信的过程,所以一个礼拜下来,许少央能接到的活儿仅仅是一单几千字的情书翻译而已。如今似乎挺流行外嫁的,仿佛嫁个老外就可以改变人生,于是年轻的年长的女人们都趋之若鹜,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加入了跟老外的网恋大军中。只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那个外语交流能力的,于是,一些的翻译公司就顺势而为开展了代写情书和翻译情书的业务,有些还提供相亲的全程口译。这种完全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要放在以往许少央是一定不肯接的,但是,派这个活儿的公司还算得上是个有点基础的公司,如果能长期合作的话应该还是不错的,所以,许少央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活儿。他只希望能由此打开一个局面。

这人啊,就得适应上上下下的电梯人生。

中午的时候,给自己煮了些面条吃了,许少央躺到了床上。现在,要调养的不仅仅是身体,他还得重新扳正自己的作息时间,尽量让自己的起居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这可不太容易,已经形成的生物钟被打乱重来是很艰巨的一个任务。往往是,在躺到床上该睡觉的时候,许少央会觉得­精­神抖擞,该起床工作的时候,许少央会觉得恹恹欲睡,这种混乱的秩序还真是不好受,感觉就像重生一样。

然而,再难,许少央也会咬着牙坚持,因为在该睡觉的时候,钟魏敏会押着他上床,在该起床的时候,钟魏敏会不依不饶的闹他起来,即使因为工作关系不能亲自到场,钟魏敏也必定会一个又一个电话遥控,提醒着许少央该做的事。

习惯是培养出来的,钟魏敏坚信一旦习惯养成之后许少央一定可以调整回到正常的作息时间,许少央也这样相信。

“滴滴”,一阵短信提醒声。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钟魏敏的短信。这几天小警察出差了,还是到外地去,但是,提醒短信倒是一直没断过。今天的短信来得有些迟了,弄得许少央心里七上八下好半天,警察的工作­性­质使得他本能的因为没有如期而至的短信而担心着,现在,看到小警察在短信里问他吃饭了没是不是已经上床午休了的时候,许少央满足的笑了。回了个短信说自己这会儿已经躺在床上了,“你呢?是不是刚忙完?吃饭了吗?你要是也闹胃病了我会让你天天喝最苦的中药。”

小警察的短信很快的过来了,“同学,不是谁都像你这样害怕苦味的,换一个更具杀伤力的威胁吧!”

“切!”

“下午记得去成功那里看看。好啦,睡觉吧。我要开始吃饭了。”

“明白!记得细嚼慢咽。”

“收到!”

将手机在床头放好,许少央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不一定能睡得着,但是,要培养自己的生物钟。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只是心底最隐蔽的地方依旧是隐隐不安的,自己现在越来越习惯了小警察,以后,该如何是好?

尽管一再告诫自己不要跟钟魏敏牵扯太多,可是,这谈何容易,不知不觉间,小警察已经侵入了他生活的各个方面,何况,他找不到拒绝小警察入侵的理由。人家始终没有任何一个明确的表态,一切都可以用单纯的友谊来解释,他许少央凭什么认为人家就一定超出了正常的友谊范围而拒绝人家呢?何况,小警察是这样一种人,跟谁都能混得烂熟,看他跟院子里的大爷大妈们相处,看他跟战友家那些人相处就知道了,或许,许少央根本就不是个案,不过是人家自来熟­性­格中的一部分而已。尽管这个设定让许少央禁不住有些沮丧,但是,也不无可能啊!反正,到目前为止,钟魏敏没有明显的超出正常范围的举动,倒是许少央自己越来越显得不那么正常了。

动了心不要紧,意识到自己已经动了心了,那才陷进去得更快。

许少央目前就处在这种欲罢不能欲进无门的处境中,以至于他能腾给方知乔的时间少之又少。不就断我财路嘛,没关系,天大地大,还能没有我许家大少的一条路?关于这生计问题,许少央倒是很有信心,网上工作找不到,那就走出家门又如何?!

下午的时候,在约好的时间,许少央在战友家的办公室见到了成功。今天的成功又让许少央跌了一回眼镜:成功穿得非常正式,浅灰­色­的中山装似的外套让他看起来很有那么几分世家子弟的味道,看上去颇具儒雅风格。

“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漂亮?”许少央摸摸鼻子好奇的问,这样的成功有些让人不太习惯。

“没有啦,平时上班的时候我都这么穿,非工作时间就不用这么正式了。”成功给许少央端了杯水过来。战友家的办公室装修得简约而又不失大气,很中国风,成功这一身装扮跟环境很相称,让人很舒服。

办公室里这会儿只是里间有两名财务人员在工作,至于什么董事长办公室总经理接待室什么的统统都是在西厢房的外间。

“我们这是因陋就简。”成功笑着解释。办公室其他工作人员都出去了,所以这会儿只有成功一人而已。成功给许少央号了脉,点点头,“比上一次有所进步了。”

“可是,我怎么没感觉?”许少央实话实说。他现在吃药完全是任务似的,是为了应付钟魏敏和温凯的督促,说实话,他并未敢抱太大的希望。首先就是成功那模样实在是让他心里没底,要是换成是个须发发白的老头,或者他就信了。

“千丝万缕中,抽出了一根丝,你会有什么感觉?”成功笑起来,“一点一点的,坚持不懈的,再多的丝总有一天也会抽完,这就是中医调理。”

“你很自信。”许少央认真的看着成功。无疑,成功是非常自信的一个人,而且,他的这种自信很容易感染人。许少央自己也曾经是个发光体,也曾经能感染着别人,只不过,今天的许少央更需要别人的温暖。

成功摇摇头,挠着脑袋有些难为情,“还好吧,我只是觉得这样能行。说到自信,我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东西。”

尽管已经见过几次面,但是真正单独相处还是头一次,不过,好在成功很随和,因此许少央倒也不觉得相处困难。

“你怎么可能不自信呢?家庭幸福,事业有成,该有的你都有了,再不自信你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许少央说。对于钟魏敏极力赞赏的人,他想要更多的了解一些。

“是这样吗?”成功蹙着眉头想了想,说:“自不自信什么的,我没想过太多,我只是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尽量让一件事情能够做成做好而已。说到事业有成,这好像不算是吧,我这个董事长只是形式上的,战友家是大家的股份投资的,别的股东在这件事上发挥的作用更大,我只是其中的一份子,算不得事业有成吧?”

许少央惊讶的看着成功,这成功的行为做事明明是个很自信的人,却偏偏说出这样不自信的话来,如果不是故意谦虚的话,那么成功应该有种根深蒂固的自卑在作祟,而成功不像是那种会故作姿态的人——这成功还真是矛盾的一个人。

“要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成功想了想,继续说:“大概是因为我这人特别笨,脑子不够用,不会考虑太多,就一根筋,什么事情都是想到就做,先做后想,结果这样一来反而更容易把握住时机……呵呵呵,这是高杨总结的。他说我是这样的一个人。”

是这样吗?高杨一定不会说成功笨,这大概是成功自己加上去的,不过,由此,许少央想到了那个关于骆驼过河的故事,因为想得太多骆驼为了过条河做了万全的准备,结果过河时,骆驼却被自己的万全装备压垮在河流中央,溺死在一条浅浅的溪流中——要是骆驼先做后想,少点儿顾虑,也许,它早就轻松的过了河,并且好好的活着。

不会考虑太多吗?

许少央心有所感。

“听敏子说你很有才华,他说你是语言天才,没有你学不会的语言,真是让人羡慕死了——人又长得好看,外才内才兼备,你这样的人才应该是真正自信的吧?!”

我这样的人,应该自信吗?我居然还会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许少央茫然的看了看成功,成功很认真,显然不是开玩笑。

“你跟高大哥……很幸福!不过,你们这样在一起,没有顾虑吗?”

“为什么要顾虑?”成功瞪大了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好奇的反问。

是啊,为什么要顾虑?不过,话已经问出口了,许少央也就顺势问下去,“那个,高大哥,他的工作不会受影响吗?他的家人会怎么想?”家庭的压力以及社会舆论始终是中国式爱情悲剧的根由。

“噢,没事儿啦!高杨的战友们都知道这回事,不过到目前为止高杨的工作还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再说高杨也说了,大不了就是一个转业呗。现代社会做什么不能生存?天大地大,还能饿着他才怪!至于他家那边,他爸爸完全没有意见,至于他妈妈,他妈妈至今没有同意,不过,高杨说父母的意见只是参考,自己的生活还得自己做主——我同意他的观点,很多事情往往取决于我们当事人的态度。要是我们因为他妈妈的反对就分开了,那么今天就不会有这样的生活了。”

“可是,能得到家人的祝福不是更好吗?”

“可是,家人的祝福并不是幸福的要素啊。”成功很理直气壮。

许少央惊讶的看着成功,久久说不出话来,谁说成功是个小白?在最关键的地方聪明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24

应该说,成功的话对许少央无疑如同是当头­棒­喝,有着一种警醒的作用。

自己确乎是想得多的那种人,难道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看看成功,因为简单纯粹,却更容易抓住事情的关键,或许就因为这样,他才能把握住了自己的幸福吧?

许少央羡慕着成功的幸福,更羡慕成功能够抓住幸福的本事。自己一向是聪明的,是在聪明和天才的光环下长大的,可是,就因为自己的这份聪明,因为自己看得多想得多,结果把很多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其实,很多事情,如同一团乱麻,可是,只要你专注于其中一根丝,抛开其它繁杂的表象,那么你会发现,解开一团乱麻一点儿不难。

事情本来很简单,复杂的不过是人心。

可是,当初跟方知乔的时候就是因为很简单,结果被狠狠的砍了一刀,现在的许少央在要义无反顾纯粹的去爱一个人似乎已经不可能,然而也正如温凯说的那样,不赌上一把,怎么知道这次不是自己今生的幸福呢?百分之五十的赔率,中了,是幸福,反之,再差又能如何?地狱自己已经走过了一次,不在乎再来第二次。

打了辆车,在左右进行着思想斗争的许少央回到了家。

在楼下的时候,就见楼下停着一辆崭新的奥迪,把楼下的路几乎占满。许少央拧紧了眉头,这人也忒没眼­色­了,­操­场那边那么大一个停车场不用,非跑到人家楼下来停车,显你有车啊?

上了楼,在半道碰上正要下楼的唐坤,显然是来找他没见人正要离开。

早有预料的许少央一点儿不奇怪,这小区的人有车的都自觉的停在了外边的停车场,这车显然是外来的,凭直觉,他觉得这辆车是冲着他来的。

“许少,你回来了!难怪我敲了半天门没人应门。”唐坤又跟着许少央上了楼。

许少央掏出钥匙打开门,一把拦住想要跟着他进门的人,“我有请你进来吗?”

“没关系,你要是愿意站在门口这样跟我说我也无所谓,”唐坤扭头看了一眼对面的506紧闭的房门,“警察叔叔出差好像还没回来吧?”

许少央脑袋“嗡”的一下,不过,他许少是吓大的,为此,他只是微微一笑,“麻烦你转告姓方的,下三滥只不过是让他离地狱更近而已。”

当着唐坤的面将门“砰”的一声关上。房子有些年纪了,这一关,许少央似乎感觉到墙上都扑扑的掉灰。自己搬进来前还特地粉刷了一次,不然,恐怕会真的掉灰吧?!

换上家居服,许少央给自己冲了杯蜂蜜水,然后又将一包中药塞进砂锅里Сhā上电开始熬药,这才有时间坐下来好好的动动脑筋。然后,他才发现他竟然没注意到楼下的车子是否有离开,而唐坤也没有再次敲门。

方知乔什么意思?

自己现在一无所有,一无所有的好处就是连想要给人抓住的把柄也没有,他现在怕什么?没房没车没单位没人事关系,硬资产软资产都没有,彻底的无产者,当然,他存折上还有些款项,但是不见得你方知乔神通广大到连银行存款都能左右吧,天下又不是姓方的。方知乔现在对他,大概象是面对一只严密封锁的蚌的鹬——无处下嘴。于是,方知乔打起了他身边的人的主意。

甚至能知道钟魏敏出差未归,显然方知乔没少做功课。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钟魏敏都有点被许少央连累到了。这让许少央多少有些良心不安。不管他对钟魏敏立场如何,让钟魏敏这么早就因为这种事情受到牵连都是让他不安的。

为了达到目的,方知乔是不择手段的。而方知乔现在对他的所作所为还能有多少真爱在里边?恐怕,更多的是控制欲和占有欲吧?!只是啊,你方知乔犯了个错误,那就是方知乔忘记了一点,穿鞋的千万别跟光脚的斗——无产阶级之所以是最彻底的革命者是因为他们一无所有,所以用不着害怕失去,而得到什么都已经是够本。

好吧,方知乔,你既然想玩,老子奉陪到底。

许少央虽然在对小警察的感情上前怕狼后怕虎,但是,在别的的事情上可是半点犹豫也无。很快的,许少央就下了一个决心,一个应战的决心,这是方知乔挑起的战争,而他有这个自信能打赢这一仗,因为,跟他光杆拼命不一样,方知乔可是牵挂多多,战场上,这杂念太多的人输的几率也会大得多。

正在琢磨着,有人在敲门。

难道是唐坤?他还没走?

这门敲得挺霸道的,声音响亮,可见敲门的人中气十足。

许少央拧紧了眉头,很没好气的一把拉开门:“你……”

好险好险,咽得及时,“他妈”的俩字被他生生咽回肚子里,真要敢骂出来,他的皮一定能脱一层——二舅妈最恨别人说脏话,敢在她面前爆粗口那简直是公然的挑衅,典型的活得不耐烦了。

“舅妈……”一旦从错愕中反应过来,许少央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对二舅妈谄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从天而降的二舅妈空投到了许少央的家门口,这会儿一左一右两只大包搁在地下,正两只手叉着腰似乎是在喘气儿。

“虾仔,你就不能找个有电梯的房子住?”

许少央赶紧将二舅妈迎进门来,又去帮忙提那两只大包进来,这一拎,才发现二舅妈会抱怨没电梯实在不是没道理,那两只大包差点没让许少央又闪了腰。真是难为着二舅妈居然能将东西拎上来,果然是不能小看女人的力量。

二舅妈是典型的南方小女人,生得娇小玲珑。这温凯有事没事就自己夸自己聪明,还在娘胎里就聪明绝顶,会挑选父母的基因来继承,身材上继承了父亲的高大威猛,相貌上继承了母亲的清秀。不过,二舅妈虽然个子小,威力可不小,所谓秤砣小压千斤,二舅和温凯这两个八尺大汉的家可都是二舅妈当的,俩大汉还服服帖帖,低眉顺眼的接受管教。这许少央的父母离婚后,许少央的家也就也由二舅妈当起来了,吃喝拉撒睡都得接受二舅妈的管教。

这人其实挺贱的,真要是天大地大没人管你惦记你,自由倒是自由了,可你会觉得自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无所依托,心里反而会空空落落的。这有人管束你惦记你,虽然没那么自由了,但是你会有一种安心的感觉:自己的线没断,自己并非真正的飘渺无依。

所以,许少央其实很欢迎二舅妈当他的家,他自己的父母那边是早就断了想法,二舅二舅妈就是自己的父母了。来北京这两年,他会想着给二舅二舅妈寄钱回去,虽然知道他们不缺这个,但是,这是他的心意,就像儿子给父母寄钱一样,他觉得他寄钱回去也是天经地义的。

等许少央将东西拎进屋来放好,二舅妈已经将他的蜗居都巡了个遍。

“还行,这房子虽然老一点,不过风水还不错,难怪你搬来后桃花就不断。”

许少央哭笑不得。

二舅妈如今也不过四十多岁,以前是幼儿园老师,二舅捣腾生意以后,她就夫唱­妇­随下了海。不过,怎么说好歹也曾经是为人师表光荣的教育工作者吧,不是应该有比较现代的思想观吗?可是,这二舅妈什么不好,偏偏就好风水命理相术什么的,成天神神叨叨的,弄得温凯好几次都恨不得立刻转世投胎去算了,因为二舅妈说温凯要是再晚出生那么几个时辰命格就大不一样,会是“神龙转世”,温凯于是常常就真真假假的抱怨二舅妈将他生得太快,结果他错过了君临天下的机会,而舅妈也错过了太后的福泽。而二舅妈也埋怨说都怪温凯­性­子太急,时辰没到就急急忙忙跑出来了——温凯是比预产期早了那么一个星期出生的。两人­鸡­生蛋蛋生­鸡­的开始了辩证,二舅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呣子俩这种毫无营养的把戏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态度。

虽然有时候会被二舅妈的神神叨叨弄得哭笑不得,但是许少央已经学会温凯式的办法来应付二舅妈,无非就是嬉皮笑脸打打太极什么的,这其实也是一种乐趣。

“舅妈,你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打个招呼!”许少央岔开话题。二舅妈这一来,有得折腾的,没必要开始太早,他还得做做心理建设。

“怎么?我来看你还得先打报告请示啊?”二舅妈端坐沙发的正中央,喝着许少央恭恭敬敬献上的清茶(这茶还是钟魏敏为了方便留在这边的。)

“哪里,这不是好去接你嘛!”许少央谄笑着贴着二舅妈坐下,搂着二舅妈的肩膀亲热的说。现在,二舅妈就是他的妈,不必客气。

“你看这俩包多重啊,在楼下你怎么也不喊我下去帮你一把呀?累坏了你我二舅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什么招呼都跟你打了,我还突击个屁!”二舅妈居然也开始说脏话了。

许少央无语的将头埋进二舅妈的肩膀,真正是哭笑不得,他就知道二舅妈指望着突击检查出什么来,最好是JQ。

“唉 ,真是可惜,你也太­干­净了!”二舅妈一点儿不脸红的叹息着。

­干­净,指的哪方面?

许少央不敢臆想!

25

那个,关于牙签和光驱的故事,没想到这么多亲们都已经知道了,某胖平衡了,原来不是胖胖一人碰到这样的事!

话说某胖是纯粹的、正宗的电脑白客一名,对电脑历来是管杀不管埋——对于光驱弹不出来一事,某胖很虚心,不耻下问,结果某胖厚着脸皮四处伸手就为了区区一根牙签——某胖有限的人生里,似乎跟牙签没搭上什么关系,所以很看不起牙签,结果没想到人家居然是一弱攻,顿时令某胖肃然起敬。

­奶­­奶­的,要是早知道可以用曲别针或者别的什么,某胖至于为了一根牙签丢人现眼吗——由此可见,某胖不仅仅某方面是白客,很多方面也属白客滴——好吧,其实,某胖真的很白!

圣诞元旦,祝大家两蛋快乐!

毕竟是两年多没见着面,二舅妈捧着许少央的脸蛋左看右看,心疼得直皱眉头,报怨许少央罪大恶极,浪费国家资源,白吃了几年的粮食都不见长­肉­。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啊?”二舅妈拍着许少央的脸蛋咬着牙问。

“舅妈,那也不用这样来拍圆我的脸吧?”许少央疼得五官大挪位。

“唉……”二舅妈一声叹息,再不说什么了。

二舅妈指挥着许少央将她带来的包打开,两只箱包里装的几乎都是些热带水果,芒果、龙眼、山竹、红毛丹什么的,还有就是各种点心小吃和煲汤料,估计二舅妈最大限度的利用了乘客飞机托运的权限。另外还有一大包燕窝,这对胃溃疡是很有好处的。许少央刚来北京的时候二舅妈也给他塞过一大包,后来又陆续寄来一些,这回又是一大包,可以吃很久了。

许少央从厨房里拿了个果盘和两个塑料篮子来将水果一一分盛出来。他拿起一只芒果深吸口气,这可是他的最爱,只是这边买得太贵,他觉得多花这个钱不值当就一直没舍得买。反正水果又不是生活必需品,克扣也不觉得怎么样。

二舅妈在一旁善解人意的说我问过了,胃溃疡吃芒果没问题,不过就是不能贪多。

许少央笑了。

“舅妈,温凯知道你今天过来吗?”

“温凯不知道我今天过来——你们一个二个都这么怕我过来吗?”二舅妈笑得和气。

“怎么会!”的确是应该不会,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呢?心里总是透着发虚。许少央摸摸鼻子,掏出手机说我这就给温凯发个短信。

趁着这个机会,二舅妈开门看了看对门,笑得许少央头皮发麻,“那什么警察哥哥今晚上过来吃饭吗?”

“他比我小,是弟弟。”

“看看,这又是哥哥又是弟弟的……无所谓了!他回来吃饭吗?”

“今天他回不来,还在外地出差呢。”许少央低头发完短信,然后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抬头看看二舅妈。

看着二舅妈那慈祥的笑脸,许少央腾的一下红了脸,真是事怕有心人,看他都用了些什么词:回来!这得到什么样的关系才会用“回来”这个充满“家”的意味的词语。这下更让二舅妈坐实了。

二舅妈将那杯清茶拿在手里透过玻璃杯仔细的看了看,“这茶是今年的新茶吧?”

“应该是吧!”许少央不能喝茶自然也就懒得研究茶,只不过那天小警察很得意的说刚把他老爹的一罐好茶给顺过来了。二舅终年喝茶,二舅妈能识茶倒也不奇怪。

“这茶嘛,你是不会去喝,你那胃受不起!温凯从来只喝饮料,小兔崽子还没学会品茶——你哪来的今年的新茶啊?”二舅妈不耻下问。

许少央憋红了一张脸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有预感越说越错。

二舅妈莞尔一笑,“你要早说,我就带些真正好的过来!你二舅今年可是淘了些好茶。警察嘛,喝点茶是应该的。人家那个华裔神探李昌钰不是也成天就一杯茶嘛……”

当家的女人就是不一样,火眼金睛明察秋毫,当侦探都绰绰有余。

许少央想,只要有二舅妈在,他跟二舅和温凯想要翻身基本不可能。

晚饭准备好的时候,温凯来了,进门就高呼“太后吉祥”,把个二舅妈给逗得咯咯的笑起来。呣子俩亲热了好一会儿,二舅妈才推开温凯说你身上怎么回事刚打完球就来啊?

温凯一身篮球球衣,看上去一副刚从赛场上下来的模样。

温凯说学院的新赛季刚刚开始,一边伸手捻起一块斩好的烧鹅塞进嘴里,“哇,古井烧鹅!”

“就你个好吃鬼嘴刁——还真是古井烧鹅。”二舅妈及时制止了温凯再伸向烧鹅的手,“洗手换衣服去……这还是你大舅听说我今天要来,特地送过来的,两只,让你们俩兄弟过过瘾。”

二舅妈很遗憾的说有不少好东西都不好带,不然兄弟俩就都可以好好的解解馋了。

许少央有一种古怪的想法,他觉得二舅妈这样儿更像是来探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兄弟是在蛮荒之地服苦刑,以至于二舅妈来一趟恨不得能将他们一口气吹成个胖子,以便能量贮藏。

天下父母心!

温凯很快就洗完澡出来,顺手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他在许少央这里备有不少衣服的。

二舅妈立刻教训温凯说衣服要自己洗,“你哥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还想累着你哥啊!”

“没事的,舅妈,我也没出力,都是洗衣机在­干­活,我顶多也就是晾一下衣服而已。”许少央忙说。一边顺手打开了洗衣机。

温凯胜利的冲他妈笑了一下,叮嘱许少央说衣服洗好就成,他得带回学校去晾,打球的时候还用得上。

“看来以后得买个带烘­干­的才行。”许少央若有所思。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正准备在饭桌边围下来,这时候,又来人了。

看到门外的人,许少央暗暗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是方知乔又来纠缠了。

不过,这门外的人他也不认识,是一个有了些年纪的五十多岁的男人,一身休闲牛仔装,头上一顶长舌帽,看起来­精­神很好,挺帅气的一老头。

许少央先是一愣,然后看到那人手里拎着个红­色­的塑料桶,透过光线,可以看到桶里有东西在游动,他一个激灵,大约有些明白了。

“请问,你是许少央,小许吗?”

“我就是。”

“哦,就是呀?!”男人上上下下的又将许少央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笑道,“我姓钟,叫钟刚,钟魏敏的父亲。”

果然就是钟老爸。

“哦,原来是伯父啊,快请进。”许少央连忙将钟爸让进屋子来。

“喏,这是我今天钓到的鱼!”钟爸将红桶往许少央跟前一递,“敏子有交待,钓到鱼要给你送一份过来。我是奉命行事!”

桶里装着三尾活鱼,还在水里游动着。

“哟,这么客气啊。”二舅妈已经来到俩人身边。

许少央忙给钟爸和二舅妈做了介绍。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钟伯父一块儿吃饭吧?”二舅妈说,“我今天刚到,带来不少好吃的。”

钟爸显然也是自来熟的,于是,一来二去,许家的饭桌边上就又多了一个人。

“一直就想尝尝小许的手艺,敏子可是将小许夸成一朵花去了!”

“哧——”的一声轻响,很像是憋不住笑了出来。在许少央恶狠狠的目光下,温凯赶紧埋头扒饭。

钟爸果然是个挺能侃的人,天南地北无所不包,幼师出身的二舅妈也是能说会道的人,俩人说得挺投缘的,很有相见恨晚的味道。

许少央和温凯在一旁吃饭,时不时的交流一下眼神,俩人都明智的选择了沉默是金。

许少央面带微笑的听着二舅妈夸奖人家钟魏敏急公好义乐于助人——二舅妈说得那个样儿仿佛是她亲眼所见。许少央瞪了一眼温凯,温凯耸耸肩表示我也没办法。

“哪里哪里,虾仔才是真正的帮了我们敏子的大忙呢。”钟爸从善如流的叫着许少央的小名儿,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许少央,后者立刻配合的露齿一笑,表现得很是乖巧。除此之外,许少央什么也没做,什么也做不了,这俩位家长简直就是变着法的互相吹捧自己的孩子,他要是敢从中Сhā上一杠子那就等着挨雷吧。

“因为有了虾仔,敏子总算是能有个吃饭的地方了。”钟爸很满意的看看许少央。

“嗨,要不是敏子,我们虾仔才真是独在异乡为异客呢,有了敏子,我们虾仔也算有了个知冷知热的人了。”二舅妈吃吃的笑。

温凯做了个抖一抖的动作,仿佛是在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你自找的!许少央再瞪一眼温凯。

钟爸挺能吃的,跟他儿子一样。足见老头身体极好,吃嘛嘛香。明明已经是花甲之年的人,看起来也就不过五十上下,身板挺得直直的,没有大腹便便,头发除了开始有些谢顶之外,也不见怎么斑白,而且心态非常年轻,难怪不老老实实安心养老还想着第二春。也不知道老头的第二春到手了没有?真想问问成功,他那里近水楼台,有什么消息应该能够第一时间知道吧?可惜成功似乎在这方面挺迟钝的,好像指望不上。不过,还真是想见识一下那马律师到底是什么样儿的人,竟然能激发一个花甲老头的第二春——小警察的这个爹也还真是不简单啊!

早就放了筷子的许少央胡思乱想着。终于,大家都吃好了,两位家长也说得尽兴了,一顿饭才算是结束了。温凯负责收拾残局,许少央则连忙给两位家长奉上了杯热气腾腾的清茶。然而,忙中出错,许少央忘记这茶的来历了,可人钟爸却是没忘。

看钟爸左看右看细细端详手里的茶,许少央连忙解释说这是钟魏敏放在这边的,“他常常忘记烧开水,放在我这边也就是更顺手些。”

钟爸笑笑,“看看,难怪他这么喜欢往你这边跑!以前我跟他妈谁能有这么宠着他呀,没热水就喝凉水呗——虾仔啊,这才刚刚开始,给他养成习惯就难改了……有你累的时候!”

许少央脊梁骨嗖嗖发凉,是他多心还是怎么的?为什么他总觉得钟爸话里有话?

“嗨——这周瑜打黄盖,有钱难买一个‘愿’字!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的事情,就都不是我们这些长辈可以管的了。”二舅妈挺爽快的说。

钟爸呵呵笑起来点头同意二舅妈的说法。

温凯找准机会对正在厨房里切芒果的许少央说:“哥,家长这关算是过了!”

这回许少央没这么幸运了,一刀切在了手指上……

26

对于许少央切芒果顺便切切手指头的行为,二舅妈是非常喜闻乐见的,不过她一直憋到钟爸告辞离开后才迫不及待的说许少央被切了手指头是件好事情,才第一次见家长就能见红这是相当好的兆头,许少央会很走运很走运很走运……

温凯举着许少央那只被创可贴五花大绑的手指几乎笑岔了气,嚷嚷说早知道这样哥就该所有的手指头都该划拉一刀,而且现在这一刀还不够深,不过刚出了几滴血而已,威力不够大。结果,他吃了许少央的一个爆栗。

二舅妈没理会她儿子的胡说八道,坐在沙发上很有把握的说:“这个钟爸爸人不错,有官相,他退休以前是做官的吧?”

许少央摇头,钟爸是个警察他知道,钟爸具体的工作职务他就一概不知了。

“一定大小算个官儿。”二舅妈很笃定,“那个小钟警察我看错不了,应该是挺好一孩子。”

“太后娘娘,你人都没见着,凭什么这么说啊?你什么时候连天眼都开了?”温凯撩起他妈妈的额发来看。

二舅妈拍开他的手,“你懂个什么。一个人的成长背景很重要的,要了解一个人,就要注意了解他的家庭环境,父母兄弟姐妹的情况——我看这钟爸爸真是不错,不顽固不僵化,没有那种一言堂的家长作风,他教育出来的孩子,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的确是不顽固不僵化,要不人家的第二春会这么惊世骇俗嘛!事实上,小警察的家庭本来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家庭,父母离婚,父亲追求男人,母亲远嫁海外,这些都意味着这个家庭不能用常规的传统去考量。

不过,也就敢在肚子里念叨念叨,钟魏敏家的事情是人家的私事,许少央没有必要八卦,即便是二舅妈他也不想扯出人家的私事来。

温凯偏头看着他妈,“妈,听你这么说,以前你跟我爸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考察过我爷爷­奶­­奶­大伯姑姑啊?”

“那是!”二舅妈也不忌讳,“其实吧,当初还真是没怎么看得上你爸,成天跟高仓健一样板着个脸,知道的说他是在摆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面部神经有问题……”

“扑哧”的一声,许少央和温凯都憋不住了。

“不过这个你们就不要到他面前去八卦了,他以为他这是酷,是男人!”二舅妈说:“反正看了二十多年,也习惯了。”

“呵呵呵……”这下子,兄弟俩真是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可怜的二舅,谁叫你面瘫!

“妈,那你还是跟了我爸?”

二舅妈拉过许少央的手放在自己手上拍着,“那时候,我第一次去你­奶­­奶­家的时候,刚进门就叫个小不点儿给粘上了,到哪儿都得跟着我。那时候的小不点圆乎乎的,又是大冬天,穿得厚厚的,跟个球一样,走起路来像只企鹅——好玩得不得了。你二舅不会笑,这小不点儿倒是笑得可爱,你爷爷­奶­­奶­他们也笑得慈祥,基本上吧,跟你爸更多的是看在他家人的份上——当时我就想,有这样的家人,这个男人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其实吧,我也还真是运气不错,跟了你爸,这二十多年还真是过得挺好的。你爸是金刚脸菩萨心。”

“妈,那小不点儿是我哥吧?”

许少央觉得心里暖暖的,很满足。二舅妈的手也很暖,软软的轻轻的拍打自己的手,那份慈爱尽在这轻轻软软中传达给了他。

“可不,你哥那时候是由你爷爷­奶­­奶­帮着带的,就住在你爷爷­奶­­奶­家。后来,我每次去的时候,你哥都要缠着我,那时候我就想要是以后我也能有这么个可爱的孩子就好了——谁知道生出来你这么个儿子……”

温凯撅起了嘴,“妈,我小时候一定也很可爱的,对不对?哥,你给我作证啊……”

“是,是很可爱!”许少央点头。

“不过还真是别说,你们兄弟俩还真是很有缘的。我跟虾仔有冥冥之中的缘分,你跟你哥也是兄弟缘很深。你哥粘我,你粘你哥,小时候你哭你爸抱都不管用,除了我谁抱都不行,但是你哥一抱你居然也就没事了,后来都知道就我们俩能搞掂你,哎呀,可把我跟你哥累坏了,你哥一放学就来给我倒班儿,你这混小子睡觉都得要人抱着,一放就哭,那时候不是挺滑头的嘛,怎么今天反倒有点楞了呢?”二舅妈捏了捏她儿子的脸。

“谁说我愣啦?”温凯不满的嚷嚷,“大智若愚,懂不懂?我这是大智若愚!”

“我怎么没看见你的智,就光看见你的愚了?”二舅妈好笑的说。

“舅妈,您还真是别说,温凯的智很厉害的,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成大器。”许少央由衷的说,温凯的“智”他的确是已经窥见一斑了。

“成不成大器的不重要,幸福平安才是最重要的。你们兄弟俩都要记住,幸福平安才是值得你们花一辈子去追求的,你们的幸福平安也就是对父母家人最大的孝道了。”

温凯终于回学校去了,带着一包没来得及晾­干­的湿衣服还有一大堆零食点心什么的。

许少央将温凯的屋子收拾出来安置二舅妈。二舅妈的到来虽然突然,但是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来北京两年多,仅仅有电话是不够的,他真是想念他的家人们,他还计划着明年春节跟温凯一起回老家过呢。这两年总因为自己一直没能沉淀下来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回去,连过年都没回去,温凯也没回,说是想要过过北方的大年。其实,温凯是因为不放心自己一个人所以才没回去,这份心思,许少央明白。

自己的遭遇一直都让家人们牵挂和担心着,自己这些年着实是让家人­操­心了。看看家人们的关爱和期盼,许少央觉得自己是该走出来了,不为他自己,至少也得为关心和爱护他的家人!他爱他的家人,他也想为他的家人做些什么了。

许少央洗过澡出来,就见二舅妈坐在沙发上等他。等他在身边坐下后,二舅妈将一个巴掌大的大红锦盒交给许少央,“这是我来的时候,你妈让我带给你的。”

锦盒里是一对两只手指大小的玻璃种翡翠观音,雕工非常­精­美,俏­色­很是漂亮,观音的莲花底座飘着几抹纯正的艳绿——许少央识货,知道这对观音价值不菲,少说也上了六位数了。

“这个,找师傅加持过了,能保佑平安的。一块料就开出这么一对儿,其它的都不成事。你妈跟那个台湾佬大概是真成了。要不,她也拿不出这钱来请这么一对观音,好贵的——唉,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疼不疼,不是用说的。”

这个“疼”其实很多意思,但是许少央知道二舅妈指的是“疼爱”。他没做声,继续低着头,细细把玩着这对观音。

“虾仔啊,你这事改不了了吧?”

许少央知道二舅妈说的这个“事”指的是自己的­性­向,因此,他点点头,至少,目前为止他没想过要将自己拉直,而且,这似乎也不是他主观意志能左右的。

“既然改不了了,就不要委屈自己!天大地大,哪棵树没有泥巴护?!众生平等,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空间和权力。既然喜欢同­性­,那就好好的找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同­性­,两人好好的过日子,互相护持互相支撑着走完这辈子——人这一辈子不容易,也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别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别象那乌龟一样,受了点刺激就缩进龟壳里,那也只是暂时的呀,难道还真能一辈子不出来?那不活活把自己憋死啦?想想看,憋死了自己,谁开心了?谁难过了?开心的是伤害你的,你的敌人才会开心。难过的是关心你爱护你的人。所以啊,别让你的敌人开心得意了去,你要活得好好的,让他们再也笑不出来……”

二舅妈的这番话以前还在老家的时候也没少听她念叨,可是,那时候总是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没对他产生任何影响,直到今天,再次听到二舅妈的这番话,情况却完全不一样了——许少央觉得,二舅妈的这番话真正是说到他的心坎上去了:是呀,凭什么他要自己委屈自己让伤害他的人笑得开心呢?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么几年来他的确就是一只缩头乌龟,因为曾经的伤害,他将自己躲在了一个厚厚的保护层的后边,看起来是安全了,但是,人也会因此活活憋死。

“这对观音,将来你找到那个可以跟你过一辈子的人,你们就带上吧,这是你妈提前给你们的礼物——哎,说说看,你到底对那小警察是怎么想的?”二舅妈完全不见长途奔波的疲劳,兴致勃勃的问。

27

对于二舅妈的问题,许少央自己也有些糊涂,他对钟魏敏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对钟魏敏,好感是肯定有的,只是,这种好感是爱吗?而且,光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有什么用啊,人家是个什么想法还是个未知数……

“你个笨蛋!”二舅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用一根手指头戳戳许少央的脑门,“平时看你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关键的地方就这么笨?真是笨死了!窗户纸是要捅才会破的呀,这么隔着一层窗户纸猜来猜去,很好玩是吧?爱要说出口的,你不说,没准人家也在那边猜来猜去。运气好猜到一块儿去了也就罢了,运气不好猜岔了,那就活该有缘没份了。”

二舅妈下手挺狠的,这么用力戳着也有点疼。许少央摸着脑门嘟着嘴有些委屈,“要是人家根本没这个心,我上赶着人家这么说那得多没面子啊?再说了,隔着窗户纸还能做兄弟,捅破了就连兄弟都没得做了!”

“哎呀,你还有理了你?你个许家大少什么时候这么缩头畏尾的了?凭什么你就认为捅破这窗户纸就是这个结果?那不是还有另外的结果嘛!选择也好,赌一把也好,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输?兄弟你已经有温凯了,还要那么多兄弟­干­嘛?又不需要你组建兄弟连!”

“嘿嘿……”许少央哑然失笑。这二舅妈跟温凯的论调是一样的,都是要博一把。明明这呣子俩都无不良嗜好,可是这说话起来怎么都有一种典型的赌徒心理?不过,搏一把,在生活中,有时候的确是可以博出一个机会来的。

“可是,人家可是个直的!”许少央负隅顽抗,不可否认,他的立场已经开始松动了,但是,他又不甘心放弃固有的想法,他想要坚持自己不能爱不可爱,他想要为自己的不可为找借口。这些话他跟温凯说过,跟自己也说过,很多话说多了,就会变成一种信仰根深蒂固于脑海中。许少央想通过这种方法来阻止自己再去冒险。

人有时候就这样,非得逼到极致才敢去面对,否则,情愿做一只将头埋进沙砾里的鸵鸟。

要重新去爱一个人,太高难度了,许少央没有信心挑战这样的难度,所以,他还想找到逃避的借口。

二舅妈的手指头又戳上了许少央的脑门,这挨着坐就是这样不好,近水楼台,躲避无门。

“他跟你说他是直的?”

“没!”许少央不敢撒谎,在二舅妈面前他一直是个好孩子。

“那不就结了!”二舅妈胜利的哼了一声,“哼,就是直的,想要,就给他掰弯了!”

“可是,那样多不好!这条路不好走,人家这么好的一个人,我可不想害人家。”

二舅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显然是在调整情绪。

惨了,太后娘娘真要发作起来,二舅都不敢惹,我的道行比二舅差远了,那不是很惨?!

正在这时,许少央手机的短信提醒响了。秋日的晚上已经很凉爽,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可以盖上毛巾被了,可是,许少央的后背却冒出了汗:小警察的短信。

通常这个时候,钟魏敏都会发短信过来提醒他应该上床睡觉了。这是很正常的朋友间的关怀,许少央一向是非常大方的面对这些短信的,只是,此时此地,他怎么有种­奸­情被撞破的感觉?

“他的?”二舅妈笑得让许少央毛骨悚然。

许少央觉得自己的颈椎好像出了问题,这脑袋点也点不下,不点又不行。

二舅妈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太后娘娘伸手就从他手里直接拿过手机看起来。

许少央没敢做声,二百五才会在这种时候强调人权。

“该上床跟周公约会去了,他老人家要是心情好,没准会赏你一个美梦……咦,这警察弟弟好像也挺有趣的嘛。不是那种只会板着脸训人的家伙。这种话你二舅可是说不出来,他顶多也就会说洗洗睡了。”二舅妈歪着头左看右看,仿佛不是在看短信,而是在研究这款手机。然后,她将手机还给许少央,摸摸许少央的脑袋,站起身来,“机会只有一次,直的也好,弯的也好,想要,都得自己去争取——试一试,还有一份的希望,不试试……那就真没指望了。”

二舅妈进房关门睡觉去了。

许少央在客厅呆坐了一会儿,也就回房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大灯都关上了,只留下一盏平常躺在床上看书用的小台灯。

这时候,短信又来了,小警察在那边说好好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这人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就温凯那个大嘴巴,想来是不介意将自己的事情给透露给第三人的。

“我二舅妈今天来了。”许少央想了想,就给了钟魏敏一个短信,他想试试看这人知道多少。

“听温凯说了,而且我还听说我爸吃了我那份好吃的%>_ 许少央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心情顿时就是一松,这人如他希望的那样诚实。

“是呀是呀,你要是再不回来,就真的只有听那关于美食的传说了!”

许少央摁完发送键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这样似乎有点儿不对劲,他这不是在告诉钟魏敏自己很想他嘛。可问题是,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想他啊,有什么好想的,非亲非故,不过就是寻常朋友嘛!而且,这才去了五六天而已,至于嘛!

“不带这样威胁人的——看在我们交情匪浅的份上,拜托多少给我留个味儿吧!”

“这话跟我说没用,跟温凯说去吧!”哼,谁跟你“交情匪浅”?而且,他真正能吃的不多,大胃王温凯才具有威胁­性­。

“我已经警告他了,不过,还得你替我把好关啊!”

“切!”

“好了,不说了,睡吧,再说下去,今晚我就更睡不着了——做个好梦!晚安!(>^ω^ “晚安!注意安全!”

寥寥数语,不知不觉间心情已经好了很多的许少央关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这时候,他看到了被他随手放在床头柜的那只锦盒,愣了一下,终于还是拿过那只锦盒打开,拿出那对观音细细观赏。

美玉无瑕,果然是美轮美奂。只是,真的会有人愿意与自己分享这份美好吗?

看到这块玉,许少央就想到了二舅妈说的话,“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疼不疼,不是用说的”,母亲,其实也很惦记着自己吧?

这般猜想着,许少央心里有些疼,有些宽慰,更多的是怅然。为什么他们父呣子女变成了今天的模样?那一场轰轰烈烈的离婚大战加上那突如其来的情变,这都令许少央对由两个人共同维护的婚姻和感情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感。如同天平一样,任何一方的努力不够,家庭婚姻爱情的平衡就都会维持不下去。父亲当初跟母亲恋爱直至结婚的时候,做出的一定也是一生一世的承诺,如同那个人对他做出的承诺一样。可是,现如今,父亲移情别恋,方知乔成为别人的丈夫,这个背叛的周期越来越短,婚姻也罢爱情也罢,其中的稳定­性­自然也就越来越不可靠。

母亲当初一定也是爱着父亲想要一生一世的吧?可是现在看看,无论用情深浅,母亲不是也同样接受了另外一个人了吗?幸福与否不敢说,但是至少说明了一点:这世界上,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

那个小三取代了母亲在父亲心中的位置,那个台湾佬取代了父亲在母亲心中的位置,那么自己心中的那个位置呢?打开心扉,其实也是很容易就让新的人走进来吧!

翻看着手机上的通讯录,母亲的手机号赫然在目。多久了?自己有多久没有与母亲通话联系过了?好像,来北京以后只有过一次吧!

在这次家庭破裂中,母亲其实才是受到最深的伤害的那个人吧!虽然说过很多伤人的话,但是,在面对丈夫背叛抛弃家庭破裂的那种情况下,怎么能要求一个母亲心平气和的接受儿子那异于常人的­性­向呢?

自己其实是苛求了!

父亲的事情,许少央是下了决心绝不原谅的,因为有过切肤之痛,所以他格外的痛恨背叛。但是母亲这方面,认真客观的反省起来,许少央觉得自己其实是过了。他对母亲太过严苛,以至于不能换位思考一下,没能设身处地的为母亲考虑一下。

只是这些事情为什么到今天才能想明白呢?这么些年他其实每天都在问自己为什么?问自己为什么会落到今天的下场,他以为自己是在思考,而事实上,他不是在认真冷静的思考,而只不过是在怨恨悲愤和绝望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他以为自己早就想通了想开了,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站起了——而事实上,他不过是爬在跌倒的地方,每天将自己的伤口舔过一遍又一遍而已。

高杨果然相当厉害,一针见血说他有把心锁!

心锁不开,他走不出去,别人走不进来,心锁不开,他就没办法真正做到站起来,心锁不开,他就没法做到真正的明辨是非——就如同在母亲的事情上,他始终理直气壮的怨恨着母亲,恼怒母亲那些伤心伤人的话语。而现在,不过是换个角度,他发现,理解当时母亲的所为其实不难。

丈夫的背叛抛弃,儿子的不理解和异样,母亲这些年的日子也一定很不好过吧?

许少央为自己现在才理解母亲而惭愧!为人子的,向父母索要的时候总是理直气壮天经地义,却往往吝于给予父母什么,但凡给了点时间,给了点钱仿佛就已经是恩德无边了。

自己其实是亏欠了母亲了!

28

头天晚上胡思乱想差点又是失眠,不过好在已经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整,许少央的生物钟多少算是调整过来一些,后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居然也睡了两三个小时,等他醒来的时候,二舅妈已经将热气腾腾的早餐端上桌来了。

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许少央揉着眼睛呆坐在饭桌边觉得幸福极了。

不过,有妈的孩子也少了些自由,比如说有时候许少央睡觉起来懒得刷牙就直接吃东西的,等吃完了才又重新去刷牙,而有时候他甚至不记得他是否有刷过牙。一个人的生活是随心所欲的,想咋样就咋样。可是,现在在二舅妈的眼皮子底下,这种恶习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因此当看到许少央忘记了幼儿园小朋友都会知道的卫生习惯的时候,二舅妈很不客气的一脚将许少央踢进了卫生间。

“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头了!”二舅妈很威风的冲着卫生间嚷,“三分钟,至少三分钟!不许偷工减料!”

强权之下,许少央当然不敢偷懒,硬是在心里默默的数着数估摸着时间,他发现三分钟其实也不短了,至少在有心的时候,三分钟也算是漫长。

总算是可以坐上饭桌吃早餐了。因为有钟爸头天送来的鱼,二舅妈煲的是骨腩粥,就是用大条鱼腩连骨滚成,加上葱姜蒜,那股味道闻着都能让人食指大动。许少央已经很久没能吃上这么地道的粥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没做饭的心思,也就随便,温凯过来的时候又嫌粥填不饱肚子,所以许少央一直没那份心情好好的煲一锅粥。现在,二舅妈似乎把他怀念的那个家都给搬过来了。

有妈的孩子果然是个宝。

“看你昨晚上又是没睡好!以后这个作息时间慢慢的调整过来了,一定要保证自己每天睡上八小时……”喝着粥,二舅妈在耳边唠叨。

“尽量吧……”许少央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睡够八小时是什么时候了,通常他的睡眠时间都是五六个钟头,不是不想睡,是实在睡不着。

“什么叫尽量,是必须!”

“二舅妈,八小时睡眠这是女人的美容觉……”许少央嬉皮笑脸。

“别以为就女人需要美容,女为悦己者容,这男人为了喜欢的人也要孔雀开屏的……别以为你整出两只黑眼圈就真能成了国宝。”

“……”许少央满头黑线,碰到二舅妈,他有种秀才碰着兵的感觉。

两人正在热闹,有人敲门,许少央的心立刻沉了一下,他现在对敲门都有点神经过敏了。不过好在这一次门外的只是居委会大妈,胖胖的胳膊上红袖箍显示着老太太小区治安员的身份。

大妈是来寻物启事的:这单元的楼下“非法”停放着一辆奥什么的车,严重的影响了居民的进出,而且,堵住的还是消防通道,这让大伙儿的生命安全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这车是你的吗?”大妈严肃的问,很有几分那个红­色­满天飞的年代的影子。当然,这也只是老电影留给许少央的印象而已。

怎么可能!许少央立刻坚决彻底的否认。其实,他也想问问老太太您老看我像是买得起这车的主儿吗!不过调侃老太太的下场一定就是被唾沫淹死,所以这种下场许少央决定还是不要去尝试了。

大妈狐疑的看了看他,“这栋楼的我都问了个遍,最后到你家。真不是你的?”

老太太没辙了,“哎?这可就奇了怪了,好好一辆车,还是新的,怎么就成了无主的呢?!哎呦喂,这可难办了,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啊?就这么把车往人通道上一停就完事了,这要是真有个什么那不是耽误事儿嘛!”大妈唠叨开了,“这敏子又不在,他要是在还能给查查谁这么霸道,拿辆车来堵人的通道,太没有公德心了……”

万般无奈,老太太只得转身走了。

许少央跑去阳台上看了看,果然,昨天那辆奥迪还真是仍旧停在那下边,他昨天也在心里嘀咕来着。原本以为是那个唐坤的车子,现在看来不是,不过,这车真是停得有些缺德,本来就不宽的通道现在几乎给占满,人来人往还都得偏开身子。

“就这车啊,昨天我来的时候大包小包还真是差点给堵着了。”二舅妈也跟过来探身往下看看,“怎么回事?这么好的车怎么会没人认啊?”

“不是没人认,是不敢认。”许少央暗骂了几声缺德,也就不在意了,拉着二舅妈回来继续吃早餐。反正不关自己的事,别人的路堵住了,自己的路还是畅通的——那么胖一老太太都能钻得过去,他和二舅妈的小身板就更不成问题。

二舅妈此来是旅游­性­质,“你陪我几天没问题吧?我看你来这儿这么久恐怕也没去过什么地方。”

当然没问题。要是上着班请假许少央都不会在乎,何况他现在一个自由身,再说了,他现在已经处在无业游民的状态,别的不多,时间管够!

吃过早餐,许少央就跟二舅妈拿了份地图在研究旅游线路,这种旅游地图还是当初许少央刚来的时候买的,不过目的不是旅游而是为了方便找租住的地方。

许少央倒是想要找家旅行社来个北京一日游什么的,他觉得这样省事,可是二舅妈坚决反对跟着游团打冲锋一般的奔波。想想也是,反正有的时间,何必弄得自己那么辛苦!于是,许少央­干­脆拿出笔来跟二舅妈研究游玩项目。不知不觉,时近中午。这时候,又有人敲门了,许少央正在厕所里边,去开门的是二舅妈。等他从卫生间出来,二舅妈已经代他签收完毕拿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裹正在研究。

包裹?除了二舅妈偶尔会寄些包裹来还会有谁给自己寄包裹?而现在二舅妈人已经在这儿了,那么还有什么必要寄出包裹?

许少央狐疑的拿过包裹看了看,同城快递!

没有寄出人的姓名地址,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是谁?会是什么?

许少央想了想,反正已经签收了,这包裹明显是不可能再退回去,那么就打开看看吧。

打开包裹一看,里边是竟然是一部崭新的手机,除此之外,还有一套房门钥匙,一套车钥匙。

两人面面相觑,这也太狗血了吧!八点档的桥段还真是在生活中上演!

许少央立刻明白了包裹来历。

“这是奥迪的车钥匙吧?”二舅妈拿过那套钥匙看了看。说完这话,她突然瞪大眼睛,仿佛醒悟到了什么。

许少央也明白了,难道是楼下的……

老天爷,因为方知乔的把戏,许少央成为了严重影响交通威胁人民群众生命安全没有公德心的罪魁祸首。

那天,方知乔说过要带许少央去看看“我们的家”,那么这套房门钥匙应该就是那个“我们的家”的房门钥匙了。

唐坤是来送东西的,由于种种原因,最后他采用了同城快递的方式。

房子,车子,手机,方知乔果然阔气了。

“对不起,虾仔!我不知道会是这样。”大约意识到自己给许少央接过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二舅妈很抱歉。

许少央摇摇头,“舅妈,这不关你的事。即使你不接,恐怕那快递也会就这样扔在门口的——什么信息都没有,想退回去都没法子。”

那休闲度假的良好气氛此时早已是烟消云散。两人坐在哪儿,看着眼前的烫手山芋,都有些愁眉不展。

问清了方知乔找到许少央的具体经过,二舅妈叹了口气,“这事是我做错了。五月份方知乔找来的时候,你二舅就说要赶紧知会你一声,是我拦住了。我以为你一定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这个人的一点儿消息,所以我什么都没告诉你。只是,没想到这人这么下作——早知道早告诉你,可能你就会有个思想准备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舅妈,别这么说。那人就这样,不达目的不罢休……”许少央反过来安慰舅妈。

“唉,这就是你的孽缘!有这么一个缘,冥冥之中就还会撞到一起吧!温凯告诉我的时候,我真是当晚就想飞过来……”二舅妈叹息。“他给这些给你是什么意思?房子车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房子,车子,票子,这些都是穷极无聊的时候许少央跟方知乔唠叨的愿望,许少央没少憧憬着豪宅名车的未来,以此做为一种艰难度日的激励,所谓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就是这样。如今,方知乔这么做不过是在告诉许少央你当初的梦想我今天都替你实现了。只是不知道方知乔有没有意识到他这样做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施与,是个暴发户一雪前耻的行为!

许少央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当年方知乔也曾咬牙发誓有一天一定要钱多到能够用钱来砸死人的地步,许少央也曾在旁边随声附和,只是,那个时候他做梦都没想到,被方知乔用钱来砸的人竟然也包括了他。是该说方知乔俗,还是该说自己倒霉?

正在这时,那个看上去全新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将边上的两人吓了一跳。

无论是许少央还是二舅妈光顾着看这些东西为其背景讨论分析发愁,反倒没有谁想到要去细看这些烫手的山芋本身,所以谁都没发现手机竟然处于开机状态。

许少央稳了稳心神,从包装塑料袋里掏出手机,只见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标注名称是某某律师事务所的字样,显然,这个号码已经被事先输入了。

电话那边是个甜美的女生,自我介绍说叫周洁,是某律所的执业律师,说是已经接受方知乔方先生的委托全权办理某处房产和一辆奥迪车的过户手续。

“所有的手续都已经完备,只要许先生您带上身份证到我们律所来签几份文件就可以了。”周小姐在那边说得很清楚,连约见的时间地点都清清楚楚。这个女律师显然受到过关照,因此没有给许少央选择的余地,而是颇为强势的直接定下了时间地点。

许少央默然的挂掉电话,打开手机的电话簿,上边除了这个号码以外,还有一个号码,方知乔的。

“……”许少央无声的叹了口气。没有立刻拨打那个号码,他还没想清楚该如何应对这件事情。

他没做声,倒是二舅妈先说话了,“事到如今,也不急这一刻。我看这人步步为营都计划好了,我们也要好好的想想计策才行,不要又被动挨打……不过,有件事是必须马上要办的,反正车钥匙也在这儿,得先把车开走找个地方停放好,老这么堵在人家的通道上也不是个事儿。”

二舅妈真是了不得,很有见识的一个女人,难怪二舅娶了她之后一天比一天发展得好,果然是妻贤夫祸少!

不过,二舅妈的见识是非常正确没错,但是问题是谁来开这个车?

29

许少央家因为许爸能­干­的缘故,所以很早就属于有车一族,但是许爸长年在外,许少央即使对车子感兴趣也鲜少能有学车开车的机会,这比人家温凯还在高中时代就学会开车差远了。后来的经历也使得许少央根本就没机会学车,因此,想要将那辆碍事的奥迪挪个地方是指望不少许少央的。

“我?我可不行!”二舅妈惊恐的发现许少央将拜托的目光瞪向了她,连忙说自己不成。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考到证了吗?”许少央惊讶的看着慌乱紧张的二舅妈。想当初二舅妈为了考个本本好一番折腾,隆重得不得了,还整天拿着二舅的车在外婆任教那个学校的­操­场上开小灶练习,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所以,这个将车子挪地方的光荣任务理所当然的应该由二舅妈来完成,这不是许少央想要支使长辈,实在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二舅妈保养得很好的脸上泛起一片潮红,“瞎……我那个证是蒙事的,当不得真。”

“什么意思?你弄了本假证?”不会吧?有那个必要弄本假证吗?

“谁说的!”二舅妈脸一虎,端出几分家长的威严来,但是她随即又是一软,仿佛被泄掉了底气,“我那证是实打实考来的……不过,拿到证以后我就没怎么摸过车,更没上过路。你二舅怕我当马路杀手,根本就没让我碰过车……我都忘了个差不多……”

“……”许少央扶着额头,心里埋怨二舅看吧看吧宠老婆宠出这个结果来了,这不白考了个证嘛!那番折腾也白受了!

不过,看二舅妈那个畏畏缩缩的样儿倒是挺新鲜,二舅妈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许少央暗暗好笑!

挪车的事情是不能指望二舅妈了,就许少央目前的人际关系而言,能指望得上的两个人都不在身边,温凯在学校,钟魏敏在出差,那么这个车子也就只好继续“霸道”下去。其实,要不是因为这个车子占了道儿,许少央原本是根本不会理会这种东西的,反正又不是他的。不就几把钥匙嘛,什么房子车子,其实都是虚的。许少央不需要,更不会按那个女律师开出的时间表去签什么文件完成什么过户手续,他已经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再掉进陷阱里——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根本!

“那就让它再霸道霸道吧,反正缺德的又不是我。”许少央很理直气壮。

两人在阳台上又看了看车,心里总是透着那么点发虚,因为楼下聚集了三五个大爷大妈在议论着,显然是在说着车子的事情。

“你想过没有,这东西都该怎么办?”缩回屋子里,二舅妈问。

“不关我的事,方知乔爱­干­嘛­干­嘛!”许少央无所谓,你方知乔有钱爱折腾就由着你折腾去,他才懒得管。他现在是想开了,跟方知乔这种不可理喻的人纠缠真是会折寿的。

眼看着中午到了,两人热了些昨晚剩下的旧菜打算吃完就出去逛逛,这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就该出去走走,不过时间比较仓促,景点什么的今天就不打算去了,二舅妈想要去商场逛逛,那个地方是可以逛到天黑的。

这边正在吃着,那边钟魏敏回来了。

看他手里拎着个背包,显然他连自己的506都还没来得及进,直接就来许少央家报道了。为此,许少央不由得暗暗有些高兴,这是不是可以认为小警察迫切的想要见到他呢?

小警察倒是一脸的意外,说本来以为许少央应该陪着二舅妈出去玩儿了,没想到都还在家。

“以为我不在家你还来­干­嘛?”许少央说着话一边打量了一下钟魏敏,还好,看上去也就是有些疲倦,别的都还好。

“找吃的呗。”小警察一点儿不要脸,到别人家找吃的也能说得坦坦荡荡,好像许少央家就是他的家。

“您就是舅妈吧?舅妈好,我是钟魏敏,您就叫我敏子吧!”小警察哈着腰跟二舅妈握手。

二舅妈眉开眼笑,拉着人家的手就不肯放,指挥着许少央赶紧给人倒茶去,“我听说你这些日子都在出差,怎么今天突然就回来了?也没见虾仔给打个招呼,要不我们就等你吃午饭,舅妈给你做好吃的补补身子。”

“虾仔也不知道我今天要回来。舅妈,您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看上去怎么跟虾仔的姐姐一个样儿?舅妈,您别是早婚早育吧?”

这马屁也拍得太过分了!别看好像是带着点批评的语气,可实际上却是一个非常巧妙的恭维。

端着茶出来往小警察手里狠狠的一塞,许少央瞪了那人一眼,谁是你舅妈?小警察却神­色­如常,完全没领会许少央的威胁,也完全没有拍马屁者惯常见到的谄媚,那模样仿佛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哪儿呀,我跟他二舅结婚的时候可是符合国家晚婚年龄要求的,看看温凯都这么大了,老啰……呵呵呵……”二舅妈笑得几分羞涩几分得意十分高兴,女人的毛病是不分东西南北的,都一个样儿,年轻漂亮是女人永远的梦想。

倒完茶,许少央又被二舅妈打发进厨房重新做饭去了。许少央没有异议,乖乖的领命,在二舅妈面前,顽抗是没有好下场的。

听着客厅里不时传来二舅妈咯咯的笑声,许少央摇头,真是的,不知道谁才是二舅妈的亲侄子。然后,他忽然想到二舅妈这样似乎好有一比: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切,胡思乱想个什么!”许少央被自己的联想闹了个大红脸,连忙用力甩甩头,仿佛这样就能将这个看似荒唐的联想甩出脑海去。可是,为什么心里却又会有一种隐隐的欢喜和激动呢?看到二舅妈毫不掩饰对钟魏敏的喜爱,他怎么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就这么希望钟魏敏能得到二舅妈的认可吗?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分开这些时日,他非常想念这个人。如果不是这突如其来的见面,他还真没发现其实他很想念这个人。习惯了这个人在身边晃来晃去,习惯了这个人的嘘寒问暖,这个人不在身边时造成的空白不是几个短信就能填补的——好吧,小警察回来了,他非常非常高兴!

饭菜很快就上桌了,三人重新坐下吃饭。不知道的看小警察跟二舅妈的互动会以为这二位是一对失散多年的呣子。

这小警察好像也挺会装的嘛!

完全被冷落在一边的许少央郁闷的扒了口米饭塞进嘴里,一边反省自己是不是这回看小警察也走了眼了!

“舅妈,什么时候您给我做顿饭呀?温凯和虾仔成天就夸您的手艺,弄得我一想起来这喉咙就能伸出手来了!”钟魏敏热心的将一块鱼腩送进二舅妈碗里,换来二舅妈一只白切­鸡­腿。

许少央打了个寒噤,冷眼看这二位将满桌子的菜你来我往来个大串联。温凯有没有真的这样夸奖二舅妈的手艺他不知道,反正他是绝对没有夸过,不过小警察这马屁还真是让人舒服,连让人家出力­干­活都能让人这么心甘情愿。

果然,二舅妈咯咯笑着答应了,“看到时候舅妈给你露两手,管保你从此爱上粤菜。”

“那敢情好!不瞒舅妈您说,我这胃口都让虾仔养刁了,还就好这一口!”小警察笑得甜甜的,“舅妈,那什么我今天下午明天一天有个补休,您想去什么地方我陪您逛去。”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光是虾仔我还真是不放心,他跟只井底蛙一样,出到外边就找不着北了。”

舅妈,至于这样埋汰我嘛!

许少央暗暗腹诽。

“那行,吃过饭我们就出发,舅妈,您有想去的地方没?”

“今天时间也不多了,我就想今天先去逛逛翡翠珠宝商店,了解了解这边的行情。这有些东西,不脚踏实地的来看看还真是不好说。”

“就是就是!那行,我陪您去,虾仔也去,大家一起逛逛热闹。”

两人就这么说定了,谁也没想到要征求一下许少央的意见,把个许少央给郁闷死了,却又无可奈何。二舅妈的面子他不能驳,小警察的面子他也不能不给,得,结果自己比幼儿园的小朋友还要没有自主权,完全由着人家牵来带去。

这样一说,二舅妈很自然的就将话题引到了那辆霸道的车子上。她倒也不隐晦,很坦白的告诉钟魏敏这车的来历,让小警察帮忙将车开到一个可以停放的地方去。

二舅妈这么说的时候,许少央不由自主的就关注着小警察的反应。方知乔的事情小警察一直是知道的,而且表现出一个正常的朋友该有的反应,可偏偏就是这一点让许少央吃不准他对的自己的态度。自己尚且会为了一个完全无辜的成功吃点不相­干­的醋,这小警察但凡对自己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也不该表现得这样“正常”啊——好吧,许少央是希望小警察也能为自己醋上一醋,至少这能说明自己在小警察心目中是不一样的。

然而,许少央失望了,对于方知乔又是房子又是车子又是手机这种典型的包二­奶­的做派,小警察完全没有不正常的反应,反正许少央没闻到空气中有什么异味。

其实,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吧?因为空白期太长,对于一点点温暖就会不由自主的死死抓住不放,一厢情愿的按自己的渴望的来理解人家的好处。

钟魏敏吃饱饭放下饭碗就抓着车钥匙下楼去停车了,这可不太容易,因为他立刻被楼下蹲守的大爷大妈们团团围住,可是没围住多少工夫,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反正他竟然很快就脱身了。又或者他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解释,毕竟小警察的人缘儿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好,以至于那些已经有些群情激愤的大爷大妈们很容易的就放过了他。谢天谢地是小警察去开车,要是换成别人,恐怕想要轻松脱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反正一场思想教育绝对是少不了的。

二舅妈和许少央在阳台上看着小警察娴熟的倒车开车,抓紧时间对许少央说:“这孩子不错,真的是不错。虾仔啊,想要,就得抓紧。”

“舅妈,你才认识人家多久?再说了,人家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我天天在门店跟人打交道,一天时间接触的人比你一个月见的人还要多,多少还是知道点儿,至少我看男人还是有点儿眼光的。这孩子真是不错,很伶俐的一个人,虽然年轻,倒是挺懂得人情世故的,最关键的是这孩子属于那种不太在乎世俗能坚持自己的主张的人。我想这种人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是比较合适的。至于人家是不是有意思,那不是关键,好感这种东西是可以培养的。虾仔,你从来不是那种听天由命的人,这一次,希望你也不要听天由命。而且,要是那个人是他,你们以后面临的家庭压力也会小很多,钟爸爸我看就是个挺开明的人,所以,你千万要把握住机会。”

二舅妈的教诲也就只能说这么些了,因为钟魏敏回来得挺快,许少央刚把碗筷收拾进厨房的时候他就回来了,立刻到厨房抢着­干­许少央手里的活。二舅妈在一边说敏子啊你刚出差回来辛苦了就让虾仔做吧,你过来休息。

“不行啊,舅妈,您不知道,虾仔最讨厌洗碗,要是这次惹他不高兴了,万一他不肯再给我做饭那我可就惨了。”

“算你识相!”既然小警察都这样说了,许少央立刻从善如流,将围裙给他系上了。做饭他无怨无悔,但是洗碗可就是太为难他了,所以他连在二舅妈面前装一下样子都不肯。

“这样也好,家务活分工好了,家庭矛盾就会少很多。”二舅妈满意的笑了。

30

三人打理清楚出门的时候都已经到了下午,虽然时间看上去有些紧迫,但是谁都没想到要动用那辆停放在外边停车场的车子而是打了辆出租出发。

在车上二舅妈一直在感叹着北京的变化之大,她还是当年跟二舅蜜月旅行的时候来过北京,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不说二舅妈好奇新鲜,许少央也是一脸好奇新鲜,毕竟他虽然来到这天子脚下也有两年多,却不过是枉担了个名声而已,实际上该看的该玩的他还真是没玩过几个地方。

二舅妈就感叹许少央学人家大隐隐于市还真是学了个十足,竟然就这么生生的熬过了这两年多。说得很是有些伤感。

许少央不禁搂着舅妈的肩膀安慰说太后您就放心吧,我许家大少修炼多时,也该出关了。

“那就好,不许光说不练!”二舅妈还没来得及说话,小警察倒先脱口而出,满脸喜­色­。按说人家闭关还是出关哪怕是朋友似乎也不该多言,因此他话一出口,面对娘儿俩惊讶的目光,他耳朵上就有些红起来,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喃喃说是啊是该出来多看看多走走。

二舅妈就瞟一眼被她勾着胳膊的许少央,笑得暧昧。

许少央头大,这果然是言者无心听着有意,在有心人眼里,似乎一切都有可能。只是,好好儿,你个小警察红的什么耳朵?

有意无意的看过去,偏偏碰上那人也有意无意的看过来,目光一对上,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就会极有默契的迅速将目光闪开,小警察的耳朵似乎更红,连许少央都觉得自己脸上热辣辣的让人心慌。

步行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是,再热闹许少央也能准确的分辨出那人的声音,不用看也能准确的知道那人的方位,虽然眼睛始终保持着矜持没有看过去,可是除了眼睛,这身体的所有感官都不知不觉的围绕着那个人打转转了。

知道身边的太后娘娘火眼金睛,许少央也不想让自己这样没出息,可是,问题是他要能号令三军才行,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除了眼睛他还能管得动之外,其它感官全都不听号令了。况且,他就是想端个架子也得分个场合不是?现在出来游玩,本来就该大家一起热闹嬉戏,他冷着个脸玩矜持算什么?所以许少央一边唾弃自己丢人,一边又忍不住拿着串那人送的冰糖葫芦新奇的瞪大眼睛细细研究,好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种老北京味道就这么被自己拿在手里的感觉真的很奇妙,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因此他也就顾不得那些暧昧那些有的没的,忍不住冲着那人咧开嘴笑了。以至于他连那人那一刻的愣神都没注意到。

小警察很热情周到的尽着导游的本分,热心的介绍着老北京的玩意儿,当然碰到珠宝玉器店三人也会进去逛一圈,踩点儿也罢了解行情也罢,总之几个人这么一逛也逛就逛到了天黑。

找了地方吃点小吃什么的,三人准备吃饱喝足有力气了再继续逛。说是来看看京城的翡翠市场销售行情的,但是二舅妈到底也是大包小包采购了不少东西,来一趟,总要给家里人带些什么回去的。

“你二舅他们的商会有计划来北京办个博览会,要是可行的话只怕最迟明年也该过来了。”商人在商,三句话不离本行,二舅妈做了多年的翡翠生意,自然对北京的翡翠市场非常感兴趣。现如今太平盛世,各种各样的收藏方兴未艾,其中的珠宝首饰收藏也大行其道。二舅的翡翠店算是赶上了好时候了,这些年的生意越做越好。

“要是可行的话,你二舅还准备在北京开个分店。”吃着老北京的­奶­油炸糕,二舅妈说。

许少央一口豆汁呛进喉管,咳得不行,钟魏敏连忙好心的替他拍打着后背给他顺气,一边安慰说不要紧这种豆汁不是什么人都能习惯喝的,喝不了留着呆会儿我来喝。

虽然确实是喝不惯这种味道的豆汁,但是许少央呛喉确实不是因为这个,咳了一轮,气顺了,他忙向二舅妈确认:“到这儿来开店?”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投资?

“有这个打算,具体的看情况再说。”二舅妈倒是不含糊。

“行啊,咱二舅的生意越做越大了。”钟魏敏喝着豆汁头也不抬的说,“二舅的店开过来了好啊,虾仔在这边,以后温凯要是也留在这边,那就等于这边也是个家了。来一趟看人看店就全都齐活儿了。”

许少央厌恶的看着钟魏敏将那气味古怪的豆汁喝得美滋滋的,他就不明白了,这种豆汁怎么就能有这么多人喜好呢!

“就是这么说呢!”二舅妈显然很高兴小警察能如此善解人意,把自己面前的那碗豆汁也推到了他的面前。

这老北京的东西还真不是什么都能接受的。

而关于开店的事情也就这么一笔带过了,似乎也就是说说而已,毕竟只是个打算,还没必要认真讨论。

打着饱嗝的小警察拎着二舅妈采购的东西带着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游玩。

三人逛着逛着,一头扎进了一家看上去挺具规模的翡翠店里。这家店装修得很上档次,在这种地方一个七八十平的店面也显得很大气。里边的翡翠价格那是一个比一个零零多,小警察张口结舌,一脸子惊叹。事实上今天逛了那么多翡翠玉器店,他的惊叹一直就没停过,对他来说,这种天价的东西如果不是跟案子有关,基本上他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接触到。

而对许少央来说,逛了这么些店,也就这家的东西能让他看着觉得有些顺眼。跟小警察不一样,他唯一的爱好就是玩玉赏玉,所以他看的不仅仅是那标价上一长串的零,他更看重这些东西的材质工艺什么的。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是这样了。

他们进去的时候,偌大的店里只有一对中西结合的男女在那儿挑选着挂件。七八个打扮得­精­致花团锦簇的漂亮店员竟然也没有人来招呼许少央他们,大约是因为小警察那克制不住的惊叹让人觉得这进来的是一群没有什么购买力的土老帽儿,因此三人看了半天竟然无人搭理。

“这要是我的店员我早炒她们鱿鱼了。”二舅妈虽然也不希望有人打搅到自己的勘察行情,但是还是忍不住小声的对这些人做出了一个评价。

“舅妈,将来咱家的店可得注意这方面的员工素质培训。”小警察悄言。

许少央白了他一眼,这左一个舅妈右一个舅妈,这人叫的越来越顺口了。

看着看着,许少央就来到了那个手把件专柜,也就在那一对顾客旁边站定了,然后,自然不可避免的听到了店员用英语来解释那老外手里的那块手把件的价值和寓意。其实那玉佩对中国人来说是挺好的,上头一只振翅欲飞的蝙蝠,下头一只三角蟾,寓意是有福有财。可是,不知道那店员是怎么想的,本来英语是挺不错,问题是在翻译这些很中国的元素时就是词不达意,说来说去竟然扯到了吸血鬼僵尸上边去,弄得那个来自吸血鬼传说国度的老外脸­色­就有些变了。

许少央看不下去,他实在是不能忍受好好的一个美好寓意就这么跟那恐怖­阴­森的传说联系起来,于是他开了口,用娴熟的英语侃侃而谈,向那老外详细的介绍了蝙蝠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地位和美好寓意,同时详细的介绍了这块手把件的翡翠材质。因为翡翠本身就是舶来品,一块料子在不同的语言中表达也不一样,要不是许少央因为爱好的缘故特别留心过这方面的翻译原则也不一定能很好的表述出来。而那个老外大约还是搞矿产的,所以口头很多的矿产术语,也就难怪那个店员跟他交流起来很费劲了。

那老外最后是高高兴兴买下了那块手把件的,因为这是他要送给他未来的岳父的礼物,有福有财,这么好的寓意老人家一定会喜欢的。他的中国未婚妻在旁边用蹩脚的英语向许少央表示了感谢。

看到人家高高兴兴的付钱高高兴兴的收钱,虽然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是许少央也止不住高兴。助人为乐助人为乐,这帮助了人,自然会有一种­精­神上的愉悦和满足。因此,能得到老外的感谢,能得到他中国未婚妻的感谢,甚至那个女店员的感谢都让许少央觉得神清气爽。

看那对中西合璧的未婚夫妻高高兴兴走了出去,许少央们也正要出门,这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店里的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拦住了他们。

让他们意外的是,男人甚至还请他们到后边的雅间坐下细谈。

里边的雅间不大,也就十来个平米而已,中间摆放着一只硕大的茶台,这种格局许少央并不陌生,二舅的档口也是这么个摆设,这种地方通常是用来接待高端客户的。

男人自我介绍姓李,叫李和平,就是这家店的老板。说着,他烧上了水,摆上了功夫茶具,看来是想要细谈了。

31

李和平看上去是个挺儒雅的人,一身月白唐装,很中国,加上弥漫着茶香的古香古­色­的屋子,整个环境让人很放松。

“玉结有缘人,相逢即是有缘!”李和平悠然的说,一边泡了壶茶,看那茶体应该属于乌龙茶,随着他熟练的技巧,茶香渐渐的在屋子里弥漫开了。

因为这是半发酵茶,即使是许少央也可以稍微喝一点儿,所以他拿起那小小的茶杯浅浅的呷了一口,果然是好茶,喝下去满口留香。

“李老板这是大红袍吧?真正是好茶!”二舅妈识茶。

“原来大妹子不仅仅是玉友,也是茶友。”李和平笑起来。挺和气的一个人。

“舅妈本来就是翡翠商人。”钟魏敏在一旁说,“不过档口是在南边儿。”

许少央看了钟魏敏一眼,有些明白了,警察同志的观察力惊人。八成他们的踩点让李老板看出来了,以为是同行竞争什么的。

李和平看了一眼小警察,又看看点头称是的二舅妈,笑了,“原来还是同行,这样可以切磋交流的东西就更多了。”

“行行出状元,看得出来,在这一行里李老板可就算得上是金榜题名了——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开这么一家店,足见李老板实力非凡。” 二舅妈笑道。

许少央忍着笑和钟魏敏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一个意思:姜还是老的辣。二舅妈不愧是老道的商人,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接下来几分钟就是这两块老姜在互相吹捧,一番功夫下来,大家的底也都摸得差不多了,这才算是真正开始轻松自在的聊天了。

李和平要二舅妈从同行的专业角度对他店铺提意见,二舅妈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就批评李和平的店员“怠客”。

“都什么年代了,还从外表看人荷包!这可是我们商家的大忌。”二舅妈说。

仅从衣着上来说,许少央长年宅在家里,完全不用讲究衣着,钟魏敏一警察,经久耐穿才是衣着的原则,也同样不讲究品牌什么的,至于二舅妈,就喜欢天天都有不同的衣服穿,要是都买大牌子的话那还真是买衣服都能买穷了,所以她穿衣贵多不贵­精­。这一来,也就难怪店员们一眼就将他们逐出了潜在顾客的行列。为此,二舅妈很直率的批评了这种很势利的待客之道,要知道现如今的购买力可不是仅从外表就能判断出来的。

李和平点点头,叹了口气,他也注意到这一点了,“这些店员都是高薪聘请过来的,学历专业都是响当当的……”

“赏罚制度没落实好呗……”许少央淡淡的说了一句,他二舅的档口那几个店员虽然学历不算很高,不过高中大专,但待客之道却是做得相当好,都能让顾客掏钱还掏得个心花怒放。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销售跟提成挂钩。这李老板一把年纪了,这方面却显然是做得不到位。

李和平倒也不讳言,承认自己在人员管理上不是太在行,明知道员工这样做不对,可是碍于情面也没好意思开口,赏罚制度倒是制定有,可就是没能贯彻实行。他自己本来是报社编辑,早些年退出来炒股赚了点钱,因为业余爱好才开了这么一家玉器店,他发现自己炒股可以,但是做实业不行,如今这家凝聚着他的心血的玉器店已经变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在股市里赚到的那些钱差不多又从这个地方给亏了出去。现在这个店每况愈下,生计艰难了。

“李老板是仁义之人,光想着善待员工,却忽略了员工的首要职责。”许少央说。这话是他自己切身体会出来的,当初他跟着方知乔一起创业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毛病,光想着树立公司如家的形象,一味体恤员工,却忽略了员工存在的根本意义就是创造价值,因而也就没能建立有效的激励机制让员工努力工作,弄得一个以盈利为目的的公司变得好像一个共产主义的大家庭。做的赏不明不做的也罚不明,结果你好我好大家好,最后公司反而就不好了。

李和平身上的读书人气质很浓厚,仁义道德礼仪教养什么的都不少,可就是偏偏忽略了商人谋利的生存原则,所以才会纵容出了店员的“怠客”行为。

对于许少央的话,李和平很认同,态度很谦虚,完全没有一个长辈被晚辈教训的羞恼。他对许少央的外语水平和对中国文化的深厚底蕴很是赞赏,问许少央是做什么工作的。当知道许少央居然是“家里蹲”翻译工作者时,不由得大为叹息,“小许这样的人才仅仅是家里蹲那不是太可惜了吗?有没有兴趣到我这里来做个经理什么的?”

对于李和平如此坦率的邀请,许少央反应倒是极快,他旋即想到了一个办法:“其实呢,我舅妈这次来北京就是想为我们家的分店做准备的,找地方,了解行情,如果合适的话,我们也想在这边开个店,我就是我们店的经理。”

二舅妈和钟魏敏都不由得一愣。这怪不得他们,蛰伏了这么久以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连许少央自己都被自己的大胆设想吓了一跳。他是想要走出来,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会选择这样的方式走出来,这一步有点大了。按照他的本意他应该先找个公司白领什么的­干­­干­,毕竟他长期蜗居远离现实社会太久,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而对于他来说,找个白领工作应该不是难事。但是,这眼前似乎又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对自己对二舅乃至对这个李老板都是一个好机会,于是他才没有经过商量就毅然决然的说出自己的设想来。

听他这么一说,另外的三个人都愣住了,呆看着他。

“李老板有现成的档口,但是明显缺乏有效的管理和后续支援,我们有充足的资金有良好的管理经营经验但是缺少合适的档口,当然要找也不是不能找到,但是那个时候要花的时间和­精­力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而一旦双方合作,那么我们双方的问题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合作,可以互利互惠共同发展!”许少央用充满诱惑­性­的语调说。

“当然,我这只是一个提议,李老板有兴趣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李老板这店里的货很好,都是高货,在这个地段来说定位应该是不错的,可是东西好不好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能不能赚钱,不能赚钱的东西那也只是死物。李老板炒股是高手,应该能算得出来这么大一笔钱要是在股市里的回报率有多少,可是一旦这钱变成这堆东西压在这儿,那回报率算一算就能清楚了。虽然翡翠的价格是年年大涨,可是,那是资金充裕可以囤货的前提下,这要是资金都压在了这上边那就跟股市里被讨套牢了一样……”后边的话许少央不再继续下去,李和平炒股的应该知道被套住的感觉,就不需要他画蛇添足了。

如果说一开始许少央只是冲动而为之,那么到最后离开李和平的玉器店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甚至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规划了。他有把握能让李和平动心,实际上,他们离开的时候,李和平应该就已经动心了。所以,许少央留下了详细的联系方式,自然也留下了二舅妈的联系方式。二舅妈还很热情的邀请李和平方便的时候到南边儿他们的档口去看看。合作是离不开双方的信任的,李和平自然满口答应着要去看看。

回家的出租车上,二舅妈欢天喜地的搂着许少央亲了又亲,“虾仔啊虾仔,你是怎想出这么一个好方法来的?要是真成了,那就太好了,本来你二舅还说得等他在办博览会的时候再过来找档口看场地的……要真是这个地方那就太好,黄金地段啊!”

这是毋庸置疑的,人流量很大,而且,这个地方的高端客户不少,高货可以走得快,自然利润也就高得多。

二舅妈说当时她真是被许少央吓着了,没想到许少央会突然冒出这么个点子来,而且还是这么好的一个思路。

“舅妈,你以为这些年我在家里就真是混吃等死啊?”许少央难为情的擦了擦脸上二舅妈的­唇­膏,女人就是这么麻烦,要换成男人,哪里还会有什么口红印!

“那倒不是……哎,先确定一下,不管这事成不成,我们都要来开个店,你真愿意做这个经理?”二舅妈问。

“舅妈,我要说不做你会放过我?”许少央斜了他舅妈一眼,从二舅妈说打算来北京开个店他就知道恐怕跟自己脱不了­干­系。当然,他对二舅二舅妈的苦心是非常感激的,他们也一定非常希望自己能走出来,所以才想着给自己找点儿什么事情做,而责任是最容易让人忘却苦难的好办法。一旦自己担起了一个店的责任,那么自己就绝对不会有那个时间去顾影自怜舔吮伤口了。有这样的二舅和二舅妈,许少央觉得是自己前世修来的福分,冲着这个,他觉得自己应该也算得上是命好的那种人了。

不过话又说回头,许少央毕竟从来没有过独立经营管理的经验,虽然有过创业的经历,但是那基本是无条件的从属于方知乔的麾下,谈不上自主的思路和方法。所以他对自己能否胜任一个管理者的工作还是拿不准的。

“你不是从小学开始就是班长嘛!”一直坐在前排没开口的钟魏敏突然说,“到了大二还一直是班长!这么多年的实际管理经验不是作假的,而且,你还学了四年行政管理,理论和实践你都有了,这还不够么?”

咦?温凯这大嘴巴还真是坦白从宽的良好典范,这什么都跟小警察汇报了,没有一点保留的。温凯,你等着!许少央暗中咬牙想要给点颜­色­给温凯瞧。当然,至于真见到温凯的时候他记不记得这回事那就两说了。

32

回到家,二舅妈立刻就给二舅打电话汇报今天的收获。钟魏敏则是在这边喝了杯水后终于回到他久违的506。

许少央休息了一下就进了厨房。别人怎么样他不知道,不过别看小警察喝豆汁喝得都打了嗝,可实际上就跟喝水也能打饱嗝一样,当时挺饱的,转过身就又能饿个两眼昏花。钟魏敏这肚子可不是几碗豆汁几口小吃就能填饱的。因此,他好心的给钟魏敏下了碗面条。在下面条的同时,他又将在电子砂锅里熬好的药也热了热,吃药是为自己好,这点道理他很明白,所以用不着人督促,再难喝的药,他也会闭着眼睛喝下去。

等他在厨房处理得差不多了,二舅妈的电话还没打完。

成功也是这样想到就做的吧?关于成功的创业故事,他已经从钟魏敏那里听说了一些,说真的,他颇为佩服成功,一个普通平凡的小人物,硬是凭着自己的力量在这天子脚下站稳了脚跟,这或许是很多高级人才都无法做到的。正因为有成功这样一个参照,许少央偶尔也会激励自己,如果成功都可以,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呢?毕竟,从看得见的地方来说,他没有一样比成功差,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最弱的地方的就是­精­神力量,这正是他不如成功的地方。成功的­精­神力量之强大是他领教过的,一条瘸腿的狗在成功看来同样可以成为了不起的猎犬,这种坚定和无畏的信念正是许少央所没有的,同样的,许少央也没有成功那种主动积极的心态,许少央更习惯于顺着外界的力量走。今天的想法真的只是突发奇想,可是,因为有着二舅妈和二舅甚至钟魏敏的推波助澜,在这种外力的推动下,即使不够主动不够积极,许少央也觉得或许当真的有这样一副担子压在自己肩上的时候,自己同样可以激发出不敢想象的能量来。

不管怎么样,如果这件事情真的促成了,那么自己一定也可以胜任吧?尽管不太确定自己能行与否,但是那种大战前的激动却实实在在的让许少央有了热血沸腾的感觉。

我能行!他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毕竟,正如钟魏敏分析的那样,他其实已经具备了相关的条件,所以,能行的!

将煮好的面条端出来放在客厅的餐桌上,二舅妈的电话仍然没有停止,她跟二舅已经说得很详细了,甚至说到了一个投资数额,那是一大笔钱。

听到这么个数字的时候,许少央刚刚鼓起来的那点勇气又散去了不少。二舅是真正的白手起家,从供销社下岗后,最初只是拿块雨布在地上摆个小摊卖几件大路货的玉器,后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能够成为一个翡翠协会的负责人,中间这十来年的艰苦辛酸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所以,许少央很清楚这五六百万对二舅来说意味着什么,至少,如果他真的接过了这一­棒­,那就意味着责任重大。可是,他有那个能力吗?

蔫蔫的过去敲开506的门,叫小警察过来吃面。

钟魏敏显然刚洗过澡,穿着一身挺休闲的衣裤带着一阵沐浴露的清香,那清爽的香味令许少央萎靡的­精­神不由得一振,如同憋闷的屋子突然开了扇窗。

“给我煮了面了?”小警察高兴极了,“我还真是饿了,正想洗好了就过来找点儿吃的。”

钟魏敏高高兴兴的过来跟已经打完电话的二舅妈让了一下就毫不客气的开吃了。看着小警察满脸幸福吃得很香还恨不得将脑袋埋进碗里,许少央心里满当当的有着满足感,其实,幸福就这么简单,一碗面,做的和吃的就都幸福了。

“我明天就回去。”靠在门边看小警察吃了一会儿,二舅妈突然说。

“啊?”两个年轻人一愣。怎么回事?这么突然,这才来了几天啊?

“今天这事吧,你二舅也觉得挺可行的,不过电话里到底还是说不清楚,所以我要回去当面跟你二舅说一下。如果可以,我还想请那个李老板明天跟我一块儿回去,吃住行我们包了,就让他过去一趟,到了那边该看的该听的该谈的就容易得多——你二舅过几天得忙到缅甸公盘的事情。一来二去恐怕就会耽误事情,所以这两天能让李老板过去一趟最理想不过。”

(注:缅甸是翡翠唯一的出产国,为了控制原料的私下交易,缅甸政府或者军方每年主办举行4~6次的翡翠公盘,翡翠矿主将开采出来的翡翠原石,交由缅甸政府或者军方矿业部统一编号,集中于仰光进行拍卖。在缅甸,翡翠被严令禁止私下交易,否则会被视为违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不错。只是这样二舅妈就有些辛苦,跑来跑去。

“虾仔,你查询一下明天的航班,我跟李老板联系一下。”二舅妈说着就低头在手机里找李老板的号码。

其实,二舅妈跟成功有不少共同点,也是行动力很强的人,想到就做,这样的人往往更容易把握住机会。许少央自问行动力差一点儿,在碰到事儿的时候他更习惯多在脑子过上几遍,这不容易出错,但是也往往会自己吓自己和贻误战机。

快速的反省了一下自己的不足,许少央迅速的从114查到机场问讯处的电话,很快的就了解到相关的航班信息。那边二舅妈也积极的对李老板展开说服教育工作,不大功夫,二舅妈就张罗着找纸和笔记录李和平的身份证信息。不用说,李和平是要跟着二舅妈一块儿回去了。

很快的,许少央就定好了明天早上十点钟的一班飞机。李和平说好明天早上过来接二舅妈一起出发。

事情的发展真的是很神速,李和平愿意去实地考察一下二舅的情况,至少说明这事情成了一半,另一半就看当面洽谈的情况了。

“小朋友,打铁要趁热,机会来了就得赶紧抓住!明白吗……”二舅妈得意洋洋一语双关的趁机教育了一下两个小朋友,然后回房间整理东西去了。

钟魏敏将最后一口面汤灌进肚子里,惊叹着说什么叫抓住商机,他可算是亲眼见着了。“有这样雷厉风行的速度,难怪咱二舅二舅妈的生意能越做越大。”

“是啊!”许少央叹息,事到如今,他也已经被上了弦,停不下来了。他这时候要是敢撂挑子说他不­干­了,那么他还不如直接找个地方挖个坑将自己就地掩埋算了,省得二舅妈动手他更遭罪。

唉!许少央一方面觉悟自己想得多动得少,一方面又止不住为自己即将担负的责任惶惶不安。何况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二舅的店或许不一定会开到这边来,毕竟一南一北距离太远。他很怕自己会辜负了二舅二舅妈的这份信任和托付。

站在阳台上吹了会儿风,许少央心里七上八下的,高兴,紧张,惶恐,什么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涌上心头来。

在厨房洗­干­净了锅碗瓢盆的钟魏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他的身边,陪着他吹了一阵子风,然后小警察突然问他:“你打过枪吗?”

许少央一时不解,不明白他­干­嘛这么问,“你是说­射­击?军训的时候算不算?”

“其实,不管是什么枪,都是一样的。你学­射­击的时候,教官一定告诉过你,瞄准目标,他也会告诉你应该如何瞄准目标。”

许少央点点头,他还是不明白钟魏敏想说什么。

“更深一点的时候,理论上来说,瞄准­射­击的时候还会告诉你如何在心里测一下风向,风速,估算一下­射­程什么的,不过,这些都是理论上的东西。事实上,真正的神枪手,我是说实战中的那种神枪手,他会告诉你,他在­射­击的时候,其实除了目标,他感觉不到外部世界的存在,什么风向,风速,什么­射­程,他都不知道,世界只剩下那个目标,所谓的百发百中实际上来源于他那一刻的忘我。”

许少央不由得偏过头看了看钟魏敏,钟魏敏的侧面线条有种刚毅的感觉。不记得在那本书上看到过,人的侧面更容易反应出一个人­精­神本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钟魏敏恐怕是个刚毅坚定的人,而不是他惯常给人的那种带着几分腼腆秀气的大男孩的感觉。

又站了有一会儿,钟魏敏告辞回去了,临走前,许少央问他,“你是那个神枪手吗?”

钟魏敏象个大男孩那样难为情的红了耳朵,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说:“我只是训练场上的神枪手而已——说那话的是高杨!”这最后一句话是压低声音说的。

还真是一个诚实的好孩子!

继续站在阳台上吹着风,天空上已经升起了一弯新月,这次月圆的时候也就是阖家团圆天涯共此时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又一年中秋到来。与以往不一样的是,许少央预感到今年的中秋他不会再寂寞。他已经放开怀抱,那么他会拥抱到他亲人,他的友人,或许,还会有他的爱人吧?

钟魏敏,真是一个靠得住的人呢!

即使更深露重,可是站在阳台上的许少央也还是因为那个小警察感到了温暖,仿佛钟魏敏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钟魏敏刚才的一番话他已经明白了,所以他才真正的有了感动。钟魏敏能够看透他心,所以才会不动声­色­的给予他鼓励和敲打。知道他处在徘徊惶恐中,因而钟魏敏才告诉他真正的神枪手是如何成为神枪手的——心无旁骛!认准了目标,心无旁骛,勇往直前!这不过是简单通俗的道理,连小学生恐怕都知道的这个道理可是真正实行起来的时候能有多少人做得到?

是啊,想要百发百中,就要心无旁骛,当机立断,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心!

自己牵扯太多的结果就是自己给自己使了绊子——有时间的话,还不如好好的想一想真接手经营的时候该做些什么!打理好一家店别辜负了二舅二舅妈的信任这才是自己的目标吧!

33

隔天早上,李和平果然一大早就按地址过来接二舅妈了,同来的还有他的宝贝女儿李巧钰,一个身材高挑衣着时尚的大美人。李巧钰在龙腾公司总部的推广部工作,平时上班都是李和平顺路送去的,今天也不例外,所以李和平早早就过来接人了,虽然也还顺路,但是时间上得预留一些。

许少央对这美女没有半点儿好感,虽然他喜欢欣赏美的东西,在人物上男女也不拘,不过,他就是没由来的不喜欢这个女人,甚至还有些讨厌。他讨厌这个女人一眼就将自己看透了的目光,更讨厌这个女人看见小警察的时候眼睛一亮的那种感觉。

小警察今天吃错药了,破天荒的穿上一身笔挺的警服,帅得阳光在他面前都失了颜­色­,那份阳刚和英武令二舅妈差点就迈不开腿了。

本来钟魏敏是来送二舅妈的,多少应该帮忙着拎些东西下楼才对,可是,他却被二舅妈搂着胳膊腻歪着,别说帮忙拎东西,连走路都有些困难了。把个许少央给嫉妒得两眼发绿,凭什么都得他一个人拿呀?嫉妒真是让人丧失理智的,许少央也不想想这是谁的二舅妈?他拎东西其实才是合情合理的。说到嫉妒,许少央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嫉妒的到底是谁,是耀眼夺目的钟魏敏还是能跟美男亲密无间的二舅妈。带着这般郁闷的心情下到楼下,接着就发现李巧钰这么个大美人也被钟魏敏晃花了眼——太过分了,大早上的就发的什么­骚­!笑成那个样儿,你卖笑啊?

许少央腹诽着,也搞不清楚自己这骂的是谁!

那边那俊男美女在巧笑言兮,这边许少央被今天的阳光刺伤了眼睛,看什么都是黑沉沉的。

“别黑着个脸啦,近水楼台……”临上车前,二舅妈意味深长的捅了一下许少央。

许少央满嘴不是滋味,早知道这样,他宁可让二舅妈打出租上机场,或者就让小警察开着那辆奥迪去——你警察叔叔不是喜欢为人民服务吗,那就多辛苦辛苦!

可惜啊,有钱难买早知道!

“你今天抽的什么风?­干­嘛穿成这个样儿?不是说今天还能再休一天吗?”站在楼下目送着那辆丰田远去,许少央不客气的问。他可不信小警察穿成这样是准备去上班。

“那什么,咱舅妈不是一直就想看看我穿警服的样儿嘛!”小警察好脾气的笑笑。

“那也不至于单挑今天穿吧?以后多的是机会!”许少央这么说是有根据的,这合作的事要是成了以后二舅妈少不了常来常往的,有的是机会见到这一幕。这么英俊潇洒的一刻居然不是自己独享的,许少央有些恼火。总之,今天的许少央这火就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什么事情都喜欢在脑子过上几遍的,可就偏偏不肯在无名火这事情上多花些脑筋,否则他就明白自己真是无理取闹,最简单的一点就是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独享穿警服的钟魏敏,更不可能成为第一个享受钟魏敏穿警服的美景的人。嫉妒使人丧失思维能力,许少央这时候是不能按常理来考量的。

要命的是,许少央潜意识里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并且为此感到几分羞恼。因此,当小警察乐呵呵的问他自己穿警服的好不好看的时候,许少央想也没想就吼道:“好看你个大头鬼,赶紧去脱掉。”

“脱掉?为啥?”小警察吓了一跳。

是啊,为啥?自己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理由要人家脱掉这身警服,人家穿什么碍着他什么事啦?

也被自己的吼声吓了一跳的许少央愣一愣,亏得他反应敏捷,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这么无理取闹是很丢脸的,于是他放缓了声音说:“那什么今天你不是有空嘛,再陪我去逛逛玉器店怎么样?穿着着制服太扎眼了些!”

钟魏敏显然认可了这个理由,立刻回去换衣服了。

而许少央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有些呆愣,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冲人发火了?他以为已经修心养­性­改掉的坏脾气现在居然给他回来了,这是为什么?

答案就在嘴边,可是,许少央轻飘飘的在答案面前来了个急转弯,生生的绕过了那个正确答案:不是的,不会是这样的。

人在一个自认为安全的环境里,在自认为能完全包容自己的人面前往往最容易原形毕露。

许少央从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只不过这么些年来,他已经刻意的隐藏自己的坏脾气而已,因为他相信他之所以这么倒霉也跟他的坏脾气有关系,又或者这些年病弱的身子让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发脾气了,以至于他几乎忘了自己原来还是个一点就着的­性­子。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久违的脾气回来了,而且发作的对象还是自己很不想伤害的小警察,这到底是说明自己的身体正在恢复健康还是说明了小警察在自己的心里是不同的?

算了算了,不想啦。往后该头疼的事情多着呢,就别再自寻烦恼了。一向善于思考的许少央拒绝自己在这件事情上认真思考,这种鸵鸟哲学令他很难堪,可是即使是这样,也总好过去面对那个答案吧?许少央还没准备好面对那个答案。

钟魏敏很快就换好衣服过来了,两人于是一起出发专门找人家的珠宝玉器店逛悠去。不管这次跟李和平的合作能否成功,二舅的店终归是要开过来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能在天子脚下开成一个店,对一个白手起家的商人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个荣耀吧,那种成就感一定不小。所以,许少央愿意未雨绸缪的先让自己尽可能的熟悉和了解这一行当,不一定要依样画葫芦,可是,胸有成竹还是应该做到的。

确定目标,然后心无旁骛!

许少央如此这般的鞭策自己。

两人在街上逛了一天,这一天是很有收获的,尤其是美人相伴,大大的提高了回头率,这还是很能满足许少央那点小小的虚荣心的。除了逛珠宝玉器店,许少央顺带的还买了些衣服,要知道他已经好几年没添置新衣服了,如今想要走出来,怎么样都得讲究一些门面功夫的。钟魏敏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从头至尾全程陪护一点儿怨言也没有,就是眼光有点问题,因为不管许少央穿什么衣服他都点头说好,当然,许少央也可以将这理解为自己是真的很好,毕竟自己虽然瘦得上榨油机也榨不出二两油,但是骆驼倒了架子还在,想当初他许家大少也是翩翩美少年一名,班草系草院草都排得上名次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神愉快的缘故,反正许少央看自己穿什么也都好看,不过,他还是聪明的注意避开了那种太强调身材衣服,毕竟瘦巴巴的人就不要再刻意去提醒人家注意了。

在许少央的强烈要求下,钟魏敏也给自己买了套衣服,跟许少央的还是同一个专柜。钟魏敏穿衣服完全不用避讳,因为他天生的一个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那些导购小姐们那艳羡的目光令许少央几分高兴几分不快。高兴的是小警察的帅是公认的,能让他很有面子,不快因为他极端讨厌那些小MM们那肆无忌惮的看着小警察的目光,小警察是他的,谁准你们看了?!

牙根痒痒的恨不得将小警察装进荷包里藏得严严实实的才好,许少央的心情处于晴天多云的状态。偏偏小警察脸上始终保持着极端和蔼可亲的笑容,对导购小姐是这样,对收银员是这样,对路人甲是这样,对路人乙是这样,对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因此许少央开始恼火了,你不是警察嘛?警察不就应该庄严肃穆的嘛?你这么亲民­干­嘛?又不是警民活动周,至于对谁都这样笑菩萨的模样吗?连院子里的那些大爷大妈你都不放过,你个老少通吃男女不论的混蛋,你对我是不是也这样职业微笑?

挑剔的努力寻找出小警察对自己敷衍了事的痕迹来,可是一旦接触到小警察那暖如春天的目光,骄傲敏感的许家大少就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兵败如山倒!这动心了也是一样,一旦动了心,爱情攻城掠地势如破竹,许少央的防务全线崩溃——运气来了,谁也挡不住,爱情来了,你也挡不住。

许少央的春天,在中秋时节来临。

逛了一天,许少央虽然体会了足够多的喜怒哀乐,但是在更多的情不自禁的喜悦之下,许少央还是劲头十足。眼看黄昏将至,两人准备在外边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回家,许少央当然还有继续逛下去劲头,但是钟魏敏说他身体还有些虚,凡事适可而止,坚决反对继续下去。这份好意,许少央欣然接受。

本来按许少央的意思是打算回家做晚饭的,但是钟魏敏没同意,因为逛了一天很累了回去还要做饭就更累,还不如在外边随便吃点儿省事。钟魏敏的这份体贴令许少央很感动也很满足,从大早上就积累下来的那些不是滋味的滋味这会儿尽数消散——只为我!这种认知令许少央非常满足。

不过,计划不如变化快,就在两人商量着要吃什么的时候,许少央的手机响了,温凯居然已经回到家了。如此一来,两人也就只有乖乖回家,让个除了泡面之外几乎生活不能“自理”的小表弟在家里吃泡面,无论是许少央还是钟魏敏都觉得很不忍心,因此两人赶紧打车回到家。

34

家里,等着他们的不仅仅是温凯,还有秦晴。不过,勤快的秦晴已经将晚饭准备好了,他们进屋的时候,秦晴刚把最后一道菜出锅。

早在二舅妈来的时候,许少央就给秦晴打了电话,让他过来尝鲜,但是秦晴一直没能来。没想到倒是今天跟温凯一起过来了,看来这两个人走往还是很密切的。

不过,许少央回家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来气,早知道饿不着温凯这二百五他就不用赶这么急了,要知道,他还想跟小警察多逛逛呢。当然他是不会承认他对跟小警察的晚餐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少央哥 ,敏子哥,你们回来了!”秦晴笑ⅿⅿ的打着招呼。

“敏子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温凯高兴的扳着钟魏敏的肩膀亲热的问候,“见着我妈了吧?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如果是问阿姨啊,那是挺好的一个人。”

这时候,秦晴Сhā话说真是可惜了,他本来还说今天过来看看阿姨的,谁知道阿姨这就回去了。

“放心吧,亲亲,我妈很快还会来的。”温凯往秦晴嘴里送了一颗龙眼,“哎,今天什么日子啊?两人大采购!”

说着温凯拿过一个纸袋打开来看。

许少央看他拿出的衣服,随口就说那是我的。

“你的?你确定是你的?我怎么看像是给我买的?这个尺码我穿都合适。”

看着温凯拿着那件衣服在身上比划,许少央才猛省过来,“这是敏子的那件。”

“真的?”温凯狐疑的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许少央,“这么说哥你也有相同的?”

“有点变化,这一季的一个系列。”说着许少央找到自己那件拿出来比划着让温凯注意两件衣服的区别。这衣服他自己穿着感觉挺好的,所以才怂恿钟魏敏也买了一套,为了不至于两人穿一模一样的衣服,他还特地让钟魏敏买的是另外的款式。不过两套衣服除了上衣款式上有所差别外,裤子倒是款式一样的。

温凯左看右看,坏笑慢慢的堆到了脸上,发现他这样的笑容,许少央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就忘了这茬呢?

果然,温凯笑得非常恶心,对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小警察说:“敏子哥,你们真前卫,连情侣装都买了……”

秦晴差点儿被一颗龙眼噎住,­干­呕了两下跑到卫生间吐去了,不一会儿回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惊讶和笑意。

坏了坏了,好像真能有这么一说呢。许少央暗暗顿足。买的时候光想着好看,就忘了这茬了。这下又给个二百五笑话了去。

不过小警察倒没怎么在意,他将两件衣服比较了一下,满不在乎的又都塞进温凯的怀里,“切,这算什么!我们警服还全中国一模一样呢,那全中国都情侣装去了。你们篮球队的队服只怕比这更像情侣装……吃饭吃饭,肚子饿了……”

看着钟魏敏满不在乎的在饭桌旁坐下,许少央松了口气,就是就是,这两件衣服还有着款式的差别呢,哪里就算是情侣装了!他刻意顺应小警察的逻辑偷换了情侣装的概念。反正是不是情侣装那不过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这么一想,许少央也就释然。

温凯满不情愿的坐下,嘟哝着说你们这是偷换概念。

没人理他。

一边吃饭,许少央一边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温凯和秦晴。温凯当然是很高兴,然后,温凯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哥,要是事情真成了,你能不能带带亲亲啊?”

“哎?”秦晴显然也没想到温凯会有这么一说,也是一愣。

温凯长胳膊一伸,勾住秦晴的脖子,“我是说真的,亲亲,你想啊,快递也罢,酒吧服务员也罢,哪样都不是长久之计,都像是吃青春饭,年轻有力气有­精­力的时候能扛得住没问题,这年纪大了力气没了­精­力不够了怎么办?还不如趁早找个别的什么出路呢。”

“我,我不是有在跟你学法律嘛?”秦晴脸红了。

“切——”温凯收回长胳膊,往自己嘴里送了块回锅­肉­,一边大嚼一边说那个周期太长,不可预见的东西也多,还是实实在在的“傍大款”更来得容易。

许少央给了他一下,乱比喻,什么傍大款!

“跟我哥做,更有好处!不问出身不问学历,入门容易得多,再说了,就是跟着我哥做,你也还可以继续跟我学嘛,两者不会冲突。而且,不会太累。”

说了半天废话,这最后一句才是关键吧!不会太累,温凯倒是会疼人。

秦晴本来就不是个太有主意的人,被温凯这一教唆,果然就转过头来眼巴巴的看着许少央。

许少央哪里拒绝得了这种小麻雀般怯怯的眼神,只得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早晚的事!”温凯把握十足。

许少央呼撸一下秦晴的头发,这孩子还很年轻,可塑­性­很强,还是可以培养的出来的。一个好汉三个帮,尤其珠宝这个行当,更需要知根知底自己放心的人。因此,他同意了温凯的提议。

“那么你呢,秦晴,你愿意跟着哥哥一起­干­吗?”许少央问。

“嗯。”秦晴用力点头。

“哈哈,万事OK!”温凯欢呼。

“这要是放在过去,那就叫学徒吧?”钟魏敏说。

“那是这样的。”许少央同意。术业有专攻,珠宝翡翠这个行业自有它的一套体系和特点,首要的一条就是专业知识不能少,而这种专业知识不是仅靠书本就能得到的,需要更多的实践,所以相对来说,人员的流动也就要尽量减少,毕竟培养出一个有专业知识的员工不容易。所以,能带出自己人来那是最理想不过的,这可以极大的减少人员流动和培训成本。世界上很多的珠宝首饰商人都是家族式的,二舅他们的翡翠行业也是如此。

听他这么说,秦晴开心的笑眯了眼。温凯跟他咬耳朵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看吧我哥也早拿你当我们家的人了。

哎?这话容易产生歧义。不过许少央还没来得及琢磨,就被一个不速之客给岔开了。

来人是个漂亮女孩,自报家门说是某某律所的律师周洁。

听到这话,许少央还没反应呢,那小警察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周洁?”

“呀,敏子啊,怎么会是你?”周洁也惊喜的叫起来,不带主人家发话,就径直进了屋。

完全被忽视的许少央只得默默的关上门。今天什么日子?难道桃花泛滥?这小警察今天走的什么运?怎么早一朵桃花晚一朵桃花,碰到的还全是大美女,小警察的今天可算是圆满了。

那个周洁竟然是小警察的高中同学,多年不见,今天意外相逢,那份亲热热情自不必言表。

许少央冷眼看着小警察非常热情的给人家端茶送水,想着那只玻璃杯是该直接扔了省事还是应该放进锅里用开水煮上七七四十九天。

周洁吧?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方知乔全权委托的律师!跟那种打交道的也不是什么好鸟!哼!

高中同学?仅仅只是高中同学?哼!

许少央冷哼一声,只怕没那么简单吧!郎情妾意,那种微妙连温凯都觉得不太对劲了。对上温凯探询的目光,许少央做口型回答说是来找麻烦的。

温凯一脸的恍悟,立刻搂着秦晴低低的咬耳朵起来。

勉强控制住自己将人扫地出门的欲望,许少央怏怏不乐的收拾起饭桌来,他总得找点事情做分散点注意力吧。好在温凯和秦晴已经吃饱饭了,许少央自己是早就饱了,至于小警察,那碗里还有半碗饭没吃完。许少央哼都懒得哼一下,直接就将那剩下的半碗饭都倒进了垃圾桶。秀­色­可餐,还用得着吃饭吗!

“哥,敏子哥好像还没吃饱啊。”秦晴悄悄的提醒许少央,当时,许少央连剩下的那点菜也全都倒进了垃圾桶,完全不留余地。

“饿不着他。”许少央淡淡的说。他相信自己说的没错,自己这边倒饭倒菜不也没见小警察有反应嘛,真是没吃饱那还不早就嚷嚷开了。

许少央将垃圾袋收拾收拾,就指挥温凯倒垃圾去。然后他自己进了厨房打开水龙头准备洗碗。有些事情也要分境况的,比如说他虽然讨厌洗碗,但是比起面对那两只厚颜无耻在别人家里打情骂俏的来,他更乐意面对这堆脏东西。为此,他当然不肯让秦晴帮手,而是凡事亲力亲为。

不过,客厅里的那两人显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虾仔,你过来一下呗,周洁找你有事。”有人在客厅里招呼。

许少央气得差点摔了手里的碗,不过最后的理智让他还是能明白犯不着为了那混蛋让自己破财,真摔了这碗,回头还得花钱去买,太不划算了。

“虾仔?哈哈哈,­干­嘛叫这么个滑稽的外号?”女声娇俏。

“小名儿……”

看许少央黑着个脸没理会外边的意思,秦晴乖巧的对钟魏敏说:“少央哥要刷碗,这会儿没空。”

看看,连人家小秦晴都不如,可见平时都是装出来的,我他妈也就是瞎了眼才觉得你好!

许少央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哗的水流声仿佛将他心里的那点忿恨给掩盖住了

35

“哎,你不是最恨刷碗的吗?留着我来吧,周洁找你真有事儿。”钟魏敏进来厨房拉住许少央说。

哼,要不是真有事我他 妈早给你你们赶出去了!

许少央埋头苦­干­,根本不理会小警察的拉扯。

“喂,你还想把那方知乔的事情拖到什么时候啊?赶紧先把人打发了是正经。”小警察悄言,那语气那神态透着咱俩谁跟谁呀先把外人打发了再说的意思。

许少央心里稍稍透过了点儿气来,然后一想,知道是我的事你他妈的上赶着凑什么热闹啊?可是,又不服气就这么给人装腔作势的哄出去,硬是冷着脸慢条斯理的又冲了两个碗,这才在秦晴的推搡下不慌不忙的洗了手出来。

你个臭警察算什么呀,老子是给小秦晴面子。

“周律师是吧?方知乔让你来的?”

许少央尽量让自己面带微笑,可是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脸上那笑估计能吓坏三岁孩童。

“我的确是接受了方先生的全权委托。本来约好今天下午三点钟在我们律所见面签字的,可是许先生估计是太忙把这事儿给忘了。”

的确是忘了一­干­二净!这倒不是许少央故意忘记的,而是真正忘了一­干­净。事实上,那天周洁电话里说的时候许少央压根儿也没想到要将这回事当真,靠,老子本来就不打算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会儿听周洁这么说,许少央点点头,也没个歉意,他不觉的自己忘了这个约会有什么错。

进了屋里拿了那个包裹出来,“手机车钥匙房门钥匙全在这儿,麻烦周律师替我还给你的委托人吧。”

“咦?许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干­嘛要还?这不,我今天晚上连过户手续都带来了,您只要签几个字,这房子车子就都是您的了。”

“问题是我对这房子车子都不感兴趣。所以,签字问题也就不劳周律师费心了。”

“您不打算接受?这是方先生的赠与,您不打算接受?”周洁惊讶的问。

“我为什么要接受?”许少央反问。一边体贴的拿了个今天买衣服的纸袋将那些东西都装了进去,送到周洁面前,“让你费心了!”

周洁看看那只袋子,又看看客厅了的其他人,最后目光定格在钟魏敏身上,试图从钟魏敏那里得到什么启示和答案。

钟魏敏耸耸肩,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

周洁眨了眨眼睛,皱着眉头显然在理清思绪,“等等,许先生,您是说你不接受方先生的赠与?”

许少央看着周洁慎重的点了点头,这女孩子八成是有点儿耳背,多清楚的话多清楚的意思,咋就是领会不了呢?!

“哎呀,那可不行。”周洁惊叫起来。

怎么不行?许少央彻底的拉下脸来。

“那不是……”周洁真是着急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刚拿到执业证书,这头一个委托就这么黄了她很不好交差啊,“这也太不吉利了……”周洁喃喃的说。

许少央差点没喷笑,敢情二舅妈的队伍还真是庞大,连这年轻时尚的新新人类也免不了这个俗。还吉利?碰上方知乔不论是男的还是女的都吉利不了。

“那什么,许先生,您先坐下看一看这些合同好吗?先了解一下您所要接受的赠与都是哪些然后再做出决定好不好?”周洁总算是打起­精­神来认真履行她的职责了。

许少央看看她手里的文件,没动弹,他才不管方知乔想要塞给他的是什么,没有任何意义。

倒是温凯接过那厚厚的一摞文件来翻了翻,秦晴和钟魏敏趴在他旁边看着。

“哇,姓方的还真是有钱呐,四百多万的房子说送就送啊?还真是大手笔!啧啧……”温凯啧啧惊叹。

“那片区我知道,很好的地段和小区哦!”秦晴也说。

“是呀,方先生很有诚意也很慷慨。”周洁在一旁说,那房子她去看过,真是很不错,不是许少央现在住的房子可以同日而语的。“这种历史遗迹迟早是要被拆掉重新开发的。”

听她这么说钟魏敏不乐意了,“哎,周洁,我可也是住在这种‘历史遗迹’里,还真是不瞒你说,我还就好这一口。那蓝山咖啡还不如我的大碗茶实在呢。”

“去,有你什么事儿?少跟这儿添乱,别误导人家许先生的情绪。”也不知道是同学之间太过熟络还是怎么的,周洁对钟魏敏很随便。

“敏子说的不错,青菜萝卜各有所好,我还真就是喜欢住这种地方。人气重,舒服。”许少央淡淡的说,看了一眼钟魏敏,算是嘉许,这人这一个晚上到底还是说出了句让他舒心的话儿来。

“就是!”温凯将那一摞文件塞会周洁手里,“我哥哪儿也不去,更不会接受人家莫名其妙的赠与,您那,请回吧您!”

周洁看看手里的文件,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真急了,“哎呀,许先生,您看您就签了呗,你不乐意住租也好买也好,反正过了户不都是您说了算了嘛!带那车子,几百万就这么到手了,哪儿去找这样天大的好事啊,就我们那领薪水的来说,这笔钱那得挣到猴年马月去呀!就那钱到手了你嫌烫手不想要,捐给慈善机构不也是您的一件功德嘛。不至于犟着——再说了,您要是签了这合同,也算是可怜我这个小律师,给我个帮了个天大的忙,您看,您也不想让我刚接第一个案子就这样倒霉吧?”

许少央一言不发,走到门口拉开门,示意送客。笑话,我可怜你,谁可怜我?再说了,可怜你不就正好称了方知乔的意了!许少央郎心如铁。

周洁看看这势头是没法子了,只得求助的看向钟魏敏。

“要我说,周洁,你真是流年不利。”小警察笑了笑,并没什么表示。

这还差不多,要是这回立场不对你混蛋就别想再进我家的门。许少央心里舒服了不少,这小警察还算是有眼­色­。

看看实在没法子,周洁只好说要不把文件留在这儿让许少央仔细看看认真考虑考虑。

“别介,我哥最讨厌垃圾留在家里过夜。所有的垃圾都当晚清空,要是明天你来晚了翻垃圾桶可不一定能找着这些东西呢。”温凯连忙说。

秦晴在旁边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说这个小区的清洁工都是大早上就开始清垃圾了。

周洁万般无奈,只能抱着那摞文件蔫蔫的出了门,再三恳求许少央再考虑考虑。可惜,她不知道许少央是铁石心肠。

看着女孩子可怜兮兮的离开了,钟魏敏老大不忍,就说他去送送,也就跟着出去了。

许少央看看温凯手里那个没有送出去的装着那个快递包裹的袋子,也懒得做声,留着吧,反正,不就是钥匙嘛,算不得什么。至于那部手机,他早就关了机,方知乔别想打进电话来。

方知乔,别在折腾了,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等许少央一关上门,温凯就过来板着他的肩膀说好哥哥那女人说的好像也是那么回事哦,收下来转手卖掉那可是一大笔钱哪,有了钱想­干­嘛不成啊?或者捐给慈善机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啊。

“少央哥这是不食嗟来之食。”秦晴严肃的说。

“什么嗟来之食,要变通,知不知道要变通!为了气节饿死了那就一了百了,自己损失惨重还影响不到敌人,还不如吃着你的拿着你的然后还要跟你对着­干­,这才能真正的打击敌人吧?真这样做,保准让那个姓方的气得吐血,再不济也能气他个血压升高。”温凯搂着秦晴的脖子说。

许少央没心机理会温凯的奇谈怪论,更没工夫去考虑应付方知乔,他在想这小警察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不就高中同学嘛,送一送也就礼貌周全了,难道还要送回家去吗?他闷闷的拐进厨房里又开始洗碗,一边竖起耳朵听外边的动静。

这小警察看起来很是抢手!

这个自然,自己看中的人自然是最好的,自然也就能让很多人心水。

许少央为自己的眼光有着些微的得意,随即他又想到既然是最好的,又有那么多人觊觎,那么最安全的做法就是赶紧给这最好的贴上自己的标签才行,非这样不能算是安全的。

可是,应该怎么样来给这个离自己很近其实又很远的小警察贴上自己的标签呢?着急的是自己,看来,自己得厚着脸皮首先出击才是。

他一边机械的刷着碗,一边紧急的开动着脑筋。钟魏敏对同 ­性­ 恋的态度无疑是宽容的,理解的。但是他本人是不是弯的这还真是不好说,哎呀,不管了,挑明了再说!

许少央用力的甩一甩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旁枝末节的东西甩掉。

心无旁骛,心无旁骛!

他一再告诫自己!

想他许少央是什么人呐?爱就爱了,恨就恨了,爱憎分明,拿得起放得下才是他的作风。

管他哩,先挑明了再说,最糟糕的结局不过就是连朋友都没法做。可是,不试一下总是这样犹犹豫豫,搞不好就真的只能做一辈子朋友,白白错过了一个好伴侣。

许少央此时的目标已经相当明确,他要钟魏敏,他想要这个人成为他的伴侣。至于别的事情,都靠边吧。他现在要全力以赴赢得他的爱人!

钟魏敏很快就回来了,看见许少央真的还在刷碗,脸上有些不忍,“都说了我来刷,你何必呢……”

说着他揭开一直熬着药的砂锅看看里边的情况,然后就拔掉Сhā头,让许少央休息一下该准备吃药了。

这样的人,你让我如何舍得错过!

许少央下了决心。

《待续》

《甩开手,大步走 下》BY 胖红红

文案:

一个叫许少央的人!一个重新起跑的故事!

许少央曾经义无反顾的爱过,但是突如其来的情变使得他从此一蹶不振……

对门居然住着一个美男,而且对自己百般照顾,虽然看起来很直很直——但是,缘分这种东西抓住了是一辈子错过了也是一辈子,算啦,自私就自私点儿吧,大不了以后好好待他……

容忍是有底线的,步步紧逼的结果就是将一个已经打算息事宁人的人生生逼成了一个刺头……

(故事会跟成功系列多少有些联系,但是应该不是很大,毕竟,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人家许少央童鞋。)

36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许少央刷完最后一个碗,异常镇定的打发温凯和秦晴收拾收拾滚蛋。

“哥,明天早上我没课,我想在这边住。”温凯撒娇。

“今晚不行,我有事要办!”许少央毫不留情。顺手将冰箱里的芒果龙眼红毛丹什么的给秦晴装上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坚定的将两个小朋友扫地出门。

许少央这么一说,温凯的神情立刻就变了,快速的扫了一眼钟魏敏,二话不说,拉起秦晴就出了门。

算你识相!

许少央很满意温凯的聪明。

小心的关上门。许少央的手久久的留在门把上,胸腔里一颗心剧烈的跳动着,仿佛随时都会蹦出来。

说,还是不说?怎么说?

许少央觉得手心都是汗,背后一阵发麻,这是一场赌局,他从来没有过今天这样的紧张,老天爷,他该怎么办?

不就是告白嘛,他­干­嘛这么紧张?

许少央来不及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他回身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钟魏敏小心的将一碗汤药端出来放在饭桌上。

虽然是个gay,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许少央都绝对是个爷们,纯的爷们。所以,做事的时候,许少央也是相当爷们的。

比如现在,当他看见小警察将那碗汤药稳稳当当的在桌上放好的时候,他一咬牙,一个箭步冲上去——这完全不是他的本意,这个步骤完全不在他的计划单上!他一把揪住小警察的前襟,将人扯到他的跟前,然后抬手一勾那人的脖子,将那人的嘴­唇­勾到自己的­唇­边,一口咬了上去——这个实在不是他有意的,许少央同志坚决反对□,他的本意不过是要给被吓傻了的小警察一个温柔缠绵的吻。可是,他的爆发力太强,这一冲,一勾,力道都非常的大,要知道他如今虽然是个病秧子,但是好歹当年也是拿到过名次的“武林”人士,而且,这种突然发生的激|情他毕竟多年没有经历,技巧生疏加上力道没掌握好,于是,本来应该是温柔的嘴对嘴变成了粗暴的嘴撞嘴,没错,就是撞上去的。

许少央跟钟魏敏同志之间的第一个吻由于导演的非专业­性­充满了血与火的激|情。

“噢……”小警察在轻呼一声之后就没了声音,因为,许大少已经蛮横的将他所有的声音都吃进了肚子里。

当许少央终于因为口腔里的甜腥味渐渐的恢复神智而想要放开钟魏敏的时候,一双胳膊却牢牢的锁定了他,那带着铁锈味的温暖湿润的嘴­唇­再次贴上了他的,这一次,那双­唇­完全取得了主动权,直到将个许大少吻到晕头转向过了很久很久才发现不是应该他占主导吗?好歹他是个正宗的gay对吧?这男人跟男人的吻不是应该他更有经验吗?

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反正许少央的双腿渐渐的就支撑不住了,又或者他知道这个人可以支撑住他所以他根本就没想到要靠自己的力量坚持着站立着。这种完全放心的交予的结果就是完全丧失了控制力和主动权,他感觉自己在移动,在那梦一般的激吻中悬浮着,仿佛是在烈火的热气中蒸烤着,热得难耐,可是,又飘忽得很舒服——真­棒­!

身上压着一个灼热的身体,一种熟悉的带着烟草味儿的气息将他牢牢的笼罩着,令他意乱情迷而又安心不已。然后,一双熟悉的灼热的大手在他的身上四处游走,带着火,所到之处,许少央都能感觉到火在烧,很舒服,贪图享受的许少不舍得拒绝这样的舒服,因此也就任由那双大手在他身上肆意点火……太­棒­了!!

哎?好像由自己来主导比较好吧?毕竟自己有些经验不是吗……不过,这么舒服……懒得动了……第一次,留个好印象吧…………

许少央心安理得的放任自己沉沦……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少央的神智渐渐的恢复过来,朦胧的床头灯下,他看见了一张脸从上方俯瞰着自己,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来看着这个人,依然是帅得冒泡。

许少央抬起一只手摸了一遍那人的脸,“喂,我想,我爱上你了……”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许少央没那力气和­精­力再矫情。

一个吻轻轻的落在他的鼻子上,“真巧,我也爱上你了……”

那个吻转而又落在了许少央的­唇­上。许少央伸出两只手圈住那人的脖子,任由他将自己再次吻得气喘吁吁……

事情,其实就这么简单!

早上,许少央是被钟魏敏打电话的声音给吵醒的。

“没错,就今天,我请假……不都说了嘛,我老婆有事……哎,这可是公安­干­警的情感家庭问题,为这个请假怎么的也算是个正当理由吧?这不还没搞掂嘛……那个以后再说……谢谢队长啊,成了,我得给我老婆熬药去了,挂了!”

尽管隔着一道门,但是小警察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了进来,他听到他打完电话就进了厨房。

请假了吗?那就好!

许少央安心的赖在床上,这种时候他不想也不舍跟他分开。哪怕只是几个小时他都觉得有些漫长。

不知道几点钟了?不知道外边天气如何,甚至没有听见外边有嘈杂的人声,窗帘被拉得好好的,屋里很黑很暗,这还是当初因为要白天睡觉而特意选的窗帘,即使外边阳光灿烂,下了窗帘,屋子里也会一片黑沉。因为手机没像平时那样被摆在床头柜上,实际上许少央根本就想不起来手机被自己放在什么地方了。不过,听钟魏敏那意思,应该也是刚上班的时间段。

怎么会这样了呢?

即使没有刺眼的光线,许少央还是忍不住抬起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太丢脸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完全不是他所预想的,他不过是打算先将事情挑明了而已,谈情说爱谈情说爱,即使小警察能够回应他的感情,不也先得谈谈情说说爱嘛,怎么直截了当就到了最后一步了呢?不会是自己饥渴了太久的缘故吧?该死的,自己有那么饥渴吗?

细细的回想着当时的一幕幕,许少央觉得自己脸上可以煎­鸡­蛋了。

那人不会觉得自己很那个吧?

哎?对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好像那个人才是关键吧?

许少央蓦地拉开手臂,在黑沉的光线中瞪大了眼睛——没错,分明就是那个人让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混球,亏他还一脸纯良,笑起来还腼腆得象个大男孩,怎么这种事情轻车熟路得不得了?许少央认真感受了一下身体,果然,除了腰有点酸,那个地方有点胀痛之外,再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这也太神奇了吧?这人门儿清啊!

就算你个人民警察见多识广,也不至于这种事情也能这么驾轻就熟吧?

好你个钟魏敏,别是装成小红帽的大尾巴狼吧?

窗帘轻轻的动了一下,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了。

“醒了?”即使知道他已经醒来,那人还是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在床边坐下,伏下身来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还是没办法拒绝啊——在沙漠中独行太久,一点点的甘泉就让人止不住渴望。

许少央认命的再次圈住那人的颈项,启口迎接一个又一个的吻。

“哎?你的嘴­唇­怎么回事?”话一出口,许少央就后悔了,还能是怎么一回事,罪魁祸首不就是自己呗。

果然,那人笑起来,“没见过你这么生猛的……”

许少央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但是他立刻抓住了反击的机会,“怎么?你见过很多吗?”

那人将脸贴在他的颈窝里黏磨,“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啊……弄得我今天只好请假,这嘴­唇­这么出去太影响警察叔叔的光辉形象。”

“靠,我说你这么好心请假呢,敢情是为了这个!”许少央没好气的掐了一把那人的肩膀,跟橡皮一样,结实而富有弹­性­,真想掐进去还真是不太容易。

“嘶……”钟魏敏倒抽一口凉气。

“我才是要请假的那个吧?”虽然被保护得很好,但是怎么说应该是自己比较辛苦吧?许少央一点没觉得心疼。

“所以我不是请了假嘛,你不都听见啦?”钟魏敏的声音透着委屈,在许少央的颈项咬了一口。

这一口不重不轻,刚刚好能让许少央打了个寒噤,酥软了半边身子。

这个坏人!

许少央很想问问这人到底从来学来的这些,可是又没敢问出口,他害怕知道一些能让自己嫉妒得发狂的过往。

钟魏敏这时候已经索­性­又摸上了床,斜躺在他身边,拉过他身上的薄被也盖在自己身上,胳膊在被子底下牢牢的抱住了他。

许少央想起了昨晚意乱情迷间自己的告白和对方的回答,那不会是做梦吧?事情真就这么简单吗?何况,那种时候说的话,做不得数吧?男人在床上是什么话都肯说的,做为男人,许少央清楚男人的劣根­性­。

“喂,都是男人,不用太认真的……”他有些不太确定了,千万不要是钟魏敏碍于面子才说的那些话吧?更不要钟魏敏只是因为碍于情面才坚持到现在。被抛弃过的人在新的情感面前还是有些自卑和不确定的。

本来跟他挤在一个枕头上腻歪的人“霍”的一下抬起身子,居高临下的俯看着他,好看的一双剑眉皱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上完床了就跟我说这个?”

惨了,这人生气了,咦?好像还没见过这人生气呢!

趁机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人生气的样子,好严肃,很有那么几分凌厉的味道。

“都是男人,不用负责的……”许少央随口道,他说的是事实。这男人跟男人之间尤其可以乱来就在于再怎么乱都不用担心奉子成婚的事情发生。毕竟,“子”意味着责任。

那人一把捏住他的下巴,严厉的说:“你以为我会随随便便跟一个男人上床?”

他的手上用了些劲,使得许少央有些吃疼,这极大的集中了他的注意力,为此,他终于也认真起来。

“我不会跟我不爱的人上床。”钟魏敏认真的强调。

许少央心头一松,这种清醒状态下说的话应该能作数吧!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描画了一下那人的俊挺的鼻子,“不是因为爱,我也不会跟男人上床。”他叹息着说:“怎么办呢?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那人的目光顿时就柔软了下来,一口叼住他的手指咬了一下,“你爱我,我爱你,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情了……”

37

爱情其实很简单,幸福其实也很简单,复杂的是人心。

许少央没想到如果不是他自己折腾自己,他本来可以更早享受到幸福。

一见钟情是没有的,一开始钟魏敏对他其实也就是好感,然后就是他那种玻璃一样脆弱的神态令人想要忍不住一探究竟。再然后,一杯热茶,一碗热汤面,渐渐的,也就让容易满足的钟魏敏沉溺其中了。当然也可能是由于钟魏敏的早期人生里没有人愿意给他端一杯热茶做一碗热汤面,钟魏敏是吃着食堂饭菜长大的,他的胃早就已经厌烦了食堂的伙食。许少央在一个恰当的时间做了一件恰当的事情,恰当的感动了没太有机会享受到家庭伙食的小警察。

生活是很简单的,真理也很简单。

抓住了一个男人的胃,就抓住了一个男人。

如此烂俗的真理让许少央悲哀的发现自己爱情一点儿也不罗曼蒂克。

然而,尽管不浪漫,但是他的确是得到一个新的开始。而且,这个男人的要求这么简单,很容易就能满足,那么这个男人或者就能更好的长相厮守吧?

“喂,你要求这么低,那么以后不是很容易就碰到能满足你这么低的要求的人?”尤其是女人,女人是很喜欢为心爱的男人洗手做羹汤的。许少央此时对潜在的那些女人保持着警惕,因为他知道跟女人争男人做为一个男人是绝对没有优势的。

“叫我魏子,或者阿魏吧,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我。”钟魏敏仿佛会读心术一样的洞悉许少央已经不愿意如别人称呼他那样来称呼他了。

许少央满意的笑了笑,小警察的确是善于识别人心,不愧是做警察的。

“魏,你说……”许少央恶意的按自己的高兴给了那人一个称呼,只不过此“魏”非彼“喂”。

果然,小警察叹了口气,“你这样很容易让人混淆啊……”

“我乐意!”

“难道你想让我叫你魏魏?”既然你喜欢叫我不乐意的小名,那么就得容忍我对你的称呼,许少央快意的想。

“那好吧!”那人认命,想了一会儿之后,他又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也许以后我还会碰上愿意为了端杯热茶下一碗热汤面的人,不过,你没听说过先入为主这个词吗?”钟魏敏轻轻的咬了一下许少央的耳垂,“弱水三千我只取其中一瓢。有了你,别人就不会再有机会表现了。”

钟魏敏很会说贴心的话,让许少央从­精­神到­肉­ 体都得到了极大的抚慰。

“我是男人,值得吗?”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主流社会的认可,值得吗?

“跟幸福相比,别的都不重要……”

真的不重要吗?当初不是也有人说过天塌下来我们一起扛吗?结果,那人还不是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走一步看一步吧,日久见人心。

许少央在突如其来的幸福面前谨慎的保持着一分理智。

“哎,对了,魏,既然你喜欢我,那为什么你不早说呢?爱不是要说出口的吗?”就是,喜欢自己为什么偏要等自己用这么丢脸的方式来告白?如果是存心想看自己出糗那么自己一定会要这人的好看。

“这个啊……”那人显得有些扭捏和为难。

“坦白从宽。”许少央不客气的命令。

“你心防那么重,不等你自己卸掉心防,怎么能走得近你?!”

这样啊——钟魏敏,你个狡猾的狐狸!在这狐狸耐心和细心的设计下,自己不知不觉间放松了警惕,等自己觉察的时候,早就溃不成军了——果然看走了眼,被这人那腼腆的大男孩模样给蒙骗了。他以为钟魏敏是只纯洁的小白兔,谁知道人家竟然是披着白兔皮的狐狸——其实认真想想似乎也很好理解,钟爸本来就是个警察,而且那一晚上的接触狐狸样儿尽显,按照血统关系,老狐狸的儿子自然是小狐狸。何况,钟魏敏的工作­性­质那就决定着他必须有着狐狸的思维方式,他不是懵懵懂懂的小警察,而是一个真正的能够办案能够对付犯罪分子的警察。说来说去,要怪,就只能怪许少央白白自诩聪明过人,其实不过是只伪狐狸。

伪狐狸在真狐狸面前不过是束手就擒的份儿。

许少央恶狠狠的一口咬上那人的手臂,暗暗发誓,狐狸,敢这样设计我,这辈子你就等着倒霉吧,要是放过你我这个许字就倒过来写!

“虾仔,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的努力得到了回报,谢谢你让我这么幸福!”狐狸甜言蜜语。

糖衣炮弹历来是最有效的武器之一,许少央不是世外高人,难免会中了敌人的糖衣炮弹而无招架之力。

为了更好的为人民服务,警察叔叔是必须要有良好的身体素质的——许少央是一等一的良民,享受警察叔叔格外的服务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因此,他被警察叔叔伺候得在床上躺足了一整天。

最先发现许少央跟钟魏敏的关系的实质­性­变化的是温凯,因为次日晚上温凯又跑过来了。有过钟魏敏的教训之后,许少央不禁怀疑温凯的二百五究竟是真的还是又是一个表象?

温凯过来的时候钟魏敏正在忙着搬家,没错,就是搬家。

钟魏敏大手一挥就决定要许少央搬过506去住,他的理由很充分,因为温凯会隔三差五的来住,以后二舅妈来往住在这里也就更方便。至于这边,做饭吃饭还是在这边更好。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霸道吗?”许少央睨着那人问。两手抱肩,看那人跑来跑去,没打算动手帮忙。反正也就不过是搬些衣服和日用品过去而已。

“这不就是件小事嘛!咱家大事你做主,这种小事就下放权力好了!”抱着一堆衣服,钟魏敏乐呵呵的说,顺便在许少央脸上偷了个香。

你个狐狸!不过,许少央喜欢“咱家”这个词。

“可不可以咨询一下,咱家的大事都有哪些?”

“目前应该还没有,”警察同志反应很快,“大事可不会天天有,对不?”

除了赏那人一个白眼之外,许少央无语。

温凯来的时候就是碰到这样的场面。他先是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钟魏敏,对他嘴­唇­上那个很影响警察同志光辉形象的伤表示了极大的理解,“对付我哥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然后,他就兴高采烈的扳着钟魏敏的肩膀说:“哥,你们要请客,家里做的不算,我要吃大餐。”

“呸!”许少央啐了表弟一口,红着脸进了厨房。本来他就没打算隐瞒这件事情,毕竟这是他的家人喜闻乐见的,但是要他自己说出口来他又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他才没有刻意打扫战场,为的就是让温凯自己发现,温凯知道了,也就意味着大家都知道了。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脸皮会这么薄,被按预期的那样发现了,他竟然会恨不得一头扎进地下找个地方躲起来才好——是恋爱中的人的那种充满幸福感的害羞吧!

钟魏敏倒是镇定自若,满口答应请客,“那天叫上秦晴,我们一起去吃饭。”

“那我应该叫你嫂子还是应该叫你哥夫?”温凯天真无邪。

厨房里许少央腾的一下被点着了。

出乎意料的,这回警察同志也不太得劲了,扭捏半天才说还是叫哥吧。

“哥,现在咱们是一家人啦,那么对我这个小舅子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不要别的,就野战场一日游外加全聚德烤鸭,怎么样?”温凯继续天真无邪。

真是个二百五,敲诈这么点东西也太对不起“敲诈”这么个很据有震撼力的词儿了嘛!

许少央冷哼一声,一刀将一个土豆劈成两半。

钟魏敏果然笑了,“行,没问题。”

“看吧,我这个小舅子好说话吧?那么,在加点儿要求不过分吧?”

“说说看!”警察叔叔显得很谨慎。

“那什么,哥,你不是法律界人士嘛,替我找个律师楼勤工俭学怎么样?”

钟魏敏松了口气,“这个啊,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怎么想起要去勤工俭学了?”许少央有些奇怪温凯这个突然的念头,之前一直没见他有这方面的想法。

“早一点儿适应社会嘛。”温凯嘻嘻笑。

真是这样吗?许少央有些狐疑。尽管二舅对温凯的要求很严格,但是该吃的该用的倒是一点儿不会少了温凯的,而且,因为家里的翡翠生意,温凯实际上完全不会有就业压力,二舅让温凯学法律的本意也就是为自家的生意保驾护航而已。所以温凯完全是个不用­操­心的二世祖,因此听他说要勤工俭学,由不得许少央不意外和惊讶。虽然说早点儿适应社会是个不错的理由,但是他总觉温凯那种大大咧咧不知道愁滋味的样儿实在不像是能够有这种觉悟的人。

尽管将信将疑,可许少央也找不到可疑的地方。不过,不管温凯的动机如何,能够勤工俭学都是一件好事,许少央没有反对。

二舅妈在当晚温凯离开后没多久就打来了电话。温凯这回很识相,吃过晚饭没有多逗留就撤退了。

“好你个虾仔,都到这一步了居然也没给舅妈露个口风。”电话里,二舅妈劈头就是这么一句,“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许少央松了口气,温凯真是一个良好的广而告之的渠道。如果不是这样他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跟二舅妈说这件事,他总不能说舅妈我跟钟魏敏如您所愿成了一对儿了吧?许少央发现跟家里人坦白自己的恋情其实不比向人告白容易,总之都是让人别扭得厉害就是了。

现在,听二舅妈这么一说,他就很容易顺水推舟了,“那不是如您所愿了嘛!想看制服帅哥这回就名正言顺了。”

“臭小子,二舅妈怎么想不是关键,最重要的是你怎么想?你真的喜欢他?不是被我们三人成虎凑成对的?”

二舅妈这回倒马后炮了,人总是习惯于做诸葛亮。知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还极力撺掇我跟人家好?不过,这世上本来没有事,找事儿的人多了,自然事情也就出来了——不记得谁说的,让你身边的人知道你的恋情,那么你会发现世界因他们而改变。许少央坚决同意这句话。如果不是二舅妈和温凯的推波助澜,许少央或许真是没那么容易就重新接受一个人。至少不会那么快!

“舅妈,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他了。”许少央将自己的心思细细的滤过一遍,然后慎重的回答他的二舅妈。

“你喜欢他什么?”

“具体的说不上来,一种感觉吧,很安心的感觉。”许少央说的是实话,他喜欢跟钟魏敏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很平静安详的感觉,尽管没有那种大起大落的激|情绚烂,可就像一盆炭火,慢热而持久。生活其实就是靠这种持久的温情支撑吧!跟钟魏敏在一起,他有一种可以长久的感觉。这是他跟方知乔在一起的时候所没有过的感觉。

方知乔很会浪漫,会给他出其不意的惊喜,会让他醉生梦死,可是,跟方知乔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过安全感,因为方知乔想要的东西太多。而方知乔想要的东西都是许少央给不出来的,许少央试图给方知乔做好吃的,可是方知乔在赞美他的同时会憧憬说以后家里会请上最高级的厨子每天做上最美味的佳肴。方知乔的憧憬令许少央处在一种不安之中,方知乔想吃的不是他做出来的饭菜,而自己除了做出美味的饭菜来却偏偏不能再给方知乔更多。

而现在,钟魏敏只要一碗热汤面,这是一个很容易就能满足的愿望,许少央能够做得到。爱人的要求不高,自己能够做到,那么就会让自己有坚持这份爱情的信心和勇气。而许少央需要的是钟魏敏的那份体贴和温暖所营造出来的安心氛围,这个也是钟魏敏很容易就能做到并且坚持下来的。

爱情也罢,家庭也罢,讲究的也是一个平衡。

钟魏敏和许少央对彼此的简单要求让他们意外的处在了一个平衡点上,为此,许少央直觉上就相信,这一次,他一定会收获一份长长久久的缘分。

“这样就好!”二舅妈长长的松了口气,“其实生活就是这么简单……那么,二舅妈祝福你们!”

“谢谢!”

事情的发展很顺利,那么接下来,就该好好的经营这段感情了。

许少央看着窗外弯弯的月亮,张开了双臂——拥抱世界,世界也会还你一个拥抱!

38

“一二三,甩开手,大步走……”

清晨,许少央是随着窗外大爷大妈们晨练的号子醒来的。这些日子,他已经逐渐习惯了正常的作息时间,至少,早上醒来的时间是正常得多了。

睁开了眼睛,看了看从窗帘的缝隙透过来的光线,满意了,今天依旧阳光灿烂。

“早!”耳边有人睡意朦胧的说,抱着他的手臂将他往怀里紧了紧。

有这样一个怀抱,再寒冷的冬天也不用惧怕了。

感受着那人灼热的体温,许少央暗暗的笑了。自从身体不好以后,他的身体终年低温,到了冬天即使是在暖气房里他的手脚依然是冰冷的,睡觉的时候再厚实的被褥也没法让冰冷的身体温暖起来。现在,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就跟裹了个智能电热毯一样,那份暖和不言而喻,今冬应该不会再寒冷了吧?”

“早!该起床了!上班要迟到了!”许少央戳了一下那人圈住自己的胳膊。

“不想去,我哪儿也不想去,我要翘班。”人民警察理直气壮的咕哝,如同一个赖床不想上学的小学生,如是唠叨着,那人还顺便将他怀里的人更紧的搂住。

许少央哑然,他一直以为钟魏敏是敬业克己热爱本职工作的好同志,但是,这段时间以来的每个早晨他都能听到这相同的一句话,以至于他不得不怀疑身边的这人其实一贯如此散漫懒惰?难道自己又走眼了不成?

“乖,你要好好上班工作挣面包钱,咱们还要穿衣吃饭要交水电费物业费,所以去上班好好工作是你的责任。”如以往一样,许少央重复着这话谆谆教诲那几乎想用胶水将自己粘在他身上的人。

每次被迫重复着这句话的时候,许少央都会感叹自己的爱情里没有浪漫,连说服赖床的爱人起床他都不得不用最不浪漫的现实话题来进行,而且,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还要做幼儿教师,对象还是枕边人。

“可是,我不想离开你嘛。”钟魏敏撅着嘴将他整个包在怀里,根本不想动弹。

“饿着肚子的日子过不长。”许少央暗暗叹了口气,再次机械的重复着那些冷峻的话语。同时他挣扎着起身,脱离了那个也令他眷恋不已的怀抱。

“虾仔虾仔,好想好想有个长长的假期哪儿都不去就跟你呆在家里!”那人终于也坐起身来从后边抱住他的肩膀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说。

“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长长的假期一天也会有的。”说着话,许少央一把将裹在那人身上的被子掀开,这通常是让这人彻底清醒的好办法。

洗漱完了又在505吃过早餐,外带免费奉送了无数个吻,许少央才总算将那一步三回头的人撵出了家门。

站在阳台上看着钟魏敏­精­神抖擞兴高采烈的跟院子里锻炼的大爷大妈们打着招呼互相问候着远去,许少央不用照镜子都能知道自己的目光现在是柔情似水——哼,在别人面前人五人六挺像那么回事,其实,不过是个赖皮的大孩子罢了。

许少央得意的想,那人的隐藏最深的那一面应该只有自己才能见到吧!

吃早餐的碗钟魏敏已经处理­干­净了,不过,还有一些清洁工作需要许少央完成,比如说洗衣服打扫什么的。洗衣服也就罢了,反正都交给洗衣机,打扫就令许少央有些烦恼了,现在他的工作量比以往整整多了一倍,毕竟两个家的工作量摆在这儿,由不得他偷懒,而且这种家事指望不上钟魏敏。钟魏敏每天早出晚归,有点空余时间不是健身就是跟自己腻歪在一起,确实是没时间来做家事。虽然钟魏敏发誓说在休息的时候他会好好的搞卫生做家事,但是,有点洁癖的许少央的容忍度等不到警察同志休息的那一天,于是,少不得还是他自己来打扫卫生,所以他开始考虑有空的时候得去买个吸尘器回来,不然他的腰就真的变成虾公腰了。

每天跟家里呆着,早上送走爱人,晚上翘首以盼爱人,洗洗涮涮做饭什么的,许少央觉得自己都快成家庭主夫了。不过,幸好还有一个预期的工作在等待着,他的这种主夫生活状态只是暂时的,目前的这种日子倒也不太难过,而且,每每因为钟魏敏的眷恋,反倒还有几分新婚燕尔的味道。

按温凯的说法,他跟钟魏敏这是先结婚后恋爱的类型。认真想想,许少央不得不承认温凯一针见血,他跟钟魏敏可不就是一步到位嘛——古人成亲虽然省略了恋爱这一节,但是好歹还有媒聘之说,个中的折腾不比恋爱来得简单。自己倒好,现代社会都讲究一个闪字,没想到蜗居几年后自己居然也“闪”了一回,直接就跟人进入了家庭生活。世事果然难料啊,他本以为不说恋它个三年五载,但也总该有那么几个月的花前月下吧,这倒好,直接就柴米油盐了——忒俗!

可是,生活可不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嘛!

搞完卫生,又将洗好的衣服晾了出去,许少央这才给自己冲了杯蜂蜜水坐在了电脑前。网络翻译工作他目前已经停止了,全部­精­力都放在翡翠店学习翡翠店的经营管理上。跟李和平的合作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了,二舅已经将合同的初稿发过来让他和温凯推敲一下,至于李和平本人现在跟二舅在南边跑翡翠珠宝市场的调查,大约得中秋之后才能正式敲定合同。许少央将合同打印了一份出来让温凯拿一份去找钟爸那个第二春马叔看看。钟魏敏为这个小舅子很快的就找到了一个勤工俭学的地方,就是那马叔的律师事务所。真是不说不知道,人家马叔居然是个很有规模的律师事务所的大股东,安排个把工读生那是小意思。真把个温凯高兴坏了,温凯的同学得知他到这家律所打工的时候都羡慕得不得了,因为­干­得好就意味着以后可以直接留下来工作了,既解决了就业问题又能留京而且还是这样的大单位,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件好事。

许少央尽管不喜欢应酬,但是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为此他让钟魏敏约马叔出来吃个饭,算是感谢。不过钟魏敏说还是中秋的时候再说吧,因为二舅二舅妈中秋节打算过来一趟,那时候钟爸马叔加上二舅二舅妈什么的,刚好一桌团圆宴。

“也算是咱俩的婚宴吧!”钟魏敏拥着他说。

许少央红了脸,“靠,谁跟你结婚了?”

“哎?怎么说我也是执法者,违法乱纪的事情做不得,非法同居也不应该。虽然没法领结婚证,但是我们按传统办,有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就差不多了。”

许少央先是好笑,继而就是感动,钟魏敏的那份正式和认真是他以前从来不敢奢望的。他们这样的人,能有个长期一点的固定的伴就已经是幸运了,谁还敢想象什么婚宴,什么父母亲友的认可和祝福。方知乔以前一再说过要带他出国登记,可是,就是给过他这样承诺的人在向别人介绍他的时候都是淡淡的三个字“我学弟”三个字就打发了。而现在,就钟魏敏这么个只要一碗热汤面的人竟然说要给他一个“婚宴”,要正式的向他的长辈介绍他,这怎么能让许少央不感动呢。

这个人,其实是个很有担当的人呢!

正在电脑上浏览着新闻,有人敲门了。

来人竟然是秦晴。他象以往一样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象一只勤劳的小蚂蚁。

“哥——”

“哎?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许少央连忙帮着将秦晴身上的那个快递背包卸下来,秦晴多半是在这儿附近跑快递,顺道过来看看的。不管有多忙,既然来了,总要让秦晴进来坐一下喝口水的。

“今天有你的一个快递呀!”秦晴笑吟吟的将手里拿着的一个信封递给许少央。

许少央将一杯水交给秦晴,顺便接过那个信封,看了一眼,心中是“咯噔”一下,又是同城快递。现在他对同城快递都有些过敏了,而且又是没有落款没有发件人的快递。直觉的,他认为这又是方知乔闹的鬼。-

“你哪儿收的这快递?”

“不知道,今早上班的时候组里派发的。”

大约是注意到许少央脸­色­不对,秦晴喝了口水后,拿过那快递看了一下,脸上有些惊讶,“耶?连地址发件人都没有?这是C组接的单,他们负责东城那边的活儿。”

“这个,能退回去吗?”

秦晴摇摇头说这根本就没法子退,退回快递也不过当垃圾处理了。

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与其当垃圾处理,倒不如看看这次方知乔又玩的什么花样儿。捏捏手中的文件信封,是有东西,但不是钥匙之类的玩意儿,倒像是一封很厚的信。没法子,许少央只好拆开信封,里边的还是一个牛皮纸标准信封。打开那个信封,从里边倒出来的东西竟然是七八张照片,全是他跟钟魏敏站在在阳台上相依相偎看风景的时候的照片。许少央和钟魏敏还没开放到在室外乱 来的地步,两人顶多也就不过是搂在一起,看着远方而已。尽管没有什么露骨的镜头,但是两人的关系任谁看了也是一目了然。

许少央拿着照片的手情不自禁的抖了起来,无耻!太无耻了!

39

“哥……”秦晴怯怯的声音将许少央从激愤中拉回了一些神智。他茫然的看向秦晴,秦晴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担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秦晴对许少央早先那种朦胧的情愫早就变成了一种单纯的友情,秦晴眼里的许少央不知不觉间更像是个大哥哥而不是一个钟情的对象了。这一点也正是让许少央感到宽心的,秦晴是个好孩子,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没有回应而伤害了秦晴。如今,看到秦晴眼里那种真诚的担心,许少央反而笑了起来,他现在已经不是孤军奋战,他有爱人,有朋友,有兄弟,这些人都会跟他站在一条战线上跟他并肩作战。

“放心吧,哥没事。”许少央笑着拍了拍秦晴的肩膀,本来就没什么事,最坏不过是钟魏敏脱下警服,还能怎么样?何况情况不一定就那么糟糕呢,高杨那种严格的单位都能对他和成功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钟魏敏的警局没准也不会对这事有太过激的反应。天,塌不下来。

“是那个方知乔­干­的坏事吧?”秦晴眼里有点点星火在燃烧。

“等着看吧,哥不会让他得意太久!”许少央淡淡一笑,这是实话,他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这事先不要让温凯知道,他莽莽撞撞的,我怕他会瞎折腾。”许少央叮嘱秦晴,就算要说,他也想自己亲自来告诉温凯,同时他也交代秦晴,“你也不要担心,哥知道该怎么做。”

“嗯!”秦晴点点头信赖的说:“哥,你准备怎么做?需要我帮忙只管说,我一定帮忙。”

“需要的时候我会开口的。”许少央呼撸一下秦晴的头发,然后就打发秦晴出去工作了,毕竟,这会儿是秦晴的工作时间。

送走了秦晴,许少央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方知乔,算你狠!

盘腿坐在沙发上,许少央看着茶几上散发的照片。这些照片是他跟钟魏敏在一起之后的当天黄昏时候拍的,那时候他站在阳台上看夕阳西下,钟魏敏过来从身后抱住了他。

还是大意了,终归还是自己太大意了。其实,早在一开始方知乔找上的门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了,方知乔可以通过跟踪找到他的住所,那么显然,方知乔也还会采取别的常规手段,比如说偷Pāi。他们这栋宿舍楼的正对面已经没有什么高层建筑,有的只是远处的一排又一排的厂房,没人能站在那弧形的屋顶上拍照。他们的阳台外就是那苏州园林式的庭院,庭院的中央还是两个篮球场,这个地方是整个小区的活动场所,人来人往,反而不容易发现那些­阴­暗的人。

果然还是大意了,显然,自跟踪之后,方知乔也一直安排人在偷Pāi。

周洁第一次碰壁之后又来过两回,之后就不再出现,这时候正好有了可以利用的照片,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这个快递。

方知乔,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是你逼的。

许少央暗暗咬牙。他自己是自由职业者,生存环境很宽松,可是钟魏敏不一样,钟魏敏是公务员,私生活和工作之间的相互影响很大,方知乔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才出了这么一招。许少央相信钟魏敏不会在乎这种下三滥的威胁,他也相信钟魏敏不介意为此丢掉工作,但是钟魏敏不在乎,并不等于他许少央就能听任方知乔的迫害。许少央是男人,保护爱侣是一种天­性­,他爱着钟魏敏,自然不希望钟魏敏受到任何形式的伤害。尽管两人的关系势必会对钟魏敏的工作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是这是钟魏敏自己的选择,即使将来造成什么后果那也是有了思想准备的结果,这与遭人威胁陷害是完全不同的­性­质。

许少央不能容忍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来威胁他的爱人,方知乔也不能。

在网络上输入了几个字,很快的,关于北方那个大型国有企业的相关信息就罗列出来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必须了解跟方知乔有关以及他背后的利益链的更多的消息。

那种大战前的激动令许少央打字的手都有些发抖,尽管是被动的,但是他总算是应战了。他从未想过因为自己的遭遇而报复方知乔,自己的选择那么后果就得自己承担,他识人不明导致的苦果也只有他自己默默的吞咽。而现在他必须向方知乔开战了,为了他的爱人,也为了他刚刚开始的幸福生活。

晚上,钟魏敏回来的时候,许少央象以往一样做好了饭菜等他回来。钟魏敏显然什么都不知道,因为钟魏敏一如既往的开心快乐。但是他很快的就发现了许少央的情绪不对,许少央没多说什么,他不想影响爱人的食欲。

直到吃过饭,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弄清楚之后,许少央才一言不发的将那个快递信封拿出来交给了钟魏敏。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瞒着钟魏敏,因为受到这件事的负面影响最大的是钟魏敏,不可能让爱人身处危险而不自知,这不是爱,而是将爱人推向一个更危险的境地中。更何况,许少央认为伴侣绝不应该只是共享福而不共同面对危难。这是他看到二舅和二舅妈的相处方式明白的,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二舅二舅妈有商有量的结果就是两人的感情更加稳固,做事也更扎实。而他自己的父亲多年在外奔波,母亲却几乎都不知道父亲在外忙些什么,这种情况就导致了夫妻的感情越发的淡漠,两人渐行渐远,最后分道扬镳。所以,许少央跟钟魏敏在一起之后就积极增加两人之间的交流互动,这一次这样大的一件事情自然也不会例外,他希望能真正做到天塌下来一起扛。

钟魏敏严肃的将照片一张一张的看过,然后笑起来:“真是不错,要不是他们,咱们想要拍到一张这样的照片可是不容易呢。真好!这可得好好保存,这是咱俩的第一个合影!”

钟魏敏的笑一下子就冲淡了那种凝重的气氛,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事件,钟魏敏很镇定很轻松,这种情绪感染了许少央,他也放松了很多。。许少央窝在沙发上,靠在爱人的肩头,和爱人一起欣赏着这些照片,“我不会欣赏光与影什么的,你呢?有点这方面的常识吗?”

那人搂着他,脸颊挨着他脑袋,显得很遗憾,“我也不知道那种乱七八糟的摄影什么的,不过,纯粹从外行的角度来说,我觉得照得很清晰这一点就够了,照片嘛,主题明确就行。反正咱俩都照得挺好看的,上相。”

许少央挑剔的看了看,说:“我可比你上相多了,看看你那胳膊,好家伙,跟一个一个­肉­包子摞起来似的。”

“什么­肉­包子,这叫肌­肉­,肌­肉­!”钟魏敏不满的弹了一下许少央的额头,“不过,你的确是上相,当然还是没有真人好看。”

“切,你个油嘴滑舌的家伙……”

钟魏敏将他圈到怀里,低头就是一个长长的吻,“我的嘴巴油不油滑不滑你的确是最有发言权……”

“……”许少央红了脸。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许少央嗔怪钟魏敏“都怪你,谁叫你偏跑到阳台上腻歪,这下好了,给人拍出这种照片来,以后在室内也得小心了,你不是警察嘛,怎么这点儿警觉­性­也没有?”

说着,许少央伸出手使劲拧了一把钟魏敏那俊挺的鼻子。

钟魏敏不敢反抗,“谁能知道那姓方的这么喜欢这种下三滥的游戏,盯梢跟踪还偷Pāi——好吧,我是大意了。不过说到室内,咱们这屋子的前边没高层建筑了,从前方偷Pāi的可能­性­不大,后方也是宿舍,都住着人——不过还是小心一点儿,以后咱亲热的时候我保证拉好窗……”

许少央赶紧捏住那人的嘴­唇­可惜还是晚了,这人说话越来越口没遮拦了。

“喂,说说呗,你们做警察的怎么对付这种事情?”许少央赶紧转移了话题,还是抓紧时间商量正事要紧,“这件事儿对我没什么影响,天不管地不收的,谁也奈何不了我,你可不一样,要是弄到你单位去,你可就真是麻烦大了。”

“没事儿,大不了不­干­呗,咱俩年轻力壮,­干­什么不是个营生?不过,这种被人捏着脖子的感觉真是不太好,我讨厌这种感觉。”钟魏敏的手指轻轻的摩画着许少央的眉毛,“这要是公事公办,那就找到照片源,然后找出幕后人员,不过即使是这样,因为没有直接有效的威胁证据,也不太好处理那幕后黑手……方知乔这点做得不错,滑不溜丢,不过是些照片而已,连个字面上的威胁勒索都没有,何况,他也拿准了我们不会将这事捅出去立案调查,只能吃哑巴亏——哎,对了,你今天没给他打电话吧?”

方知乔的电话号码就存在他送许少央的那部手机上,那手机已经叫许少央关机了。今天许少央盛怒之下是想要打电话过去将姓方的骂个狗血淋头,后来到底还是忍住了,在跟钟魏敏商量以前,他不想轻举妄动。

“这就好,先不要急着显露我们的意见,他一看戏的,这等一等的耐心他还是有的。”钟魏敏嘉许的伸出一根食指点了点许少央的嘴­唇­。

“哎?你有什么办法吗?还真吃这哑巴亏?”许少央坐起身来,尽管他有自己的打算,可是他也想听听钟魏敏的意见。而且,他听得出来,钟魏敏也不打算沉默下去了,这指导思想跟他是一样的。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方知乔步步紧逼,反倒说明他有些沉不住气了。”钟魏敏吻一下许少央的脸颊,“丫就他 妈一蠢 蛋,错过了才知道后悔,早只如此何必当初——不过,他要不是一蠢蛋,我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幸福!”

许少央红着脸推开钟魏敏又贴上来的嘴­唇­,心里甜丝丝的,嘴上却尽量严肃认真,“行了,先别闹了,商量正事才是正经。”

“正事?”钟魏敏呆了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还有件棘手的事情摆在眼前,这会儿确乎不是打情骂俏的好最佳时候。

40

下了出租,许少央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早到了二十多分钟。显然方知乔非常清楚从酒店到许少央家的这段路程,所以许少央因为担心路上堵车而提前二十分钟从家里出发到达这里的时候也就恰好多出了这么二十多分钟——如果按照方知乔给出的时间,到达这里是刚刚好。

早到就早到吧,总比迟到要好。许少央由着非常严格的时间观念,约会一向守时,哪怕这次约会的对象是方知乔他也不想迟到,倒不是怕让方知乔久等,而是他不想因为方知乔而让自己改变什么。况且,现在的方知乔已经不值得让他为之改变。

今天晚上,他是来赴约的。没错,就是他得跟方知乔好好的谈一下。他倒不指望通过这次会面能让方知乔放过钟魏敏放过自己,不过,他确实需要探一探方知乔的底牌,更何况,反击是需要时间准备的,在正式反击前,他需要稳住方知乔

釜底抽薪!

当昨天晚上钟魏敏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许少央欣慰的笑了起来,一方面是因为爱人跟自己心有灵犀,另一方面是因为小警察完全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纯良可欺,而是具有自保能力的人,能保护自己的人也才能更好的保护别人。有这样的爱人,许少央觉得自己会轻松很多。这就好比打仗一样,实力相当的战友会令你更有安全感,而胜利也就更容易获得。

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跟自己共进退的爱人呢!

许少央越来越满意这个爱人,当然这也就意味着方知乔在他心里越来越没有地位。所以,想到将要跟方知乔这个让他厌弃的人共进晚餐,许少央就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本来肠胃就不好了,还要跟一个会令自己食不下咽的人一起进餐,那可真是雪上加霜。钟魏敏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在许少央临出门前,钟魏敏再三叮嘱他先在家里吃些东西再走,因此许少央给自己蒸了个­鸡­蛋羹,吃了点馒头,这会儿战斗力很强。

钟魏敏这人,其实真的很细心,很体贴。

想到爱人,许少央脸上不由得洋溢起幸福的笑意。虽然小警察也知道跟方知乔的约谈是必需的,事实上他也没表示过任何反对意见,可就是那抑制不住的别扭和空气中弥漫的酸味无一不在向许少央诉说着他的不乐意——不好意思的时候,小警察的耳朵也会红哦!这个时候的小警察很可爱,完全是那种任君采撷的模样,许少央也曾打算趁机将他吃­干­抹净,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可口的模样一到床上就完全变了呢?床上的钟魏敏跟只大灰狼一样。

一步错,步步错啊!如果说跟钟魏敏在一起有什么让许少央后悔的那就是这个了,一开始考虑到拐带人家弯了,本着内疚心理他企图给人家留个好印象,所以在床上的时候他甘愿退居二线,谁知道一来二去,这床上的格局就这么给确定了下来。当初跟方知乔在一起被压迫那是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比不过方知乔,所以才只好伏低做小,现在这小警察虽然在体型上也有绝对的优势,可是那份大男孩般的腼腆总让许少央充满了反攻的希望,为此他相当的后悔一开始的退让,这世上的事情果然是不进则退,加上现在小警察已经牢牢的控制了床上的局势,许家大少反攻的日子遥遥无期。

唉,得养好身体,锻炼好身体,要给小警察一个难忘的第一次!许少央站在深秋的夜风中暗暗发誓,不做好万全准备搞砸了,以后再想反攻那就更不容易了!

一阵冷风吹过,许少央打了个寒噤,顿时清醒不少。想到自己刚才胡思乱想的内容,他脸上一阵热辣,心虚的四下里看了看,夜­色­朦胧,谁会注意站在门柱的­阴­影里发呆的人!况且堂堂五星级酒店门前连门童都没看见一个。该死的,真是死于安乐,这都什么时候了,大敌当前,自己竟然能在这样的地方想这样的事情,该打!

这个臭警察,现在占据了自己太多的思想了。

看一下时间,自己思春发愣不过几分钟而已,于是许少央红着脸匆匆的进了酒店的大堂。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方知乔就下榻在这家酒店里。昨天晚上许少央跟方知乔联系的时候,方知乔说自己正好来到北京,就住在这家酒店里,并且很爽快约许少央今晚到这家酒店二楼的西餐厅里一起吃个饭好好的“聊一聊”。

二楼的西餐厅有着油画式的浓重­色­彩和铺陈,看上去­精­美而奢华。因为还不是吃饭的高峰期,餐厅里只有稀疏的几桌客人。许少央刚到门口,就有穿着燕尾服的侍者问有订位吗?

“方知乔方先生订的桌。”许少央并不知道方知乔是否有订位,也就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侍者一听就明白了,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他领到了靠窗的一个位置上。

方知乔订的座位不错,透过洁净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酒店的内置式花园,是那种欧罗巴风格的庭院,灯光处理得很好,从楼上看去,宛如梦幻。

这种地方许少央还是许家大少的时候没少光顾,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钱的概念,反正父亲给他的卡里总是有着足够他挥霍的钱,那时候他觉得钱其实不难挣,他觉得如果到他自己走出社会的时候他能挣的钱一定比他爸挣得更多,所以他不理解为什么二舅拿块塑料雨布跑到玉器市场摆地摊,这能挣多少钱啊?为此,加入方知乔的公司的时候,他也能认可一日三餐哥几个都下馆子的行为,毕竟与其把时间都浪费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上,还不如吃馆子能节省时间,而省下来的时间可是创造出更大的价值——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个道理过了很久许少央才明白,细节决定着成败,浪费是他们第一次创业失败的又一个因素。

如今的许少央已经学会勤俭节约,钱固然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所以,现在的许少央花钱的时候­精­打细算,不该有的花销就坚决取缔。到这种五星级酒店来消费就绝不会再排上许少央的消费计划表,开玩笑,钞票又不是树叶儿,可以满地随便捡。

不过,跟许少央相比,人家方知乔的小日子就过得挺滋润了,看看人家,住的是五星级酒店,吃的是五星级酒店,几百万的房子车子随随便便就能送人,别人怎么许少央不知道,但是方知乔现在的钱恐怕就跟这秋天地上的树叶儿一样,大把大把的吧?!

尽管跟方知乔不可同日而语,但是许少央完全没有艳羡的意思。方知乔的今天不过就是无数肮脏龌龊的交易的结果,方知乔与真正­干­­干­净净白手起家的二舅是完全不一样的,方知乔不过是现行社会制度下寄生出来的一个畸形的商业模式罢了。离开了让他赖以生存的那个已经腐败的温床,方知乔其实什么也不是——这也就是许少央和钟魏敏不约而同决定对方知乔釜底抽薪的原因。

头疼医脚,追根溯源,避开方知乔的锋芒,找到他最薄弱的环节下手。想到这个行动原则,许少央不禁会心的一笑,正如小警察感叹的一样,“方知乔汲汲名利,谢天谢地,幸好他还有看重的东西”。一个人最看重的东西往往也就是这个人的弱点所在。看起来很强大的方知乔,其实千疮百孔。

钟魏敏有个公安大学的同学恰好就在方知乔所在的北边,据说那个同学如今在北边儿很是长袖善舞,因此钟魏敏连夜就联系了他,让他帮忙做一些调查。有些东西,不是真正脚踏实地的调查了解是不会知道的。他那个同学很具有北人的豪爽和义气,二话没说就应承下来。甚至没问一下钟魏敏的调查是私人原因还是公事,不过小警察暗地里让许少央不用担心,因为很多案件在侦查初期是完全没法按照正常程序走的。

其实啊,自己跟小警察都有点­阴­谋家的气质呢。回想着自己跟小警察彻夜商议的情景,怎么的都觉得很象老电影里坏蛋们灯下密谋的场面,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自己跟钟魏敏很登对。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好听的磁­性­的声音打断了许少央的神游,他赶紧从户外拉回视线。方知乔已经来了。

“为了不迟到,我提前五分钟下来,没想到还是迟到了!”方知乔笑道。

“是我早到了。”许少央说,这人是变着法子的调侃自己来得太早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我吗?”方知乔稍稍俯身过来,压低声音暧昧道。

呃……许少央一口气没透上来,真他妈恶心!

相对论果然伟大,同样一句话,不同的人说出来效果完全不一样,这话换成钟魏敏说的话,许少央一定会甜到心坎上去,可是,方知乔这话却令他有些反胃了。方知乔好本事,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又或者,这种打情骂俏对方知乔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41

­奶­­奶­的,事情了结以后老子非他 妈揍你成只大猪头不可。

许少央努力的做着心理建设,并以此为动力让自己继续面对方知乔。真奇怪,方知乔明明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潇洒,可是现在在许少央眼中跟一坨大粪没什么区别。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仇人眼里出大粪吧?跟一坨大粪一起吃饭,自己有够衰的。

这次会谈,虽然是照片事件促成的,但是不管出于什么动机,两人倒都很默契的回避了这个容易引发直接冲突的话题。因此,虽然气氛疙疙瘩瘩,但是总归还是能保持住表面上的平和,而为了这份平和,两人甚至没有过多的纠缠于两人之间的事情。

“少央,你想吃点什么?要不要试一试这里的加州小牛排?很地道!”方知乔问,侍者立刻将菜谱递到许少央跟前。

许少央兴趣缺缺,“那就加州小牛排吧。”

“你对这里很熟?经常来?”点过餐,许少央没话找话,他现在是“卧底”,得摒弃所有个人的情绪尽可能的获得一些有利的信息。

“是啊,我来北京通常都习惯住几个地方。这家饭店是其中之一。”

“你常来北京?公司业务也有在这边吗?”许少央尽量让自己象个好奇宝宝。

“的确是有不少业务往来,不过现在我来北京不仅仅是为了工作。”方知乔深情款款的说。

娘西皮,倒真是滴水不漏。看来这么些年方知乔也不是白混的,看起来回答了问题,实际上啥都没说。

许少央按捺住恼火,假装被方知乔的话中话弄得不好意思了,移开视线四处张望,其实,他不过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免得拳头不听指挥直接揍上对面那张脸。

“这家酒店经常上电视节目,好像不少中央级的会议都在这儿召开。”许少央继续躲闪着对面那人的目光,他知道这会让对方觉得他是在害羞。

果然,方知乔声音透着愉悦,“没错儿,这也是我比较喜欢住这里的原因,可以经常碰到一些大人物。”

这是一句真话。许少央判断,就方知乔对名利的热衷,他会尽量让自己处在机会的包围当中,而高端人物是提供这些机会最好的媒介。

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一样,方知乔俯身过来低声问道:“听说过龙腾集团吗?”

这话问的,又不是从山沟沟里出来的,怎么会不知道这么个大名鼎鼎的企业?

“曝光率挺高的企业嘛,好像前段时间还收购了几个外国的什么公司吧?”许少央点点头。

“没错!政府的海外采购团他们是常客,目前是中央大力扶持的民营企业,算得上是龙头了。”

“唔!”许少央含糊的应了一声,他不太明白方知乔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尤其是那声音还含有一种激动和兴奋。

“王韬,听说过吧?”

“龙腾的老大。”这是个成天在媒体上曝光的名字。

“对!”方知乔赞许的点点头,“可是你知道吗?做为龙腾的总裁,他为人其实非常低调,很少在媒体前曝光,真正能见过他本人的反而不多。”

可以理解,又不是动物园铁笼子里的动物,谁都不想成天被人看来看去。

“你看,经常出入这种高级场所就会有机会碰到王韬这样的人了。”方知乔得意的一努嘴,示意许少央看向身后的六号桌,“背对着你的那个就是王韬。”

靠,当然是背对的那个啦。许少央扭头一看,差点骂出声来,可不就该是背对着自己的那个是王韬,因为面对着自己的那个人许少央认识——成志!成功那个帅得不像话的弟弟!

许少央想起来了,钟魏敏说过成志是龙腾制药的英方负责人,因为这样,能跟王韬一起吃饭也就不奇怪了。

“切,一个背影而已,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虽然已经确定那人就是传说中的王韬,但是许少央不动声­色­。

“他进来的时候我看见了。”

“哦!看起来很年轻,很帅!身材很­棒­!”许少央毫不吝惜的夸奖着王韬,尽管是实话,但这时候的实话能让方知乔不那么舒服。尽管还不宜正面冲突,不过这种扎根小刺的好事许少央还是舍不得错过的。

“不过背影而已,你能知道?”方知乔脸上尽管笑容不变,可明显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笑意了。

“窥一斑而见全豹。”许少央淡然一笑,“他这样的人,真正当得起天之骄子的称号。”

“比我大了那么几岁,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是祖宗的庇佑罢了。”方知乔垂下眼帘喝了口水。

你不也是靠祖宗的庇佑?要不是你爸手中的那点权力,你能有今天?许少央挺不屑。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一桌的气氛显然要比他们好得多,那边成志脸上笑眯眯的不知道说了什么,王韬的肩膀不停的抖动着,显然是在乐不可支。

“那人,帅得象个王子。”许少央转回头假装不认识成志,他想探一探关于龙腾方知乔究竟知道多少。他已经想起来有一回在自己家里方知乔曾经想要接触王韬的事情。

“谁?”

“跟王韬一起的那人。”

“有我帅吗?”方知乔邪魅的一笑。

“没有可比­性­。”许少央说得模棱两可,心里却想就你?也好意思跟人比!

“真让我伤心!”方知乔不以为意,笑了笑。

“既然碰上了,不去打个招呼吗?”看方知乔一直游离于自己的圈套之外,许少央有些耐不住了,索­性­挑明了话题。反正这种问题还算是正常范围,方知乔应该不会多心。

“说实话,我还不认识他。”方知乔的眉眼有些失落。

呵,总算有句实话了。按方知乔的意思一定是很想认识人家吧?可惜人家不给机会。

“怎么会?”许少央假装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们不都是商界人士嘛?年轻有为的成功人士不是应该更多的交流一下吗?”

方知乔有些懊恼的用力切着自己面前的牛排,“你不知道,那人臭屁得不得了,拽得二五八万的,不爱理人!”方知乔说着将一块小牛­肉­送进嘴里,一边继续说:“不过也难怪,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只有人家求他的份儿——真牛 逼!做到他这个份上,算得上是王者了。”

方知乔的不甘中透着崇拜,“少央,我一直梦想着有一天我们的也能缔造这样一个帝国,我们能够主宰着这个帝国挥洒意气指点江山,我一直也在为此努力着。”

“能成为巨人是很好,能踩在巨人肩膀上不是离目标更近吗?”许少央将方知乔又拉回龙腾上来。

“知我者少央也——”方知乔看着许少央,笑了。

许少央猜测的没错,龙腾就是方知乔看中的巨人。

“我正在竭力创造机会跟龙腾合作。”仿佛透露一个什么秘密似的,方知乔又压低了声音说,其实完全没这个必要,他们跟王韬那一桌的距离还远着呢,而且,无论是许少央还是方知乔都挺懂就餐礼仪,说话都习惯于悄声细语,所以不用担心会被别人听去了。

“那你还不趁着这个机会去认识一下人家?”许少央好心的建议着,其实,恐怕没那么容易吧?要不上回方知乔也不必找那什么官儿做引荐了,所以方知乔才迟迟不去跟人套近乎。

果然,方知乔摇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这种场合自己去套近乎反而会把事情搞砸的。“事实上,我这次来还有个事情,后天晚上就是龙腾周年庆典,这次庆典不比往常。龙腾前些日子刚刚在政府的支持下收购了一家美国金融机构,这事儿意义不同凡响,听说到时候中央领导也会露面,而且又是中秋节前,几方面加在一起,这个庆典的规格就可想而知了。……”

靠,就知道你个方知乔无利不早起,看来就为了一个旧爱你还不会专程跑这么一趟。

“你受邀参加这个庆典啦?”许少央纯洁的眨眨眼睛,一边在心里暗叹再多来这么几回自己都可以报考表演系了。

“哪有那么容易。”方知乔有些沮丧,“想参加的人海了去了!”

“为什么?”许少央的确是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毕竟,他一直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网。

方知乔眼里带着些宠溺,看来许少央这方面的欠缺很让他满意,“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个风向标。政府的扶持表明的是一个态度,又有大人物捧场,那就意味着能出席这次庆典的都是一些非常人士,至少是能得到政府认可的——对人也罢,对企业也罢,都是一个赚取口碑的好机会,而且,上哪儿找那么好的机会结识这么多的社会名流商界­精­英……”

“原来如此!”许少央恍然大悟——这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世界,是商界的主流所在,同时也是一个真正的名利场!

“唐坤在这边都活动了一个多星期还没能落实下来。以他的活动能力还搞不掂这事儿,你就可以想见这事儿的难度了……妈 的,以后我们的公司开个庆典也能到这种一票难求的地步,那才真正叫功德圆满了。”方知乔有些发狠的咬牙说。

许少央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方知乔,这个人如此费尽心机,不过就为了一份名利而已,可惜他汲汲以求的世界似乎并不太乐于接纳他。如同一个暴发户想要跻身真正的上流社会一样,会受到上流社会本能的排斥。他下意识的又扭头看了一下身后的那一桌,成志想要参加这个庆典应该很容易,就成志跟王韬的那种融洽来看,两人之间应该是很好的那种朋友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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