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举这样的事实,大概算得上是国家一级机密。
只是谈十二被这个一级机密砸得脑壳生疼,尤其扔出这块大石头的还是皇帝本尊。
此刻千荀祁正一脸热忱地望着她:“国师,其实真的没什么,朕坚信这是可以治愈的,不如你随朕去一趟勾栏院,总会有些效果的。”
纵然不举仍然要去逛青楼,这是怎样的一种信念啊!这是怎样的一种身残志坚啊!
“……还是不了。”谈十二装出圣洁的表情,顶着师傅的俊脸继续胡扯,“臣还没有那么……呃,饥渴……”
她的饥渴是要看对象的,除了师傅之外,瞧见谁都会觉得反胃,更不要说青楼里那帮涂脂抹粉的女人们。
若是去了,只怕真的会就此不举。
千荀祁的神色有些遗憾,却又不好强求,一双手搓来搓去,最后只得作罢。
看来,虽然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办法,也得当事人同意了才行啊。
谈十二等了一会儿,见千荀祁不再说话,便开口打算送客:“不知皇上此次来访,除了专程来道歉之外还有什么事情吗?
她言下之意便是,如果没有事情,就请皇帝赶紧回家睡觉去吧。
无尘宫是皇室专门为国师修建,已经有许多年的历史,从房屋到宫阙,从塔楼到祭天坛,无一不是精工巧匠细心打造,除了皇室成员,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随意闯入,若不然必定死路一条。
只因这无尘宫之中,不但是戒备森严,历任国师又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故此无尘宫从里到外机关重重,若不是专人引导,擅闯者必定误闯凶门招来杀身之祸。
只可惜谈十二对奇门遁甲之术几乎一无所知,当然这一点不足为外人道也。
千荀祁脸上竟然有些踌躇,堂堂一国之君露出期期艾艾的神色,对着谈十二说道:“年国师乃是不世出的奇人,故此朕想请国师从明日起参与早朝,旁听我国国事。”
其实之前的国师也是有参与国事的,只是到了年哲涵的时候,这位美少年国师极爱云游,常常十天半个月便不在无尘宫之中,皇室虽然有与他联系的办法,但也时不时会失了他的音讯,好在一般不会超过十天。
但是如此一来,国师参与政事的可能性变小,国人反倒对国师更加爱戴。等新皇即位之后,两年里国师的职务更加清闲,也就是这段日子里,好色的谈十二将师傅吓跑了,就此黄鹤一去不复返。
她此刻有些不明就里,不知道这皇帝怎么突然想起要请国师回朝。
“陛下,臣一向闲散惯了,若是回朝只怕会有些不适应。”
怎么可能回去?说白了,她现在就是个代理国师,回去朝堂保不准就会露馅。
千荀祁一脸难色:“实在是因为今日朕被那些大臣们闹得无以复加,所以特地请国师回朝,帮朕说说话,以正视听。”
原来如此,谈十二登时了然。
原来这皇帝是抱大腿来了,大概被臣子们的上书吵得脑门子生疼之后,干脆跑来请她回去,一来让臣子们闭嘴,二来嘛,也想借一把国师这个名头。
毕竟皇帝这块宝为虚,国师才是货真价实的宝贝啊。
千荀祁眨巴着眼睛等着她答复,一张薄唇微微抿着,两道长眉扬起,翘首以待。
谈十二瞅着他,脑子里噼里啪啦地打起了小算盘。
其实这皇帝生得倒也十分俊俏。据闻老皇帝当年也是长得俊美非常,皇后则是智饶国人士,据闻是什么四大家族的千金,也是江湖上出名的美人,这两位配在一起,生出的孩子自然也不同凡响。
但就是可惜,这皇帝做得太过废柴,常常令人忘记他的长相。
她其实心下甚是踌躇。
以她的心性,去朝堂上走一遭原本也不是什么坏事,更不要说她还抱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有些人还真是想见见。此外自己去瞧瞧,便不用阿青整日里帮自己打探消息。只是顶着师傅这张脸过去,只怕会惹出大大小小许多是非来。
如今朝堂之上,早已经是风云变色。
宰相党派人士早就前来抱过数次大腿,均被师傅婉拒,现如今她若是出了这无尘宫,岂不是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千荀祁还在一旁非常有耐心地等着,谈十二想了想,还是决定委婉地拒绝:“不可。”
根据皇室律令,只要国师一出此言,连皇帝也无可奈何。千荀祁看起来有些沮丧,些许是想到未来的日子里还会被那些臣子的唾沫星子淹死,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唐了。
谈十二瞧着他可怜兮兮离去的身影,忽然开口道:“皇上请留步。”
翌日朝堂之上非常难得地鸦雀无声。
立着的臣子们的目光都齐刷刷朝着千荀祁的方向,脸上的神情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但见皇帝的御座边上,多出一张雕花镂空的檀木椅来,上面正坐着个白衣的美少年,端的是明艳照人,美妙不可方物。
谁都没料到,皇帝居然独力将国师请了回来。
片刻宁静之后,朝堂之上开始有人窃窃私语。毕竟当场宰相付清远曾经数次拜访无尘宫,想要请国师出宫,都无果而终,但不知这举国公认的废柴皇帝是如何做到的。
谈十二秉承着旁听的原则,只听着下面的臣子们议论纷纷,却一副置身于外的模样。
昨天她跟千荀祁约定了一件事情,若是她肯答应去朝堂上坐镇一日,皇帝便将宫里的大内侍卫借给她差遣,至于差遣来做什么,那就不用皇帝来费心了。
只有这些侍从,是由皇帝本人驱使的,除此之外,他手里连兵权都没有,兵符现在牢牢握在大将军燕城手里,而燕城正是付清远的得意门生。
大概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对于谈十二略显苛刻的要求,千荀祁竟然一口答应了。
这便是她今日继续乔装改扮成师傅的模样端坐在这朝堂之上的原因。
反正就一日而已,只要她谨言慎行,还能出什么问题?
有国师坐镇果然不一般,各位官员办事的效率不由自主地快了不少,大概是心中对料事如神的国师颇有忌惮,许多居心叵测的奏章今日便没有上奏,于是每次拖到快到晌午的早朝,今天竟然在辰时刚过便结束了。
这早朝,也终于名副其实了一次。
瞧见没有官员再出列,千荀祁有些满意地按了按额角,对着朝堂之下的臣子们摆了回皇帝的架子:“诸位爱卿可还有本上奏?如果没有的话……”
“皇上。”
立刻便有人出来打碎他的幻想。
宰相付清远踏出队列,往前走上一步。此人大约三十多岁,面上却留有长须,倒有些看不出准确年龄来。此人在老皇帝在位之时入朝为官,一路攀升极快,到后期老皇帝无心朝政之时,便一举坐上宰相的宝座,开始将大权抓在掌心之中。
谈十二偷眼看了一下皇帝,只见千荀祁原本就有些困倦地打呵欠,一见付清远出列,立刻精神了不少,眼睛也瞪大了许多,脸上却有些头疼的神色,看得出来,要应付宰相大人的上书常常会耗费掉他十分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