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额娘,就是嘛。皇上他还不信。”慧敏借机扭开福临的手,走到太后的身前去,亲热又委屈地诉说着:“那都是我阿玛给的,您的宫里也进了不少,他就希罕我的,非得要我的。”
“我哪儿有?”若在平时也就算了,可是这漫天的怒火烧也烧不尽。福临并未识趣,他再次执起它,急得去推它的盖子:“皇额娘,这明明是……”
“好了,皇上,一盒藏香也不值什么。您要是真喜欢,我那儿还有的没动过,一会儿亲自给您送去。皇上。这盒恐怕是受潮了,不能用了,我给收起来吧。”苏麻走过来,尝试着去拨他的手。
“这分明是麝香,你们都怎么了!”福临真是疯了,竟然打开她的胳膊。
慧敏晚了一步,没能拦住,她的手停在半路,太后惊愕得马上站了起来。
苏麻哭了。
在这个宫里,还没有谁这样对她,哪怕他是皇上,也从不敢这样给她难堪,谁都知道,太后和他有今天,都是谁的忠勇才能换来的。
几十年的相伴,早已被尊敬得像一家人。可是,却也有今天。
“你……”太后的嘴唇都发起颤来,她的手动了又动,好像要往前伸。
苏麻立刻跪下,扯住她的袖子,求她,让她做不成。
福临大愕之下,脸红得像兔子的眼睛。他再也不敢看任何一个人,也不敢再说什么,转身就跑。他的腰在惩罚他,揪着他的筋,疼得他要死要活的,可是他连蹦带跳,头也不敢回。
路上有谁跟他打招呼,他也糊涂得记不住。
别以为这样就算了。到了晚上该睡觉的时候。为了分神,他勉强到外边走了一圈,发现还是受不了,狼狈地回来,却看见宫门紧闭,关得死死。
“皇上,太后说,今晚,您哪儿都不能去。”吴良辅看见福临的脸像火烧起来似的,只得更加小心翼翼:“皇上。”
“那我能去哪儿?”早该知道会有惩罚,福临却不服气,他转过头来,一肚子火:“我还能去哪儿!”
吴良辅在往坤宁宫的方向看,低声下气地劝:“皇上,为了您和皇后的和睦,您就在她那儿……”
“我不!”早说过不止一次,在选秀之前,要跟皇后打好关系,别让她躁了恼了,到时候在众人给他难看,丢皇家的脸。福临听够了也受够了,他不愿意再受摆布了,更别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求她,那不可能!
“那,那您睡哪儿啊?”太后气他不懂事胡闹,已经吩咐过除了坤宁宫不许去别的地方,若是真的斗气,难道今晚要睡在过道上吗?
“你管我,我睡书房去!”福临急得忘了伤,回头一拧步子,简直要命。
“您别乱动啊,这是。”吴良辅拿肩膀扛住他,然后去托他的腰:“皇上,您就委屈一下吧,您看看,这天要下雨啦。”
闷闷的雷,时不时地响着,风越来越大,偶尔会有几道闪电掠过,一亮一亮的,白色的光,有点怕人。
“我不,我就不!”福临竟真在乾清宫外的过道上坐了下来,小太监惊慌地撑着伞,对着天,一会儿瞄一下,一会儿又看一下。
吴良辅苦命地陪着,苦恼到脸都挤得好比枯树皮,却还是要笑:“皇上,您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别跟皇后一般见识不就成了吗。您去找她,她一定乐滋滋的,马上拉着您进去。皇上,天真的要下雨啦,求求您,快点过去吧。皇上,您今晚上还得睡觉呐。”
睡觉,美死你。
等到千劝万劝,终于有点面子的福临不情不愿坐着肩舆到了坤宁宫,却发现,这儿不但关了门,上了锁,还是一片漆黑。
一盆冰水从心头上浇下,什么骄傲自满都TMD见鬼去了。福临绿了脸,气得拿手拍“座儿”,拍得他手疼。
吴良辅凑到门前,叫了几声,没人应答。转身对着他勉强地笑了一下,把手扬起来。
“不用了,回去!”福临哇哇叫。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惊雷掠过他的头顶,明耀如昼。紧接着,哗啦啦的雨像翻江倒海似的往下砸。
就算有这么多人护着,照样的满身的水。
他要面子,不肯离座,这就是下场。
风卷着树叶贴在他的脸上,还有细碎的沙子,直往他嘴上啃。
这儿翻天覆地,里面全无反应。东倒西歪的吴良辅顶着巨大的风力,无奈地回头,最后地求他:“皇上,您说句好话吧!”
福临忿忿地抹了抹脸,终于奔了过去,站在墙根底下,朝着慧敏的屋子叫起来:“有本事你就别开门,明天我跟你去见皇额娘,你别开门,别开门!”
真的不开,他叫得嗓子都哑了,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好冷,水变得像冰一样,灌进他的脖子,在他的身上走,就算他纡尊降贵,躲到屋檐下,也没半点用。
真的冻死了,那灼热的腰伤,沾也不敢沾的,被这水一滚,想死的心都有。
罢了,丢人就丢人吧。感觉到越来越晕乎的福临咳嗽了几声,态度全变:“慧敏,把门打开,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我对不起你,我冤枉你了,你开门吧,雨太大了,我受不了了,你想冻死我吗?”
里边亮起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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