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下次叫小苏过来家里玩呀,看看什么时候有空请他父母来吃顿便饭,毕竟要人家帮忙……”张父的话没说完就给张倪打断了,“别,你要请你自己去请。我和梓童比哥两还好,我们谁是谁啊?”
“死小子,看你说得……”张父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张倪。
这事情后来怎么样了陈愉就不知道了。不过张倪倒真的考上了F大附中,而苏梓童,当然是和张倪一起考上罗。
到这个时候,陈愉还是不明白,这苏梓童究竟是不是很聪明的一个人。不过他还是专门去留意一下,当年市里的状元没有苏梓童的名字。最后从张倪口中得知,苏梓童的分数不高不低,刚好过了F大附中的分数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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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愉八岁那年,发生了一件小事,却影响了他后来的人生。如果没遇见那人,或者说那两人,是不是自己的人生会不同呢?陈愉不知道。
见到他们也是很偶然的事情。陈愉这天去其中一个同学家玩得很晚,本来也想在同学家住上一晚算了,结果想到明天还要上美术课,而之前自己做的手工艺品放在家里了,只好回家。同学的母亲不大放心,就让那同学的大哥送陈愉回家。
那大哥哥的名字陈愉忘记了,只记得他长得很好看,左耳上还穿着耳洞,带着个蓝色的宝石,显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陈愉以后才明白这叫做妖媚。
那大哥哥开着车,说顺路要拿点东西,然后就在一转角处停了下来等着。车的玻璃被咚咚的敲着,露出一张笑脸,“嘿,还说你怎么几天没见人影,原来找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孩?”啊?漂亮的小孩子是指我吧?虽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陈愉还是暗中得意。
“别乱说哟,这是我弟弟的同学,晚了送他回家呢。”大哥哥笑嘻嘻的,推开车门走出去。原来是遇到熟人了。
陈愉趴在车窗看去。开头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穿着休闲的西装,显的很英俊潇洒。而他旁边的那人,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静静地站在旁边也不说话,长得不算漂亮但很秀气,只是那眼睛却象沼泽一样把人深深吸住。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浅褐色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七色的光芒,每一点细小的光芒流转着,带着水一样的柔和。
这应该是陈愉第一次见到相片中的本人,那闻名以久却从来没见过面的苏梓童。
都说了陈愉那时候还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那大哥哥看来很懂,先是和那年青人说着话,慢慢地也留意到苏梓童了。他一愣,还是暧昧地暗中捅了下那年青人,低声说,“肖扬,你好啊,从哪找来的极品?你不怕小范吃醋啊?”
“你小子别乱猜,这是我以前的学生,苏梓童。今天他请我去吃饭叙旧呢。”那肖扬嘴角弯成一个曲线,揽过大哥哥的头,低声说,“他不是同类的,你别花心思了。”他们转的角度刚好让陈愉听到了。虽然不明白,可陈愉还是把话记了下来。
这时候陈愉才知道自己见到的是那苏梓童,好奇之下又悄悄看去。那苏梓童见两人说着悄悄话,眉头皱了起来,转身往外看去,表情却没有不耐烦的,依然是静静地站着。
不一会,大哥哥约好的人也到了,递过来一小包东西。而肖扬和苏梓童也告辞走了。
很顺利的,大哥哥开车把陈愉送回张家。张倪也在家。陈愉不知道为什么会去问张倪怎么今晚没出去。张倪笑着说,“梓童说今晚约了以前的几个老师、同学一起吃饭,叫我我没好意思去。”他的成绩一向不好,见老师当然是能免则免。
陈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郁闷的感觉。看苏梓童和那个肖扬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那苏梓童还说约了几个老师和同学,屁!分明只有他们两个。当然,陈愉不可能告诉那大笨蛋张倪说,你信任的苏梓童骗了你等等。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陈愉很没觉悟的想着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晚,陈愉第一时间没去翻做好的手工劳作,反而从暗藏的小盒里拿出苏梓童的照片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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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日子依然是匆匆忙忙的到来,迷迷糊糊的过去。到了张倪说要报考F大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除了陈愉。
陈愉嘴一撇,差一点儿就吐出“大白痴”几个字了,不过看在他是自己表哥的份上,还是忍住了。这还能不明白?肯定又是那个苏梓童说要考F大,所以张倪也要一起考罗。
大学可不比中学,想进去,除了关系分数可不能太低。表哥每次考试分明都是低空飞行,现在要他去考F大,那除非他是市长的儿子,不,应该说除非他是首长的儿子才有可能。嘿嘿,这次我看你苏梓童怎么让这大白痴进F大?
等张倪从房间里拿了一大堆奖状证书出来,陈愉才明白过来。这些证书全是在F大附中这三年来张倪参加的各种比赛证书。别误会了,可不是篮球比赛呀,如果是那陈愉就不用郁闷了。全是省一级和国家级别的数学和物理化学等等的比赛,甚至还有几份国际性的比赛。
张倪摸摸脑后的头发,喃喃说,“梓童早就想好了,上F大附中后,每次有比赛他都拉着我一起参加,前前后后三年来也那了不少奖状和证书。”张爸张妈口瞪目呆地看着这些证书,说不出话来。高考谁都知道能加分,这一两张已经足够张倪进入好的大学了,何况是一堆。
“表哥,苏哥哥拉你参加你就能参加啦?”旁边的陈愉实在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咳咳。”张倪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其地说,“他是队长,和老师一说也就同意了。其实比赛的时候我都没出声,基本上都是梓童回答的。”这回要吐血的不是张父,而是我了!什么老师也同意?分明是走后门。这老师也太不地道了吧?什么是老师的本份你知道不?
“不过我一向分数不好,所以没拿到直升的名额。梓童说从明天起给我补习功课,到时候一定能考上F大的。”张倪充满自信的说着。
就这样,张倪报考F大就在家里一致意见下通过定了下来。只是张父看着表哥的时候暗暗透露着担忧的神情。如果陈愉能早点觉察到就好了,可能表哥就不会死,可惜当时陈愉不明白。你别忘记了,那时候陈愉才八岁。
等陈愉又跑到表哥的房间里磨蹭的时候,还是把自己心里一直的疑惑问了出来,“表哥,苏哥哥这么厉害,为什么没有直升到那些实验学校或者专科学校?”
“他呀,”张倪露出满脸的甜蜜,“他说要和我一起。我们是比兄弟还好的朋友。”
“可就是亲兄弟,也不能一直靠对方的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说。陈愉肯定自己是故意的,所以看到表哥脸一下红了心里居然觉得有点开心,“表哥,你不想让苏哥哥知道,其实你也可以去保护他帮助他的吗?”
我从小就是个坏小孩,我认!
“小愉好象长大了,这么会说话。”张倪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然后很恶心的用讨好的眼光看着我。我可不是你,我的大白痴表哥。陈愉有点坏心的瞄着他。
接下来的日子很无聊,除了陈愉成了表哥张倪的狗头军师这事还有点乐趣。而陈愉对重点观测对象苏梓童的情报也越来越详细。
他每次考试的时候,都是边写边算分,差不多了就开始写错误的答案,所以他每次考试成绩都是在中间的位置,不多也不少。陈愉建议表哥和他说,老是中间位置多别扭。结果后来他的成绩都是在中间的位置上了几位或者下了几位。
他最喜欢吃的是烤鸡翅膀,最讨厌吃的是鸡脚。每次去学校饭堂都是差不多快到结束的时候过去,说是免得浪费时间。还有,他每顿吃得很少,一小碗米饭,经常到了下午就开始肚子饿了。陈愉建议张倪买多点面包点心的零吃放桌子里。结果,表哥去做了后得到他说了句“想不到倪也这么心细。”的称赞后,就越发对我心服了。
他穿的衣服都是家里人从外国带来的,一看就知道是名牌货。现在的小孩子都特有钱,本来名牌也算不了什么,可全是国外的大牌子那就不一样了。陈愉建议表哥让他穿点普通人家的衣服,这样一来才不会受到别人的嫉妒。结果,表哥就经常有借口拉他出去逛街玩了。
……
对了,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说这么多他的事呢?这是隐私,隐私你们懂不懂?陈愉还是招牌翻白眼的动作,整一个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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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愉对狗头军师的乐趣越来越觉得有意思,馊主意也越来越多,而到了他十一岁那年,终于闯祸了。而这祸闯得,那真是叫陈愉接下来的这几年再也不敢胡作非为。
因为这事,改变了陈愉的一生,也改变了张倪和那苏梓童的一生。陈愉永远都记得,那时候他才读六年级,十一岁;张倪F大学大三,二十岁;苏梓童一样F大学大三,十九岁。
对了,忘记说了,这苏梓童的父母是国家某某研究所的重要人物。这一年过年,他们刚好受邀请去M国开学术会议,就顺便把苏梓童带了去合家团聚了。而表哥,没了那人在旁边,整天待在家里发闷。
就这么过了十来天,那人一个电话也没来。张倪总算忍不住了,吃完饭后悄悄把准备要走的陈愉拉进他那小房间。
看着他唉声叹气的,陈愉觉得好笑,“表哥,你和苏哥哥真的和别的朋友不一样。怎么离开这几天就受不了了?”
张倪无精打采的看我一眼,“我和梓童是兄弟!明白吗?”
“哈哈,什么兄弟?你看你,和没了老婆似的。” 陈愉想起街口那黄叔叔,顺口准备取笑他。听说那黄叔叔刚离婚,脸上的表情就和现在的张倪差不多。当然,如果现在是我就不会这么说的。可原谅我,我那时候真的很小,什么都不懂,真的。
张倪张大嘴巴,眼睛眨眨得看着陈愉愣是没说出话来。
陈愉觉得有点不对劲。表哥不会听不出自己在说笑话吧?不过一想,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放弃纠正张倪的想法,反而装着一本正经的说,“表哥,莫非你真的当苏哥哥是嫂子?可苏哥哥可是男孩呢,你喜欢他你就是变态。”
“嫂子?喜欢???变态???”张倪可能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瞪着眼睛看着陈愉。
“是呀,男的喜欢上男的当然叫变态。” 陈愉心里暗笑着,又发现一样好玩的事情,在琢磨着怎么玩才好。
“原来这就是喜欢呀……”张倪没留意陈愉后面的话,反而陷入沉思。
陈愉突然觉得自己胸口有些气闷,愣了一会,也就不理张倪,出门找同学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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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展到后来,张倪神神秘秘的问他怎么追求喜欢的人。刚好过了年,情人节也到了,陈愉就教他在情人节里和对方表白。陈愉笑着说,鲜花,酒,找个好地方三大要素缺一不可。别看当时他才十一岁,可鬼着呢,谁也没有他聪明伶俐。
陈愉还不知道张倪说的是指苏梓童,如果知道了,陈愉肯定会先用棍子把表哥打昏算了,那悲剧应该就不会发生。可惜陈愉当时忙着应付越来越多的女同学对他的好感,既不知道说的是苏梓童,也没用棍子把张倪打倒地上,所以事情也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那天,也就是情人节的第二天,天气很好,早上还有一丝的微风带着雨丝。陈愉永远都记得那个日子。张倪来了个电话,陈愉听到电话里张倪的哭声就觉得不大对劲了,赶忙跑去张倪在学校外租的小屋子。
门没关,陈愉在角落里发现了卷缩一团的张倪,听着他说着怎么拉着苏梓童喝酒,怎么告诉那人喜欢他,怎么被拒绝后强迫那人发生了关系。
陈愉快疯了。
他把身高180以上的张倪打趴在地上,然后拼命的用手打用脚踩,嘴里狠狠骂着“大白痴”。平时陈愉也会给表哥的面子,从来没说出来。可今天陈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只恨得要活活把张倪打死才肯住手。张倪也就是哭着没反抗。
打累了,张倪还在哭,陈愉真的瞧不起他,想了一下转身就跑去F大学。他想找苏梓童,无论如何,这事自己也有错,是自己让表哥明白到原来多年的兄弟只是朦胧的爱情,是自己该死的建议说什么鲜花、酒、好地方是三大要素,是自己的错……陈愉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痛恨自己的小聪明。
人与人之间,本来就不是那么好玩的。
以陈愉对那人的熟悉,很快的就在F大小池塘旁边的那个角落里找到苏梓童了。陈愉不敢过去。过去了又能说什么呢?说自己是张倪的表弟?说一直以来很多事都是自己出的主意?说其实自己很羡慕他和表哥之间的友情?
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看着不远处那瘦小的身影,陈愉再也不能往前跨上一步。虽然那时候陈愉还小,才十一岁,比那人矮多了,可自己还是觉得很想很想去保护他。
坐在那里的苏梓童,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眼睛里再也没有往日的神采,依然清澈却没有了水灵的东西。和那个大白痴张倪相反,他没有哭,只是静静看着那一池的绿灰色的水。现在是冬天,池塘里没有荷叶,水也脏脏的绿色。可他还是很认真的看着,只有绞在一起的手指才让人觉察到他内心的波澜。
陈愉就这么躲在不远的草丛里,陪着苏梓童,一直到夜色降临。
---***---
陈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那个夏天的,不,应该说那几年的。
当年,陈愉的成绩一落千丈,没有考上一直希望的F大附中。谁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是知道这小孩老是跑去F大学的池塘边。
年底不到,张倪找到了好久没和他说话的陈愉,并告诉他,苏梓童去了M国留学了。接下来,陈愉和家里人说好了,搬回家里的城市去住,也就顺便转了间学校。
初二的时候,陈愉的妈妈哭着告诉他,他的表哥张倪跳楼死了。陈愉抿了抿嘴,没答话。
十七岁的那年,听一个老同学说,F大来了个留学回来的天才,才四年已经拿到了三个硕士,一个博士,因为原来是F大的学生,受以前的老师邀请回来,现在教授心理学。他的名字叫苏梓童。陈愉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成绩莫名其妙的一下好起来。
十八岁,陈愉考上了F大。当他在开学典礼的时候见到坐在一角的那人时,不觉笑了起来。
28各人的心思与手段
晋王府。
李谡在紫雨水榭的亭子里喝着酒,小满站立一旁候着。
突然外边传来了几声,李谡放下手上的杯子,揉了揉眉间,才沉声说道,“进来吧。”快步走进一黑衣人,上前跪下行礼,“王爷。”
“说。”李谡抬起头。
“前半段时候,崔胖子带着颜公子和卫兰亭去了他的那屋里,把暗柜都交给颜公子了。颜公子找出几张纸条,好象是卫兰亭的卖身契给烧了。然后颜公子就回卫兰亭的那小竹院里。”那黑衣人迟疑了一下。
“怎么?”李谡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然后颜公子就和卫兰亭进了里屋。”那黑衣人不敢抬头,只能一一说来。
“……”李谡手中的杯子晃了一下,才说,“你们没派人去听听?”
“属下无能,派去的几个手下一靠近就不知道给谁暗中解决了。属下知道皇上也派了暗探在附近,就不敢继续派人,只在外边守着。声音大约能听见,只是不详细。”那黑衣人满头是汗。
“算了,他们也很久没一起。李祚一刻也不放松,真难为他忍得住。”李谡笑着。
“王爷说得很对,不到一个时辰,那太子就跑来宛竹院和颜公子吵了一架。应该是太子妃安排的暗探知道消息后故意通知太子的。”黑衣人说,“不过奇怪的是,皇上派的人和颜公子好象很熟。太子和颜公子吵架的时候,他也在屋里。”
“谁?”
“刑部的人,莫欢,莫大明的亲侄子。”
李谡冷笑着,挥手让黑衣人退下,自己一个人拿着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爷,要不要换茶?还是去睡了?”李谡看去,见旁边小满还跪在那里。砰,杯子摔在地上,小满不敢躲开,只能带着哭声委曲地跪着,“王爷,公子肯定是被那卫兰亭勾引的。王爷这么对公子,就连旁人都会感动。公子只是一时糊涂……”
“闭嘴!”李谡走过去,弯下腰捏着小满的小巴抬起来审视着。小满早就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地瞪大眼睛看着。
李谡迷着眼睛,突然一把把小满推开,冷冷地说,“你是什么身份代替梓童说话?你连他一根头发都不如!快滚,别让我看见你……”
小满收势不住倒到地上,但又不敢大声哭,只能微微抽泣着。
李谡迷着眼睛里闪过一丝闪光,缓缓上前扶起小满,叹了口气说,“小满,别哭。本王……”
小满乖巧地站在一旁,说,“王爷,都怪小满不好,惹王爷生气了。王爷要打要罚,小满也心甘情愿。”
“你比你主人懂事多了。”李谡宠爱的摸了摸小满的头,带着笑说,“去吧,给我换杯热茶上来,我喝完茶就去睡了。”
看着小满高兴地答应着转身跑去换茶,李谡的眼睛迷成一条线,冷冰冰的。
---***---
皇宫。
金碧辉煌的屋里一遍春光,良久静了下来,屋外传来几声轻轻的咳嗽声。那主子扯了下床边一条暗绳,很快就有几个太监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把床上那人用被子包裹好,抬了出去。那主子披上衣服,走到外屋,外屋早就有一老太监上来给他加盖件袍子,上了杯热茶。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那主子喝了杯热茶,缓缓说。
“禀皇上,那颜子涵看来和宛竹院关系非浅,不单和宛竹院的红牌卫兰亭有私情,崔胖子好象把暗柜也交给他了。”底下跪着一人,听问话后低声回答。
“看来皇弟不笨嘛,舍不得让朕毁了宛竹院,就干脆做个顺水人情送人了。”皇上细声说着。
“皇上,那怎么办好?那颜子涵在宛竹院里呆过一段时间,对太子的声誉不好。要不索性把……”旁边的老太监做了个切的手势。
“不行,祚儿很喜欢他。”皇上迷着眼睛,转向老太监说,“小成子,以后别再想着这事了。朕可不想因为这些小事破坏朕父子之间的感情。这宛竹院既然已经送给那人,也就算了。怎么说也是祚儿的心上人手上,估计也不会用来害祚儿的。”
“是,皇上。奴才该死。”那小成子笑着赔了个礼。
“后来太子也得了消息,跑到宛竹院,刚好碰到那颜子涵和卫兰亭一起,吵了一架就回去了。对了,莫欢莫大人也在那屋里,看起来好象认识颜子涵。”低下的人继续说。
皇上皱了皱眉,“这莫家人怎么也扯进去了?小顺子,你以后多留意莫家,特别是莫应秋和莫欢这两小子。这两人平时关系好,有什么事肯定会互通信息的。”皇上想了一下,又说,“还有祚儿从哪得到消息的?可能又是那周家搞鬼,你去查一下,到时候找个机会透露给莫小子知道。”
“是,皇上。”
“皇上,看来这颜子涵对太子还是……”
“那肯定是的,当年朕杀了他全家三百多口,能不怪吗?这么对祚儿也在情理之中。”皇上笑着喝了口茶。“当年谁让他那父亲顽固不化,老是仗着曾经帮过朕,连朕开口要他女儿进宫都诸多理由推辞。”
“皇上还惦记着那颜家五小姐是吧?听说这颜子涵长得很象这五小姐,却更是个漂亮的人儿。”小成子在旁边阴阴笑着。
“那颜敏如长得真的好看,当年祚儿看中了她,朕想父子为了个女人争什么也就算了。本来让她做太子妃,结果老颜相偏偏不识抬举,一点也不领情。不然的话怎么让那周家占了这便宜。”皇上回味想着,迷着眼睛,“现在祚儿又看中这颜家小子,这回可不能让祚儿失望。”
“那这次皇上同意晋王重审颜相的案子,也是补偿了。”小成子赔笑着,在旁边说,“不过奴才看这颜子涵软硬不吃,连晋王也对他一再相让,宠得不行,在府里还弄了个虚衔给他。”
“软硬不吃是因为胃口大,那人可是第一才子的名头,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屈服。那人不是很看重名声吗?皇弟也是打这个主意,用个虚名困住那人。”皇上喝了口茶,故作姿态地缓缓说,“而且看今晚那人的动作就知道了,和那卫兰亭是装样子,故意用来气祚儿。”
“皇上的意思是指他故意让别人知道他在太子心中的位置,增加手中的筹码?那是不是要再给点好处那姓颜的?”小成子哈着腰说。
“呵呵,祚儿既然当面和朕说只要他一人,朕也就成全他吧。朕要那人真心实意的对祚儿才行。那人要什么就给什么,那人胃口大就给大的。朕就一个祚儿,天下就是朕的,还有什么给不起?”皇上迷着眼睛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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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
小楼里,一红一绿的两个少女坐着下棋。良久,那绿衣的少女把手上的棋子放回旁边,笑着说,“不玩了,澄心你先去睡吧。”
“怎么了?姐姐今晚不象你呀,平时都是我先求饶,今晚怎么反而是姐姐你呢?”周澄心嘟着嘴不满地说着。
“你这丫头,顺着毛反而不习惯啦?”周静心用手撮了下澄心的额头,笑骂着,“去睡,姐还有事呢。”
“那……”澄心知道姐姐的习惯,不明说出来就是不会说的,也只好乖乖地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候,周静心的贴身丫环季春从外边走进来,俯在静心耳边低声说着话。澄心隐隐约约听到“太子……颜子涵……宛竹院……”几个字,因为话里有颜子涵的名字就特别留意了一下。
静心听完便让季春下去,然后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妹妹,“怎么还不走?再不走那就再陪姐姐我下多几盘吧?”
澄心吓一跳,赶忙起身告辞而去。
周静心走到屋子一角,从暗处拿出一个小瓷瓶,皱着眉想了一会,还是放回原处,又回到屋子里坐下,拿起棋子开始一个人布局。
不久,季春带着个小侍进来。那小侍上前跪下,“禀太子妃,主子已经回来了,在屋里发着脾气呢,现在谁也不敢去劝他。”
“寒露你这次做得不错,季春,拿十两银子赏。”周静心笑着,旁边的季春早就准备好银两递过去。那寒露兴高采烈地把银两纳入怀里,告辞转身走了。
“季春,你吩咐下人把早炖好的冰燕糖水和几个点心拿个小篮子送来,一会给太子爷送去。”周静心缓缓说着。
“是。” 季春应道,但还是疑惑,“二小姐,难道你不去吗?老爷不是说……”还没说完,她的话就让周静心射来的眼神吓住,下面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静心冷冷看着她,“季春,你别忘记了自己是哪的人?下次再有类似的话,自己就看着办吧。”
“季春不敢。”那丫环早就一身的冷汗。
“季春,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比亲姐妹还亲,我什么事瞒着澄心也不瞒你。”周静心叹了口气,过来握住季春的手,“只是一进这太子府,就没有出去的可能。如果我不狠心点,现在早就让其他那些女人吃得不剩骨头了,哪能象现在这么安逸?”
“二小姐……”季春眼睛里早就充满泪水。
周静心又叹了句,放开季春的手,幽幽地说,“下辈子有机会,可千万不要再做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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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下,阳光有点刺眼的乱晃,偶尔一丝凉风,盈盈翠竹的沙沙声掠过,声音在耳蜗里盘绕了一会,带着暖暖阳光的气息消散于空气中。
早就应该如此,早就应该了。不由自主的被那阳光吸引,违背了自己一向的志愿,做了很多自己想象不到自己会去做的事情,慢慢的失去自我。
“唉……”幽幽的叹息声。
伸出手,一丝阳光穿过手掌心,手指变得透明得象融化在阳光中一样,感受到那慢慢升温的热度,从指间引出一丝热流,顺着身体缓缓而上,到肩膀,到躯体,一直蔓延到心的深处。
早就应该如此,早就应该了。人若无情是不是就不会受到伤害?心甘情愿的付出是不是就能有愿望中的回报?口和心,应该信哪一个是真实?一切的答案总是和实际背道而驰。
“唉……”幽幽的叹息声。
……
“兰亭,你能不能别在我旁边叹气?”我终于忍不住,无可奈何的说着。我正依靠在那他那院子的骑楼里享受着夏日的凉风,他却在我旁边不时的出现,故意发出声音。
这段时间,我每天都是围着太子府、宛竹院、刑部这几个地方转来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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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那晚后的第二天早上,我和兰亭及帐房先生商量着宛竹院的事情。
近中午的时候,我让卫兰亭把全院里的男孩子都叫了出来,公开说他们可以用一笔很低的价钱赎回自己的自由。要走要留随便,这样一来就立刻走了一批。留下来的那些人或者是无处可去,或者没其他技能营生,也都同意暂留在宛竹院里。
接下来也立了几条规矩,宛竹院以后只赚服务酒菜的钱,而各人的卖身钱由院里统一制定,宛竹院只抽很小的部分作为管理费用。虽然说还是摆脱不了Se情的行当,但也慢慢向现代娱乐场所转变。
当然,这些事我是不可能出面的,他们也只知道换了个东家,而这东家是谁,除了兰亭和那个姓符的帐房先生,其他人都不知道。
中午时分,我摆了一桌酒菜,当是给崔叔送别,那希儿居然也决定跟着崔叔一起回乡,倒让我十分意外。席间崔叔醉倒之前一直拉着我的袖子,喃喃说着对不起我什么的,弄得希儿和卫兰亭尴尬万分,忙把崔叔扶了下去。
那天下午去刑部听审,李祚没有出现,李谡也没来。我松了口气,对李祚,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对李谡,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莫欢频频向我看来,眼中的关切差一点就让我心软下来。
其实那晚根本不能怪他,莫欢、卫兰亭都各有私心,可最主要的是李祚,他没信过我。在他眼里,我永远是那个害他表哥跳楼的人,张倪的事情不但对我,而且对他也伤害很大,想到这里,我的心就疼得厉害。
我有自己的做事方法和价值观。李祚不明白这点,他恨我为什么不能专一对他,为什么心里考虑的除了他还有别人。这些我都做不到的时候,他便把我的行为归纳为不喜欢他。呵,行为语言和外表,相对内心来说,哪个更为真实呢?
现实这么复杂,人心这么多变。一个人,只能在彼时彼地,做出对他最好的选择,或对或错,无须对任何人剖白解释。这样一来不就足够了?至于是否幸福,我已经不再考虑这问题了。
那天晚上,莫欢不知道怎么的,拉着莫应秋和尉传声跑到宛竹院喝酒,我也只好相陪。
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再暗中躲躲闪闪的也没用,现在京城里这几大势力暂时不会放过我,那就只能顺其自然算了。
那晚,我们都醉了。
几个年纪相仿,其中关系千丝万缕,说不清也道不明,却在那夜里一起放开自己,喝着最淳烈的酒,唱着最嘹亮的歌,筷子敲着碗打着拍子。兰亭抚琴,应秋低唱,莫欢和传声两人清冷的剑光在月下的竹林里飞舞。
对酒当歌,我从来没这么肆意过,心在慢慢的舒展着,融化在如水的月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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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莫应秋早就不胜酒力,依靠在旁边贵妃椅上睡着了。莫欢好象和传声醉成一团趴在桌子下。兰亭抱着桌边的凳子醉得不醒人事。而我,被灌了很多酒半清醒半迷糊的,去里屋拿了几件兰亭的披风或者薄被一一帮他们盖好,然后走到骑楼,依靠在那围栏边,浅浅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被幽幽的箫声惊醒。
月色依然如水般清亮,那箫声悠扬而清远,时而低回婉转和夜色混为一体,时而温柔缠绵围绕四周。我支起身体,按了按稍微头疼的头,调整好更舒服的坐势,定神看着他,莫欢。
他背对著我,月光钩勒出他好看的侧面,饱满的天庭,挺直的鼻梁,带凌角的下巴。夜色中,他的背影显得很孤独和寂寞,却清淡如昔,衣角在风中无声无息地飞扬。
这样的莫欢,英俊得让人不经意间被深深吸引住。
我愣愣看着他发呆,突然发现,在我沉浸在自己伤痛中的时候,有人可能比我更为我的伤而伤,为我的疼而疼。莫欢,我心里念着这个名字,一时间心底涌起一阵温暖,环绕着。
今晚,他是想让我忘记心里的疼,才故意和传声他们一起,拉着我来喝酒的吧?
好象他感觉到我的注视,缓缓地箫音渐止,放下竹箫转过身来。他清澈幽黑的眼睛看着我,没有说话,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在瞬间把孤独和寂寞掩盖住,露出温柔而爱恋的光芒。
他还是那么的体贴,明明知道我更喜欢李祚,却没有埋怨;知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却默默为我做了很多事情;知道我心情不好,却故意弄些事情逗我开心。心思玲珑的他,小心翼翼地不让我感到压力,反而把自己的寂寞和伤痛隐藏起来,露出温柔的笑意对我。
莫欢啊莫欢,你究竟要我欠你多少心债才会停止?
我幽幽一叹,“莫欢。”嘴里吐出这名字,虽然用很低很低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却包含着我种种的歉意和内疚,还有终于意识到自己深层处自私心态的自责。
他显然听到了,微微愣了下才明白我的意思,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神采,嘴角的笑意更明显,缓缓走来,坐在身边温柔地把我纳入怀中。
我不再抗拒,也不想再抗拒,反而把头埋在他怀里,倾听他的心跳声,深深吸取着他那温暖如春的气息。我不想再去考虑什么是对与错,什么是爱与恨,什么是人情什么是心债,我只想拥有这一刻的心安和理所当然。呵,我的想法总是那么自私。
“颜……颜……”他用双手紧紧拥抱着,下巴轻轻磨蹭着我的头发,一遍遍低声轻呼着我的名字。我沉醉在那无边无际的温柔之中,心境从没如此的平静安逸。
迷糊中,我好象听到空气中自己的一声轻叹,很轻很轻,轻得好象从来没有出现过,如那月色一样,无声无息地融化在黑夜之中。
我的心莫名其妙地轻轻颤了一下。
29你倒象没事人一样
天还没亮,兰亭的小侍上来把我们都叫起来。
莫欢他们几个,随便梳洗一番,就匆匆忙忙要赶回刑部办公。我也顺便搭个便车回太子府。在兰亭这里沐浴更衣,总觉得不舒服,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何况宿醉一晚,头疼得要命,还是回去泡个温水澡好点。
马车里,莫欢居然笑眯眯地无视另外两人,一手把我搂在怀里。面对着莫应秋揶揄的眼光和尉传声关切的神情,我是从头顶红到脚趾头,再从脚趾头红到头顶。呵,你别说,莫欢这人,一到关键时刻脸皮比谁都厚。
推开他,我犹豫了一会,还是坐在他旁边,趁这时间约好尉传声,刑部听审后一起去尉家看看尉叔和盘儿,当然也提到要结拜的事情。莫欢笑着也没勉强,只是抿着嘴把头斜斜倚过来。
我肩膀和他相接触的位置,透过薄薄的衣料还是感受到那微暖的气息,和那稳定而有规律的心跳声传来,一种奇怪的安然感充满心底。
无意间,眼角看到莫应秋若有所思的视线望来,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
回到太子府,守门的侍从看过来的眼光或暧昧、或嘲弄、或等着看好戏,各有各的表情。
我也懒得理这些人,快步回到我住的小院子,把小夏几人挖出来,叫她们弄早餐和热水。估计太困了,喝了半碗玉米粥再也喝不下去。这时候热水也弄好,我走进里屋,脱下衣服爬进大桶里,舒舒服服地伸展双手泡进热水里。
在淡淡的缥缈水气里,我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夏天里泡热水,真的有点象泡温泉一样,浑身的毛孔张开,一身的疲倦也在温热的水蒸气下慢慢消失。
突然感觉到四周很静,往日这时候小夏她们总是吵吵闹闹的,今个儿是不是太早让我叫起来,现在都偷懒回去睡回笼觉呢?
“你倒象没事人一样。”冷淡嘲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睁开眼睛看去,却见李祚抱着双手,斜依在里屋的门边看着我。两天没见,他脸色发青,有点憔悴,眼睛里的全是红丝,可眼中那嘲讽的意味让我心里升起的怜惜也一下给压到底下。
我又闭上眼睛,淡淡地问,“怎么来了?”
“你一早回来就要热水洗澡,难道忘记了那热水是从我那院子里引来的?”他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那时候我在他那温泉池里泡澡的时候,他就吩咐下人说,以后我用的洗澡水,可以从那里引水过来。
“打扰到你睡觉了吧?对不起。”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话去回答他。
“对不起???”他狠狠的哼了一声,“从你嘴里听得最多的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我TM根本没睡着,一直等你,结果你却依然没心没肺的,玩到这时候才回来。”呵,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怎么觉着可笑?要分开的是他,说怀疑我的也是他,现在又说等我一晚,难道他认为自己的话只是说说就算了?
感觉李祚走近,我睁开眼睛,扯着嘴笑了,“等我干什么?”
他没回答缓缓走过来,绕到我背后双手环过来,也不理袖子都湿透了,只是把脸贴着我的脸,一句话也没说。感觉到他的气息热乎乎的喷来,我心里莫名其妙地颤了一下,“李祚,你……”
他没动,似乎听不到我的话,只是把我搂得紧紧的,紧得我都能听到他身上传来的心跳声。我脑海里晃过一些片段,终是心软了下来,叹口气,刚想说话,就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梓童,你回来就好。”他的声音里包含了太多东西,弄得我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良久,我幽幽叹着,才回答,“除了这里,我还能上哪去?”
“梓童,我……”
“别说了……”过去的已经不能回头。下面的话我没说完,不过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各人心中都有了不可弥补的裂痕。纵然在一起,他也不会不继续怀疑我,我也不会为了迁就他不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他一震,猛然放开我,快步走到到了门口又突然停下来,“梓童,你,你那时候说的是真的吗?”他的声音微微带着乞求的意味。
虽然这话没前没后的,可我却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我低下头轻声说,“你现在问来有什么用?如果你不信任我,我就算回答不是你也不会信的。如果你信任我,我就算不回答你也会信的。”
他没再说话了,深深看我一眼,转身离去。
我慢悠悠地爬出木桶,用布细细擦干净身上的水,套上件衣服,然后走到床边趴过去,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埋头大睡。
---***---
刚要迷迷糊糊进入梦中的时候,却听到有人从院门外走进来。奇怪的是没听见小夏等人的阻拦,我正想着我这院真是不设防,谁都可以自由进去,然后就闻到一股很浓的香味。随着那人走进屋子,香味越浓郁。
小夏终于出现,那人低声说了些什么,屋里又恢复原来静悄悄的状况,除了那香味还在继续。
呵,究竟是什么呢?
我推开被子站起来,穿好外衣,那头发还湿着也就没有束起,由着它披散着。走到外屋,见一玄衣人气定神闲地站着,摇着一把墨色扇子,静静看着墙上的书画。而中间紫檀木的小桌子上摆着一个很大的托盘,上面用一个锍金的圆盖子盖住,看不到是什么。
“石隐,一早带了什么好东西来我这里?”我微笑着,吩咐小夏上茶。
“子涵,你这幅《初雪飞玉红梅图》不错,用红梅的红点出无色的初雪,浓墨淡彩中点点红白色相映,意境高远,技巧一流。”他站在那里欣赏完墙上的画,转过身闲闲地对我笑着说。
“石隐如果觉得好就拿去吧。”我暗中偷笑,这是前颜子涵画的,可不是我。我是无所谓,这些都是晋王李谡送来的,据说是他为了讨好颜子涵收集而来的,现在里屋还有两大箱子呢。呵,这颜子涵是出了名的才子,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而我呢,一样都不会。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石隐眼中一丝诧异闪过,然后优雅的欠了欠身,说,“那谢了。刚好,我带了个好东西给你,也算是回礼吧。”
我觉得自己可能有什么事情忽略了,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好象一点也没觉察似的拉着石隐坐到小桌子,笑嘻嘻地问道,“哈哈,我早就留意到了,快揭晓迷底,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石隐微微笑着,掀开上面的盖子。我才发现里边是一个白瓷描金大碗,碗里是粥。只是这粥的颜色却是七彩的颜色。“原来是八宝粥啊。怎么一早送这吃的来?”我有点疑惑看着他,再细细看着碗里不断冒着诱人香气的粥。不过这怎么看都不象是豆子,分明是米。
“八宝粥?八宝粥是什么来的?”想不到石隐露出惊讶的表情。
“就是用八种米和豆子做成的粥呀,也是有八种颜色。”这八宝粥怎么这么香呢?
“错了,虽然听你说的应该也很有趣,可这不是你说的八宝粥。”他笑着解释说,“这是叫七月彩虹,是用七种夏天的花或者药材,和着白米分七个小锅熬出来的,吃的时候配在一起。”
“粥而已,弄得这么复杂做什么?”我有点想笑。
“你昨晚不是宿醉吗?这粥除了能调理身体,还能解酒气疲倦。”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
“那我不客气了。”我拿起旁边的小勺吃了起来,味道不错,每种都带着不同花的香味,而且越吃越觉得身体慢慢暖和起来。等吃得差不多了,随意让小夏先下去,我才不经意地问道,“你哪得来的消息?”
“周家派去的暗探。”他似笑非笑地看来,“据说前天晚上太子回来后,又匆忙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大发脾气,摔了很多东西。昨晚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摔一次,把房间里的东西都快摔没了。”
我把碗里剩下的粥都吃完,笑着说,“石隐,这粥太好了,以后我想再吃怎么办?”
“只要你开口,一句话的事。”他对着我眨眨眼睛,笑着,“何况又不是我做,是让齐洪做的。”齐洪据说是他家的老仆人,一直跟着服侍他的。
我凝视着他的笑脸,没有接下句。呵,只要我开口,一句话的事?可惜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正在这时候,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走进院子,小夏迎上去询问,对方言语中说到太子妃什么什么的。
我和石隐对望了一下。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笑着说,“看来你在府里很受欢迎啊,刚回来就这么多人找上门了。”
“真有好事还用等它来找我?我早就飞奔而去了。”我撇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果然不到一会,小夏进来禀告,“二爷,季春来传话。”
身后转过一丫环,跪下行礼,小心翼翼地说,“小的季春传太子妃的话,请二爷去清渏亭赏荷。”
“好,我一会就来。”我沉思了一会,笑着回道。
季春走后,我走进里屋。石隐也不避嫌,跟着进来,在旁边说,“你真要去?其实以你现在的身份,根本不用理她。何况她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肯定是用这方法羞辱你。”
“石隐,你不是一向隐讳说这太子府里的事吗?”我看了他一眼,换上件素色的织锦外袍,缓缓说,“我觉得你现在这么说都不象那个聪慧恻隐的齐石隐了。”顿了一下,我又补充一句,“合作就是这样,无论怎么样的不愿意,也要先把自己那份内的事做到。”
他不再说话,拧着眉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帮我拿了几块玉佩递过来,摸了摸我还湿着的头发,微笑着说,“这么湿不好束,散着又不够庄重,我帮你束个发笄怎么样?”
我有点好笑地看着他,点点头。
他随手找了个黑玉簪子,很熟练地把我的头发绕了几下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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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樱 Posted: Jan 12 2006, 05:0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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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今晚又要一醉无归?
我这么一闹,这聚会也算是散了。
周静心若无其事地坐了一会,就带着澄心离开,而其他人也一一找各种理由散去。
我让小夏回去,依然依靠在栏杆旁边,想着事情。昨晚只是睡了一会,今早又给李祚和石隐拜访,现在困得不得。夏日的阳光这么温暖,我也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午后的风很大,阳光虽暖也有点寒意,朦胧间,觉得身上一暖,有人给我披了件衣服,暖暖的,一下就醒了一点。我懒得睁开眼睛,觉察到对方退回去坐在石桌旁边看过来。判断出对方没有恶意,我也没理,就继续陷入睡眠中。
朦胧间,听到有人轻叹的声音。
良久,我感觉到阳光没有那么暖了,人也慢慢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居然已经快到黄昏时分。
而亭子中间的石桌旁边,齐历捧着书坐在那里看着,见我醒来,放下手中的书,微笑着轻声说道:“醒了?这一顿真的有入睡千年的架势。”我明白他是笑我在这里也能睡这么久,笑着把身上的披衣服拿下,递给他说,“谢了,想不到大夏天的风还这么冷。”
他脸上立刻露出奇怪的表情,“呵呵,这,这衣服不是我的。”顿了一会,还是解释说,“我想起你下午不是要去刑部吗?见你一直没回院子,于是来这里找你。结果……”他话没说完,只是笑着看着我,眼中带着揶揄的表情。
“原来是他。”我淡淡地收回衣服,不想再就这问题说下去,“想不到睡了这么久,我下午还约好人呢。呵,这回要给传声说了。”见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又补充一句,“尉传声,我准备认的兄弟,今天约好了他们一起去尉家和尉叔说的。”
“哦?他们?是莫家人吗?莫应秋,莫大明的二儿子。”他眼睛里光芒闪过,表面上却没有其他表情。
我心一动,他应该知道昨晚的事,那肯定也就知道我说的“他们”是指莫应秋、莫欢和尉传声几个了。而他越是表现出镇定,越是证明他是认识莫应秋,而且很熟悉。这人,看来越来越不简单。我不动声色的笑着,随意的说,“你今晚有空不?要不和我一起去热闹一番?”
“……”他好象没听见我的邀请,没回答只是拿着杯子摆弄着。
我也没去催他,过去也自己倒了杯热茶,慢慢喝着,茶香和热气让我浑身再次暖洋洋的,完全清醒下来。过了一会他才轻声说道,“去看看也好,很久没痛快喝酒了。”
“呵呵,谁说要喝酒的?我可不想再宿醉一次。”我故意把话题扯远。这石隐肯一起去,一看就知道是为了莫应秋。只不过他们原来是什么关系呢?
看他言谈举止,根本是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举手投足间一派富贵之气。石隐易容的脸庞下面,又该是怎么一副样子?我是本来是不想知道别人的秘密,可这秘密如果关系到莫家,那我就不能不小心应付了。
---***---
我派个小侍去刑部通知莫欢,叫他们等我一起去尉家。呵,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尉家在哪。
石隐也换好衣服,依然是一套玄色衣服,衣料手工是一等一的好。我也换了件素色简单点的衣服,把那些玉佩什么的都弄了下来,头发也随便用条蓝色布条束了起来。石隐见我这么打扮,也笑了出来,连声说好好一个皮囊,却被我弄得普通人一样。
呵,我当然知道他是说笑。无论怎么打扮,这相貌还是一样的突出。可要我穿着华丽出现在尉叔面前,肯定会有问题。
来到刑部门口,应该还没到下堂时间,就叫了个小侍去通知,我和石隐也不出去,只是待在马车里下棋。不一会,马车外边走近一人,牵开帘子走上来,“颜,你来啦!……”莫欢本来笑眯眯的,看见马车里除了我,居然还有一人,愣了下还是笑着说,“你朋友?”
石隐笑着说,“见过莫大人。小人齐历,太子府里清客一名。”
“齐历?你就是那个齐石隐啊?呵呵,从来不露面的太子府第一谋士,说自己是清客太谦虚了吧?久仰大名,莫欢在这里唐突了。”莫欢笑着供手行礼。
“应秋他们呢?”我问道。
“应秋他们还有事做,我们先去尉家。尉叔一早就听说你要来,扯着我和老尉跑了几个地方买东西了,说今晚要一醉无归。”莫欢的嘴角带着笑意,眼睛亮晶晶地特别好看,“一会还要顺路去归雁楼拿几坛酒呢。”
“一醉无归???”我开始头疼。
看我神情都变了,莫欢和石隐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
尉叔还是那么精力充沛的样子,朴实无华精华内敛,见到我和莫欢,笑着迎过来。那盘儿也早就见到了我们,“莫哥哥。”飞一般跑来扑到莫欢怀里,然后才看到我和石隐,害羞地低声说,“颜哥哥好,那位哥哥好。”呵,小丫头眼睛里除了自己喜欢的人,看来没把其他人放眼里。
几个月没见,盘儿长得更是可爱秀气,隈在莫欢怀里细声说着话。莫欢笑着把她抱起,转了几圈,才放下来。盘儿在他耳边细声说了几句,就拉着他走进主屋。
我向尉叔介绍齐历,没说是太子府的只说是我的朋友。尉叔热情的把我们引到主屋里,闲闲地看了石隐一眼,眉头一皱,向我看来。我知道他是看出石隐易了容,就向他示意说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了。
尉叔经验老到,叫盘儿上了茶,不落痕迹地和石隐客套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莫应秋和尉传声也到了。我把石隐也介绍一遍。应秋和传声都是刑部的,本来就见多了易容的人,现在见到石隐,都是暗中留意着。应秋本来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知道石隐是那齐历后,就笑眯眯地拉着石隐聊天。
很快地说累了,尉叔叫盘儿上了菜。我们也就坐下来海阔天空地聊起来。我坐在尉叔旁边,刚好就和他说起和传声认这兄弟之事。本来在这时空结拜是很通常的,可我从来没有兄弟,又很喜欢传声直率的性子,于是想弄正式点,成为尉家的一份子。
尉叔笑着低声说,“你和传声结拜没关系,我们家也不注重什么身份地位。不过你看……”他向我示意看看对面莫欢和盘儿坐的位置。
我看去,盘儿正依靠在莫欢身上,满脸的仰慕和爱恋,时不时笑着和莫欢打闹着,时不时温柔地给莫欢夹菜说笑。而莫欢,抱着盘儿,脸上有我从来没见过开心放松的笑容。他们眼中只有对方,其他人早就看出来了,聪明的不去打扰他们。
我心里一沉,有种说不清的怪异的感觉涌起。本来我既然没有接受莫欢的感情,他对别人好,那应该和我没关系,可我这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不喜欢看到这画面。
“小颜,你明白了吧?你要是加入我家,我很高兴多了个这么聪明的儿子,可以后,你和小莫的事闹起来,怕是会伤害到盘儿的。”尉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一愣,原来尉叔是知道我和莫欢的事的。
“我,我和莫欢……”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看盘儿的样子,早已经情根深种。我无论有没打算接受莫欢也好,总是会伤害到她。如果我和传声结拜,那到时候更会尴尬。暗中叹口气,我对尉叔点头说,“尉叔,我明白了。是子涵没福气,想要个家人也没有。”
“好孩子,世界上的事,哪能以名份说得通的呢?就算你和传声没有结拜,但我一早就把你当我儿子看待,传声也把你当兄弟看待。你何必还去计较什么名义什么身份呢?”尉叔说着,“难道不叫你一声儿子兄弟,我们就不能是你的亲人了吗?”
“我糊涂了,幸好尉叔点醒子涵。”我拿起杯酒,“尉叔!子涵敬你一杯。”
“呵呵,好。今晚要不醉无归啊!”尉叔开朗地笑着。
---***---
一晚下来,我不能控制自己,不时地去看着莫欢和盘儿的亲热。后来连石隐和莫应秋也发现我的异常,顺着我的眼光看去,见到我看的居然是莫欢和盘儿,一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另一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莫应秋向我使了个眼色,我就和他走到屋外。
“莫欢从小就和尉家很好,他只是把盘儿当自己的妹妹。”我想不到莫应秋头一句话居然是说这个。
“嗯。我明白。”我淡淡地说。
“你……”莫应秋想不到我居然用这么冷漠的语气,“莫欢跟我说过,他很喜欢你。”
“我知道啊。”呵,我当然知道,莫欢还亲口告诉我,他爱我。
“那你,你别往心里去,别误会了。”看不出来莫应秋还挺着急莫欢的事的。
“没误会。”我依然冷淡地说。
“你,你……你这人一点都不讨人喜欢!”他气极,转过身,“我让莫欢和你解释。”
“等等,应秋,我没误会,也很明白。可是,莫欢喜欢我,可我不能接受他。”我笑了。
“……”他深深看我一眼,没说话转身回到屋里。
“呵呵,想不到几句话就把莫家最冷静机智的莫应秋气得不得了。”后面传来低笑声,是石隐。估计他把我和莫应秋之间的话都听到了。这人,怎么老喜欢在暗中偷听。
我转过身,面对他,面无表情。
“回去喝酒,出来太久其他人会疑心的。”他笑嘻嘻的过来拉我,却在我耳边低声说,“我现在对这莫欢很感兴趣,看来也了解多点才行。”他眼睛里不知道闪烁着什么,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我才发现,今晚还打算看看他和莫应秋的关系,怎么知道自己一下被莫欢的事影响,反而被对方发现自己的秘密。不过听他的话,还是没有恶意,我放下一半的心,笑着说,“我们进去吧。今晚不把你灌趴下,你就不知道什么叫酒品。”
---***---
接下来的这两个月里,我基本上是早上找石隐聊天得到一些情报,下午去刑部听审,晚上或者去尉家找尉叔和传声,或者去宛竹院和兰亭一起商量院里的事情。莫欢有空的时候,就喜欢拉着我到处游玩,有时候也叫上传声和应秋,还有石隐。
石隐从那天晚上起,就一直沾着我。我去哪他就跟着去哪,特别是和莫欢他们一起到处游玩,他也一定要跟来。
我是不介意的,一来是想看看这人的底细,二来石隐这人修养不错,学识深厚,言谈举止带着世家子弟的风范,倒是一个很有趣的人。而且他和莫应秋一拍既合,两人立刻成为很好的朋友。当然,这只是外表上看到的,实际上对这太子府的第一谋士,莫应秋可不敢大意。
那晚在尉家,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常后,也就不再出现出同样的异常行为,对莫欢也没再特别的关注,就当他是好朋友一样对待。对于自己的失控,我是震惊多于担心。这种局面不是我想要的,而我又不敢去分析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隐隐约约觉得,不知道或许对自己现在更好,所以也就不去谈论关于盘儿这话题。
至于莫欢,还是和平常一样,好象一点也没觉察到我故意的疏离,照样的找我和石隐出来喝酒,照样的到尉家打闹,也照样的深夜单独找我聊天。按道理说,那晚后莫应秋肯定和他说起过,他却没来找我问清楚我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找机会和我解释他和盘儿的关系。
呵,所以说我的运气不差,能遇到莫欢这么玲珑剔透般的人。如果他一定要和我解释,那也就只能得出之前我回答莫应秋一样的答案。要我现在回答也就是逼迫我承认一些事情,而我,哪能自己还没想好就随便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早就知道他很有耐心,每遇一件事,就往我心里踏进一步,遇到我有反抗的心思就立刻放手,然后再找机会绕上来。对于这种人,我完全没有办法对付,也没办法拒绝。
---***---
这天一早,莫欢来接我和石隐去京城西郊的西华寺游玩。
最近我想要和兰亭商量些事情,本来不大愿意去那么远,何况寺庙而已,我对佛教这类的事也不感兴趣。可当应秋提议的时候,一直偷偷观测石隐的反应,弄得我也留意到石隐的表情不对,这地方对他来说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联系。
看应秋暗中皱着眉,陷入沉思,我觉得这西华寺应该是能了解石隐来历的关键,于是也就一口答应下来,还不经意地拉上石隐。那石隐见我们两各自的表情,轻笑着,也就答应下来。
这西华寺坐落在京城旁边一座小山峰上,从山脚就要下了马车沿着石阶一步一步往上攀登。我体力不好,慢慢就落了后,莫欢一直在我旁边陪着我聊天,歇歇停停的,好不容易才上到山顶。现在快到初秋时分,也不太热,山顶上更是凉风习习,一派天清气爽好个秋的景象。
“来,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应秋也不进寺门,在外边带着笑说,眼睛却看着石隐。
“也好。”石隐的声音有点沙哑。他是明知道我和应秋是试探他,却一点也没有掩饰自己对这地方的关切。难道他真的是莫应秋的朋友?可见应秋深锁着眉,我又觉得这石隐的身份肯定关系很大,所涉及的不是我们能知道的。
我和莫欢互看一眼,还是笑眯眯的跟着莫应秋两人后面。
寺外有条不太引人注目的小路,我们顺着小石子砌成的小路蜿蜒而上,两旁是高耸的丛林。不到半个时辰豁然开朗,却是来到山顶一角,三面是低矮小树,正面是悬崖,中间是一平地,放着一张古怪的石桌和几张石头弄成的石凳。
这里视野开阔,远处的居然能看到整个京城坐落在山峦间,悬崖外白云缥缈,真是一个好地方。
“现在还不到时候,到了一、二月时分,这四周的桃花盛开,那才是象进入仙景一般。”应秋缓缓道来,眼睛紧紧盯着石隐,“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石隐走过去那石桌旁边,一边伸出手细细摸着那桌面,一边低声说着,“忆昔当年未悟时,一声号角一声悲。如今枕上无闲梦,大小梅花一样香。”好象回忆到什么似的,突然笑了出来,转身面对着应秋,笑意盈盈地说,“应秋,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齐,原来是你……”应秋带着哭声,眼睛里早就盈满泪水,走上几步,一把把石隐抱住,“你瞒得我好苦。我一直觉得你没死,每年都来这里等你。可一等是四年……”
“我没死成,呵呵。”石隐搂着应秋,用手拍着他的背安慰着,眼睛却看向我和莫欢。
我和莫欢想不到会变成这样,惊异之余见石隐看过来,也就微微点头,拉着莫欢走远点,免得影响他们诉旧。
我找了个近悬崖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悠悠白云,把刚才见到的事在脑海里归纳了一下。
这应秋和石隐应该是好朋友,我看到他们久别重逢,除了高兴还有隐隐的担心。石隐的身份肯定不寻常,连应秋都以为他死了,那应该是受泰王谋反牵连的。他却到现在没死成,借太后之名隐藏在太子府内,这其中暗藏的秘密,多多少少估计都和皇家有关。
而一涉及到皇家,这事就变复杂了。怪不得石隐要我和莫欢离开,是以后怕会连累到我们吧?而他让应秋知道又是为了什么呢?我一下没了头绪。
“想什么呢?”一双手从背后环过来,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想着人生无常,越是执着越是痛苦,还不如潇洒点放开才能开心。”我把他手推开,淡淡地说。
背后沉默了好一会,才听到莫欢低笑着,“原来你是这么想。可惜……”他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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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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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2006-07-13
帖子: 609
发表于: 星期二 七月 25, 2006 5:47 pm 发表主题:
背后沉默了好一会,才听到莫欢低笑着,“原来你是这么想。可惜……”他还没说完,我突然被他大力扑在地上,幸好草地很厚,也不觉得疼。我皱着眉看向他。他笑眯眯的,一手支着身体,一手沿着我的脸的轮廓划着,慢悠悠的说,“可惜,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手的。”
我用力推开他,却推不动,也就由他这样。
“有些事我想不用解释你也应该明白。我的心早就给了你,再也要不回来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深邃而幽黑,声音低沉,却充满魅力,“你明明对我有感觉,明明为我吃醋,却……”他话没说完,我就冷冷打断,“没这回事。”
“是吗?”他又笑起来,歪着头象个小孩子,“是吗?”他的头低下来,我来不及避开,唇上是那熟悉的温度,熟睡的气味。我几乎不假思索就回应,不觉间,呼吸慢慢沉重而变得有点缠绵。他的手在身体上游走着,很快就点起一朵朵小的火花。
我听到自己不由自主的发出呻吟声,才立刻惊醒过来,狠狠一用力,满嘴的腥味涌入。莫欢吃惊地停下来,看着我,也顾不上嘴唇上的伤,不一会就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他是真的开心,为了自己推断的事,这时候我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由得我再次反驳。我又是尴尬又是愤怒,身体的反应总是首先出卖自己,而我对自己又一次不受控制感到愤怒和不安。“别再碰我。”我努力地平息心里的火焰,扭过头不去看他。
他已经明白我说不出口的话,这时候怎么会听我的,不理我的警告,一把把我拉过去,抱在怀里,低声笑着,“别怕,就这样,我不会再动。”
我挣扎了一会,终于放弃,暗叹着闭上眼睛。
耳边传来他幽幽的声音,“颜,别离开我,无论如何都别离开我。”
31以后就有皇上撑腰啦
那天,我忘记莫欢一直喃喃地在我耳边不停地低声说什么了,只记得当时的天很蓝,风很大。不知道是因为初秋的阳光照得有些暖意,还是背靠在莫欢温暖的怀抱中,整个人暖暖的,却带着对未来预警的不安。
理智在告诉我,总有一天我还是会回去的,这里的一切只是象做了一场梦,而我,一直在等待回去的时机。在梦境里过于认真,对自己对别人都不好。千万别陷入没有结果的感情!我一遍遍地给自己提醒着,心里却蔓延着莫名的悲伤。
莫欢……莫欢……莫欢……心在不由自主的靠近。可越是靠近越是不安和无力。
这么想着,等天快黑的时候,我和莫欢才发现莫应秋和石隐不见了人影。在附近找了一段时间,确定他们早就离开,估计是已经下山了。天也慢慢黑下来,看来错过了下山的时间,现在下山不太安全。莫应秋这两人,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故意把我和莫欢留在山上。
我们也只好跑到西华寺里借宿一晚。这晚,我不想再细说自己如何又让欲望冲昏头脑。莫欢既然已经明白我对他的感觉,怎么会轻易放过这难得独处的机会。何况,现在的我,根本不能拒绝他的温柔和暖暖的怀抱。
那带着熟悉的气息的吻,仿佛让我回到那晚的疯狂……我感觉自己的生命象花一样的盛开,妖娆着伸展着枝叶,发出淡淡的幽香,每次潮起潮落都是证明生命澎湃的一刻。
整晚,炽热的火焰,纠缠的肢体,爱意在空气中不可阻挡的流淌着,我无力抗拒,义无反顾得扑进梦境中的火焰,燃烧着,彻底放纵自己的欲望。这是漫无边境的梦,他那漆黑的眼睛里浓浓的爱意带领着我,冲向一个又一个高峰。
可惜,黑夜不可能就这么的过去,那无力的感觉依然围绕着我。
---***---
第二天,我和莫欢中午时分才下山。
在寺庙里做这种事,真是令我尴尬。而莫欢,却是满脸笑容,意气风发。我没好气地瞪着他一眼,换来无数缠绵的目光,弄得我根本无法生气。
回到太子府,刚好是中午时分,我叫小夏他们快点弄热水让我沐浴更衣,然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朦胧间,有种熟悉的气息靠近,我睁开眼睛。李祚坐在我的床沿,神情迷惑,手在抚摸着我的脸,见我突然醒了过来,有点尴尬地收回手。
“怎么来了?”我笑着,不落痕迹地推开他,站起来披上外衣。
“颜相的案子刑部已经快了结了,父皇下旨今晚在皇宫里设宴,宣你前去。”李祚跟以前不一样,眼神变得冷漠而严厉,不象以前,无论对谁都是一种亲切随和的态度,脸上原来柔和的曲线也严肃很多,没有以前的清俊,却带着一丝成熟的味道。
“午饭吃了没有?我还没吃呢,陪陪我吧。”我叫小夏让胖子弄几样小菜上来,一边想着,一边拉着李祚的手走到外屋的桌子旁坐下。
李祚有点尴尬也有点兴奋地告诉我说,现今的皇上已经答应他的要求,不会再为难我,必要的时候会帮他对付李谡。当然,我知道皇上这么说是因为李祚是他唯一的儿子,也因为可以借这个机会,父子重新合作,共同对付晋王不断扩展的势力。而这势力,现在已经威胁到他的皇位了。
我和李祚细细讨论这段时间朝庭的状况,皇上的意图,李谡那边的动静,秦青的军队等等。对于石隐身份种种臆断,我也没有隐瞒,一一说给他听。在这里,可能只有他才是永远不会背叛我的人,因为我们一致的目标就是要回去自己的时空。
这石隐的身份,现在成了一个关键。如果他和皇家有关,那这几年潜伏在太子府又是为了什么?他和莫应秋之间暧昧的关系,更让人觉得里边有什么问题。但我一直觉得他对我是完全没有恶意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以前见过他,还是我们之间也有什么东西联系在一起呢?
我想起原来挂在厅里颜子涵的那副画了。我是记不清画的是什么,问起李祚,也是没留意到。我暗中就猜测,这画应该能解开部分的迷团。
一说起话来,时间就过得很快。李祚小心翼翼的不再提到莫欢和兰亭的事,也没来追问我为什么一夜未归。昨天我去哪里,他应该都知道,却一点也不动声色,反而平静地和我讨论着各种问题,有时候更是问道催眠和其他心理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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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我和他分别沐浴更衣,然后就坐上马车,一起前去皇宫赴宴。
到了皇宫里,我是平民,只能在偏殿里等宣才能进去。李祚和管事的太监打了招呼,直接先进去拜见皇上。不一会,就听有小太监来宣我进殿。就我记忆里的古代见到皇上的礼节,还有旁边小太监提示,三叩九拜之后,居然没有出错。
一个清朗而威严的声音传来,“平身。”
我站起来抬头看去,见中间龙椅上坐着一人,全身明黄的衣服,身为李祚的父亲,却一点也不显得老气,相貌和李谡很象,只是嘴角下弯,分明是纵欲过度的样子。现在他面带微笑看着我,笑意间隐隐含着一股威严之气。
我抬起头的一瞬间,听到殿里四周高高低低深吸气的声音。而那皇上看着我愣了下,还是笑着说,“几年没见,想不到当年的小孩子现在长得更加俊俏了,也怪不得祚儿会喜欢你。”四周更是热闹,纷纷扬扬的。我想不到皇上一开口就把我和李祚的关系直接说了出来,好象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来。
“父皇……”右手边是李祚的声音。
眼角看去,左手边头一位坐着晋王李谡,也是迷着眼睛冷漠地看来,眼中闪烁着莫名其妙的神情。不过接下来我就明白他那奇怪的神情是为什么了。再往后,是好几个大官,我只认得其中的吏部尚书周承元和刑部尚书赵赫显等人。
“哈哈,朕不说了。不然的话祚儿就要生气啦。”皇上哈哈大笑着,示意旁边的太监,“涵儿,祚儿待你如何,朕就待你如何。你明白朕的意思吗?”他眼睛迷起来,也不理四周的官员如何说话。只是盯着我不放。
我心一动,忙跪下道,“子涵明白。请皇上放心。”他是借这个机会警告要对李祚和我不利的人,同时也警告我,只要我好好对待李祚,这朝庭上就有他在背后撑腰。呵。这么好的靠山我怎么不拿来利用呢?
他身后的太监早就过来,手上捧着一金盘,里边放着一块龙纹玉佩,奇怪的是玉居然是似金非金的淡金色。那太监高声喊道,“奉天成运,皇天昭曰。原颜相颜元季受人陷害……幸而有一子颜子涵……现在封颜子涵为华乐侯,赐华乐候府一座,黄金千两,各式礼品一百担。”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站起身子,那太监把那金盘递过来,我拿起玉佩,再次叩谢皇恩。然后有人领我坐到李祚旁边。李祚笑眯眯地过来拉着我的手,举止大方,估计他早就知道这事。这也是首次公开在朝庭上承认我和他的关系,连皇上也公开同意了,其他的流言也没多久就会散开。
宴会正式开始。
这时候在宴会上各大小官员早就私下议论纷纷,其中参杂着各种恶意或嫉妒暧昧的眼神,也有人接机上前来敬酒祝贺。李谡越来越冰冷的目光射来,而我是笑容可掬,巧言令色,一一和来祝贺的人周旋着,根本没去理会他。
现在在皇上眼皮底下,就算李谡再有势力,他也不能在这夜宴中对我怎么样。而皇上封得这个位置,让我出乎意外。我本来就知道不会封我有实权的官职,怎么知道居然是侯爷,这也是半公开接受我为皇家成员之一了。
这样一来,我和李祚在这时空里的安全又多了一重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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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洗,我酒量本来就不行,那些亲皇派和亲太子派的都一一过来敬酒拉关系。这些人又不能得罪,就算李祚在旁边帮我顶了好几个,还是有些要我敬一杯还一杯。于是酒宴还没过去一半,我开始头昏眼花,有些醉意了。
赵赫显和莫应秋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我已经被连灌了十来杯酒,脸色都发青。看见莫应秋还拿着酒杯准备过来敬酒,暗中却偷偷发笑,心里就来气。昨天就是他和石隐把我故意扔在山上,让莫欢有机可乘。
我给赵大人回敬了杯酒,向李祚使了个眼色,就拉着应秋悄悄走出偏殿。
“哈哈,听说你昨晚很是热情。今天莫欢可是从心眼里笑出来,连其他人见到他都说他是不是走了桃花运。”莫应秋笑着,眼睛里满是揶揄的神情。
“……”我是恨的咬牙切齿,脸也烧得象火一样,只能说,“有些事情你们根本不明白。唉,你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应秋顿了一下,还是说,“这我想过了,也没什么大的事。其实你和莫欢一起你以为皇上能不知道吗?有莫家和李祚加一起的势力,皇上现在也不会纠你小辩子,还怕那晋王不成?难道你想几方面都不得罪,面面俱到?”
“唉,你们把晋王想得太简单了,也把皇上看得太简单。”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摸摸头,“以后你和石隐说说这方面的问题。现在我是头疼得很,没心情和你慢慢解释。”
“呵呵,我知道御医有种药能解酒,要不我去拿几颗给你吧。”应秋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我捧着头难受的样子,“你在这里等着,我就回来。你先别进去,一进去肯定又给人灌酒了。”
“嗯,那你快点。我头疼死了。”我才不进去呢。
不一会,有名小太监过来,“是颜侯爷吗?莫大人说请侯爷到太医院。”呵,难道那御医不见到人还不给药吗?或者是遇到什么朋友了?
那小太监前面带着路,左穿右拐的,很快就来到一个小院子,窗口有灯光射出。我推门进去,门却在我进去的时候立刻关上了,迎着我的,却是晋王李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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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一冷,立刻后退一步,背靠着大门,冷冷地看着对方。
李谡坐在中间的小桌子旁,手里拿着一个小杯子喝着酒,桌子上居然还放这几样菜式。他闲闲地放下酒杯,指着前面一个小盒子,说,“里边就是你要的解酒丸,这里有水,你可以先吃了药再慢慢说话。”
我深吸口气,这回可有点难过关了,慢悠悠的走过来,在旁边坐下来,打开盒子,拿出其中一颗药丸,也不细看,扔嘴里,喝了口清水,咽下。李谡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既没意外我的爽快,也没说话。
我看了他一眼,说,“王爷,这药我吃了。不知道王爷引子涵来有什么话要说?”
他拿着杯子愣了下,好象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良久才蹦出句话,“梓童,你过得还好吗?”他语气里流露出的关切,看来是真心诚意地为这颜子涵好的。可惜,我除了明白他喜欢颜子涵,更明白他手段的狠辣,不是我能应付的。
“还好。”
“钱还够用吗?”
“还够。”
“周家有为难你吗?”
“没有。”
“和太子还好吗?”
“还好。”我叹了口气。其实这些他都应该知道,皇上和晋王的暗探在我附近就没少过,却在这里问我。而我,又能回答什么?
接下来他沉默不语。我也没说话。屋里的那盏油灯闪烁这火花,把李谡大部分都隐藏在隐影里。我不怕他不说话,也希望这样的沉默继续下去。应秋回来应该看不见我,肯定会联系李祚的,在皇宫里不见了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瞒得过去?这时候应该开始找我了吧?
头不疼了,想来是药力开始发作。只是空气中突然变得热起来,身体有种奇怪的疲软,下腹升起一股燥热。我暗中一惊,看向他,见他露出奇怪的表情,好象开心,又好象怨恨。“你,刚才的是什么药?”我咬着牙,问他。
灯火中,李谡依然很冷漠地看着我,拿起杯酒慢慢喝着,慢悠悠的说,“解酒丸。”顿了一下,突然露出那奇怪的表情,补充说道,“不过那清水里放着合欢散。”
我已经浑身冒着汗,估计脸现在也是充满欲望,下腹一阵阵的热流涌来,我用力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手掌心,让自己的头脑清醒点。“难道堂堂一个王爷,也要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我狠狠地说。
“……”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淡淡地说,“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忍耐力有多强而已。”
我大笑,“王爷,你的意思是不是又要和子涵打个赌?”
“可以这么说。别说我不提醒你,这可是宫廷密制的,药性强烈,现在还没人能挡得住。”李谡微笑着,阴影里的笑容显得特别的诡异,“你看你现在,除了嘴硬,其他哪里能抵抗得了?”
“赌注是什么?”他不说,我也知道现在我的眼睛水汪汪的,渗透出特别的魅惑。
“你忍住了,今晚我就放过你。”他淡淡地说着。虽然他的话完全不公平,可现在他能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不会主动来碰我。对于我来说,已经算是有了一线生机。
“王爷的意思是不是指,王爷不会主动碰我吧?”我故意大笑着说,“那是不是就是说,如果王爷先碰子涵,那王爷就算输了?”
他听出有些不对劲了,皱着眉,看我一眼,沉吟片刻,冷冷地道,“本王是什么人?你这么说不过是怕我强上了你。那好,本王就陪你玩玩,必然要你心甘情愿。”
呵,古代的人啊,就是太相信这些药物了。
“一言为定。”我站起来,伸伸懒腰,对着他嫣然一笑,眼中光波流动,然后走到床边,脱下外衣,钻进被子里。
原本小小的房间里,开始充斥着低声的呻吟和腐烂暧昧的气息。不一会,声音和动作停了下来,我喘息着,把头伸出被子外,这时候我的脸色应该仍然赤红如血,头发有点散乱,里衣半落,露出胸前一大片皮肤,加上昨晚狂欢留下的点点暧昧的痕迹,红白色在闪烁的灯火下,显得分外的妖魅。
李谡早就忍不住,坐在椅子上一直盯着这边,眼神有丝恍惚,现在见我这副模样,更是脸上晃过一丝可疑的红潮,扭过头不再看我。
我轻笑着,轻轻地说,“李谡,你可别过来。”声音很低很低,几乎听不到,在突然寂静的小屋子里回响着,加上我深深的喘息声,“啪”李谡手上的酒杯已经被他捏碎。
我哈哈大笑起来,恣意的笑着,笑得身体止不住的轻颤,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李谡还是忍不住了,站起来,冲过来按住我的肩膀,狠狠地盯着我,“别笑了!你看你成什么样了?这痕迹从哪来的?”
我停下笑,把他推开,淡淡的说,“王爷,子涵又赢了。”我的脸上依然充满情yu得不到宣泄的痛苦,可眼睛里清澈如洗。
“你告诉我,这痕迹哪来的?”他脸色阴沉得可怕,几乎是咬牙切齿般。
“呵,王爷你说呢?”我站起来,穿上外衣,整理好衣服和头发。
他一把把我拉过去,扔到床上,压过来,“看来把你放出来太久,你都忘记背叛我是会怎么样的!”他把我的衣服扯开,露出身体上点点的红斑。他愣了下,突然发疯似的在那些痕迹上亲吻着,“梓童,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谁碰过你就等死吧……”
我本来就是强制压抑着药力,李谡疯狂的吻落在身体上,压抑着的热流冲开禁制,浑身发软,再也抵抗不住,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脑海里存着一丝理智,咬着牙发不出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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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小屋外传来嘈杂的声音,脚步声渐近,门一下被打开,李祚和应秋出现在门口。应秋一见屋里的情况,立刻转身把后面的人挡住。李祚的眼睛早就红得要喷出火来,冲过来一把把李谡拉开,然后迅速得用被子把我包起来。
李谡愣了下,也清醒过来,冷冷地整理好衣服站一边不说话。
我喘息着,扶着李祚站起来,也把衣服整理好,在李祚耳边说,“我被下了药,现在脚软走不动。别叫人,也别让别人看笑话。”应秋看过来的神情有些懊悔,我向他示意说别担心。
李祚狠狠瞪了李谡一眼,叫来两个贴身侍卫,带着我暗中回到太子府。这皇宫里寻我的事也当成一场误会,不了了之。等他处理完一切事情,回到太子府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也早就解决自己的问题,泡在他那温泉池里擦拭着身体。
他走过来,看来已经平静很多,眼神却带着和李谡一样奇怪的表情。
刚才,他应该都看到我身体上的吻痕了吧?
我走出水池,用布细细的擦干身体,穿上衣服,整理好头发。
“以后你最好离莫家远点。”李祚突然说。
我疑惑地看着他,这时候应该联合莫家才是最好扩展势力的办法,除非是……身体上的痕迹,估计他猜到了。
“理由如你所想的,一部分是我嫉妒他。还有一部分……”李祚又露出那奇怪的眼神,“我不想说。不久你就会知道了。所以梓童,你千万别陷进去,对他对你都好。”
他这话说出来,我头一个想法就是,是不是有什么事李祚瞒着我呢?我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思考着。
他撇了下嘴,深深看着我,眼睛中的内容阴晴不定,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带着狂热而骇人的暗魅深邃,压抑着,转身离开。
32原来你就是颜子涵
我被封为华乐侯的事在第二天就传遍了京城。有人说是因为太子李祚的关系,也有人说是皇上当年错听谗言现在的补偿,甚至有人说连皇上也抵挡不住天朝第一美人……
随各种流言四起,皇上御赐的礼物也送到了太子府内。那华乐侯府就在太子府不远的地方,据说是个一品大官的私宅,因不明原因被牵连家也给没收,现在就成了华乐侯府。我前去看了下,几栋小楼,大院子,后面还有小小的水池养着几百条锦鲤,倒也很雅致。
至于改造这华乐侯府,我本来也懒得去管,结果石隐却表现出异常的兴趣。他对那些园林景色的布置很有一套想法,每天都拉着我跑去看那些工人施工,或者带着自己画的图纸和监工的头目商量着事情。
西华寺一游,石隐的身份隐隐约约的就快露出水面。当然,莫应秋看来是知道了,却好象没有这一回事。他和石隐不说,我也没在追问下去。见他这么喜欢这府宅,也就对他说全权由着他去弄。而这几天,朝庭各官员也一一派人送来各色的礼物礼品,递上名帖。
太子府里一下多了这么多事,李福早就忙得团团乱转。结果第三天,小满带着十来个侍从来到太子府,说是晋王已经给了他自由身,要他来伺候我云云。我还在想着这次李谡恼羞成怒,会用什么法子对付我,却想不到他依然替我考虑这么周到。
小满带来的十来个人,看来经验丰富,很快地就把接待那些官员的事接下来。因为人数过多,我只好让他们先在华乐侯府找个小院子住下来。只是小满还是那么沾人,好象以前在晋王府内一样,白天忙完了事情,就过来伺候着我,晚上也在我那小院子住下。
那些官员的名帖,我和李祚拉着石隐细细研究过,也分别上门去回访。重要的官员,李祚就会抽空和我一起去,不太重要的,就由石隐陪我去,或者直接送份回礼就算了。
这一忙,又是一个多月。这天,是一年一度的赏菊会,今年刚好由吏部尚书周承元主持,也就是李祚名义上的岳父。对于太子势力,居然和莫家联合起来,在这段时间空前的强大,隐隐有和晋王相提并论的实力。再加上我这个皇上钦点的华乐侯,皇上公开承认并支持太子,这还了得?
这赏菊会,就差不多变成太子派的大聚会一样。
而我,当然避免不了要来这里露露脸。
今年的赏菊会设在京城偏西的一座很大的宅子,据说是前泰王府,现在早就收为朝庭所有,这次周家能拿来做为花会的地点,可见皇上对太子派的信任。
人群里,宝蓝色锦衣的李祚显得分外的俊朗,那阳光似的笑容,和紧抿的嘴角,却形成奇怪的亲合力,让他在宾客中挥撒自如。站在他旁边是一身淡绿衣的太子妃周静心,依然美丽而优雅,一副高贵贤惠的样子。呵,这哪是赏花呀?分明是赏人。
我远远地站在角落里欣赏着在人群中发光般的李祚。这人,好象成熟了不少,笑容可掬之间,连眼睛也透露出真诚,对人际关系把握得更加不落痕迹,该亲近的亲近,该有距离的有距离,该笼络的笼络,对每人的态度不一样,却依然让亲近他的那些人都感到舒服。
回想以前认识他的种种趣事,真是种种滋味涌进心里。刚好人群中的李祚正看过来,视线相交,他一愣,似乎感觉到什么,想走过来,周静心早一把拉住。我冲他那边笑了下,带着小满转身离去,旁边一人突然伸手过来,原来是石隐。
他一把把我拉住,笑眯眯的领着我和小满左穿右拐的,不久就来到一偏僻小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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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院子很是清幽,中间种着几棵不知名的小树,四周地上用小小拇指大的白色沙石铺了一圈,再外边是大点黑灰色的碎石片,在角落里,还弄了一小小的水池,石墙上一人高的位置有一石沿突出,有水如细泉一般流出,咚咚的落在水池里。
现在小树下,白色沙石中,摆着竹做的桌椅,椅子上边铺着软垫,桌子上放着一套茶具。
“哎,这地方不错,怎么找来的?”我走到水池研究一番,才发现着石沿上落下的水是活水,不知道哪里引来的山泉。而那水池有几个出水口,以保持着水面的高度,水池里更是种了两株荷花,养了几条五色锦鲤。现在入秋,那荷叶枯萎了,却依然风姿如顾。
小满也自顾自看,在小院子里游玩着。
看得出来,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经过精心设计下营造出来的。
石隐却不回答,慢悠悠地拿了一个小竹筒,接了半筒那石沿落下的水,然后回去坐了下来,开始专心弄着茶叶。我凑过去,见这茶饼墨绿色,闻起来有一种清香,不禁奇怪地问他,“这是什么茶?既不象龙井,又不象普洱。”
石隐撇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说,“我说颜侯爷,今天不是赏菊吗?当然这茶也要应应境。”
“掬花茶?”我印象中的掬花茶可不是这样的。
石隐似笑非笑地摇摇头,“这叫秋风醉,采自秋后的茶叶,用特制方法烘干,炒茶的时候在屋子里放上早些时候采集到的掬花花辨,让茶吸入掬花的清香。因为这方法难度很大,所以好的秋风醉很难找到。”
“呵呵,石隐,你对这些小玩意真是够讲究的。”我以笑解嘲。
“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这里的世家子弟哪一个不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我看只有你对这些事情一点也不在乎。”这时候水也开了,石隐也没理我,专心用水灌入早就放好碾碎茶叶的大碗里,一边轻轻搅拌着,不一会,水满,碗沿是雪色的微末,一阵清香袭来。
这样弄的茶和现代速食性的茶就是不一样,一入口满嘴芳香,即有茶叶独特的甘醇,又有掬花的清香,一小口已经回味无穷。怪不得以前的人老说,一杯为品茶,两杯为喝茶,三杯就是牛饮。我迷着眼睛享受着这杯清茶。
“哎呀,好香。”院门外响起一个声音。随着声音门口出来几个人影,看上去都是华衣锦服的公子少爷,年纪也在十几到二十多之间,领头的一个身穿着月白色锦衣,头发用一块碧绿色的玉环束起,看上去很眼熟,只是温文中带着痞气。
我看了一眼,笑眯眯地站起来。石隐没去理他们,拿着一杯茶细细品着味道。小满早就跑回我身前挡着,“什么人?”
那带头的公子见我眼前一亮,愣愣地看来,眼睛里闪烁着莫名其妙的光芒。
旁边几人早就看呆了,嘴里嚷着,“哇,好标致的美人儿。”“我怎么没听说过这泰王府里有这么一般的人物?”“你傻了?今天是赏菊会,可能是某家的公子哥儿。”“哎,我怎么从没见过有这一号人呀?”“你没见过的多了,你以为你是鸣哥?”……
那带头的公子看来就是他们说的鸣哥,这时候却有点恍惚,走上几步,把挡在前面的小满推开,对着我说,“梓童,原来你在这里,找得我好久!”
我一愣,眨眨眼睛。莫非他认识颜子涵?不过不对啊,这梓童的名字,除了晋王和李祚会这么叫我,其他人眼中,我还是那颜子涵,表字离秀的人。我弄不清对面这人是谁,也不敢冒然去问,只好沉默以对。
这时候,石隐抬起头,看我一眼,也放下杯子站了起来。
那公子早就喜不自禁,笑容可掬的说着,“那时候你不知所踪,我可把京城都翻遍了还是没有你的消息。这次寻到你,我可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他说着说着就伸手过来要拉我,“梓童,跟我回家吧,这回我一定要父母同意……”
我不落痕迹地让他的手扑了个空,不待他说完我就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冷下了几分,皱着眉淡淡地说着,“这位公子,子涵不认识公子,这回家一话从何说起?”小满站来我的身后,怒冲冲地瞪着那人。
他身后几个人见那鸣哥这般,也纷纷嚷着,“原来是鸣哥看中的人物啊,果然不是一般。”“这美人生气真让人怜惜啊,哈哈。”“不知道床上是不是也是这般火辣?”“哎,可别乱说,来这赏菊会的可都不是好惹的。”“什么嘛?看他样子都是拿来疼的。”……
“住嘴!”小满早就按耐不住了,怒道,“这是我家的颜侯爷,皇上亲封的华乐侯。”
“啊?!!!”四周的声音立刻顿住,几人都张口结舌地看着我。
“原来你就是颜子涵,怪不得当时找不到你。”那公子冷静下来,定定地看来,眼睛里莫名其妙地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咦?大哥,三堂哥,五堂哥,还有华弟你们怎么来这里了?”门口出现熟悉的声音,莫欢和应秋出现在门口。那几个人纷纷上前围着莫欢和应秋两人。只有那领头公子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莫欢一眼,眼睛里充满着自嘲的神色。
莫欢上前拍着那领头的公子肩膀,“哈,你们认识啦?大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颜子涵。旁边这个是齐历,太子府里第一谋士。”然后又说,“这是我大哥,莫鸣。”
“幸会。”莫鸣向我和石隐行了一礼,笑眯眯地。
---***---
莫鸣这群人一来,原本赏菊喝茶的气氛就没有了。
大家吵闹一番,莫鸣突然说,“今天这么高兴,何不一起去找个地方游玩喝酒?”他若有所思的眼神一直装着不经意落在我身上。
旁边的人都纷纷赞同,这花会好是好玩,可和一群官僚一起勾心斗角的,那些年青人哪能快活得起来。有人说了,“听说今晚那宛竹院有个什么万金会,我们去见识见识吧?”
莫鸣笑眯眯地瞄了我一眼,“那万金会要先购了红筹才能进去,现在说可能早就没有了。”他的话里有太多的意味,眼睛里的神色也有着熟悉的估量。这人,和颜子涵之间有着怎么样的过去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石隐和应秋也都听出他言下之意。石隐是疑惑地看着我询问,而应秋却是带着深思的神情看着莫鸣。莫欢也看向我,因为他知道我和宛竹院很熟,但知道我不喜欢让人知道我和兰亭之间的关系。到现在,我也没告诉他们宛竹院实际上的老板是我。
“呵呵,去看看热闹应该可以。”迎着莫鸣的眼神,我轻笑着说,“有刑部两位大人在这里,我们还怕进不去?”
呵,莫鸣啊莫鸣,给你机会了,就看看你想干什么。
于是,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宛竹院。
今晚宛竹院灯火通明,外边停了很多豪华的马车,宛竹院各仆从都身穿醒目的玄色带银边的衣服,显得很精神地忙碌着。很多人给拦在门口,查看着通行的红筹。而有几个因为没有红筹给拦在门口,正在吵闹着,不一会就让人暗中给带走。一切显得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我一到,那些仆从就看到我了,有人忙去禀告,有人上前过来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颜公子,卫老板正等着您呢。”
“我带几个朋友来玩,你找个清静点的地方。”人多眼杂,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我和兰亭的关系。
那仆从答应着,忙引我们几人从偏厅走出,在花园里转了几弯,从一个不醒目的小木楼梯往上,来到一间小小的房间。这房间一边是门,旁边两边都是墙,只有正面是从屋顶垂下来的一整面厚厚的布帘。莫欢和应秋他们早就来过,也没奇怪,进来后就坐了下来。
我示意那仆从拉开帘子。外面正对着大厅。大厅里一边摆着桌椅,一边却是一个小小的舞台,舞台上正有人弹奏表演着。而二楼,可以看到都是这种小房间,一帘轻薄的窗纱挡住下面人的视线,在屋里的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这万金会究竟是什么?只是看这些弹奏吗?”好象是莫欢的五堂哥问道。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外就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小涵,怎么不上我哪,直接就来这里啦?”话音未落,兰亭已经走了进来,笑眯眯的和莫欢等人打了个招呼,就软软的倚靠我身上,眼睛却细细看着莫鸣几人。
莫鸣几人见兰亭和我这么亲密,早就开始起哄了。莫鸣嘴角微微的牵起,更是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应秋轻哼一声,笑眯眯地对着兰亭招手,“兰亭,你这人啊,怎么一点都不识趣。没看见莫欢也在吗?还是过来我这边陪我喝酒吧,没你我可是很寂寞的。”
兰亭嘟起嘴,把我抱得更紧了,“你又不是小涵,谁陪你喝酒?要陪也是陪小涵。”
我笑了,也没打算和他们闹,拉着兰亭坐下。莫鸣早就抢先一步,坐在我旁边,笑着说,“想不到颜侯爷和宛竹院的卫老板很熟呢。”
兰亭细细打量一下对方,还没说话,莫鸣就笑着说,“卫老板,在下莫鸣,是莫欢的大哥。”他笑着,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
兰亭浑身一颤,不由得抓我的手一紧,转头看看我,再看看莫欢,然后才说,“原来是莫欢的大哥啊,久仰久仰,叫我兰亭行了。”兰亭的声音虽低,却有些许变调。
现在可以肯定地说,莫鸣,以前就认识我,也认识兰亭。至于他为什么说这些话,我心目中隐隐约约有了答案。莫欢的眼睛在他和我之间转来转去,连他也看出莫鸣不寻常的态度了。石隐皱着眉,带着担忧的神情看来。而莫应秋,依然是那深思的目光。
“兰亭,你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忙吧?”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轻笑着说,“不用管我,我来招呼他们吧。”兰亭定定看着我的眼睛,舒了一口气,总算镇定下来,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那我去忙了。小涵你,”他犹疑地看着我,咬咬牙,说,“小涵你们慢慢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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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走了。在莫欢几人各自不同的眼光中,我叫人上了酒菜,再让人拿了几壶珍藏的玉冰烧。这酒,是远在守卫北疆边防的秦青托人带给我的,这次也就让莫欢这些酒鬼尝尝。
我也慢慢给莫鸣他们解释万金会。在朝庭惯例里,有罪的官员,多数会被抄家,更严重的是全家和亲戚受到株连,很多无辜的人也因此被流放或者被入了官奴籍。而这万金会就是和刑部合作,把一些被入奴籍的人,拿出来拍卖。
“拍卖?颜侯爷,虽然他们罪有应得,可把人拿来拍卖可不好吧?”莫欢的一个表哥不悦的说道。
“呵呵,好不好可不是我来评价的。这要问应秋了。”我摆着一副无辜的样子。这刑部有莫家,宛竹院有兰亭,怎么也和我扯不到关系吧?莫应秋似笑非笑得看着我,也没回答。
其实这主意就是我想出来的,也是经过皇上暗中同意,要莫应秋配合。表面上,美名为增加国库收入,受到牵连的人又没罪,放了也是一种公德。而得的钱有一半入国库,剩下的有部分给刑部,部分莫家,部分太子,部分宛竹院。当然,我也占一小部分。
而实际上,莫家和太子一派的人从中周旋,让那些人的亲戚有机会用钱把人赎回去,既得利益,又得了人情。被抄家的官员本来也有各自的关系网,这次得了恩惠,旁人也一一看在眼里,对莫家和太子笼络人心有很大的好处。
看来晋王把宛竹院送给我的消息,皇上也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让这小小的风流场所弄些名堂出来,知道这么多事情。
当然,这实际上的操作哪能和他们说明。莫家,第二代的当家,应该是莫应秋。这些事,连和应秋很亲近的莫欢也不知道。莫鸣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咦,开始了。”下面四周的灯火灭了,只余舞台边几个大的火把,音乐响起,一群少男少女穿着暴露的衣服,跳着舞蹈。音乐越来越强劲,而那些人的动作也开始狂乱起来,带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小小的舞台上。
音乐停下来,拍卖开始,前面的是一些珍贵的古玩书画。
石隐看中了一把古色古香造型别致的紫砂壶。莫欢三堂哥看中一幅书画,那华弟也看中一个小小的蝉玉,我就干脆一人一件,买来送给他们当场见面礼。莫欢笑嘻嘻的,也不拦我。只是拉着我隈在栏杆哪看着下面的热闹。
又是一阵音乐响起,这会出现的是蒙着面纱的少女,跳着神秘的舞蹈。昏暗中,她的腰显得特别的柔软,随着音乐起舞。这时候的人群早就屏住呼吸盯着那少女的一举一动。音乐节奏慢慢的快起来,那少女也动地越来越快,下面的人看得眼睛发光。
音乐停下来,主持人说,这少女就是接下来的一件拍卖品,全场都轰动了,喊价声越来越高。
我觉得无聊,走回桌子坐下拿了杯水慢慢喝着。
突然我感觉到放在桌下的手一热,转头看去,见到莫鸣那和莫欢很相似的眼睛看着我,笑着靠近过来,轻声说,“总算找到你了,梓童。”
我的手被他紧紧抓得有点疼,皱着眉说,“莫大哥说什么呢?子涵不明白。”
“不明白吗?”他一扬眉,阴阴地痞笑着,“要不要我和你那莫欢哥哥解释一下,为什么颜子涵会叫梓童啊?”他的样子和莫欢很象,连笑也象地不得了。
我细细端详着他的眉目,看着愣了一会,终于笑了,“那就麻烦莫大哥了。”
33哪个才是真正的真相?
我在想,是不是每一个人,准备放开怀抱去接受的时候,命运就会自动降临,或给予你幸福,或收回你所有。
人生在世,从生到死的过程中,谁也不会有一条直接通到终点的大路摆在面前吧?那么,选择自己要走的那一条路却每每走到尽头,这又是怎么样的折磨和无奈?
这天晚上,我回到太子府,毫不意外的见到李祚一个人待在我的房间里喝着酒。
我让小满准备好热水,沐浴后换好衣服,就让小满下去休息,然后坐到李祚旁边,也拿起个酒杯倒满,细细地品着。
夜深,人静,窗外的月光显得分外的明亮,淡淡地映照着,房间里弥漫着柔和金色的光线。风吹来,我不由得抓紧身上的衣服。李祚看我一眼,忍不住走到里屋拿了件外袍帮我披上,说道,“你啊,老是帮别人着想,委曲了自己。”
“呵呵,你不也和我一样?”我沉默一会,倒了杯酒,微露笑意说着,“这事你一直瞒着我,也是为了我好吧?”
他愣愣地看来,眼中有什么闪烁着,“你今天见到那个莫鸣啦?知道了?”
“猜到了。我早就知道老天爷不会这么好心对我。”我撇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把名单给我。”
他掏出一张纸递过来,没说话,大部分身体隐藏在夜色中,只有那眼睛依然闪亮着。我也没理他,细细看了一遍那纸上的内容,然后收到怀里,继续喝着酒。良久,李祚才说,“那其实不是你,是那颜子涵,你不应该去承受他的过去。”
“有分别吗?我就是颜子涵,颜子涵就是我。”我喝了一口酒,有点惆怅地说,“难道我能告诉别人,我不是颜子涵,我是从另一个地方来的?”
“梓童……”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浅浅微笑着,慢悠悠地说,“李祚,这名单上的人很多都给你解决了吧?还是皇上或者晋王除掉的?”风很冷,身体的热量不断的流失着。
他抬头看看我,睫毛一阵抖动,终于还是垂下眼睛,自己倒了杯酒,缓缓说,“不错,我不能让你再受到那颜子涵的连累了。剩下的我没有实力去碰,不过他们也逃不了,父皇看来也知道,只是没有我手上这份名单详细。”他顿了顿,看着我笑了,“既然父皇接受你成为皇家的人,那这些人解决也是迟早的事。”
“怎么说,这终究是我的事情。而你,别因为我,做了一些后悔莫及的事情。”我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罪魁祸首是把颜子涵带到宛竹院的李谡,是逼迫颜子涵卖身的晋王,而不是那些人啊。可现在我的身份很是尴尬,皇上刚封我为华乐侯,如果有流言说我曾经在宛竹院待过一段时间,皇家的名声就受到冲击。到时候皇上狠下心来,怕是连命也保不住了。
“梓童,你还记得来这里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关系,李祚的眼睛闪闪发亮,“那时候你说,我怎么这么好命做了太子。可现在,我一点也不觉得。如果失去了你,我来这空间干什么?我做这太子干什么?”
“那莫鸣要是再不识相,纠缠着你,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李祚淡淡地说,声音出奇的平和,“莫说一个莫鸣,就是整个莫家,在我眼里,也比不上你一个。”
窗外的月色如水般冰凉。
---***---
这事过了几天,我会经常地在各种地方遇见莫鸣,和莫欢应秋他们去游玩也会见到他出现,呆在宛竹院里和兰亭一起的时候也会碰见他……
我知道这不可能是偶然性的,可也想不到法子。何况,我也不怕见到他。
这几天,莫欢和传声一直忙着追查户部一位高级官员的贪污案,好几个部门的官员都受到牵连,幕后黑手还没找出来,而条条线索都指向晋王李谡。因为事情牵连越来越大,很多官员都慎之又慎,谨小慎微。
再过了几天,晋王李谡对关于他指示户部贪污的流言不置一评,依然照常早朝,平时就躲在晋王府里,也不外出。
又过了几天,从应秋那得知,他父亲莫大明莫将军受到皇上赏赐亲题的精忠为国的牌匾,连带着莫家好几个子弟都升了官职。现在朝庭上,莫家的势力早就能独当一面,加上莫家一向人缘好,声望比其他家族高多了。
这天,我约了莫应秋晚上到宛竹院喝酒。
依然是那座小竹楼,楼外是青翠竹海,随风沙沙得作响。
兰亭领着莫应秋走进来的时候,我正好喝得半醉,拿着杯子怔怔看着楼外那盈盈的翠竹。那晚,我和传声、应秋、兰亭,还有他,莫欢,醉酒当歌,是何等的肆意,何等的飞扬。他微笑着喃喃的低语,月下幽幽清远的箫声,竹林外仿佛有歌声远远地传了来,涟漪般地回荡着……
莫欢啊,莫欢。我低声呼唤着这个名字,心里却充斥着无力的感觉。
“好啊,怎么不等我就喝上了?”莫应秋笑眯眯地坐了下来。
我给兰亭使了个眼色,让他回避,然后给应秋倒了杯酒,笑着说,“你来晚了,先罚三杯吧。”
应秋也不客气,一连干满三杯烈酒,连声说,“好酒。真难得你是请我喝酒而不是喝茶。呵呵,是不是酒太好了不舍得让我们这些酒鬼浪费了啊?”
“今晚有事要和你谈谈。”我微笑着,迎着他询问的眼光,淡淡地说,“这事清醒的时候不会说,白天的时候也不能说,有人的时候不好说,有尾巴跟着的时候不敢说。”
“呵呵,看你说的,不会是打算和我私奔了吧?”应秋的眼睛清亮闪着,一边说着笑话,一边手举起来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我明白他是让手下把附近闲杂人员清理一下。
我迷着眼睛喝着酒,静静不语。
应秋动也不动地凝望着酒杯,分明若有所思,却没主动开口询问。
良久,我已经喝了十来杯了,眼睛也慢慢的恍惚起来。应秋终于忍不住,伸手按住我拿酒的手,“别喝了,再喝就醉了。”我反手握住他的手借力靠近,双手一环,就隈在他怀里。他大吃一惊,刚想把我退开,我早就俯在他耳边轻声说,“别动,听我说。”
他身体一僵,不再动了,浑身却慢慢炽热起来。
我轻笑着,在他耳边低声说,“别怪我用这方法,这事十分要紧,不能泄露半分。”
“嗯,你说吧。”应秋闷闷的声音。
“最近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最近一定要小心谨慎,估计皇上、太子和李谡准备要一起对付莫家。”
“什么?”他拼命压抑着声音。
“这户部贪污案是个圈套。那人叫程英豪,早就被列入一份名单,那几个牵连的,有两人也是名单里的人。如果你让莫欢或者传声查一下户部,就知道那程英豪其实也就是个替死鬼而已。这贪污案的背后主使人就是当今皇上。”
应秋皱着眉想了下,半信半疑地说,“我莫家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为何要这么做?这名单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是因为莫家势力过大,对太子和晋王都有威胁。二是因为皇上只是想针对莫家某些人,本意是削弱一下莫家的势力。你看他先赏赐你父亲牌匾就知道他是无意做得太过的。可就怕其他有心人会借机会把莫家连根拔起。三是趁机树威,把莫家重新纳入掌握之中。”我一一细说着,想了想又补充句,“至于那名单,和子涵的私事有关,这里就不细说了。”
“这事事关重大,我会再去查清楚。至于那名单的事,能不能透露些消息?”应秋的声音已经恢复平静。
“我只能这么说,那名单里有莫家的人。”我淡淡地说,“这人,你们要是想保住他性命的话,最好能想个办法让他离开京城。”
“谁?”
“莫鸣。”我站起来,走到骑楼边看着外边的夜色。
应秋目光闪动,看着我开始沉思,半饷突然说道,“几年前我听过关于莫鸣的一件事,你要不要听听?”顿了一会,不等我回答,他接着说,“据说他从家里偷了几件古董拿去卖了,整整一万两银子,三天就在青楼挥霍一空。接下来,他就无心读书致士,整天群着一伙公子哥们游手好闲,花街冷巷无所不去。”
我转身看着他。
他眼睛里露出莫名其妙的光芒,微笑着说,“不知道他在那青楼里遇见了什么人,才放任自己到这个地步。应秋真想见识一下这个神秘的人物。”
我默然片刻,勾勾手指,微微一笑道,“你敢过来,我就告诉你。”
“不敢。”他苦笑着。
---***---
日子过得飞快,进入冬季,华乐侯府也改建好了。
我多数时间还是住在太子府里,方便和李祚商量事情。只是那侯府里给各人留了个小阁楼,石隐和达沙都搬了过去,我们几个也多了一个饮酒聚会的地方。莫鸣依然不时地出现在我附近,应秋有一段时间忙得不见人影,只有莫欢,一有空就跑来找我聊天。
莫家的事情进展顺利。那程英豪的贪污案,被应秋和莫欢故意引导下,提前结案,有关的线索暗中被一一处理干净。在朝庭上,以莫家为首的几个实力派,公开和其他派别划清界限,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少了几个强有力的支持者。
其间,莫大明将军因入风大病一场,让晋王等人虎视眈眈禁军的位置。而皇上这时候却是偏向莫家,反而让应秋的大哥代管禁军。那刑部尚书赵赫显已经上本两次要求告老还乡,莫应秋在刑部掌握大权,隐隐有成为继任者的势头。至此,莫家的地位总算又是稳固下来。
这时候,秦青来奏本,说是北疆势力扩张,要求加派兵马去加强边防实力。莫家的一个高级官员,提议要各世家子弟借机会去历炼历炼。皇上大喜之下,也就同意了。这个主意明是把其他派别的势力穿Сhā在晋王的势力之中,暗中是打算趁机把莫鸣和几个堂兄弟送出京城。
很快的,兵部把去边关的名单定了下来,上面俨然有莫鸣的名字。
莫鸣收到通知的那天,沉着脸找到我,却一言不发,愣愣地看来。通知一传到手里,三天之后就要去兵部报道起行了。这次一出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天晚上,莫应秋聚集了莫家年青的一辈,在宛竹院举行酒宴,给莫鸣等人送行。年青人大多数志向高远,这回去北疆边防历炼,也是机会能建功立业的,所以都没有别离的悲伤,反而兴奋地玩乐起来。
只有莫鸣,在大厅一角红着眼睛,一杯接着一杯拼命地灌酒。那几个平时和他交好的堂兄弟,或是被其他人拉着灌酒,或是急着探听军中的虚实,倒没几个人去拦他。
喝酒,我是不在行的。因为应秋和莫欢的原因,来这里转了两圈,给那些人拉着灌了几杯酒,我就笑着要告辞。再不走,肯定又给这些酒鬼灌趴下不可。
莫鸣远远地看着我,一箭步冲过来,拿着酒喃喃说道,“颜侯爷,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你还没陪我喝酒呢,来,干了这一杯吧?”终于忍不住了?准备借酒装疯吗?好戏就要上演了,而我,是其中一个主角。
莫欢笑着上前扶住他,“大哥,你喝多了。”
“没事。”我拿起旁边一杯酒,微笑着说道,“我敬莫大哥一杯。祝莫大哥一路顺利,建功立业,平安归来。”举起示意一下,一饮而尽。
“嘿嘿,建功立业?平安归来?”莫鸣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盯着我突然大笑起来,“颜侯爷不是希望我莫鸣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吗?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和莫应秋暗中出的主意,要把我远远的调走。这回你满意了吗?去到你老情人的势力范围,我还能平安回来?”
“大哥,你真是喝多了。”莫欢隐隐有着急的表情。
“莫铭,你醉了,小三、小五,扶鸣弟去休息。”莫应秋向旁边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迟疑地互相看了一眼,欲走上来,却给莫鸣一把推开。
我缓缓转身面对着他,敛了敛衣裳,淡淡然地看着。
“咣~!你们都给我滚开!”莫鸣狠狠地把酒杯摔到地上,过来一把抓住莫欢的衣襟,怒吼着“你还叫我大哥?你还当我兄弟吗?如果是兄弟的话,怎么抢了我喜欢的人?”莫欢大惊,看看我,再看看莫鸣。莫鸣继续说,“你难道不知道这几年我一直在找他?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这人喜欢了好几年?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了他可以连家都不要?”
旁边那些莫家子弟早就看呆了,慢慢围了上来。
“大哥……你找的人不是说在……”莫欢说到这里顿时止住,嘴角紧紧抿着,愣愣看来,眼底翻涌着浪潮,依然充满温柔和爱恋,却带着一丝苦涩,说不出话来。
我依然笑得云淡风清。呵,这场面好老土。无数个电视剧粤语残片里,某人谴责负心人的情景也不过如此。在他眼里,我是造成他们兄弟相残的原因吧?而在莫欢心里,我又代表了什么?
“对,他曾经就是这宛竹院的红牌,小名叫梓童!”莫鸣大笑着,转身过来,对着我说,“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你。”他鄙视地笑着,“你说要我帮你赎身,结果我才离开几天,回来就不见你。我几乎把整个京城的花街柳巷都翻遍,却没想到你会进了晋王府享受荣华富贵去了。”
“别说了!”应秋急了,见在大厅里的人都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和莫鸣,忍不住上来扯住莫鸣。他又没武功,哪是莫鸣的手脚,一下就让对方甩开连退几步。莫欢过去扶他,应秋着急地说,“你快去阻止你大哥呀!”
莫欢一动也不动,也没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我。应秋见莫欢没动,脸色唰变得雪白。
想不到这个时候我竟会这样平静,果然一切都不可能隐瞒,而我这时候居然想笑。于是我微笑着,淡淡地看着不远处凝视着自己的漆黑眼眸。
“而现在,你更是勾搭上太子甚至皇上,成为华乐侯爷。”莫鸣越说越是激动,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虽笑着眼睛却冷冰冰,表情很奇怪,似乎悲伤,又似乎怨恨,“哈哈,好一个第一美人,果然是没有一个人能逃过你的掌握。”
没有一个人能逃过我的掌握?呵,可我自己呢?哪里由得我自己来掌握?从到这时空以来,我是事事细算,步步为营,既怕错过了回去的机会,也怕让喜欢自己的人受到伤害,可最后所得,也不过如此。
“够了!”应秋叫道。“噗。”莫鸣应声而倒,两个年青人把他打昏了,向我示意一下,抬着他准备要走。我笑眯眯地拦住说道,“慢,扶他去兰亭那里。”然后转身对着莫欢说,“应秋,莫欢,你们也一起去吧。我有事要说。”
那两个年青人犹疑地看了看应秋。应秋点了点头,他们就扶着莫鸣先行一步。
我对在场的那些年青人说,“很抱歉,因为子涵这欢送会搞砸了。因有些私人的事情要处理,请允许子涵先行告退。”说完,也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跟在那两个扶着莫鸣的年青人走出大厅,应秋和莫欢也都沉默不语,跟在我后面。
---***---
屋外夜空早就染成墨黑,星光黯淡,空气中隐隐有着不一般的水气。
到了兰亭的小竹楼,我让兰亭叫人上了解酒茶和热水,那两个年青人给莫鸣洗下脸,灌了解酒茶,才在应秋的示意下告辞退出去了。
我淡淡地坐下来,应秋坐在我的旁边,兰亭惊异地站着,而莫欢却远远地倚靠在骑楼的围栏,望着外边的夜色,却一眼也没看过这边。
等莫鸣幽幽的醒来,刚想发作,应秋早就瞪着他。
我尽量保持平静的口气,淡淡地笑着,“莫大哥,有些事情,真相是什么,不是从表面能看得出来的。我知道自己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这样,我让兰亭和你说。”
莫鸣瞪着我,想说什么又停住,抿着嘴。
我招手让兰亭过来,“兰亭,你从我怎么进宛竹院的说起吧。”
“真要说?”兰亭皱着眉,不满地看看在场的几人,“这可关系到小涵你的声誉呀?何必说给这些无谓的人听呢。”
“你说吧。”我无所谓地说。到了这个时候,刻意的隐瞒反而成为不可原谅的因素。而实际上,我和李祚不是这时空的人这个真正的原因,又怎么能说出来呢?要说的,也只不过是另一重真实的假象。
兰亭看看我,又见在场的三人都盯着他,于是叹了口气,慢慢把晋王如何迷昏我,强迫我留在宛竹院,我求死数次都被救起,李谡带我进了晋王府等等事情一一细说。兰亭越说声音越低,到后来已经带着哭声,“小涵已经够苦了,你们还要逼他把这痛苦的事说出来?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他的朋友?”
房间里只余下兰亭低低的抽泣声,其他人却没有一人发出声音。
我把兰亭拉过怀里,轻轻给他擦拭着眼泪,笑着说,“别哭,我早就习惯了,没事呢。”兰亭俯身过来紧紧得抱着我,“小涵……”
莫鸣突然问,“如果我现在要求你和我一起离开京城,你愿意吗?”
我微笑着摇头,“我暂时不能走。”
他深深看我一眼,说,“我明白了。对不起。再见。”说完走到骑楼,用力拍了一下莫欢的肩膀,叹了口气,从那里飞走。
莫应秋也站了起来,愁眉深锁,满是愧疚,“颜,真的对不起。”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犹疑了一下,看了看外边莫欢那方向,暗叹口气,终于转头对兰亭说,“兰亭,我们喝酒去。”话说完也不等兰亭回答,拉着他就匆匆离开。
屋里,就剩下我和骑楼上那个僵直的身影。夜色下,他的脸廓线条还是那么优美,鼻子和下巴的阴影看起来甚至十分动人,连黑夜也掩盖不住那幽黑闪亮的眼眸,此刻却沉静如水。
良久,我走近他,“莫欢……”
“对不起……颜……”黑夜中,他一脸包含著数也数不清的自嘲、苦痛、懊恼、气愤、伤心……以及无限的失望。是失望吗?是失望?!!!我想起在晋王府那晚刚见到他的时候,他眼睛里也流露出失望和鄙视的神情。那时候在他眼中,我是晋王的禁脔,而现在,我在他眼中是什么呢?
我浑身一震,勉强笑着说,“你们都说对不起我。可这个对不起是什么意思?是对不起要我说出真相?还是对不起让我伤心难过?或者是对不起不再爱我?”我自己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也和我一样不在意。事情到了这一步,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我也要承受颜子涵的身份所带来的结果。
“……你知道我爱你。可是……”他的脸色略有些灰白。
我没说话,过去紧紧地拥抱着他,把头埋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体传过来的温暖。
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然后再睁开眼睛,神色黯淡,猛然推开我,“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地重复着,后退几步,转身飞奔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难道我的命运真的是这样?在自以为自己终于放开心里枷锁,准备接受的时候,却依然是同样的结果?曾经真切的企望,天真的相信,真的会永远拥有这份温暖,拥有这份梦寐以求的包容和温柔,却不待我接近,这温暖已经离我远去。
我看着他消失处的夜空,心刺疼,仿佛听到内心深处某些东西碎裂的声音,咽喉一甜,身体软软地快要倒下。别倒下!千万别倒下!!!我心中命令自己,强忍着一口气,支撑着站稳,身体早就浑身上下一丝热气都消失掉,好象整个人沉浸在冰水中。
外边寒风凛冽,月色迷蒙。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醒,身体被暖暖的包围住,耳边有人轻声呼唤着我,“梓童,梓童……我来晚了……你别这样啊?还有我呢……梓童,我会陪着你的……”
我回过神来,月色下,李祚着急地看着我,那熟悉的脸上充满焦虑和担心,还有满满的怜爱。我笑了,每次在我最尴尬最伤心的时候,还有他,陪着我。
李祚见我笑了,舒了口气放松下来,低声说道,“梓童,我们回家去。”呵,我从来没有见到这么温柔的李祚。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抱起来,纳入在怀里。那白色绒毛披风里很暖,有种熟悉的气息,李祚身体上传来咚咚强有力的心跳声,让我感觉特别的安心。
走下楼,我发觉脸上有点微凉,仔细看去,却是下雪了。暗夜的天空上飘着点点飞雪,静悄悄地落着,飞舞着。
我仰视着漆黑的天空,天空寂静而深邃,像极了某人的眼睛。莫欢……莫欢……莫欢……我不由痴了,从暖暖的披风里伸出手来,企图接着那点点飘雪,雪一落到手心偏立刻融化成小小的水滴,然后消散,除了手掌心有些许的潮湿,什么痕迹都没有。
这冬季里的第一场雪,下得纷纷扬扬,无声无息,铺天盖地地落下来,视线里都成灰白色一片,变成寂无的世界。
脑海里许多回忆的片段闪过,瞬间湮灭,心以成灰。
该来的终归会来,该去的始终是要去的,无论怎么努力,我改变不了什么。幸福是如此简单而却最难得到的东西,看似近在咫尺,实际遥不可及。而真相是什么,重要吗?
轻轻地,我的叹息飘落,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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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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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2006-07-13
帖子: 609
发表于: 星期二 七月 25, 2006 5:48 pm 发表主题:
34是不是失去后才会明白
应秋出现在我房间里的时候,大约是三更时分。
听到外面的动静,和有人轻轻的咳嗽声,李祚和我互看一眼。那人低沉的声音传来,“莫应秋深夜有要事来访,请小颜出来一叙。”
我听出是应秋的声音,心里暗叹着,整理好衣服准备出去。李祚拦着我,脸色发青,犹豫了一下,把那件白绒披风给我披上,就拉着我走出里屋。
应秋站在外屋中央,神情自若,只是脸色有点灰白。桌子旁坐着两人,大约是四、五十岁的样子,一个身穿灰色袍子,眼睛带着笑一脸的儒雅,一个身穿着湛蓝的衣服,眼睛里带着不怒自威的神色。这三人,倒象在自己家一样自在,一点也不觉得三更半夜出现在别人家里有什么不对。
他们见李祚拉着我出来,神色一变,那两人忙站了起来,拱手行礼,“下官莫大明,莫仲亮见过太子。”原来那两人是应秋的父亲和叔父,其中之一也就是莫欢的父亲。应秋看来的脸色更是灰白,扯起嘴角笑着也上前行礼,“下官莫应秋见过太子。”
“免礼。”李祚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坐了下来,“其实莫大将军也不用偷偷摸摸深夜到来,只要吩咐一声,李祚也会和颜子涵亲自上门拜访的。”
那两人估计是想不到李祚会和我一起,怎么会听不出李祚这话暗含讽刺,顿时尴尬万分,只是站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皱着眉沉默不语。
我微笑着,过去行礼,说,“两位莫伯父,子涵和应秋、莫欢情同手足,算起来两位都是子涵的长辈。大家也别拘礼了,有什么事先坐下来慢慢说吧。”那两人才脸色好了点,坐了下来。我瞄了应秋一眼,过去拉着他也坐在旁边。
莫将军两人还是没说话,应秋反而接上来说,“小颜,今晚在宛竹院的那些莫家子弟,我都一一吩咐下去,不得把今晚的事泄露半分,否则立刻逐出莫家。”他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又说,“至于莫鸣,小颜也看在我和莫欢的份上,放过他吧?”
李祚冷哼一声,却没说话。
我看看李祚,收住笑容,盯着应秋说,“难道莫鸣大哥出什么事了?”
“今晚他离开宛竹院后,遭到一群蒙面人埋伏,受了重伤,要不是莫欢带着几个莫家子弟刚好赶到,莫鸣早就……”应秋淡淡地说。
旁边的李祚冷哼一声,我伸手过去按住他,示意他别说话。李祚不满地看我一眼,眼中有什么在闪烁着,终是没在说话。
我心一动,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知道了。这事我会给莫家一个交代的。”然后转头看看莫将军那两人,笑着说,“至于两位莫伯父也同来到访,怕不是因为莫鸣大哥的原因吧?有什么事情还是直说得好,有用得着子涵的地方,子涵当会全力以赴帮忙。”
在场的几人想不到我这么好说话,沉默一会,莫仲亮还是说话了,“颜贤侄,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之前贤侄对莫家的关切,应秋已经早就和我们说过了,不然的话莫家早就让人乘虚而入。贤侄对莫家的恩德,莫家都记得。”他的样子和莫欢很象,温文尔雅的。
莫仲亮叹了口气,歉意地看来,说着,“事情到了这一步,我看谁不想的。”他顿了下看看我,继续说道,“皇家威严不能侵犯。现在能救莫家的,只有贤侄你了。希望贤侄能看在以前莫家也曾出手相助之事,给莫家指条活路。”
李祚再也忍不住,冷笑着说,“那莫鸣是你们家的人,在场的也是莫家的子弟,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本太子已经不去追究他妄语之罪,还要帮他帮你们莫家推脱不成?至于以前莫家相助的事,颜早就已经还清了。你们莫家现在还能站在这里,难道不是颜暗中指引你们?”
李祚见那几人听得脸色都变了,淡淡地说,“这时候,我们凭什么要帮莫家?”
莫仲亮无言已对,懊恼地坐在那里。应秋也着急地看来。
那莫大明想了一会,沉声说,“如果说,莫家度过这次难关,以后莫家就会支持你。太子你会帮这个忙吗?”这话一出,莫仲亮和应秋都呆住了。那莫大明眼神依然那么犀利,看着我和李祚,“当今圣上,一直深爱着太子,这天下也迟早到太子手里。而太子有莫家相助,还用怕那晋王?”
李祚脸色微变,沉思着反而没有说话。
我笑了,“天下和子涵的小事对比起来,那当然是天下重要。”李祚看来,刚想说话,我又说,“其实子涵没怪莫鸣大哥。莫家对子涵的恩情,子涵会记得的。别说莫家早就和太子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就算莫大将军不说,子涵也愿意帮这个忙。”
李祚看看我,极其不愿意地说,“颜说愿意帮你们,那我也会帮忙的。”
“莫家先谢过太子和颜贤侄。”见几人松了口气,莫仲亮其其地说,“那就不打扰太子和颜贤侄休息。以后的事,交给应秋处理就可以啦。”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们是不方便公开和太子一派过于亲密,毕竟莫大将军是皇上一派的。
应秋迟疑了一会,说,“父亲,叔父先回府吧,应秋还有其他事和颜商量。”
莫仲亮想说什么,又忍住,和莫大明一起离开。
等莫大将军走后,李祚伸了个懒腰,撇了我一眼,笑眯眯地说,“应秋准备说什么?如果想说莫鸣那两兄弟的事,我看还是不要说了。”
“李祚,你先回去吧。”我淡淡地说,无视他瞪过来的眼神。
“梓童,你……”李祚看我一眼,又狠狠看应秋一眼,终是软下来没再说话,站起来飞奔而去,连头也不回。
我走到侧屋,侧屋里小满睡得正香,我顺手给他掖了下被子,拿了壶酒走出来。
灯火下,莫应秋的脸色忽明忽暗的,眼睛不知道看着那里发呆。我拿着酒冲他扬扬手,笑着说,“你运气好,这是和玉冰烧齐名的梨雪九幽,是石隐送我的,今晚就借花献佛吧。”
我们喝着酒,应秋一声不吭,我也沉默不语。
良久,应秋把玩着手上的酒杯,也不看我,说道,“颜,我一直佩服你的聪明才智,也一直把你当兄弟看待。可今晚的事,你本来可以在之前的时候就和莫鸣说清楚的,为什么一直藏着不说?难道你认为我和莫欢会嫌弃你不成?”
我摇摇头,苦笑着说,“应秋,有很多事情,不象表面上那么简单的。你信不信,兰亭的话也是半假半真。我一直不说,是因为不想欺骗你和莫欢,怎么知道事情越是想避开越是避开不了。”
“何谓半真半假?难道今晚我们听到的也是谎话?”应秋皱着眉,死盯着我。
“在某个角度来说,事情已经发生过,是真的。”我沉思一会,笑笑又说,“至于假的方面,是由于我不能说出来的原因,你也不必追问了。”
应秋看我半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慢悠悠地才开口,“颜,我能不能问句,你喜欢的是谁?是太子还是莫欢?或者两个你都不喜欢?”他顿了一下,才说,“这话,我是为了莫欢问的,你可以不回答。”
“应秋……”我喝了杯酒,喃喃地说,“我想我现在爱上莫欢了,不管我自己愿意不愿意。原来我早就爱上他却一直不知道……”我冲着惊异的他笑笑,“是不是很可笑?到了失去的时候,才明白自己的心。我就是这么一个自认为聪明的笨蛋。”
“颜,莫欢不是那样的人。”应秋看着我,眼睛里分明是怜惜,“他肯定是一时间接受不了,你给个机会让他解释一下,好吗?”
“应秋你的好意子涵心领了。可应秋应该知道,勉强自己接受有什么用?不管怎么说,心里总是有阴影。”我扬着眉,淡淡的说,心里却是刺疼,“何况,我也有不能说明的地方,我自己都不想去解释,何必要别人去解释呢?”
应秋没有接下去说话了。我也没有。
窗外,漆黑一团的天空,飞雪依然。
---***---
这段时间,我忙着和李祚、应秋等人安排着莫家的事情。
李祚一连几天去了皇宫陪他父王。而我,有时候也和李祚一起,或者去皇宫,或者参加什么聚会。在别人眼里,我和李祚真是天生一对,感情也是一日千里。李祚夜夜留宿我这边。在太子府里,我是要什么有什么,说什么是什么,连太子妃周静心也沉寂下去,管家早就换了个听教听话的人。
皇上对我的态度很是满意,老是诏我和李祚一起去皇宫游玩。我和李祚也经常在他面前,或明或暗地帮莫家说好话。
应秋和几个莫家年青人,都和我们关系很密切。莫家的好几个人,都自动要求去各边防守卫,皇上也一一答应下来。最后,皇上终于批准赵赫显告老还乡,莫应秋成为刑部尚书,在刑部掌握大权。看来短时间内,皇上也不会对付莫家了。
对于我提出的莫家暂时解散部分势力,以弱示人的建议,应秋都毫无疑问地执行。只是每次见到我,他都会有意无意地提到莫欢。呵,我想想也是,那晚在宛竹院离开后,除了从应秋嘴里知道点对方的消息,倒是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有时候,想他想到极致的时候,看着飘雪,我就会想起那晚他的离去。那一声声对不起,那风声中含糊不清的话语,那飞舞飘落的雪花……我总觉得他就在附近某个地方看着我,关注着我。可猛然回头,那地方却依然寂静。
现在,就算有什么需要解释的,他也不可能出现吧?毕竟,事关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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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在李祚那里,和石隐一直在商量着最近的状况。我记得秦青前几天来的一封信说了些北疆的状况,因为放在隐密之处,不放心让别人知道,小满又一早就不知道跑哪了看不到人影,也就只好自己先回自己屋里拿信。
才走进里屋,我立刻觉察到有莫名的危险。黑暗中不知道哪里传来微微而低沉的呼吸声,还有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我心中一动,正要退出喊人,突然听到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颜?是颜吗?”声音很熟,却是尉传声。我立刻掌灯,顺着声音走过去。
灯光下,传声倚靠在一个柜子旁边,全身是血,好些都干枯了,还一些还隐隐在流着血。他身上的衣服有很到裂口,看上去除了刀剑的伤痕,还有不少不知道被什么扯破的痕迹,头上衣服上都是脏兮兮的雪和泥土,看上去整个人狼狈不堪。
我大惊,俯身靠近过去。传声伸手一把抓着我,低声说道,“颜,别去惊动别人。”
我明白他的意思,准备去拿药,被他一手抓住,“先听我说。”
“怎么回事?”
“颜,莫欢可能死了!”传声低低的声音传来,却一字一字敲进心里。
我脑海里轰一下呆住了。
莫欢死了???不,我不信!
35我好想再见你一面
[莫欢日记。德仁帝七年,夏。八月五日。]
这天,太子李祚私下约我到一僻静的酒楼。厢房里,他冷静而沉着,和失态的那晚大不一样。他问我:“你知道你口中的颜实际上是谁?”没等我回答,他直接就冲我冷笑着,说,有很多事情,我不可能知道,因为颜有很多的事是不可能对我说的。
他的语气很是肯定,有着嘲弄的意味。我从他眼里看到这点,可我没有能反驳他的。
我早就知道,颜和太子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颜对我隐瞒了很多事情。他和他,有着我不了解的过去。我一想到这里心就隐隐作疼。太子那晚失态,逼迫颜的结果,就是把颜往外推开。所以,我不能着急,对颜要慢慢来,总有一天,他会属于我的。
可我脑海里,总是想起太子那晚的话。
“我实在不能再忍受你的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和隐瞒。”太子颤抖的声音依然回响在耳边。如果是别人,我会同情他。可他是太子,是颜喜欢过的人。他的语气越是冷淡嘲弄,表明心里还是在乎着这个人。作为对手,他还是个孩子,我感到自己的幸运。
这晚,我跑去颜的那里。颜睡得不安稳,睡梦中还皱着眉,露出被子的身体显得很瘦。我忍不住上前轻轻抱着他。他身体上有种若有若无的清香,奇怪的,我没有产生欲望,反而有种怜惜的心情从心底深处涌入。
不会的,颜不会骗我的。我不会相信。在黑夜里,我自己跟自己这么说。
---***---
[莫欢日记。德仁帝七年,夏。八月十日。]
今天,颜总算放开胸怀。前段时间因为太子的关系,他一直精神不好。我拉着他和应秋、传声去宛竹院喝酒。他喝醉的时候很好看,眼睛好象宝石一样发亮,却依然清澈如水,嫣红的脸颊,没有平日矜持的优雅,狂态尽露,恣肆放纵地大笑着,反而有种要展翅欲飞的感觉。
他沙哑地唱着不知名的歌声,那歌很好听,狂放而豪情满怀,映着外边如水般的月色,让我都看呆了,听呆了。
他这人,内心实际上一直盼望着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吧?
我看着他月色下睡着的脸,纤丽而细致,嘴角弯弯的象在笑着。这时候的他,温柔地象要融化在夜色之中。我轻轻偷去一个吻,拿起竹箫。
颜醒来,叫着我的名字,那幽幽的眼睛里有很多很多内容,让我一下子醉了。当他顺从地依靠在我怀里,我突然觉得自己从所未有的幸福。是幸福吗?每看到想到他便会心情雀跃起来,愿意为他生为他死的冲动,拥抱着他心情如此平静和安逸。是幸福吗?
应该是吧!我要保护怀里这人,保护我的幸福所在。黑夜里,我暗自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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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欢日记。德仁帝七年,夏。八月十一日。]
我不知道自己该是高兴还是伤心。
今天去尉叔那里,我发现颜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眼中里有着迷惑和一些别的东西。这种神情,我在很多人里看到过,呵,我不是说他象女人,我的意思是想说,莫非他嫉妒了?
可当应秋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依然断然拒绝,说他不能接受我的时候,我还是受伤了。
他明明对我有感觉,明明是嫉妒了,却依然嘴硬。
为了什么?
难道还有什么我不了解的事情吗?我心里有很多问题要问,可话到嘴边就收住了。颜的个性很倔强,决定的事情,往往很难会临时改变主意,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如果我现在问了,可能和太子一样的结果,让颜从心里把自己推开。
我要忍耐。我一遍遍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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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欢日记。德仁帝七年,秋。九月二十七日。]
这天,多谢应秋和石隐。我总算能单独和颜一起了。
能再一次拥抱怀中这人,我真的感觉到自己很幸福。我轻吻着他,用手抚摸着他敏感的地方,看他脸色越发的红润,眼睛里开始染上情yu。可以说我是在勾引他,我知道了他内心是不可能抵抗这种诱惑的,可我还是企图去看到他失去往日的冷静。
这一晚,那柔软顺滑的青丝披散在雪色的肩上,不经意的慵懒和优雅,让人移不开眼睛,修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清澈的眼睛里水波流动……我的脑海一阵眩晕,看他驼红充满情yu的脸,再也忍不住喘息着,和他一起沉浸在欲望和爱之中。
我感觉到他内心早就接受我了,接下来只能等他慢慢去发现。
颜,我是这么的爱你。黑夜中,我喃喃的话好象对天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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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欢日记。德仁帝七年,秋。九月二十八日。]
听应秋说,昨晚皇宫酒宴,颜被封为华乐侯。等应秋说到后来在一偏僻的小屋里发现衣冠不整的晋王和颜后,我整个人都愤怒了。到了现在,晋王还不打算放过颜。
应秋提醒我和传声要小心,暂时别去找颜了。
可那晚我实在睡不着,整晚都梦见晋王李谡笑眯眯的脸,当我站在门外时才醒悟过来,我还是忍不住跑到了颜的小院子。黑夜中,房间还有另一个人在,那是太子李祚,他坐在床沿,手轻轻在空中顺着颜的脸庞曲线划落,神情专注而迷恋。
颜依然皱着眉,整个人卷在被窝里睡着了,嫣红的嘴唇碎碎地咬着,好象梦见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我见那李祚俯下身的时候,不由得咳嗽一声。他立刻惊觉,站起来,冷冷地看过来,一瞬间脸上的表情从情意绵绵变得冷漠起来。
幽暗的月光下,他的眼睛明亮透澈,深沉而迷人,却带着一丝少年特有的狂态,透露着对颜深深的爱,对我的恨,还有满满的嫉妒。我觉得,某一天,他总会变得和晋王一样心狠手辣,可现在,我不怕他。
颜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李祚却从我的眼睛里看出我心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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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欢日记。德仁帝七年,秋。十月二十二日。]
花会那天,想不到大哥会碰到颜,我本来早就想介绍他们认识,可一直找不到机会。那晚,大哥有些沉默,脸色苍白淡漠,老是若有所失地看着颜。难道他们之前认识?那其实也不奇怪,颜做为京城第一才子,想当年也是很多人慕名而来,大哥一向交游广阔,可能真的认识也说不定。
可颜的态度依然如故,冷静而淡漠,表面上微笑着左右逢源,实际上却是没把这些人放心里。如果不是因为我和应秋,可能他根本不会带我们来宛竹院。我知道他不喜欢让别人知道他和宛竹院的新老板兰亭很熟。
最近颜开心很多,好象慢慢接纳我了。我不会相信太子的话,就是他有什么隐瞒,肯定也是到时候会找有机会告诉我的,我不急。
太子和颜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主人和男宠,倒想老师和学生。他们之间很奇怪。太子从不在颜的房间里留宿,颜也不去他房间,他们之间跟朋友差不多,却有一种奇怪的默契和信任。
或者有一天,颜会告诉我关于他和太子之间的事情。我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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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欢日记。德仁帝七年,秋。十月二十三日。]
今天和大哥去刑部附近一家酒楼,应秋和传声刚好有事耽搁了还没来到。想不到却遇见来刑部办事的太子李祚。
太子撇开陪他来的官员,反而坐了过来。大哥却莫名其妙的表现出敌对的态度。太子却笑眯眯地靠过来低声说道,“你和你哥都给我离颜远点。”虽然笑着,可他看上去不象是在说笑话,眼睛里充满了杀机。
我不怕他知道我和颜的事,可这关我哥什么事呢?大哥和太子的反常,让我觉得肯定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他看见我的疑惑,笑着说,“说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不信。”他转头对着早就暴怒的大哥,说,“特别是你,别再纠缠颜,不然的话你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到时候你和你哥伤害颜,我不会袖手旁观的。”他冷冷地看着我,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看也不看就摔到地上。
我当然知道他很爱颜,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相信总有一天,颜会一一把事情告诉我。
现在,颜是我的。我扬着眉,冲着他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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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欢日记。德仁帝七年,冬。十一月二日。]
这段时间,不知道颜和应秋两个暗中商量着什么。我只知道前几天颜单独约了应秋去宛竹院喝酒。大哥也知道了,怂恿着我也偷偷去看看。我笑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别说我最近忙得要死,根本没空去做这些无聊的事情,更何况,我相信颜肯定有要事和应秋商量才约他的。
那晚大哥回来,脸色不愉的说,“给小三和小六气死了,怎么也不给我走前几步。”问起来,他才其其地说,本来想偷偷走近点听,结果却让应秋手下的那几个人给拦在老远的位置,结果既看不清楚,也听不见他们说的话。说到狠处,他突然问我,“想不想知道应秋和颜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你是不是看到颜好象勾引应秋的样子?”我觉得好笑,颜这把戏老耍不腻,大哥鬼鬼祟祟的,肯定是看见误会了。
“你,你怎么知道?你这么相信他?”他大惊,然后沉默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好一会,才问,“如果某一天,你知道你喜欢的人欺骗自己,怎么办?”
我淡淡的说,“还能怎么办?当然当不知道。”其实我心里很怕,口上怎么说都可以,可实际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会怎么做,我都不知道。
幸好颜是不会欺骗我的。他可能会隐瞒些事情,却从来没有欺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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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欢日记。德仁帝七年,冬。十二月七日。]
这晚宛竹院的欢送会,我想不到会变成这样。大哥的话让我猛然醒悟了,原来李祚说的是这事???为什么颜没有告诉我?是怕我嫌弃他吗?还是觉得我不值得他信任?太子李祚应该知道吧?我又嫉又恨,颜,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对我打开你的心怀。
颜意外的冷静,眼睛象刚刚经过清水洗涤,明亮而清澈,漠然微笑地看着,漫不经心的好象大哥说的事和他无关,既没上来阻拦,也没反驳。
难道他还有其他隐瞒我的吗?我有一瞬间的失落。
兰亭一一道来,他说,我们不是颜的朋友,要颜这么痛苦。
我发觉自己心都在颤抖着,慢慢沉淀下来。我对他也有一丝怀疑,要说什么好?我觉得自己无颜面对着他。他是经历了多少苦难才能到现在这样?我从来没有理解他,甚至曾经一度鄙视他,只因为他是晋王府的男宠。
可这么重要的事,他都不肯和我说。颜的笑容异常的灿烂,在黑夜里散发着令人迷惑的魅力,轻易就能让人不能自拔。难道到了现在,他还不肯卸去伪装,偏要用厚厚的冷漠包围着自己不受到伤害?而在他眼里,我真的是一点也不重要吗?我同时又觉得很失望。
颜,颜,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几个月以来,我一直以为我一步一步地靠近你的心,却突然间被一棍打醒,说其实我一点也不了解我眼中这个人。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在你心里,我是谁,你又是谁?
突然其来头脑的混乱,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面对着看似熟悉实际上却依然陌生的颜,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等我清醒过来,我却身在很远的路边。心一阵阵刺疼,我后悔莫及。
等我回到小竹楼,天空居然下雪了,房间里空荡荡的,不见人影,近骑楼的地方,有一小摊血迹。我突然感到莫名其妙的恐惧,过去摸一下,血还粘粘的没有凝结,看来是新洒上去的。我忽而明白了,颜的心,颜的恨,颜的无奈,还有颜的爱……
在我自以为绝望的时候,我错过了颜的爱。
---***---
接下来的日子,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渡过的。
大哥伤好后就走了,应秋也生气不再理我。
我还是经常偷偷去颜的小院子看他,只是,再也不能走近。太子李祚加强了对颜的守护,特别是对我下了封锁令,绝对不让我接近颜五十步之内。太子府里的侍卫见到我,再也不会通融,试了几次,我也不想对方为难,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颜的脸色变得更是苍白,有种病后的白色。李祚每天都抽空去陪着他,或着说着笑话逗着他开心,或者拿一些琐碎的事情引开他的注意力。每当他转身的时候,李祚眼中的深情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可颜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对待太子。
我希望颜能得到幸福,可同时又嫉妒能让他幸福的人。
如果我那晚能冷静点,如果我没有走开,如果……唉,世界上哪有如果这事?事情到了这一步,谁也回不了头。就算我出现,就算我后悔,以颜的个性,肯定不会再一次对我敞开心扉。
可是,错过了颜,失去了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的心在滴血,却无能为力。
---***---
这个任务,是一件普通官员受贿的案子。照道理由几个手下去办就可以,是不需要我和传声出马的。可恰好这名官员的后台是太子李祚,那就不能不小心从事。莫家和太子一派正处于准备结盟的状态,刑部如果对太子一派的人追查过于严厉,那以后谁的面子也不好过。
余华私下来找我商议,说起这案子真是头疼万分。皇上追着要人赃俱获,太子这边又要刑部通融,而应秋,最近忙着上任后的应酬,老是不见人影。所有的案子也只能由余华几个人分担着处理。而这事,却偏让那晋王知道了,让余华来查。
晋王打什么主意还不明白?不就是想让莫家和太子结盟出现裂痕吗?我冷笑着,一口把事情揽上身,余华才松了口气,笑着拍拍我的肩膀。由我亲自出马去查办,晋王也不可能有异议吧?我看你还能出什么花招?
事情查办得很顺利,我和传声一边明察暗访,一边派人通知莫家的暗探把证据都一一消灭。只剩下最关键的证物,一本帐簿,只要再消毁掉这本帐簿就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官员受贿了。
从线人口里知道了帐簿可能是在西华寺,我怕时间拖得越久事情出了意外,就和传声带着几个手下连夜上山。
直到搜出帐簿的时候,还是一切顺利。可一出寺门,我们就给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包围住了。为了帐本?我趁着战况未展开立刻把帐簿毁掉,可对方还是一波一波的进攻,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到了这时候,我才明白,这是个陷阱,为了对付我的陷阱。
几个手下已经伤痕累累,老尉也有些疲倦了,可对方还是继续攻击上来。看他们进退有度,或死的或伤的立刻有人清理现场,其他人眼睛都没动一下继续杀过来。这群可不是普通的杀手,而是有备而来。今晚,估计我们很难逃得掉。
我失去了颜,早就没有生存下去的勇气。而老尉,他还有尉叔和盘儿要照顾。我故意和传声商量,说我和传声分头走,这样一来的话,起码也能有一部分人活下去。老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还主动要求带着那几个伤重的手下。呵,他肯定想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能逃得出去吧?
“老尉,如果我回不来,你帮我和颜说一声,要他好好对待自己,别再因为其他人委屈自己了。”我淡淡地说,凝视着远方,仿佛透过密密的丛林能看到远处那一个飘逸的身影。
“老莫,胡说什么?!”老尉忍不住斥责着我,格开一把刺过来的剑,闪电式地刺入对方的身体,抽出来,笑着说,“如果我回不来,你记得照顾盘儿和父亲。”他又顿了下,接着说,“最好能娶盘儿。就算你和颜一起,也不能负了盘儿。”
“哈哈,好!”我大笑,伸手和老尉迎风拍了一掌。老尉,帮我照顾颜,我暗中说。
血一滴一滴地落在雪上,象开出一朵朵生命之花。
我握着剑的手有点麻木了。我早已经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只记得剑刺进对方的身体,慢慢地越来越浅,越来越慢。本来我刺倒五、六个对方才刺我一剑,慢慢地,我刺对方一、两剑,我身体上同时也多了一、两剑的伤痕。
有点累了,眼睛里看见的除了雪的白色,还有血红艳艳的颜色。
不知不觉中,我把他们渐渐引到悬崖边,或者,是我有意无意间引自己走到脑海里想念的地方。这个悬崖,是那天应秋带我和颜到来的。那天,风很大,天很蓝,我依隈着颜却感到特别的温暖。回忆中我和颜的甜蜜涌上来,心中却是万分的苦涩和感伤。
颜,我好想再见你一面。夜色中我再一次望向那远处却看不见京城的方向。
那群黑衣人围过来,眼睛早就杀红了,这时候都狠狠地盯着我。我停了下来,对方也一动也不动,看来想活捉我吧?我弯下腰捧起一把雪,把脸上粘着的血迹用雪擦干净,凉凉的好象颜那清凉的手,温柔而呵护地拂过我的脸颊。我想笑可笑不出来。
当时他对我说,想着人生无常,越是执着越是痛苦,还不如潇洒点放开才能开心。
哎,颜,我怎么能放开你?我怎么会放开你??我又怎么样的放开了你???
后悔莫及。
36一生中能有几次真爱?
远处天空一角越来越是明亮,雪好象停了,绵绵的积雪层层叠叠,覆盖了整个山崖,周围的景物慢慢明朗,带着雪色透亮晶莹的反光,看上去有种非尘世迷离的幻觉。
觉察到有人踩着积雪慢慢走过来身边,轻轻的喘气声,我转过身去,一人温和地看着我,眼睛里分明是怜悯和痛惜,是石隐。他披着件白色滚毛边的皮裘盈盈站在雪中,下摆沾着雪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显得有点脏。呵,雪地里,这样的场景,他依然是风采神秀。
“怎么上来了?看你,好好的衣服都弄脏了呢。”我淡淡着和他打个招呼。
他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却不回话,只是转头看着远处的景色,“……在很多年前,也有个人这么对我说过。”
心中微动,我看着他。
他看着远处的天空出神,神情里有难得出现的温柔,过了好一会才说,“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这地方每来一次,都有一种不同的景色和心情。”顿了会,又慢悠悠地说,“你看这满眼是雪,转了年这里又全是粉色的桃花,或者再过段时间,这里又是满庭春色……”
呵,和我兜圈子吗?
“雪落雪融,花开花谢,或荣或枯,或素或雅,全在观者一人的心中。”石隐没看我,自顾自地说着,“现在想来,大概日子就这么随着流走,一一消散在风中无迹可寻。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永远地存在不会消亡?何况是难以预测的人心?”
我一愣,细细品味起来。
他冲我一笑,说,“人生也一样,或喜或悲,也全是生者的一念之间。此时此刻在意的东西和人,或许过段时间就淡忘了,和这飞雪一样,融化得无处可寻。”他眼睛闪亮着,淡淡笑着看来,“何不趁此晨曦之前忘情忘我,和以前做一了断,忘记过去,日出之时也就是新开之始?”
我定定看着他,终于是笑了,“我忘记不了他。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能做了断,把所有的事和人都抛开一走了之是最好的?可惜在我,有些人有些事,想忘也忘不了,想走也走不了。”
“唉,子涵,感情一事,本来就是来如春梦几时多,去似朝云无觅处,不过也就是过眼云烟,瞬间即逝。”他表情黯然失色,幽幽地叹道,“不要执着于某事某人,不要沉迷一时间的温柔。这些,总有一天,你都会忘记的。”
我无言,这些话和我自己跟自己说的何其相似。我自己本来也是这种冷漠的人,总觉得爱情对我来说不是生命中的全部,所以我考虑最多的不是感情。我低下头看着那把断剑,心中一阵的酸楚,就是因为我这个想法,错过了很多对我好爱我的人了吧?同时也伤害了他们。
我抬起头,正色对着石隐笑着说,“我爱他。一生中能有几次真爱能让你回头?这次无论如何我不会再逃避了。”
“爱?呵呵,爱吗?”他声音有些迷惑和嘲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爱又能做得了什么?”
我静静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你只是这么说,可是你自己又何尝能放弃?”
他浑身一震,看着我。
“我一直觉得,齐历不是你的本名。那四年前的前泰王谋反的事我已经查过,受到牵连的官员里没有一家姓齐的。那只能说明,你不姓齐。”我淡淡地说。他的眼睛里有着什么,目光猛地焕发出神采,眩目得不可逼视,带着毫不留情的犀利锋芒,想说什么又忍住。
我看着雪地上的他,低声说,“齐历,齐历,反过来就是历齐。我刚好想起当时前泰王有一年方弱冠的儿子,姓李名祁。在那场谋乱中据说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泰王杀死,在那时候,泰王还杀死了泰王妃和几个女儿,然后自……”
“够了,别再说了!”石隐,不,应该说是李祁打断我的话,转过身,浑身颤抖着。
“人死不能复生,我不是叫你放弃她,而是把她埋在心里不是更好?”我叹了口气,上前环抱着他,低声说,“别为了已经死去的人而放弃自己的幸福,就算那个是我五姐姐也不行。”我指的是莫应秋和他的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应秋很喜欢他,可李祁,心里却依然牵挂着在三年前死去的颜五小姐。他们之间的故事应该很精彩吧,可惜我完全不知道。只知道颜五小姐随着父母死去,而李祁,泰王的儿子,一个永远不被承认的世子,被太后救回然后隐姓埋名活着。我想象不出当年他是怎么躲在暗处看着自己的爱人一家被斩首。唉,可怜的人。
他身体一僵,说,“你,你怎么知道的?”
“那副红梅图,题词是颜五姐姐的吧?我不可能拿来随便送人。”
“那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是,是刚才才想起来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爱又能做得了什么?唉,当年看着自己爱的人死去,最无奈的就是祁哥哥你吧?”我有些黯然,振作精神接着说,“现在,你的关心我明白,你是想替我五姐姐照顾我。但是,这事我不能逃避。”
石隐沉默良久,皱着眉,才说,“一个人在这世界上,做什么事都只能靠自己的话,那做什么事得量力而为。什么是该自己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聪明人都应该把握分寸,别因为别人把自己赔了进去。你不走可以,可别把这事一人承担下来,凡事有我,有莫家,有太子。”
“我不能见死不救,而且……”迎着李祁的眼神,我淡淡地说,“我已经无法放手了。”
破晓时分,天地间陡地一亮,所有的东西好象都给笼罩在其中,渐渐地竟然有些许暖意。
我说,“看在我五姐姐的份上,帮我。”
他愣愣地看来,无言。
---***---
一夜的搜索看来毫无收获,我和李祁回到太子府,也没管其他人,走到府里的密室里,把门一锁,躲起来看资料。
等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李祁的老仆人早就准备好点心和饭菜,而李祚在旁边坐立不安,一脸的阴沉。传声伤势好了大半,就是有些伤口过深,要慢慢调养。
不一会,应秋也到了,沉着脸坐在一旁不作声。估计他那方面也探听不到什么消息吧?
这时候,有人送来一封信,上面只是写着:猜对了。
我心一沉。这是我暗中派人向宋观澜打听消息,而他的回话,又再一次让我隐隐的猜测明确起来。我只能苦笑,李谡啊,真是不能小看他,之前的退让和隐忍,是为了今天的一击即中吧?这几人,无论哪一个我都不能放弃。
李祚几人都看着我,我静静地说,“莫欢在晋王手中。”更糟糕的是,莫欢现在肯定是伤重,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安排人手和布局。
应秋脸色雪白,握紧拳头却说不出话来。别说没有一个衙门受理,莫家也不可能因为一张纸条,无凭无据地去问晋王要人,而莫欢,表面上是因公失去踪迹的,更和晋王根本扯不上关系。这时候,莫欢和尉叔的生死全在晋王李谡手心。
我放下碗筷,淡淡笑着,“好吃,齐洪叔煮的东西就是好吃呀。”
李祁一愣,和应秋互相递了个眼色,说,“你想干嘛?”
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微笑着说,“哎,没时间沐浴更衣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李祚脸色大变,猛地伸手过来一把抓住我,“梓童,我不让你去。”
我笑着顺势拉他过来,拥抱着李祚,把头埋在他发间,深吸口气,说,“愉……”他想不到我会喊他的名字,浑身一颤,我接着说,“好好照顾自己。我不会有事的,能不能出来就看你们了,别让我失望。”
他紧紧拥抱着我,“不,我不让你去。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我叹了口气,说,“如果落在晋王手中的是你,我也一样会去的。何况,尉叔和盘儿和我的亲人一样。而莫欢,我爱他,不会再逃避了。”李祚拼命地摇头,只是不肯。
我无奈,转头看向李祁,他犹豫了一会,对应秋使了个眼色。应秋作了个手势,有人过来,把李祚打昏过去。
李祁过来,深深看着我,说,“自己小心。”
我点了点头,浅浅地笑起来。
---***---
我去到晋王府的时候,很快就有人带我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紫雨水榭。
水榭里只有几个丫环,跪在那里候着。一叠折好的新衣服,一大桶飘着鲜花的热水,一个放着各种玉器和金饰的盒子。我心中就算再急,也不能露出半分,只好若无其事的沐浴更衣,也没用那些饰物,只是随便用条布条把头发束起来。
这时候,那些丫环早就搬来好几个火盆到阁间和里屋,到处暖烘烘的,倒不觉得冷。我坐了下来,不一会,开始上菜。几荤几素都是我平时最喜欢吃的,还有一壶梨花酒。我没吃菜,只是随便倒了点酒品起来,那淡淡的花香,清爽的酒气,真是口齿留香。
看这水榭,和我离开的时候一样,到处一尘不染,青色的梁,雪色的墙,桌椅摆设,连那湘绣的帘子,也是一模一样的图案,只是都换成新的。
夜色渐浓,月如勾,隐隐听到屋外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我悠悠地想着李祚这时候应该醒了吧?知道了我来这里后,应该是暴跳如雷。还有应秋和李祁,不知道两人该用什么方法安抚他。传声,忘记让那两人别把我来晋王府的事告诉他,不过等事情结束后他应该也能猜到了。兰亭,这两天都没联络他,倒是急忘了。达沙和龙利,上次去华乐府见他们脸色红润身体好多了。
我一一把身边几个朋友细细想来,觉得这夜倒也没这么无聊。
不知道什么时辰,门外轻响,然后李谡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湛蓝色的衣服,带着淡淡的笑意,进来坐在我对面,看了面前的酒菜一眼,低声说,“怎么不吃?都冷了呢。来人,换热的上来。”马上有人把冷菜都端了下去,换成热的上来。
他笑着对我说,“看我事忙,还没吃晚饭呢。梓童你难得来了,就陪我喝喝酒吃吃菜吧。”他语气恳切,好象对着很熟悉的朋友,却没问我为何而来,也没解释让我留在水榭的用意,只是淡淡的一笑掠过。
我给李谡倒了杯酒,他眼睛一闪,依然若无其事地笑,和我对饮一杯。“我来接人,尉叔,盘儿和莫欢。”我懒得和他磨时间。莫欢伤重,尉叔和盘儿也呆了一天了,我怕大家有变。
他估计是想不到我这么直接的要人,愣了下收住笑容,把玩着手上的杯子,慢悠悠地说,“梓童你难得来一趟晋王府,却是为了这些琐事?”语气满是嘲弄。
“王爷放着公务不做,反而躲在阁间看了这么久,还不是为了子涵这等琐事?”我淡淡地说。
他清冷的眼睛扫过,却不回话。
“屋里放了几个火盆,里屋和阁间也放了几个,可一直见有丫环去清理这屋和里屋的火盆,却没一个去阁间,证明阁见肯定有人不让别人去打扰。这是其一。外边风大天冷,王爷进来的时候,却不见一丝凉气,肯定不是从外边刚来,估计在阁间里待了一段时间。这是其二。”我缓缓说来。
李谡嘴角牵起,露出笑来,也没打断我的话。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些菜我虽然没吃,不过都用筷子搅乱了下,如果不是亲眼看着我,怎么会知道我一点也没吃呢?”我撇了他一眼,淡淡说着,“王爷,人在你手上已经过了不少时间。要审问的已经审问过,要惩罚估计也惩罚过了。现在也该放人了吧?”
他倒了杯酒,缓缓喝了口,笑着问,“梓童,我倒是越来越欣赏你了。不错,人在我手上,可凭什么要本王放人?”虽笑着,可他脸上的表情变了,神情肃穆甚至有点霸气,傲然地看来。
“王爷要的不就是子涵一个人吗?只要王爷放人,子涵可以答应王爷做任何事。”
他冷冷笑着,说,“有什么事本王不能做到?还不需要小小的华乐侯帮忙?何况,你这次重新走进晋王府,就不可能再有机会走出去。”
“王爷认为这次计划肯定是天衣无缝吧?可惜,涉及到莫家和太子,就算皇上也不能不信吧?何况可以利用这机会,让王爷您的势力再一次受到打击,王爷也不想的吧?”我故意顿了一会,才笑着说,“只是如果是子涵亲口答应留在晋王府,那别人也就无可奈何了。”
“哼,本王会怕他们?”他走过来,用手捏着我的下巴抬起细细打量着,“他们是你什么人,你可以放弃自己来换?”
“尉叔和盘儿是子涵的亲人,莫欢是子涵的好朋友。”迎着嘲弄的目光,我说。
“好朋友?”李谡阴沉着脸庞,好象很不满意我这个回答。
“王爷不想要子涵?”我拨开他的手,反而双手环住对方的脖子,浅浅地笑着,眼光流转。
李谡愣愣地看来,眼神分明有些迷惑和意乱。
我凑过去,在他的唇上轻点几下,感觉到他浑身僵硬起来,笑着低声说,“王爷,你做了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要子涵回来?难道说是子涵误会了?唉,那好吧,既然王爷不肯放人,子涵只好回去再想办法。”我装着松手离开,却一把被李谡紧紧扣住。
“你既然来了就随不了你。”他紧紧盯着我,那双眸子好象更深沉了几分,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手抚上我的脸庞,随即一张炙热的唇有力而霸道地覆住我的。我感觉到身体被带到一角,然后猛然倒下,背后是软软的被窝。
他重重地压来,有点狂乱地试图扯开我的衣襟,膝盖牢牢地抵在两腿之间,喘息间喃喃地说,“……我要你,梓童……好想你……你根本不会知道我有多想你……”
胸口一冷,衣襟被扯开,他近乎疯狂的亲吻着抚摸着这具躯体。我冷冷地开口,“难道王爷又想用强吗?”我的话虽轻可他肯定是听得一清二楚,身体猛然止住停了下来,喘息着,神色奇异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着宣泄不了的欲望。
我冲他一笑,淡淡地说,“如果王爷需要子涵,子涵乐意奉陪。可子涵要先亲眼看到王爷把人先放了,免得夜长梦多。”
李谡坐起来,没有说话,黑暗中的那双眼眸,却不觉察地闪过一抹寒芒。
我也坐起来,束头发的布条早就不知道掉哪了,一头青丝披散下来,胸口露出雪色的皮肤,说不尽的魅惑。他只是盯着我,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说,“尉家的人我会放,可那个莫家小子不能放。敢动本王的人,就该想到会有什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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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从哪听来的谣言?”我心一动,还是冷静地反问。
莫欢和我的事,估计只有应秋和李祁还有李祚几人知道。表面上,我和莫欢在外人眼中,根本没有亲密的动作,其他人只是以为他和应秋一样是我的好朋友。就算那晚莫鸣大闹宛竹院,那些人也只是猜测,无凭无据的谁敢乱猜太子的人会和别人有染。
“是真是假,自有人会告诉本王。”李谡坐回桌子旁边,笑眯眯地说,“进来!”
从外边走进一个瘦小的身影,进来后浑身颤抖着跪了下来,“王爷。”却是小满。这时候小满见到我,退缩了一下,伏得更低,“公子,你和那莫欢的事,我已经全禀告王爷了。”
“小满,你告诉梓童,是怎么样知道的?”
“公子,那晚公子和莫家二少爷在房间里说的事,小满一一听在耳里。”小满低声说着。
我心一沉,那晚刚好是莫大明三人到来,最后和李祚达成协议,后来应秋留下来和我说话,其中真的有谈到和莫欢的事情。只是当时,小满有没听到莫大明那些话呢?如果有,对莫家和太子一派肯定有很大的影响。
深吸口气,我整理好衣服,走过去,把小满拉起来。他穿的衣服很厚实,整个人看起来鲜亮而柔顺,红润的双唇微微地颤抖。我刚想说什么,眼角却看见他衣领遮掩不住的一块可疑的红痕,心一动,用手轻轻摸去。小满顿时满脸红霞,退开两步,瞪着我。
“小满,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忘记了责问他,反而强忍住暴怒。小满身体颤抖得更利害,却紧憋着嘴不说话。
我转身看着李谡,觉得自己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克制住心中的怒火,依旧可以平静的说,“王爷,有什么就冲我来好了,他还是个孩子啊!”
李谡冷哼一声,低声说,“本王还需要用强吗?那是他自己乐意代替你服侍本王的。不过,梓童你如果喜欢这小子,回来后本王就让他好象以前一样服侍你好了。”
“公子,是我自己愿意的。”小满声音平静下来。
“为什么?你还小,根本不明白啊。”我无奈。
“我不小了,今年整十五岁。当年公子进府也不过十四岁,我难道还比不上公子吗?何况,公子在外边的所作所为早就伤透了王爷的心,王爷却依然对公子一往情深,宠你爱你,盼着公子回来。小满觉得王爷才不愧是一个情深义重的大丈夫。”想不到小满会这么说。
“……你怎么会明白呢。”我过去摸了摸小满的头,叹了口气。
“公子要怪就怪小满吧。”小满偷偷看了旁边的李谡一眼,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小满喜欢王爷,就算王爷不喜欢小满,只要让小满留在身边,小满就满足了。”
“……小满,别的话我不多说了。这事我不怪你。”我转身对着李谡淡淡地说,“既然王爷知道了,那应该明白莫欢是子涵的人。这次无论如何,子涵请王爷放过莫欢吧。”
“你的人?你居然敢在我面前承认是你的人?”李谡捏碎了手里的酒杯,带着的寒气阴沉地看来,过了一会却笑着说,“我要他死得明明白白。有胆敢动本王的人,就要有胆知道后果。”
我淡淡一笑,却不说话,也过来倒了杯酒,细细喝着。
“你,不求我放他?”李谡迷着眼睛冷冷看来。
“求过了,王爷不肯放,子涵又有什么法子?”我故意叹了口气,轻笑着说,“只是王爷也要明白,莫欢是子涵的人,可子涵却是王爷的人。如果说子涵的人没了,那王爷的人也一样没了。”
“你这是威胁本王?”他眼中精光闪烁着。
“子涵不敢,那要看王爷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了?王爷要子涵,那就放人。王爷要报复,那就别多说,直接杀了。” 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说。
37我答应放人还不行?
冬季夜晚的风很冷,夜色乌沉沉的压抑着,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寒,冷入心肺。
越走近我越是不安,狭窄的通道里远远传来很奇怪的声音。我不顾后面缓缓而行的李谡,快步走过来,那牢房的大铁门没关严,里边的声音越来越响,伴杂着几个人的嘻笑声。心底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慌,我推门冲进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莫欢双手皆被粗链条牢牢的锁在墙上固定的铁环上,散乱的长发混合着血和汗掩盖住脸部的表情,混身赤祼着,身体被一男人强制压成半俯状态,身后趴着一个在拼命冲刺蠕动的男人,一看就知道在干什么。旁边还围着十来个人,嘻笑淫秽地看着。
“住手!”我轰一声脑海里象炸开一样,想象不到自己居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几步冲过去把他身上的人推开。那人万万想不到居然有人过去打扰,本想发狠说话,却被旁边几人拉住,估计是认出我来了。
本来浑浊的空气里,充满着浓厚的血腥味,还有靡乱的味道,刺激著眼鼻。
只见莫欢混身是伤,原本矫健光滑的身体上遍布大大小小的累累伤痕,眼神恍惚失去了往日如漆般的光彩,腿上全是血和一些白色的混合物,流得一地都是。我强压着心中愤怒,不敢继续往下看去,把身上的外袍脱下来小心翼翼地盖住他的身体。
莫欢无神的眼睛扫过来,视线穿过我晃了晃,又晃到我的脸上停顿下来,瞳孔突然收缩,想是明白是我来了,定定看着我,眼中的神采立刻黯然下去,低下头再也没反应了。
只不过一夜的功夫,怎么会变成这样?心如刀割,我紧握着手,指甲深深陷入肉中才唤回一些理智。别慌,自己一慌怕是连人也救不了啦。我在心里暗暗说着。
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怎麽,心疼了吗?”李谡总算是进来了。
室内很静,突然呆住的众人全跪下,“王爷。”
我没回话,四周细细打量一番,才发现墙角里卷缩着一大一小的人影,是尉叔和盘儿。尉叔本来闭着眼睛,见我进来露出惊喜的表情。盘儿则紧紧把头埋在尉叔怀里,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被点了|茓道动也不动。两人看起来身上没有伤口,只是衣服有些零乱,想是李谡也没动刑,怕伤了他们不好和我交代。
有人搬了张椅子过来,李谡坐下来,阴冷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让那几人拿出钥匙来放开莫欢,然后把莫欢抱在怀里,他挣扎了一下,软软地没再动了。他好象在发烧,我心里充满苦涩和疼痛。他身体上的伤害远远不及心里的伤害吧?
“王爷,放人吧。”我看着李谡说。内在倒是心急如焚,可脸上却只能好象若无其事般。
“我后悔了,这人我不能放。”李谡阴沉地看来。我表现这么明显,他怎么看不出来我对莫欢的特别之处。
“就算用我来换王爷也不答应?”我没空再和李谡兜圈子。我恨自己,应该一得到消息就赶来就好了,起码莫欢就不用受这些罪。唉,男人被同性弓虽暴,受到的打击应该是极大的吧?如我当年,张倪的那晚,如今还是我心中最不堪回首的事情。何况是古代的人。
都怪自己,每次都要把事情想透想全了才下定决心。都怪自己,明知道晋王的心狠手辣,却依然有一丝企望盼望莫欢没落到他的手上。都怪自己……现在没时间让我慢慢后悔,我只能尽力弥补自己的过失。
“我答应,可我的手下不答应。”李谡笑眯眯地说着。
旁边那十来个人明白下来,立刻起哄着,“是呀是呀,那么漂亮的人怎么能放走。”“我也觉得舍不得呢,他的身体真棒。”“刚才我好舒服,好想再来一次。”
我没理他们,小心地把莫欢移到尉叔那边,让他依靠着墙脚边。莫欢依然一点反应也没有,紧闭着眼睛。尉叔本来想过去帮忙,我示意着他怀里还有盘儿,叫他别担心只管抱好盘儿,别让她看见莫欢现在的样子。
处理好后,我站起来走到屋中,面无表情,静静地再问一遍,“王爷真的不放人?”
“你没听见吗?我手下的人都还没满意呢。或者等几天他们满意了,我就放人。”李谡眼睛迷着,定定看来,可能想不到我要做什么。
“那好,既然如此,我替莫欢让你手下的人满意吧。”我的外袍早就脱给了莫欢,身上只有几件衣服,很快就脱下来,站在中间,嫣然一笑,眼中光波流动,“谁先来?”满屋子的抽气声,十来双充满欲望的眼睛盯着我。
李谡再也忍不住了,冲过来脱下外袍盖在我身上。我想推开他,没推动,只好笑着说,“难道王爷要第一个来吗?在这里子涵怕委屈了王爷。”
“别闹了,我答应放人还不行?”李谡怒气冲冲地说着,又给我裹了件皮裘,轻轻把我抱着坐下来,可能从来没这么小心翼翼过。从这点看来,他对很多人都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现在却不忍心伤害我。我从来没有这么明确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
而我知道了他这个弱点,当然不可能放过。
“太晚了,莫欢是子涵的人,这事传出去,子涵也不用做人了。”我淡淡地说着,看向莫欢,见他混身一震,又低下头。
“你还敢在我面前说???他是你的人?”李谡不可至信瞪着我。
“莫欢是子涵的人,子涵是王爷的人。”我若无其事地说。
他瞪了我一会,还是笑了,“哈哈,说得好。”他转向呆站在旁边那十来个人,冷冷地说,“来人,把这些人绑了拖出去,”立刻很多侍卫冲进来,把那十来个人绑了起来,李谡继续说,“把他们的狗眼都挖出来,舌头也切掉,手脚砍掉,然后埋了……”
我制止他,冷冷地说,“直接杀了吧。”
“把他们手脚砍了,眼睛挖出来,杀了喂狗。”李谡笑着用手溺爱地摸摸我的头发,说,“他们居然用该死的眼睛看我的梓童,直接杀了怎么能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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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叔和盘儿走的时候,深深看我一眼,一直握着我的手,我低声说,“千万不能把莫欢的事告诉别人。”他点了点头,叹了一声,带着被点了昏睡|茓的盘儿走了。本来李谡安排了马车送他们去太子府,尉叔却理都不理,最后还是乘了我来时候的马车而去。
连夜,我把莫欢移到紫雨水榭。他的内伤很重,又没有机会好好休息一时间很难恢复,外伤有些不能被外人看到,特别是身下某些位置的伤。为了怕晋王暗中又搞什么鬼,我觉得还是等他伤快好了才送他出府比较好。
我吩咐水榭里的丫环把大木桶装满滚热的水,再扶著莫欢泡入桶中,才一坐入,一抹嫣红马上散了开来,染成半桶血红。我费力地在水中帮他脱去衣物。莫欢本来比我高大,他又一直闭着眼睛不理我,根本就不配合。那件外袍已经和血肉粘在一起,幸好时间不长,热水一泡就慢慢能揭开。
大桶里的热水红了一桶又换了一桶。我亲自帮他洗刷着身体,顺便清理伤口,他的身体上很多伤痕,却没几处太重,看来那晚黑衣人都有命令不敢伤他太重。莫欢只是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任由我来摆弄。
到第三桶水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扶着他趴在桶边,自己也下了水。我手指刚一接触到那后|茓,就感觉那具死寂的身体猛然醒来,想翻身过来。我靠过去,搂住他,轻声在他耳边说,“再忍一会,那些东西如果不弄出来,怕是会对身体不好的。”
他浑身一震,抓着桶边沿的手紧紧的握着,再也不动了,只是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叹息微不可闻。
我低下头去,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把那里边的东西慢慢清理出来,只觉心好像被什么紧紧掐住,剧烈起伏的让人难受的很。手指每深入一分,就感觉到手下的身躯明显一颤,细碎的痛哼声时有时无的闷闷传来。
那仿佛呻吟的声音萦绕着我,我咬紧牙才勉强自己转移了注意力,默默的开始帮他洗涤那里附近的伤口。按住他的肩膀的一只手,却象火烧一样地炽热。
我看清理得差不多了,就扶他上床,用布细细擦干身体上的水,再细细帮他上了各种止血的药。
叫来大夫早就在外屋候着了,我也没让他细看莫欢身体上的伤势,幸好那大夫精明得很,很快就弄明白主要是内伤的关系,开了几贴药,加上府里各种珍贵的补血补气的内伤的药。我忙让人去煮药,然后再慢慢喂他喝了下去。
李谡难得只是坐在一旁冷冷地看来,也不作声,由着我一直服侍着莫欢。
见我终于喂完药,李谡终于忍不住,哼地一声,起来走进旁边的阁间。我静静看着莫欢紧闭的眼睛,他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着,看来是清醒着的。我俯过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为了我,你一定要活下去。”他浑身一颤,却依然不动。
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轻点他的唇,“我爱你,莫欢。”说完咬了咬牙,站起来,走到李谡那屋里去了。
李谡早就在那里等着我。
我知道,他一直容忍着我,只是不想和我翻脸,让我恨他而已。
今晚,是一个无月的夜晚。在李谡暖暖的怀抱中,在他汗流浃背的冲击中,在我咬着牙徘徊在咽喉处的呻吟中,泪,一滴一滴的落下,伴随着汗水的划落,无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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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阴冷微弱的光渗透进房间,空气中淡淡地飘浮着腐烂而靡乱暧昧的气息。
旁边李谡沉沉地睡着了,我把他环在身上的手轻轻移开,站起来找了件袍子穿好,细细见李谡睡得正酣,然后回身摸黑走进旁边那间房间。
屋子里的火盆还有零碎的火星,发出暗红色昏昏的光芒,床上早就没有莫欢的人影,散落一地的丝被和原来我帮他绑住伤口的布条。青石地上,那些染着血的布条和几大块看来是刚吐出来的血迹,在昏暗的火光中显得格外的诡异和决裂。
我缓缓走过去,被子里还有些许的暖气,枕头上残留着几根黑色的长发。我把床上的东西细细搜索一遍,终于发现了一角放着一块淡紫色锦帕包着的东西,打开,里边是一支玉簪,那支我曾送给莫欢的紫玉簪。
呵,他把这簪子还给我了。
“后悔了?”身上一暖,一件厚厚带着暖气的皮裘盖住身体,转身看去,却是李谡昏暗中漆黑而深沉的眼睛。
我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轻笑了下。我把簪子用锦帕重新包好,收到怀里,回身走到门口,推开虚掩着的门。门外还是黎明之前,眼前的事物都模糊融在昏暗之中,只是那风,依然如故的无情和透骨的冰冷。
或许,我早就知道莫欢会不告而别。既然李谡说放了他,他就算伤得再重,晋王府里的人也不会拦他。何况,莫欢被捉来的消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这又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昨晚的事,在场的该死的都应该死了,剩下的尉叔也不会说。
身后突然传来幽叹声,或者是我听错了?一双手把我拉到怀里,耳边传来李谡低沉而迟疑的声音,“梓童……你恨我吗?”
“王爷何必多此一问。”我淡淡地说。
环着我的手一紧,房间里只剩下背后那人沉沉的呼吸声,良久他才又说,“无论你怎么地恨我,说我冷酷无情也好,说我心狠手辣也好,我也不会放你离开。我不敢企望你会回应,但你必需在我身边。”他顿了一下,又说,“就算只是身体,我也不介意。”
“……何必执着?难道是因为这一副外在的皮囊?”我无奈。
“呵呵,你的确是很好看,但也不至于要我堂堂一个王爷费了这么多的功夫。”李谡笑了,轻轻把我身体转过来,凝视着我,眼睛里混杂着迷惑的神采,“从你那天出现在太子府门外的时候,我觉得是不是自己一直看走眼了……”
“往日那个轻佻浮夸、浪声酒色的梓童不见了,我眼中见到的是充满自信、丰采卓绝、机敏聪慧的梓童。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你重新回到我的怀抱。”他眼中突然出现一丝狠辣的表情,“谁阻碍着我,谁就要有承受着后果的准备!就算那个是你喜欢的人,也不例外。”
我的心寒透了。李谡从一个普通的王爷到现在手握兵权,一声令下足以天翻地覆,得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是要踏著多少的尸骨才能做到?对这么一个人要处处小心,一下没留意就会被他生生咬下一口,连皮带骨生吞活剥。这样的一个人,口口声声说爱你,我怎么会相信?
“王爷,你这是可苦?”我叹了一口气。
他显然明白我的意思,一把捏住我的下巴,“梓童,你不明白吗?你应该知道,从我当年被夺了王位开始这十年来,我每晚都做恶梦,被那狠心的兄弟诬陷造反,五马分尸而死。由此我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不去沉迷某件事物,也不眷恋某个人,这样一来就不会有弱点被对方抓住……”
他用手指细细抚摸着我的唇,愣了一会又说,“可我突然发现,我爱你,梓童。我自私地把你放在心上爱着宠着,让所有的人都能看到,也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这个软肋,我也不在乎。真的,现在我一点也不在乎,只要你能在我身边陪着我。”
眼前的真是那个傲慢成性的晋王吗?是那个铁石心肠满眼权术的晋王吗?
“王爷,你根本不知道子涵究竟是谁。”我沉思了一会,看著他的眼睛,别有深意地说。
“我只要知道自己爱的是面前这个人就够了。”他笑着,双手固定着我的脸,俯身过来深深吻着,半晌才放开,用力把我拉进怀里,“我只知道面前这个人,影响着我的喜怒哀乐。你不开心,我心里就乱作一团;你烦闷,我就陪你一起无聊;你如果开心笑了,我就会整天乐得比多了一个人来投靠我一样的高兴。”
我有些无奈,淡淡地看著他说,“那只是你一个人的开心和无聊,而我,心不在这里。”
“我知道。不过我们还有很长时间,不是吗?总有一天,你关注的人和事都会离你远处,你会发现,只有我陪在你身边。”李谡笑起来很自信,就象一向如此。
我没说话,该说的已经说完了,看来李谡是下定决心不会放我。
他也没说话。这是一场只有单方面的恋爱,他执着至此,真是想不到。
我们只是一起沉默着,一起看着光线渐强,看着旭日东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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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远处传来众人的吵嚷声,慢慢地越来越近。
李谡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光芒,放开我,似笑非笑得看我一眼,转身在中间紫檀木的小桌子旁坐了下来。
“太子,你不能进去……”“太子,别让小的为难啊……”“太子……”
我皱着眉,暗叹着,怎么李祚来了?这人,没好好听李祁的话吗?
“砰。”李祚拿着把宝剑,双眉紧锁闯了进来,后面跟着十来个晋王府和太子府的侍卫,都手拿兵器紧张对恃着。他身体上没有伤,一身月白镶金线的外袍显得格外挺拔。看来那些侍卫因为他的身份,根本不敢上前来拦他。
“太子一早来访,真是意外啊。”李谡不动声色,作了个手势,让那些跟来的侍卫都退出去。无论是晋王手下的侍卫还是太子手下的侍卫,明显都松了口气,慢慢退出屋外,离得远远的。伤了太子可不是好玩的,可得罪了晋王一样没好果子吃。
“我来问晋王要人。”李祚紧抿着嘴,过来想拉我。
“太子爷,你说什么呢?子涵只是来和晋王聊天叙旧而已,什么要不要人的?”我装着若无其事地说着,实际上暗中早就冷汗直冒。这李祚不知道打算干什么,别打乱我和李祁一早商量好的计划啊?我走的时候,太子府里还有李祁和应秋呀,怎么那两个人都压不住一个李祚?
他幽幽看我一眼,却不理我,对着李谡说,“我李祚求晋王一件事。”
李谡迷着眼睛打量着他,眼中全是估量。
李祚突然把手中的剑抛下,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放过梓童吧,这王位我不要了,你要就拿去。只求让我和梓童一起,我会和梓童远远的避开,再也不回这京城。王爷,你不是一直想要这江山吗?梓童和江山比,谁重谁轻王爷自会斟酌。”
李祚啊李祚,你这么说有用吗?李谡不是你能对付的人啊。我深知李谡的为人,就算他今天答应放人,等拿到王位后一样不会放过我的,到时候不单你和我、秦青,怕是连现在太子派的包括莫家都保不住了。
我脑海轰一声,上前想扶他起来,李祚却一把把我推开,死死盯着李谡。
李谡迷着眼睛,看着李祚,突然大笑起来,“好一个侄儿,本王一直看轻你了。”他神情一敛,止住笑,说,“只是你求错人了。梓童是自愿而来,本王就算现在打开门口,梓童也不会走的。”
“你……”李祚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好侄儿,本王提醒你一句,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话到这里,本王也不多说了,自己看着办吧。”李谡笑眯眯地说。
李祚愣了下,突然明白了,站起来说,“该死!我倒忘记梓童为了什么回来。”他转头看看我,又看看李谡,说,“那些事情以后我自然会解决,不用晋王叔操心。现在放人吧!”
李谡笑着摇摇头,说,“都说了本王就算现在打开门口,梓童也不会走的。”
我淡淡地说,“我不能走。”
李祚瞪着我好一会,咬着牙,显然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肯走,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卷黄绫,高声说,“奉天成运,皇天昭曰。宣华乐侯颜子涵立时进宫。钦此。”然后他扬着眉,笑着说,“这回晋王该放人了吧?”
我吓了一跳,手脚开始冰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才好。
李谡显然很是惊愕,冷冷看着得意洋洋的李祚,沉思一会,才说,“太子连夜进宫找皇上要的圣旨?”
“那又怎么样?父皇疼我,我要什么他不会给我?”李祚撇了撇嘴。
“父子情深,真让人感动!可惜就是……”李谡冷冷地笑着,说道,“本王建议太子也陪梓童一起进宫,无论谁,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梓童半步。不然的话……”他冷笑几声,故意顿了一下才继续说,“这世界上怕是再也没有梓童这个人了!”
“你胡说什么?”李祚怒道,转头看我,却见我满脸没了血色,又是无奈又是为难地看着他,才开始心慌意乱起来,过来拉着我,问,“梓童,我是不是又做错了?父皇最疼我的呀,他怎么会害你?”
我幽幽叹了一声,却无力说话。
“这还不明白?现在梓童既是本王的弱点,又是你太子的弱点,皇权之下,岂能容这一人生存?”李谡冷冷地说。
38想死没那么容易吧?
这天,在皇宫西门外大街发生了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故。
据说,这天清晨,某个官员经过这里的时候,突然拉车的马不知道为什么发了疯,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最后撞翻了数人后被跟随着的侍卫当场击毙,而乘坐的马车塌了一半,据说坐在里边的官员受伤严重,又让众人抬回晋王府了去。
据说,皇上早朝的时候听闻此事,表示格外的关切和慰问,当下还责令京城府衙大力整顿京城的治安,特别是皇宫外几条大街,还派了最贴身的梁成梁公公带着几位太医去晋王府探望受伤的官员,还赏赐了各种珍惜药材。
据说,早朝后太子在御书房内不知道因什么事和皇上起了争执。皇上一怒之下,勒令太子回太子府闭门思过,没有皇上旨意不给踏出太子府大门半步。紧接着,周家,莫家还有几个太子派的主要官员,在皇宫外求见未果,纷纷去了太子府里和太子一众人员磋商。
据说,这马车里受伤的官员是最近红得发紫的华乐侯颜子涵。
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平民百姓是不可能知道的。反正那颜侯爷这么得宠,小病小灾的有什么关系。而普通的百姓在茶余饭后聊上一聊,然后就忙着干活挣钱去,心里可是透亮着。快过年了,该干嘛就干嘛去,赚多几两银子好好钱过个好年才是正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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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一拖,就是一个月。
每隔几天皇上就派人送些补品呀糕点呀什么的过来晋王府。人人都说,这颜子涵颜侯爷真是受宠啊,太子被关闭,却没影响到他半分。
这天,我嫌闷得慌,叫人在紫雨水榭那亭子摆上桌椅。那椅子都用厚厚的皮裘垫着,亭子四周挂着隔风用的淡青色锦绣帘子,只有面向池塘一边开了个口,地上在摆了一圈的火盆。这样一来,坐在亭子里,倒不觉得冷。
池塘里居然还没结冰,墨绿墨绿的,水岸边有些地方冻成的冰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远山,近树,着眼之处都是白雪披盖。
我喝了一口酒,暖意从咽喉直下,散发进心俯。
连日来,北溟国再次大举进犯,边关告急,旁边的西韶国和东盛国都蠢蠢欲动。今天一早,晋王就上朝和众人商量边关事宜去了。这段时间李谡是一直守在我身边,寸步不移。这次事关重大,他也不得不离开。
北溟国是经常犯事,不过有秦青几万的兵马,应该还不至于抵抗不来。只是现在深冬,北方正是缺粮少草的时候,休养生息还来不及,而云天国占有中原的大片肥沃的土地,就算是冬天,也不会缺了粮草。敌强我弱的时候,这可是兵家的大忌,北溟怎么会主动出击犯境?
而西韶和东盛,更是离奇的反应。
东盛国,本来和泰王关系密切,当年泰王谋反,却没见东盛有什么相助的举动,当时就有人怀疑泰王谋反之事也是某些有心人陷害的。这其中,就不清楚是晋王下的手还是皇上了。而现在,云天几大势力一直想办法入侵东盛,结果倒造成东盛分裂成几大块的势力,一时间内乱纷起,民不聊生。这时候东盛自保还来不及,怎么有空窥探别国的势力?
西韶国,和皇上的关系最是密切。西韶太子年青有为,几年前娶了云天皇上最疼爱的女儿,也就是李祚的姐姐,刚生下第二个孩子,两夫妻恩爱依旧。前段日子皇上还因为第二个外孙出世送了很多礼物过去。目前西韶王老迈病重,太子代父议政,正是利用云天国的影响接管西韶,怎么突然间会对云天有了异心?
等等,和皇上关系密切……这么说来,事情莫非是这样的?
我边喝着酒,边沉思着。突然听到背面传来一阵笑声,转身看去,一人挑帘而进,却是皇上身边最宠信的梁成梁公公。
西韶和皇上关系密切,想来是虚传密报,把晋王调离,然后来捉我这个小鬼。呵,想通了是想通了,可晋王府里,李谡不在,还有谁能拦得住皇上身边的宠信?
---***---
“子涵见过皇上。”我懒懒地行了个礼,面对着坐在龙椅上的当今天子。
他没介意我的无礼,笑眯眯地说,“听说小涵受伤了,朕还一直担心小涵的伤势呢,现在看来,脸上血气还是不足啊,等会让秦太医帮小涵开点补身体的药才行。”
“皇上待微臣真是好,就象真的一家人一样。”我没坐下,也笑眯眯地说。
“小涵觉得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快坐下呀,在朕面前不需要拘礼。朕真的当小涵是自家人呢。”皇上依然笑着,关切而随和。
就这样,一问一答,一边是和蔼而亲切友好的皇上,一边是我,聪慧而忠心耿耿的华乐侯,我们各自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时间也悄悄过去了,很快就过了一个多时辰。
“小涵,知道朕传卿何事吗?”良久,皇上摸了摸胡子,笑着问,总算是引出真正的意图了。
“子涵想来是知道的,只是怕又猜错皇上的意思,所以皇上还是直言吧。”我依然笑得云淡风清。
“唉,祚儿为了小涵,可是连朕也不放在眼里了。祚儿喜欢小涵,朕也觉得没什么,只是……”皇上故意顿了下,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说道,“可惜了祚儿生在皇宫,这江山以后就是他的,朕不能让他有什么忌讳的东西被别人当把柄捏在手心。所以……”
“呵呵,子涵明白皇上的忧虑。可子涵听说皇上最近一直在清修。子涵虽死,却不能污了皇上仁慈德宏的圣名。就是不知道皇上将如何处置子涵?”我还是恭恭敬敬地说着。
“可惜啊,卿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却一时想不通钻了牛角尖。”皇上长叹一声,眼中却带着笑意看来。
“哦?子涵又是怎么一个想不通钻了牛角尖?”我问。
“唉,因为听说太子被囚,卿爱人心切,伤没全逾就进宫求情,却因朕一意孤行下不了面子赦免太子,卿情急之下误伤了朕,愧疚难当,当时就自尽谢罪。而朕当然被卿的爱太子之心感动,终于是赦免了太子无礼之罪。”皇上一本正经地缓缓道来。
“不错,一点破绽也没有。”我笑着拍手叫好,顿了一下问道,“不知道子涵以什么自尽谢罪的?”
旁边的梁成上前,一扬手,从后面转出一个小太监,面无表情地捧着一托盘,战战兢兢地走来,咚一声跪在我面前。托盘上面有个小小的金壶,上面镶嵌着五彩的宝石,旁边还有一个同样镶嵌着五彩宝石的小杯子。
我笑着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把杯子捏在手里,细细打量了一会,然后问道,“皇上,这可是传说中一点足以致命的鹤顶红?”
“正是。”皇上想不到我这时候还能若无其事地,勉强露出笑容,说,“这是大内珍藏极品的药,喝了还没感觉疼一下就死了。朕可不想爱卿死了后这美丽异常的身体受损,才选了这种药的呢。”呵,象是卖假药的广告。
“……好药就是好药,可惜……”我叹了一句。
“怎么?爱卿不想喝吗?”皇上一扬眉,看来。
“想是想,可子涵更加爱惜自己的生命。这死,说起来容易也很容易,说难也很难。”我敛住笑,慢悠悠地说,“如果子涵喝了这杯酒而死不成,那不是要肠穿肚烂难受好久?或者说,”我看着面前的皇上,顿了下才说,“或者说,如果子涵喝了这杯酒一点事都没有,那不是轮到皇上难受了吗?”
“你……”皇上想了想,笑了,“莫非小涵想拖时间?”
他根本不待我回答,使了个眼色,梁成靠近过来,看来想强灌我喝下这毒酒。
正在这时候,梁上飞射出几条黑影,带着刀剑的闪光直扑皇上而去。梁成急忙回身阻挡,看不出来梁成的功夫很利害,以一敌几倒也不见下风。那些黑衣人急了,呼啸着往梁成手上冲,其中一个却偷偷转身偷袭皇上。
“来人,救驾!”梁成慌了,忙高声喊着,来不及应付那几个,反而硬受了几下刀剑,飞身扑过去护住皇上。
这一喊,殿外立刻人声吵杂,有人推门而进,带头的却是李谡。只见他手拿着宝剑,在人群中早就看见我,上前几步把我手中的杯子丢掉,然后站我前面护住我,才吩咐着各禁宫里的侍卫保护皇上云云。
皇上刚说,“刀下留人。” 那几个黑衣人却突然口流鲜血倒了下来。原来他们见势头不好,忙咬碎口里早含着的毒药,自杀身亡。
这时候皇上怎么看不出来这肯定是李谡搞出来的闹剧一场,费了几个人,却是为了有理由闯进殿来救人。他冷着脸手作了个手势,让侍卫把殿里那几个黑衣人的尸体清理干净。等那些侍卫都退了出去,皇上坐了下来,盯着李谡,良久才说,“王弟,这次真是巧啊。”
“谡不敢居功,只是刚好有事要禀报皇上,在殿外侯旨多时,刚巧碰见而已。”李谡正色道来。
皇上似笑非笑地撇了李谡一眼,又看看他护在身后的我,不冷不热地说,“巧是真的巧啊,可王弟手上这剑,却是晃得朕心烦意乱的。难道王弟除了打算来捉那些毛贼外,还怕某人有事,想硬拼着进殿救人吗?”
咚一声,李谡已经跪下,连声说,“臣不敢,只是当时不知道殿内的情况,梁公公又叫得急,臣顺手之下就拿了把旁边侍卫的宝剑,冒犯了龙颜,真是罪该万死。”
“哼,你也知道罪该万死,那是不是就死给朕看看?”皇上冷哼一声。
李谡一惊,抬头看去。这“冒犯了龙颜,真是罪该万死”本来是为臣谦虚之言,怎么知道皇上会顺着杆子往死里逼。李谡见皇上盯着他,眼中深处分明是要至他死地,于是叹了口气,低下头说,“君要臣死,臣如何能不死?只要皇上一句话,谡也就自刎在这大殿之上。”
皇上的神情漂移不定,看着李谡却没说话。
我敛了敛衣服,上前跪下,淡淡地说,“皇上,今天死的人也够多了,再下去怕是影响皇上的清修。子涵斗胆,就代替晋王谢罪吧?”
“……替晋王谢罪?” 皇上镇定下来,看看我,又看看跪在一旁的李谡,终是笑了出来,说,“哦?小涵和晋王关系不错啊,死罪都愿意代替?也好,朕现在就给个机会你。”他示意梁成。梁成进去又拿了两个杯子过来,分别用那宝石壶倒了两杯酒,捧来面前。
皇上摸着胡子,笑眯眯地说,“这壶,小涵应该也知道,是阴阳壶,有个机关,按一下出来的是毒酒,再按一下出来的是普通的酒。小涵你自己选一个,要是喝进去是毒酒,就说明是天意要惩罚晋王。如何?”
“如果子涵喝进去没事,那就说明天意要放了子涵和晋王?”我追问。
“别喝!”李谡着急了,想上前,却被梁成拦住。
“这话当真?”我一摆手让他安静,然后正色问皇上。
“朕金口玉言,小涵还怕不信?”
我站起来上前,随手拿起一杯酒,晃了两下,看看准备看好戏的梁成和笑得象只狐狸的皇上,再回过头看看面无表情的晋王,浅浅笑着对李谡说,“如果子涵不幸选了毒酒死了,不知道王爷会不会想念子涵呢?”
“……不会。”李谡沉着脸,一点也不欣赏我的玩笑。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王爷。”我冲他一笑,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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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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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二 七月 25, 2006 5:49 pm 发表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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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到晋王府,我还是忘记不了喝完那杯毒酒,一直站着没事的时候,梁成瞪大的眼睛和皇上轻皱眉头的表情。
当然,还有当时闲闲站在旁边,不动声色却眼中带笑的李谡。
呵,我早就知道壶里的不是毒药,因为那拿酒上来的小太监,就是那晚在皇宫里骗我去见晋王的那一个。虽然说当时喝得有点醉意,天又很黑,加上小太监都是一样的服装,可怜兮兮的样子,可幸好我那良好的记忆力,在见到他捧着酒跪在面前的一瞬间就想起来了。
既然知道晋王早就有准备,那肯定是死不了啦。就算皇上暗中示意梁成两杯都倒上毒酒,可壶里没有的东西,又哪来的毒酒呢。
这两杯,都是普通的酒而已。
我喝酒之前问皇上的话,当然是想让皇上亲自开口说出不再为难我。对李谡的那句笑话,他想来也明白我的意思,当然不会理我开的玩笑。而我说谢谢王爷,也是指这件事。
那几个黑衣刺客,却是抱着自杀的念头的行刺,为的就是让晋王顺理成章地闯进殿来救人。而那个小太监,或者说涌进殿来救驾的那群侍卫,估计都是晋王在皇宫里安Сhā的内线。今天为了我,晋王把这些做为弃子,显露在皇上面前,不能不说是让自己多年在皇宫的努力毁于一旦。
只是可惜了这么条性命。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晋王被罚了一年的俸碌,还被皇上派去亲自带兵对付北疆。当然,事后皇宫里被皇上清理一番,晋王在皇宫里安Сhā多年的耳信都大大受到破坏。
而我,则被安排出使东盛国。
这晚,李谡连夜召集部下商量北上之事。皇上这招让晋王亲征是一箭双鵰,既让晋王在战事时候远离权利中心,自己这派的人掌握后方利益,又能让李谡不能再顾及我。我猜这出使东盛之行,百分之百是不可能让我活着回来。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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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我被困在水榭里,只有李谡面有忧色每晚匆匆而来,然后天没亮又匆匆赶去上朝。
我默默数着日子,估计着应该到了出征的时候了。
皇上拨给李谡大概有五万的兵马,加上秦青手上的五、六万,应该对付北溟足够了。这两天李谡忙着清点兵马,和兵部、工部还有吏部商讨出征和后备事宜,忙得不可开交。而我知道最让李谡心烦的是,这趟出征,这京城里晋王的势力由谁代管,其它各个势力趁火打劫的时候又如何处理……各种问题更让李谡和宋观澜那些谋士绞尽脑汁。
这晚,一脸疲惫不堪的李谡提前回到水榭,挥挥手,侍从立刻服侍他沐浴更衣,上了酒菜,那些火盆也换过新的,一时间屋里暖融融的。
李谡换了件墨绿色的袍子,用条白色的锦带随意束着,剑眉入鬓,倒也英俊非常神采飞扬。只是连夜来的疲劳让眼睛微微带着血丝,透露着阴沉深思的表情,他随意地和我说起这几天的人和事,以及关于我去东盛的安排。
不觉之间,月已到中天,菜也凉了,侍从换上清酒取暖。
突然他捏着酒杯晃了晃,定定看来,说,“我知道这次是太子和你做戏,让我和皇兄进了圈套。”我一惊,看向他。李谡淡淡一笑,说,“想不到李祚那小子外表看来粗心大意又小气莽撞,实际上却让我和皇兄都走了眼,演了一场好戏。”
“呵呵,王爷知道了?”我展颜一笑,放下手中的筷子,闲闲地问。
“那天在正清殿外,我见到莫大将军带着人守在附近。原本以为是皇兄安排他守在殿门外免得别人干扰,可事后我越想越是不对。”李谡眼睛闪了一下,深深看我一眼,说,“我都知道他和太子私下的协议,皇兄怎么能不知道?何况谁都知道颜子涵和莫家的关系非比寻常,以皇兄猜疑的个性,准备要杀你的时候又怎么会让莫家守在外边?”
“嗯~,这里是一个疏忽。”我笑着点点头,装着很委曲的样子说,“这次是有点险,子涵只是拿命赌王爷会来救子涵而已。王爷也知道子涵怕死。如果王爷不来救子涵的话,子涵只好自己想办法自救了。”
当时的计策是,李祚装着冲动去问皇上拿圣旨要人,皇上肯定是想借此机会把我扣押在皇宫要挟晋王,而晋王会动用皇宫势力和皇上周旋,这莫家,就在皇宫里保证我的安全。本来是想让他们互相牵制,以脱离李谡的钳制。可惜,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时皇上居然会狠心到制我于死地,而李谡,救了我一命。
其实我不是没想过皇上会对我下手,只是想过段时间看他们斗得差不多了想个办法脱身。想不到他会一召我进殿就下狠手呢?当时,李祚和应秋几人都在殿外等候我和皇上协商,只用李谡早就猜到了皇上的意图,先是换了毒酒,又找了几个黑衣人装成刺客,再借机会闯进殿来救人。
这赌命一说,真的是说得够准的。
“哼,自救?我看梓童你是想让皇兄和我两败俱伤,然后让你那个李祚小子趁此机会掌握大权吧?”李谡冷哼着,冰一样的眼神射来,顿了一下继续说,“李祚那小子有什么好?要你为了他做了这么多事?拉拢莫家,亲进皇兄,甚至提高那太子妃家里的势力,离间朝中官员……”
“呵呵,王爷真的言重了。两败俱伤?子涵还没有哪个能力做到,莫家不会背叛皇上的,王爷的势力又怎么能小看?”我轻笑着,给李谡倒了杯酒,继续说,“至于李祚,我们的关系不是王爷能想象的,可以说句实话就是,帮他就是帮我自己。”
“……你和李祚的事我不想追究了。”李谡皱起眉,想了一会,还是说,“可现在,梓童你要知道,皇兄真的想制你于死地,这次派你出使东盛,然后在路途或者东盛把一个无权无势的人除掉也不是难事。”
我沉默了一会,把手上的酒喝完,淡淡地说,“王爷,你后悔救子涵了吗?”
李谡愣愣看来,伸手过来轻轻抚摸着我的脸,语气出奇的柔和,“唉,我怎么会后悔?就算当时明知道是个陷阱,明知道皇兄会借机会清理我的势力,我也会毫不犹豫闯进殿去救你的。如果没进去,梓童你要是死了,我才真的会后悔莫及。”
屋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他眼睛充满了欲望。我皱起眉躲闪开他的手,想站起来,却被他一把拉住,无可奈何的说,“李谡,一有机会我就会离开。我的心不在这里,你怎么对我好也没有用的。”
“梓童,我不会放过你的。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找回来!”李谡迷着眼睛把我打横抱起来,走进房间,“今晚……我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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