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浪屿连绵的雨经宿之后终于在凌晨时候收了尾。天豁地晴朗,只是帘子将日光掩得太严实,昭月竟然睡到九点钟。枕边人早已不在。
池门城晨跑去了。即使在法国期间他也坚持晨跑,何况在自家国土。早晨他起床时昭月一点知觉都没有,不过是夜里厮磨得较往时久了些,竟倦得不成样子,连男人的唇在颊上摩挲都不省。等她下楼去,店堂里他正和主人闲闲笑语。主人围了深红披巾,长裙泻地也不计较,三十几岁的年纪,形容清丽,姿态雍容。昭月甚至到此时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她来自台湾,后来池门城告诉她:俞砚卿,旅居厦门,在台湾有主业,TIME只是副业。他就有这样本事,一顿聊下来将人根底摸得好几分,至于自己的情况也不介意告知人家,比对昭月谈得都多。昭月对他的事业不敢兴趣啊,人家感兴趣。
两人吃过午饭离开,池门城已和主人如朋友一般许诺了,说是将来得空就过来。
“难得碰上这么一个谈得来的大方女人。”
昭月一时恍惚,他的女人缘好得很。只要他愿意,好像天下的女人都可以同他做好朋友。只是她没想到他可以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和一个陌生女子那样熟络。莫非他对人家有兴趣?他若要对谁有想法,她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她真是想多了。他可没那些心思。一个陈昭月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早上他晨跑把个小岛跑了整圈,大汗淋漓。其间脑袋更累,不停琢磨着对慕之该如何是好,怎样才能确保乔伊见不着昭月。
乔伊。他一次又一次故作为难地对这位特殊客人说:“昭月又旅行去了。”他只对郑乔伊提到陈昭月之名,他可没说过他们结婚的事。结婚这种事,对乔伊说了保不准乔伊就对方城人提起。那可会坏事。至于慕之,既跟他提过要保密,他倒不至于乱说。可是如今,他保不准了。他都可以趁他不在对她动心思,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对慕之,你尽量远离。”
两个人走环岛公路,男人忽然就这么一句。昭月也不感意外,答应了。至此,她也隐隐感觉慕之对自己不是单纯的排斥,但是他喜欢她?他忽冷忽热,太难捉摸。
但有一点昭月清楚,池门城这个父亲当得真不好,偌大的家业引不起儿子兴趣,偏偏是私生活,儿子竟然想从中作梗。昭月隐隐觉得,他必然没对慕之表达足够多的爱。其实他爱,从他那么关注慕之新闻她就知道。他对她的好就是给,她喜欢什么他便给什么,没有更温柔的表达,他对慕之大概也是这样。他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做爸爸,做恋人也不合格,太霸道自专,就做个奸商能到位。
天气正好,午后阳光温暖如秋。多好的天时多好的地利,昭月却皱了眉。走个几分钟雪地靴竟然有点过于温暖了……她还不知道这双雪地靴是池门城从澳洲买的正宗UGG,在秋天一般的日子里穿当然温暖过度。
“怎么了?”
她就那么突然站住,像小女孩子突然撒娇不走了。但她不懂撒娇,只面露难色:“我们别走了吧?”
“走不动我背你。”男人眼波一转,媚得不行。又要穷浪漫哪。
“靴子太暖……”
“脱了吧,我背你。”
脱是可以的,背就不必了,还没娇贵到那地步。躲开去,三两下把靴子连同薄袜都脱了,一壁红了脸——边上还有人经过呢。路面还没冷到冻脚的地步。想当年,大冬天也不过是薄袜加布鞋,习惯后竟也忍受得,只是脚背大片皲裂。
这种样子,衣装得体的一个女孩子却光天化日下脱鞋子,大冬天里光脚丫,很不好意思。池门城看着女孩子那双光脚盈盈笑。也不说什么,伸手要提她的靴,她不让,那么就揽着人吧。
被池门城拥着,再则提着靴子打赤脚,回头率真是高。昭月便把头低了,一路垂头丧气的模样。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