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阳历元年六月三日,碧空万里,烈日炎炎。
嘉庆国都城望帝都内一派清冷,偶有一两个路人也是匆忙而过。没有吆喝,没有叫喊,没有嘈杂,连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被天神所诅咒的绝望气息。
从城门沿着宽敞平坦的官道一路向前,行至三里左右,便到了嘉庆国的心肺所在---皇宫煊阳殿。此时,煊阳殿议政厅的气氛比之宫外还要凝重三分。
“怎么,方卿,难道明天又是帝乙星南移不成?”一道冷冽的声音在议政厅内荡漾开来,让本就似凝固一般的空气再添几分冰冷。说话之人年近不惑,身着龙袍,紫发紫眸,正侧卧在一张水晶琉璃椅上,俯视阶下左侧为首的大臣,深紫色的瞳孔里透射出锋锐如矛般的神光,带着一股漠然的感觉。
“这...”位列左首的方大臣暗暗叫苦,抬起手臂擦拭了一下额头滚滚而落的冷汗,硬着头皮道,“回陛下,根据札奇大师的观测,明日,帝乙星确有南移之向,怕是...怕是不宜祭拜先祖呀。”
“哼!”煊帝冷哼一声猛的从琉璃椅上坐了起来,紫眸里爆出摄人心魄的寒光,怒道,“你们,谁可以给我一个解释?!自三月孤决定祭拜先祖直至六月,这帝乙星怕是南移过不下十次,谁能给我一个解释?!说出来,孤重重的赏!”
“哗...”议政厅内十八位文臣武将尽皆慌忙跪伏于地,叩首谢罪道,“臣等无能,望陛下责罚。”
“呵呵...”方才还暴怒不已的煊帝突然笑了起来,轻声叹着,“不错,无能,你们确实无能得很。”
听其笑闻其言,十八位大臣只觉心脏狂跳不止,埋首禁言不敢有丝毫异动,他们怕,怕座上这位丧尽天良遭到天谴的恶毒之人。
“一群废物,真是一群废物。方卿,退朝后昭告天下,明日,孤要在先陵祭拜先祖。”
“这...回陛下,这怕是不妥,帝乙星南移,与陛下帝气相冲,怕与陛下不利,望陛下以龙体为重啊。”方卿闻言急忙劝阻。他知道座上之人恶毒狠辣,更知其智计绝顶,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出来,哪怕冒着天下之大不韪。
“是啊,望陛下以龙体为重啊。”其余久经朝堂的老奸巨猾之辈也急忙进言,生怕落于人后。
煊帝极其不耐的挥了挥手,躺回琉璃椅上,道,“滚吧滚吧,明日与孤同去先陵。”
“是,陛下。臣等告退。”十八位文臣武将闻言都长长出一口大气,依次躬身退出了议政厅。
不消片刻,宽阔的皇宫议政厅就变得冷清空旷起来。
仰躺在琉璃椅上,煊帝微眯着眼怔怔望着金碧辉煌的厅顶,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却极其苦涩的微笑...
嘉庆历一三九年五月,望帝都城门外。一位衣衫褴褛的女子牵着一个身单体薄、满脸污垢的男孩仰望着眼前雄伟巨大的城门。
女子神情凄苦,一双已不复当年那般明亮的眸子透着历经起伏跌宕的沧桑,而她的声音还一如往昔般温柔,“阳阳,前面就是帝都了,是妈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哦。”男孩轻轻应了一声,抬起小小的脑袋仰望着什么,他的表情有些怯怯,深紫色的眸子映着光线,璀璨耀眼。
女子搂住男孩的脑袋,温言道,“阳阳,以后咱们就要生活在这里了,记得要跟紧妈妈,这里很大,很繁华,一不小心,就会迷路的,知道吗?”
女子说着,突然红了眼圈,她搂紧男孩,像是在汲取一种温暖,又像是在极力忘记一段过去。
男孩听话的拉紧妈妈温暖的手掌,点了点头。他还小,只想知道眼前这个叫做帝都的很繁华的地方能不能让他填饱肚子,却没有察觉出妈妈话语之中那抹彻骨的哀伤。从此,望帝都内便多了一对呣子乞丐,如涸辙之鲋般苟延残喘着。
嘉庆历一四三年十二月七日,鹅毛飘洒,寒风凛冽。望帝都程府大门外,一帮家臣正围在一处拳打脚踢。大门前,如粉雕玉琢般衣着华贵的小女孩牵着一条小狗尖声叫骂,出语恶毒,“臭要饭的,瞎了你的狗眼!敢抢我家小乖的食物,给我打,打死他们!”
家臣们得到主子的命令,更加来劲,疯了一般在和他们同样的血肉之躯上发泄摧残。包围圈内,身单体薄的男孩被母亲压在身下,呜咽着看着母亲紧紧的搂住自己,由哭喊求饶到无力呻吟再到口吐鲜血最终失去了体温,一双深紫色的眸子交织着惶恐与愤怒。终于,不知是打的人累了还是看的人乏味了,程府门前又重新变得冷清起来,只余一碗剩肉搁在那儿,早已被染成雪白。风呼啸许久,男孩突然哭出声来,他嚎啕着,觉得心里像是被人剜空了一块,疼的恐慌绝望,“妈妈...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