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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梨花满地不开门 > 127 感情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讲

127 感情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讲

莫言离开西川是想逃避,她不愿听见、不愿看见、更不愿想起逸风和小福的事情,那让她没法正常生活,没法顺畅的呼吸,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如今她已离开西川,可惜莫言想要的平静却未能如她所愿的得到,无论是内心世界的还是周遭环境的。

皇帝虽说不会每日前来,可三五不时的也总会派人送些宫里面好吃的、好用的东西过来。莫言若外出,逸风那几名暗士便像鬼魅一样形影不离,莫言若在小筑里面呆着,伺候她日常起居的如今已全部都是皇帝的人。莫言对皇帝的人更为感冒,她总觉得她的任何事情他们都会详详细细的报告给皇帝,这让她有种赤­祼­­祼­的被人监视的感觉,尤其是在发生了小福的事情以后,莫言对于皇帝的人已经是再难有好感。

莫言顺着街道一路闲逛,脑海里思绪翻滚,这不是她想要的平静,更不是她喜欢的生活,对于一大堆人盯着她的感觉,她渐渐的已觉如芒刺在背,再难忍受。抬头间,若氏织缘坊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正呆愣在店门口无法移开脚步的时候,正从门里走出来的一个年轻小­妇­人在看见她后也突然的张大嘴巴愣在原地。

“小喜,愣什么呢,还不快去?”屋内传出的声音绝对是莫言曾经熟悉的,那是阿昌的声音。

“小姐……,真的……是你吗?”已是­妇­人装扮的小喜对于变化不大的莫言几乎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小姐?真的是你。”从屋内走出的阿昌在见到莫言之后惊呼出声。

对于意料之外的故人重逢,莫言心中一下子被温情满溢,脑子里开始不断的回想起在水梨镇那段悠然自在的生活。

平复了激动的情绪,莫言告诉那几位“影子”在外侯她,她要与昔日故人叙叙旧,便举步进了屋子。

莫言在这里知道了许多事情,阿昌和小喜已结为夫­妇­,二人甚至有了一个两岁大的儿子,因为水梨镇如今已被胡国占领,仍有高堂在世的阿昌决定近日便要回水梨镇去。莫言的父亲因与宋将军交好,已随军转移到了北义,安全无虞,至于莫言当日诈死之后留在宫中的春儿,据说如今已成了柯什日宠惯后宫的妃子,其受宠的程度不但后宫之中无人能及,就连王后纳丹牡以难以望其项背。

若氏的生意还算平稳,可是因为没有更为新颖的款式设计,也没有昔日灵动活泼的极致绣品,所以大部分商品难免流于凡俗,好在还有成熟的制皮工艺,所以若氏的商品还是深受老百姓的喜爱。

阿昌得知昔日救下老皇帝,后又医治了林夫人,甚至平息了南川瘟疫的神医就是他家小姐的时候,简直是难以置信外加悔不当初。尽管外人皆以为若梨已死,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如此大名鼎鼎,同在京城,甚至可以说就近在眼前的他家小姐,他却等到如今在才得以相见。

莫言决定,她要和阿昌一起上路,然后在未到北义的时候在分开,找个陌生的地方安顿。

莫言前脚才迈进小筑的门,后脚皇帝便来了。莫言苦笑,好厉害的眼线啊。

“莫言这几日休息的够了吗?”皇帝的脸上看起来好像不大欢愉,声音也不如昔日里爽直。

“陛下有事?”莫言不由皱起了淡淡的眉毛。

“我想着莫言似乎还没有去皇宫里玩过,所以来接莫言进宫。”莫言听出了皇帝的话里似乎没有征求她意见的意思。

“我一点也不觉得皇宫会是好玩的地方。”莫言的脸臭臭的,她应该是被皇帝惯的,还没学会怕他,可是其实皇帝之所以在意她,想必这也是她足够特别的地方。

“如果莫言觉得一点也不好玩,那就勉强当做是去老朋友家里做客好了。”皇帝竟然无奈的笑了起来,她是真的不怕他啊,还敢跟他摆臭脸。

“不去,你那里规矩太多,我怕你为难。”莫言想也不想便回绝了。

“你知道我舍不得罚你?”皇帝挑挑眉,眼里的温度有点回升。

“陛下,请您高台贵手,就让我彻彻底底的静一静吧。皇宫我不会去,您的东西请别再送来,您的人也请别再暗中监视我,我就想要个安静的地方,沉淀沉淀心情,难道这样也不行?”莫言变得越加放肆,她已经完全忘了她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是手握生杀大权,富有天下的皇帝。

皇帝的脸变成了铁青­色­,额上的青筋根根鼓起,周身散发出寒气,他在隐忍着怒气。他不是在气莫言的放肆,他只气她完全不懂他的情意,对他越发的疏远和防备。

“监视?”皇帝的声音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有些难以自控的颤抖。

“莫言觉得小福、小禄,徐千,还有所有的那些伺候你的下人都是为了监视你?”如果不是放心不下她,他也没必要把自己最忠心、最得力的手下都派去保护她,淡然,小福是个例外。

皇帝苍凉的声音让莫言的心不由纠紧。

“我送来给莫言的东西都成了烦扰莫言的罪魁祸首?”皇帝目眦欲裂,双眼泛红。

“更或者,莫言觉得我和柯什日一样想将你囚禁在皇宫里?”说完这句,皇帝的声音已经冰冷至极。

莫言无言以对,她说不清楚,究竟是从何时起她竟然开始对他难以亲近,甚至还开始疏远防备,大概是从知道他让小福故意破坏他和逸风开始的吧。她讨厌他在这方面耍心机和手腕,他已经很强势,他高贵,他优雅,他坐拥天下,因此他更不该使用那样的手段。

“莫言似乎从来都没认认真真的看清过自己的心,你从一开始就莫名的排斥我,先入为主的不认同我,更是对皇室的一切避如蛇蝎。可笑的是,莫言为何从来都不肯好好看看自己的心?为何让你如此避之不及的人,你会为了他而不惜卷入皇权的派系之争,你为了他而去救父王,你为了他以身涉险甚至不顾重伤在身也坚持救下林夫人,你为了他远赴西川,冒着生命危险平息瘟疫,你为了救他,只身闯进死人堆里……你……”皇帝几乎说不下去,那么多次的肝胆相照,相互扶持,甚至是共历生死不是假的,那是她生命中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曾经历过的,他懂她,他尊重她,他给她最大的自由和选择,他从未因为自己是太子或是皇帝而运用权力对她有任何的强迫,为何她反而离他越来越远,为什么他和她终究还是不可以。

“如果莫言认为我心中永远江山第一,那我承认,父皇赐婚的时候,是,可是我那时就已经是万分犹豫。可是到现在,江山,亦或是我的生命我都可以不在乎,我为你去南川舍江山而不顾,我为你进疫区置生死于度外,我……”皇帝眼睛泛红,莫言的排斥让他失去了所有的淡定从容和沉稳自信。

“难道南川几日的心灵慰籍是假的?难道莫言绣的梨花是假的?难道所有那些毫不犹豫的真心帮扶都是假的?统统都是假的?为何?你告诉我,为何,无法接受我?”

莫言听了皇帝的那些话,脑海里浮现了曾经一幕幕的往事,她还记得,那日他身着大红喜服骑在马上,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却一同娶回了两位新娘的时候,是那个时候吧,从那时起,就注定了她再也不能往某个方向上去想了。其实或许更早,早在一见到他,他就浑身散发着皇室耀眼光芒的时候。

他若不说,她还真记不起来原来她曾经那么拼命的帮他,他若不说,她也真的没去想过为何自己会那么对他,她不爱权,不爱钱,不想从太子身上得到任何东西,却偏偏为他做了那许多事情。

莫言恍然失神,久久的陷在那些久远的和新近的那些回忆里。

“留下来。”皇帝突然对恍惚的莫言说到,“别离开我。”他轻轻的拉过思维尚陷在混沌之中的莫言,将她温柔的拥在怀里。

知道皇帝有些冰冷又颤抖的双­唇­落在她­唇­上的时候,她才猛然警醒,一把推开了他。

突然间空空落落的怀抱让皇帝的心一下子填满了失落和孤寂。“为何?莫言已经喜欢上了逸风吗?我到底哪里不如他?”皇帝信心全失,双肩垮下,他曾经以为即使莫言下嫁了逸风他还是会有机会,是因为他觉得这天下没人能和他比,无论是对莫言的心,还是只身的条件。

可是,原来日日亲密的相处果然比距离远远的深情来得更为有效。

“感情,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可讲的。”莫言等同于承认了她对逸风的情感。

“即使,他已经有了别的女人,甚至还趁你不在的时候瞒着你把她安排到别的地方隐居生子?”被深深刺伤的皇帝,他痛到无法呼吸。

莫言的心何尝不是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的感觉,可就算是伤痛,就算是难过,那朝朝暮暮的耳鬓厮磨和同床共枕的情爱却早已不知何时深入骨髓,无法自拔。

“陛下三宫六院,美人无数,臣资质平庸,相貌普通,体弱多病,且已过风华之年,又……”

“够了……朕,不想听。”皇帝出声打断她的妄自菲薄,他知道她又要说的是什么,她喜欢揭自己的疮疤他不管,可是她不该揭自己的疮疤却让他疼痛。

“难怪皇帝都称自己是孤家寡人,难怪……”皇帝的声音极度失落和忧伤。

“朕,坐拥天下,却……”得不到自己所爱的人。

“莫言恭送皇帝陛下。”莫言望着背对她转身而去的皇帝俯身万福。

128御驾亲征

皇帝没落的背影万分孤寂的渐渐远去,莫言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变得冰冷。莫言知道那个无论是在多么痛苦和艰难的情况下都会义无反顾的守在她身后默默的帮助她,支持她,理解她,疼惜她,却从来不会强她所难的他,已经被她伤到遍体鳞伤,心痛欲绝。

莫言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秋夜的凉风打在身上,连同她的心一起统统变得彻骨寒冷,她忽然发现,原来她的那些快快乐乐的、平平安安的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悄然不见了。如果说逸风的隐瞒和欺骗让她难过,那么默默守候着她的皇帝也终于为她所伤,似乎更令她心痛。

没错,她的确从来没有真真正正的审视过自己的内心,甚至是一味的逃避的。昔日的太子,今日的皇帝从来都不是她可以选择的对象,不能爱,不该爱,不敢爱,所以从未想过要去爱,也从未想过到底爱不爱。

她的心被自己蒙了防护罩,可她的行动却随着自己的心意一次次的不顾一切的想帮助他。

可既然注定不能爱,那么伤到他也注定是个必然。所以事到如今也好,她可以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离去,正如她早已想好的那样。

皇帝的心跌落谷底,其实他早已身心疲惫,焦头烂额。洪灾才过,瘟疫又起,边疆告急,先帝驾崩,国库亏耗,百废待兴,且边关无数城池沦陷,战事未捷,兵行一日,黄金万两,如今他几乎是捉襟见肘了。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朝中左承相独大,加之其女张晓蓉如今在后宫中亦是一手遮天,而且她的儿子既是长子,又是正妃之子,若生异心,张氏一脉几可动摇朝纲,届时新皇年幼,其母,其外祖父皆可越俎代庖,独揽大权,皇室王权旁落,他便会成为愧对列祖列宗的天大罪人。

若有莫言的陪伴和安慰,或许逆境之中他也能燃起几分希望和勇气,未料,她竟然那般绝情。

他知道她抗拒皇室,他也知道她与逸风绝非那种心有灵犀的刻骨铭心,也绝非感天动地的轰轰烈烈,她接受他,因为他是他的丈夫,因为他足够爱她,因为她足够善良。可是,他觉得那不是爱情,而是更像亲情。所以他总觉得他还有希望。

皇帝常常觉得她不但并非对他无情,他们才是心有灵犀的,他们曾经肝胆相照,他们曾经生死与共,可是,他从来没想过,原来即使没有了逸风,她还是不肯接受他,甚至不愿承认那份感情。

他知道,她要走了。离开逸风,也离开他。在他得知她去了若氏的时候,他的心几乎跳了出来,他再也忍耐不住的跑去找她,她却烦得吵着想要安静。

皇帝静静的坐在正明宫内,心中思虑万千,郁火燔灼,胸中一股腥热涌上喉间,他拼命压制,却终于一口喷出,然后陷入了一片浓浓的黑暗。他隐约听到远远近近来来往往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心里却在暗暗的庆幸着,他,终于可以稍稍的休息一下了。

莫言还未来得及离开,便再次进了宫。而这次带他进宫的人,不是别人,却是李义。该庆幸的是李义仍未离开,若李义已然离京,恐怕皇帝此番也凶多吉少了。

正妃张晓蓉与皇帝的关系可谓“相敬如冰”,自从南川一行,他二人之间连面上的和合也已然再难支撑。先前,皇帝忘情之时曾无数次对着小榕呼唤莫言的名字而不自知,这也是莫言曾经遇刺的原因。而皇帝自然也知道张晓蓉曾暗中派人刺杀莫言,心中早已暗恨多时,登基之后,竟然连立后都省了,夫妻情分早已荡然无存,甚至新婚时候的你侬我侬,小榕也明白那是全然的愚弄和利用,心高气傲如她,怎能不万般记恨。

如此,李义若不在,白月若没有及时求助,皇帝便当真危险了。

莫言坐在皇帝的榻前,为他施针。此刻的他是个完全陌生的他,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双眉紧锁,即使是在昏迷之中他仍然有那么多忧虑的事情。

解开他胸前的衣襟,寻找|­茓­位施针,那些狰狞可怕的伤痕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南川的一切瞬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那些昔日曾经流着鲜血的伤口,每一个都是为了保护她而留下的。

莫言忍不住颤抖的手几乎无法施针,她到底对这个男子做了什么可怕的事,让这个曾经光彩夺目,英气逼人的他变得如此脆弱可怜,甚至,吐血昏迷……

悠悠转醒的皇帝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是他太过想念所以才出现了幻觉,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如今正端着药碗坐在他的床前。

直到,他看见她的身后还站着李义,和无数的内侍臣。

皇帝对着一­干­众人轻轻的摆了摆手,片刻,屋子里便只剩下了皇帝和莫言二人。

他看着她犯了大错般的把头低到胸前,捉着碗边的手指因为用力已经泛出青白之­色­,心里竟然有些小小的高兴。他当然知道善良又心软的她,自责了,内疚了,也,心疼了。

于是他又重重的咳了几声,仿佛要把自己的心肺一起咳出来一般,果然,那个小脸皱成包子一样的丑女人便手足无措的赶紧凑过来又是拍胸又是捶背的,让他郁闷至极的心大大的出了一口闷气。

“这里好疼……”皇帝痛苦的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表情可以媲美好莱坞名角,直冲奥斯卡金奖。

莫言忽闪忽闪乌黑大眼中已经泪花闪现,小嘴扁扁的并着,好似马上就要哭出来一般。

“莫言也会心疼我是吗?”皇帝格外认真的看着她,而她的眼泪终于像拧开的水龙头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哭着哭着,不知怎地,某女便哭进了某男的怀中,还被某男轻轻的拍着后背,好像,受了气受了委屈的那个是她一样。

哭过之后,定然是尴尬的沉默,好在某个腹黑的皇帝察言观­色­的火候已经炉火纯青,懂得见好就收,而不是凑过来像往日一般逗弄她。

他极轻的用拇指擦­干­了她腮边残留的几滴眼泪,对她微微的笑了笑,可是即使如此,那笑容里还是充满了寂寥和忧虑。莫言对皇帝如今的处境是十分明了的,她明白皇帝此刻内心的忧虑和焦急。

“为何不御驾亲征?”莫言终于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皇帝愣了一下,从古至今,­射­日国还没有皇帝如此过,不过胡国却显然已经 那么做了。

皇帝心中颇为震惊,他踟躇这么久的困难,若是御驾亲征的话便可适当解决了。他的兵力若全部集中去北义,那么朝中定然空虚,在朝中局势他尚不能完全控制的时候,和他的大部军队在一起无疑是明智之举,且除外此番押运的粮草银两,国库已然空虚,朝中既已无法再为边关提供军需,那么他自然也无须再担心什么。

“可惜,朕的身体……”皇帝挖个小小的陷阱,于是某人便马上噗通一声跳了进去。

“身体之事自然不用陛下忧虑,我会竭尽全力为陛下医治的。”莫言自告奋勇的许诺着,还没有意识到,如此就等于她要陪伴着皇帝一起出征。

皇帝的目光深处是一抹亮亮的笑意,不过瞬间闪过,莫言根本无从发觉。皇帝胸中的郁结之气时日已久,如今得以爆发,倒不至于郁而成积,不过那些恼他焦头烂额的朝事令他难得半刻的欢颜。皇权带给他的到底是什么,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曾无数次思考,似乎无非就是兄弟反目,夫妻陌路,所爱不得,烦忧无数,或者他有最高贵的地位,可惜与那地位相对应的权力却少得可怜。

外人不能理解,或许会觉得皇帝有无尚的权力,皇帝自然是无所不能,可惜,恰恰相反,除去个人的情感不说,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所有的责任都太重太重,重到他需要顾忌的东西太多,做任何事需要考虑的都太多,反而是这个不行,那个不可,缩手缩脚,不能随心所欲。

若他不是太子,若他不想要那皇位,那么他不必娶左承之女。若他不想要那皇位,他不必违背良心的连感情都要故意伪装的去伤害晓榕,如果不是因为皇位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去争取莫言而不用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逸风,若他不要这皇位,大王子也不会那般无所不用其极的弄到弑父戕弟。

既然决定了要亲征,那就是时候该给某人写封信了,那个和他一样同为皇室子孙却逍遥了太久的,久到令他都开始妒忌的那个人。拘月楼里某个悠闲自得的,戴着面具的帅男突然耳朵发热,似乎有人在远方惦记上了他,一种不良的预感让他的心毛毛的慌乱了起来。

北义城一下子变得很热闹,城内有林将军、宋将军、李义、皇帝、莫言,还有若梨的父亲一家,而城外便是柯什日、纳布勒、铁男。

逸风派来的几位暗士在皇帝的命令下回去给他们的楼主送信了。楼里那两位男主在接到信的时候同时变得浑身冰冷。

闫钰的表情格外的严肃,甚至于连他的脸­色­也显出灰败来,那信中“皇兄”的称呼令他顿感五雷轰顶。要他回去负起他该负的责任吗?原来离京时皇帝问他可有牵挂根本是另有所指,而绝非针对白月一事,看来父王临终之时显然是将他的身份告诉了小皇帝,所以,他逍遥的日子也就只能到今天为止了,终究是赵家的天下,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逸风得知莫言随皇帝出征去了北义,除了担心,还是担心,闫钰怎会不知道他心中的慌乱,知他即使是到了京城也无心办事,便放他去了北义。

逸风到达北义的时间早于莫言他们,因为西川与北义的距离较近,且他一个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自然比押运着粮草的大批人马要快得多。因而,当莫言在北义见到逸风的时候,几乎是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愣在当场。

“为何都不问我一下就来了北义?即使是写信告诉我一声也绝对好过从别人的信中知道此事。”逸风除了伤心,他也有些生气,气莫言无视他的存在,气她一点也不在乎他。房门刚刚关上,逸风便迫不及待的问她。

“事出突然,皇帝的身体不适,所以我……”莫言其实本不想解释的,但逸风受伤的表情令她不觉间还是说了一句,可惜马上被逸风打断。

“他明明是好好的,我刚才不是没见着。你难道不知道他对你心怀鬼胎吗?”逸风的声音不觉的高了八度,想起当日在京城里被皇帝算计,后来又被小福缠身,逸风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过他那样的话,伤到的不是皇帝,却只是莫言。

莫言低下头,没有再继续解释。他不是不信皇帝的身体有恙,他信不过的是她,他认为她明知皇帝的心思还不自觉的远离。而她不觉委屈,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她确实明白皇帝的心思,可她还是没有远离,因为在她伤了他一次以后,再也没有伤他第二次的勇气。

“我很想你。”在见到莫言低头不语了半晌之后,逸风终于忍不住温言软语的说了一句他一见她便想告诉她的话,从她刚刚一离开,他便开始想她,想她都在做什么,想她什么时候回来。

莫言咬咬嘴­唇­,微蹙的眉毛皱得更紧,可她最终还是没有望向他的眼睛,也没有对他说什么。

逸风走近她,伸出长臂,将她僵硬的身体拥在怀中,却发现她并没有像往日一般依在他的胸前,乖的像只小花猫一般,却是始终僵硬着身体,他发觉出她对他的抗拒。

“怎么了?在生我的气吗?”逸风低下头,对莫言轻声的问着,“我不是故意要吼你的,我只是太担心了,忍不住才……,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都要急疯了。”逸风的语气竟有些低气。

莫言摇摇头,“没有生气,只是一路上累了,想睡觉了。”她不着痕迹的离开逸风的臂弯,简单的收拾了东西,然后躺到了床上。

逸风不是傻瓜,尽管他不知道原因到底为何,可是他却知道,莫言对他有哪里不一样了。他的心里有瞬间莫名的恐惧和慌乱,毕竟他对她有了隐瞒,那隐瞒就像定时炸弹一样,埋在他的心里,让他时刻不得安宁。

“我们什么时候回西川?”逸风的声音有着强压的平稳。

莫言并没有马上回答,这让逸风心中一紧,眼睛开始发热,头脑也跟着开始混乱。

“皇帝的身体不是好了吗?我看他根本也没有什么不适,不过都是借口而已。”他大声的急快的说着,却看到莫言轻轻的闭起了眼睛。

“还是你根本就没打算回去?”逸风的眼睛蒙上了水雾,他风风火火的赶来,不想遭遇的却是莫言的冷酷对待。因为他太在意她吗?所以她就总是将他的心踩在她的脚底下。

看着莫言把身体转向了床里,把背影留给了他,他只觉心寒至极。“看来莫言更喜欢那为你空悬的皇后之位。是不是我的存在如今已经碍了你的事?”

逸风是口不择言,他太年轻,太冲动,没有闫钰的包容,也学不会皇帝的涵养,他急了的时候总是会如此的浑说,可刚一说出去又无比后悔,不过说出的话却无论如何也是收不回来的。

他听到她颤抖不稳的声音说到“出去。”

莫言没有转身,所以他看不到她流出的眼泪,他希望她能转过身来,哪怕是骂他、打他都好,可是她没有。

他没有出去,他怕他走出去就再没有机会走进来,可是他真的是气极了,一掌用力拍下,屋内的桌子已经变得粉碎。

莫言被巨大的声音惊得浑身颤抖,她猛的坐起,泪眼婆娑的看向他,“别迁怒其它好吗?我们都静一静,我真的累了,不想和你吵架。”

逸风几大步走到床前,一下子把莫言拥紧,声音嘎哑的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的,可是我不知道你怎么了,我心很慌,很害怕,怕失去你……”

莫言任由他抱着,任由他在她的耳边不停的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她只是像个小木偶一样,任由他抱着,她发觉她和他再难回到从前。

129简单爱

逸风整夜未睡,看着被他揽在怀中的莫言,他的心痛得有些麻木了,他很委屈,自从莫言离开他便开始担心,开始想念,并且魂不守舍。他心急如焚的风风火火的赶来北义,得到的却是她冷冷的疏离。

逸风的眼睛熬得通红,满布血丝,可是他找不到温暖她的方法。他不知道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甚至也不知道她为何再见他便是如此冷冰冰的模样,然后,他又说了伤害她的浑话。

可是,他就是这样,每当她变得像个冰山一样,他怎样也捂不暖,化不了,看不透的时候,他就会急得胡言乱语,他永远也学不会皇帝那样的冷静,他和她之间永远也没有令他羡慕又嫉妒的心有灵犀般的默契。他不过是个粗人而已。

莫言的睫毛轻轻的扇动了几下,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进入她眼帘的便是逸风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而且还好象是刚刚下过雨的样子。

莫言瞬间清醒过来,她开始挣扎着想要起身了,却马上被逸风大力的制止,他将她牢牢的锁在怀中,他的头俯在她的肩窝,不想让她看见他脆弱的眼泪。

“别那么对我,你冷冰冰的,我心里很难受。”逸风闷闷的说着,头还是死死的埋在莫言的肩窝里,不肯抬起来。

“逸风……”莫言试着用手推他,奈何他本来就很重,力气又超级大,她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我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你就狠狠的打我,骂我,你打不动的话,我自己打,就是别这样对我,你答应过我的,我们,说好了再也不分开的。”

“我们回家好吗?”逸风抬起头目光里闪动着希翼。

家,是多么好的一个字眼。曾经的那个他和她的家,现在实质上已经不再只是他和她两个人。

莫言摇摇头。“我答应了陛下,要照顾他的身体,至少在他出征的这一段时间里,我还不能离开。”

逸风皱皱眉,“是吗?就只是这个原因?”他语气里的怀疑似乎夹着刀枪棍­棒­一般,很是伤人。

对于他冲动之时总愿意脱口而出的尖锐话语,莫言知道那些都是气话而已,可是令她深深眷恋的那些温情和纯净已经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他变得喜欢猜疑她,并且不再相信的她的话。

莫言觉得逸风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好像吃了炸药,几乎无法沟通,索­性­也不再言语。

“好,既然你说是出征的这一段时间,那我就等,等到停战,然后,你和我回家。”逸风确实是失去了平常心,失去了观察力,他像一头迷失了方向只知道横冲直撞的蛮牛。

北义镇至水梨镇,就是被柯什日连续攻占的这方圆千里几乎都是山区,那不是柯什日的兵马擅于作战的地方。胡国人擅长马上骑­射­,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似乎才更对他们的胃口。

如今皇帝亲征,­射­日国军将士气大振,且月余之内,粮草军饷尚且充足,而柯什日的兵马战线拉得太长,士兵们在山地之上,很多时候要弃马步行,又加之水土不服,军需供应由于路途过远也一度出现问题,所以两军相持,柯什日不但无法再继续进攻,就连守城看来也有一定的困难。

李义适时的提出这些情况,让皇帝和林将军下定决心反攻,而且是快攻,战争要在一个月之内结束,他们拖不了太长的时间。

李义率领着“炎”军做先锋,往往是事半功倍,克敌无数,搞得胡国士兵最后只要看到头带朱红缎带的炎军便有些胆战心惊的势头。战争往往是越胜越顺,越败越馁,­射­日国军队半月之内收复了除水梨镇外所有的失地,而水梨镇,却是柯什日集中了大部重兵的据点。

话说柯什日之所以会在昔日太子身陷南川之时出兵配合大王子,调走京中的林将军,是因为柯什日进京之时曾与大王子有过交易。大王子给了柯什日那十二城池的许诺,并将那几座城池的地图,兵力布署全部奉送,并承诺,柯什日若出兵,林将军必定回去应战,届时他不会给林将军任何军饷和粮草。若大王子登基,则那些城池便是送他的礼物,若他失败,柯什日也没有什么损失,因为城池他必然已经攻陷,自然没有白白奉还给新帝的道理。

可惜,事情并没有柯什日想象的那么简单顺利。林将军在没有军需供应的情况下,在得到了宋佐和当地官员的支持后,硬是挺了许久,久到他损兵折将无数,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

再说他攻占的那几处城镇,山地居多,当地百姓多­射­猎为生,并不富庶,是名副其实的­鸡­肋。柯什日大动­干­戈得到的那几块地,有些像鱼刺一样卡在咽喉,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新帝更是个一毛不拔的主儿,宁肯御驾亲征,也不肯进行任何的和谈,他一两银子没得着,如今无数将士鲜血换来的地界也眼看着被新帝一点点的收了回去,不觉着越发的恼怒起来。

水梨镇是柯什日无论如何不能再退的地方,原因无他,那里有太多他的回忆。宫里的梨园被昔日那场大火烧成一片废墟,唯有水梨镇里的梨花依然格外灿烂的开放又凋谢,然后在枝头结满鲜果。

那时的木屋还在,他已找人修缮一新,水梨镇从此是胡国的领土,他再来这里时,便无须遮遮掩掩。

柯什日目前就住在昔日若姑娘的家里,有春儿贴身伺候着他。这个院子里到处都是莫言留下的痕迹,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房间里的摆设和怪异的家具。

“王上还是早些休息吧。”春儿见柯什日深夜还在挑灯夜读,担心他熬坏了身体,她起身为他披上一件外衣,接近深秋,天气越发的凉了。

“春儿快回床上去,知道冷还跑下来,小心冻着了。”柯什日的语气极为温柔,像是在疼宠他最最心爱的珍宝一样,呵护着春儿。他似乎尤其害怕她被冻着,他以为她很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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