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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不敢迟疑,直冲机场,也不管有没有直飞香港的航班,总之先离开布拉格再说。经过转机转机再转机之后,无包一身轻的风予诺,终于回到他的地盘。

“回来怎么也不先告诉我。”岑越一进屋,就看到那个妙人儿盘腿坐在地上,身前摊着一本风景画册。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抬头一笑,清爽无限。

岑越心情极好,因为那个麻烦人物在截断他一批货源后,就再也没了动静,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近一个星期的分离,免不了要一番温存。洗完澡后,岑越温柔地搂住他,“玩得开心吗?”

“嗯。”

“有没有想我?”

“我们不是每天都有通电话吗?”

“每天听到你的声音后,我都会特别地想你。”岑越吻上他的耳廓,“予诺,我爱你。”

岑越醉了,他依然清醒。

心虚,蓦然。

他是怀着一种目的接近岑越的,他不是那种喜欢给自己增加负担的人,对于岑越的给予,他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只是,今时今日,那个“爱”字,已容不下他。

是不是因为,他的一颗心已经有了别人?

风予诺微微愕然……

岑越什么也没有发现,越来越相信他。堂里的兄弟报告一些机要的事,岑越也不回避,让那人直接说了。他装作在一旁静静地看书,耳朵竖得笔挺,简单的对话里有时就会露出某些端倪。

早上,岑越出门,临到车边,习惯­性­地转身回望,二楼窗边他的情人正凝视着他。通常那个人是不会起得很早的,但凡他起得早,都会站在窗边目送他出门,给他的一个微笑。

微笑的人依然是他,而他似乎有一些不同了。说不上来的感觉,只是做梦的次数明显增多,清醒的时候又常常会莫名地微笑,看到一只过路的野猫也会突然笑出声来。问他笑什么,只说是想起一件好玩的事。

往日笑容里的宁静淡然,这几日更平添了一抹生气,心里的浮躁都被那笑容驱散于门外。看来多让他出去走走是件好事,五天过去了,一提到布拉格他还是那么的眉飞­色­舞、神采轩昂。

说起来他这个老大还真是白当了,就是因为“出去走走”,他的“老婆”才被人泡了。

跳上窗台,长腿微曲,黑­色­的大房车已经开得不见影了,远处风景依依,手中墨香淡淡,随着杯中蒸腾的水汽,风予诺的视线渐渐迷离。

一阵风刮起,院中的落叶飞舞、盘旋,聚在一处;还不来及互相体恤,又一阵风起,俄而分离。

人与人的缘分是否也似这落叶?

看似温馨闲淡,只道能长厢厮守,转过身去却是另一番背景,一如,他和岑越。

对他,岑越陷得很深,而他,仍站在原地冷眼旁观。天知道他做了多少背叛他的事,从来,都不曾迟疑过。只有这一次,挥之不去的,是负罪感。

唉,做人做得太失败!不但吃里扒外,而且还红杏出墙,于公于私,他都成了彻头彻尾的背叛者。

算了,不想这些麻烦事了。打开衣橱,换上被名贵西服挤到一边的白­色­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跟门卫打过招呼,推着他的“陪嫁坐骑”宝贝脚踏车出去兜风,这是属于他自己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他从不用司机,毕竟,这么好的太阳,躲在豪华汽车里是享受不到的。

电影院非常的寂寞,因为这是周一的早场,有钱没钱的都要忙着工作,只有他这种不怕坐吃山空的闲人会在那里徘徊。

灯光暗了下来,银幕上放着不恐怖的恐怖片,放映厅里像下了十几手的围棋棋盘,空座星罗棋布。

风予诺嚼着爆米花,努力不让自己睡着,他有非常任务在身。

十几分钟后,穿着灰­色­风衣的矮个男人坐到他的邻座,帽沿压得极低,看不清脸。

“老大,你今天的装扮好酷哦。”低低的声音,高高的奉承。

“呵呵,是吗?”陈楚基得意地笑。

“好像一只蝴蝶。”

“蝴蝶?”难道是说他身轻如燕?也对,虽然免不了中年发福,想当年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帅哥陈。

立体声环绕音箱适时地奏出悠扬的乐曲,陈老大深情地追忆起他的花样年华。

“蝴蝶的前身是什么?”往嘴里扔一朵爆米花,风予诺循循善诱。

“是蛾,然后结茧,再然后它就变成蝴蝶了。”知道丰富,一向是他的特长。

“对啦,所以蝴蝶的意思就是……完全变态。”压低的声音制造一个微型炸弹。

“靠”地一声,陈组长被炸得不轻,“你小子是不是黑道混久了,就开始目无尊长。”

“老大,表生气,我只是想提醒你,没有人在电影院里还带着太阳眼镜的。”

呃?怪不得黑黑的一片呢,原来是道具忘了收好。陈楚基死不认输地摘下墨镜,一手猛抓了大把爆米花充归公有。“废话少说,最近那边有什么消息?”

“下个星期三的晚上九点,永汇大厦地下车库有一钞面粉’买卖。”

“老板会不会出现?”这是关键,冲掉他的一点货,治表不治本。

“不会。”不要问他为什么那么清楚,因为星期三晚上那位“老板”说好要带他出去吃饭。

“你给了我们不少情报了,他再傻,也会怀疑有内­奸­,自己要当心。要是有什么事,医药费自理,别指望我给你报。”哼哼,他可是个很记仇的人,谁让你小子刚才得罪大人物了。

“放心吧,老大,他绝不怀疑我的。”这一点,到目前为止,他可以肯定。

“他这么信任你?你现在到底在风火堂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

“什么都不用做是做什么?”

“做情人。”

“情人?”陈老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谁的?”

“就是那个老板的喽。”

银幕上的背景音乐再一次响起,陈楚基再一次沉默。

“老大?老大?”风予诺只看见陈老大的肩膀微微颤动,面朝膝盖,看不清楚。

“小风……”陈楚基终于抬起头来,黑暗中,一颗晶莹的泪滴挂在他横向发展的脸上,滚啊滚的,一直滚到他的双下巴,坠落,散开,银光一闪。“小风,我,为香港有你这样‘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好警官而感到由衷的骄傲,和自豪!”

哗啦——爆米花洒了一地。

在陈组长发表“由衷的骄傲和自豪”之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谁能忍受一张油光、水光加鼻涕的芝麻赤豆大饼脸?再说了,他根本没那么伟大,他只是骗吃、骗喝、骗感情,顺便骗点小情报而已。

脚踏车之旅的第一站让人冷汗直流,第二站应该是轻松愉快的。

越骑越冷清,热闹的人声渐渐消失,拐过数条大街小巷,是一座学校似的大院子,地方不大,几幢三层楼的老房子,一圈水泥墙围住一圈回忆。

他停下来,就这样看着眼前的院落,那是他的家啊!

孤儿也是有家的,他们一群或大或小的孩子在这里玩耍、吃饭、上课,有的飞出去变成凤凰,有的依旧是人海里的一叶扁舟,长大的朋友见面的机会明显少了。工作忙不是用来当借口的,所以几乎每隔一两个月他都会回来,每次都能领教到老校长的“刻北,这是他的幸福。

墙壁上的壁虎,被风吹得哐啷哐啷的铁门,窗外桑树上的黑知了,Ms.何的大嗓门……在空地上跳绳的孩子发现了他,高叫着跑过来,“风哥哥来喽!”

耳朵里围绕着叽叽喳喳的声音,软软的童音让他心情愉悦。

“风哥哥,糖糖呢?”扎着辫子的朵朵抱住他的腿,仰着头问,声音比糖果还要甜。

“太让我伤心了,你们到底是欢迎我,还是欢迎零食啊?”每次,他都不忘带点小东西来贿赂这群小鬼,以至于他们一看到他就会满心欢喜地伸出手来。“放心吧,我已经订了好多好多的巧克力慕司,等一会就有面包店的叔叔用小货车送来了,刚刚出炉的哦。”

“什么是慕司啊?”小女孩问。

“这是上次那种看起来就很好吃的蛋糕。”拿着毽子的果果抢着回答。那次,他们几个隔着玻璃窗盯着那软软的蛋糕看了好久。“可是,那种蛋糕好像很贵。”

“我知道,一定是风哥哥有钱了。”旁边的仔仔很高兴地欢呼。

“真的吗?”朵朵问。

“应该算是有点钱了吧。”他的钱包的确长胖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怎么才能变得有钱呢?”果果很想知道。

“嗯……”风予诺咬着­唇­。“最快的方法就是跟有钱人在一起。”

“风同学,你又来教坏小孩子了。”一丝不苟的女声响起,梳着髻,五、六十岁的样子。

“何校长好……”众小鬼立刻安份起来。

“大家好。”何校长点着头,走近,推了推黑框眼镜,“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每次来都带甜品,吃多了对他们的牙齿不好。”

“是,下不为例。”

“你上次也说下不为例。”乘胜追击,辛辣依旧。

“是吗?”风予诺无奈地抓抓头发。

Ms.何还是跟以前一样啊,难怪私下他们都叫她“何古董”、“何老太。”

“哼,­干­嘛一直站在门口,到我的办公室去吧。”语气严厉,转过身去的背影却格外柔和。

其实……“何古董”也蛮可爱的。

走出校门的时候,风予诺有点懊恼。象棋下不过Ms.何也就罢了,连跳棋也玩不过仔仔这就太没面子了。还好,他赢了朵朵,呵呵……阳光从两旁的枝桠间抖落,洒下一层金粉,他慢悠悠地骑走,看不知名的小鸟从身边掠过,难得一片清静。

抽抽鼻子,空气里有青草和野艾菊掺杂在一起的清香。

糟糕,有点想睡了……

没有预告的,一袭修长人影旁逸斜出,挡在小路中央。

风予诺睡眼昏花中猛握刹车,一记惯­性­冲力,摇摇晃晃,眼前就要“凌落成泥辗作尘”,一只大手及时扶住车头。

青天白日,有故人自远方来——

四目相对,两处无言。

一方惊喜,一方惊艳。

从悄悄离开的一刻,风予诺就知道那个人绝不会就此放手,只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地出现。风和日丽,有美人天降。难道是天上的神祇听到了他的祈愿了吗?

沙穆看着他,细细凝视,有点不可思议:才隔了几天,这个男人愈发的­干­净出尘了,宁静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真好……”风予诺轻轻发出一声谓叹。

“什么?”沙穆不懂。

“在我想你的时候,你就出现了,真好。”语音淡淡如菊,直抵沙穆心怀。

泛着光泽的笑容,明朗、灿烂,掀起狂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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