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有关她的东西要向我坦白么?”程影眨巴着清亮的大眼睛柔柔地笑着,神情中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戏弄。
杨云从她的神情中察觉到,她已经没有刚来时那种紧张和不安,于是笑着说:“先让我亲一下,再接受你的审问。”
“小混蛋,交待罪行还讲条件。”程影伸手想去扯他的耳朵。
杨云一把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腕,搂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便一口吻住她唇角边泛起的酒涡。
程影手指一张,终于揪住了他的耳朵,“听不听话?”
“听话,我听话!”
“交待罪行!”
“是!”
杨云伸手指着当枕头用的癞皮狗,说:“这是她送我的生日礼物,书桌上的摩托车模型,啄木鸟闹钟,机器猫储钱罐,机器猫笔筒也都是她送的。”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叠贺卡,说道:“这些都是和她决裂以后她寄过来的,要不要看看?”
程影接过那叠贺卡,粗略地看了看封面,却实在没有勇气去翻看里面的内容。
“我家后面还有个竹园,去逛逛?”
“好啊!”
刚进竹林,程影便感觉到这里清静优雅,给人一种很祥和的氛围。一条长『毛』的哈巴狗蹦了过来,在杨云的脚下绕来绕去,用脑袋亲密地蹭着他的裤脚,却默默的不出声。杨云俯下身去,用手抚『摸』它的脑袋,说道:“雪雪,乖!”
那条狗却盯着程影看了许久,程影说道:“好大一条狗!它『毛』『色』好亮!我从未见过这么干净的狗,它也叫‘萱萱’吗?”
“不,叫‘雪雪’,是下雪的雪。”
程影伸手去『摸』它,它低头嗅了嗅程影的裤脚管,转身跑开几步,“汪汪”地叫了两声,看着杨云,喉咙口发出“呜呜”的呜咽声。杨云上前,拍拍它昂起的额头,说:“雪雪,乖!不要这样,听话,乖!”它又发出那种极不情愿的呜咽声,转身奔向竹楼,跑上竹梯,趴在竹楼上,远远地看着他们。
杨云搂着程影的肩,低声安慰道:“它是无心的,别在意。”
程影看着杨云,说道:“正因为它是无心的,我才会更在意。我又怎么会不在意呢?她拥有的这些都让我嫉妒得要命。”
杨云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只能远远地看着天边浮动的白云,默然不语。
“它知道我不是她,它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我……和你在一起,是么?”并肩踱着小步,程影幽幽地问道。
“转变总该有个过程吧!你对我没有信心吗?”
她摇了摇头,说道:“说好了我们一起努力的。这个小竹楼好美!它又有怎样诗意的名字呢?”
“这小竹楼算来也有好几年了,以前我称它为‘萱云阁’,后来改为‘遗忘’,你来了就得再取个名字,取个更适合它的。”
“以前它叫‘萱云阁’、‘遗忘’,都那么富有诗意,再取一个不能太俗,也要贴切一点。”程影沉『吟』了一下,说道:“就叫‘重生’吧,借喻你感情上的重生!”
“好名字!就是它了。”
“说说发生在这个竹园里的故事吧!”
“嗯,我们上竹楼坐坐。”
刚跨上竹楼,那条狗便狂吠了起来,声带呜咽,直直地看着他们,似乎很委屈,又好似别人抢走了它心爱的东西。
杨云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它的脖颈,“乖,傲雪乖,自己去玩。”做了个手势,它看了程影一眼,奔下楼梯,跑开了。
程影面无表情地看着它,又把目光转向杨云。他无奈地丢下一个苦笑,双手一摊,“别理会它。”
他们相拥着坐在一起,程影的背靠在杨云胸前。随着微风的吹拂,缕缕青丝摩挲着他脖颈,杨云感到一阵温馨和安宁,缓缓说道:“这个竹楼是我当年央着父亲帮我盖的,除了你和林萱,我没有带其他人进来过。在这个竹园里,有我们少年的足迹,也曾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那条狗是在读中学时她送我的生日礼物,因为长得很白,所以取名‘傲雪’。她自己养了三个月,见我喜欢就送给了我。”
程影打量了四周,竹楼东面是楼梯口,西面是一个小阳台,南北各开着一扇窗,用竹条撑起来的那种有着浓郁的古典气息的窗户。平台有两米多高,下面用几根大木桩撑着,整个竹楼显得精致典雅。竹楼居高临下,整个竹园一览无遗。竹楼的西侧是两排高大的乔木,枝叶茂盛,树的中间是一条小路,尽头是一条绿水潺潺的小溪,树下的花稀稀疏疏,显得与整个竹园不和谐。
程影不禁说:“你应该好好种些花了。”
杨云看着那些萎靡不堪的花,握紧她的手说道:“这个重任交由你来打理,好吗?”
她柔柔地一笑,“好吧!我还是想听听这个竹园里的故事,那些美好的回忆。”
“你真的想听?”
“真的!”
“原本树下种了很多花,都是我和她一起栽的。和她决裂以后,我没有心思再去管理它们,于是一株株渐渐凋谢,才会象现在这样犹如野花似的凌『乱』不堪。”杨云长长地舒了口气,缓缓说道:“春天的时候,我们在竹楼上放个花瓶;那是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连花纹图案都是纯净的透明『色』,她说她喜欢这样的花瓶,简单而纯粹。然后摘些各种各样的花『Сhā』在里面,我们背靠背坐在竹楼上,闻着花香谈各自的理想,伟大的抱负。夏天放暑假的时候,她穿着那种很清纯的连衣裙,象个小仙女似的,和我一起在竹楼上复习功课。还有‘傲雪’乖乖地躺在身旁,它常喜欢挤在我和她中间,不逗它的时候也常常撒娇。暑假里在这儿乘凉的确是很舒畅的。秋天在这竹楼上看夕阳,金黄的落日穿透那些大树的枝叶洒进小竹楼,那样『迷』人的已经接近完美。我还常常用汽枪打麻雀,然后用湿泥裹起来,捡些枯枝落叶生个火烤熟,扒掉泥巴后,麻雀的羽『毛』跟着泥巴脱落下来,里面的肉一点也不会焦,而且香味浓郁。我们嫌太脏了不敢吃,统统拿来喂狗;‘傲雪’通常都是狼吞虎咽,吃到一半还又蹦又跳,发出几声欢悦的叫声,摇头晃脑地异常兴奋。有一次,萱萱伸出手想让它『舔』,它的表现出人意表,竟然把一只前爪放在她的手心里,好象握手似的。我们惊愕之余,放声大笑,它好象知道那是对它的赞许,围着我们绕圈子奔跑,还时不时地叫两声。”
“好厉害!它的智商怎么那么高?你以前经常和它握手吗?”
“有好几次它兴奋的时候,我都会拍拍它额头,跟它握握手。”
“我好羡慕哦!”
“以后让我调教调教它,也许你们会玩得很融洽的。”
“但愿能!接下去说,还有一个冬天呢?冬天一定也很浪漫吧!”
“冬天我们一般不来这里,除非下雪,我记得就高二那年寒假下了一场大雪。我们穿得很厚,在这竹楼下堆了两个雪人,还去人家地里偷胡萝卜来做雪人的鼻子。结果被傲雪叼走了,啃了几口大概没味道,又舍不得丢弃,叼到竹楼上去了。可怜我俩找了几圈没找着,却在竹楼的角落里看到两根满是牙印的胡萝卜。”
“挺逗人的!”程影嫣然一笑。
“我们呆到傍晚好吗?兴许今天的夕阳会很美!”
程影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问道:“以前有一次,我和冯雷在‘伊甸园’门口看到你和两个长得很相象的漂亮女孩在一起,她们是谁啊?”
“她们是双胞胎,姐姐是我表哥的女友,也是我的干姐。”
“噢!看来那次我真的误会你了。”
“都过去了,什么时候带你见见她们,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疯一次,我已经好几年都没疯了。”
日薄西山的时候,红『色』的晚霞染透了整个竹园。
程影注视着圆圆的落日,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杨云一怔,呆呆地看着她的侧面。四年前的那个黄昏,重又浮现在眼前:
完美的落日
萱萱的笑脸
难忘的初吻
记忆象刻在石头上的字那样清晰,一切……就好象是昨天发生的。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目光转向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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