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初和萱萱决裂的地方。
他呆呆地远眺着那棵树，旧时往日，一幕幕都闪现在眼前。
程影走到他身侧，轻柔地说道：“去见见她吧！不然你会有遗憾的。”
杨云扭头看着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程影注视着杨云手上逐渐烧到手指的烟头，“你不怕疼吗？”
“你说什么？”
“烧到指头了。”
杨云顺着她的目光一看，急忙扔掉烟头。手指竟被烫得有些发红了。
只是见她一面，只是见她一面而已。就已经魂不守舍地忘记了痛楚。他爱她实在太深了。程影思量着，默然不语。
林萱从教室走出来，看见杨云倚在阳台上猛吸着烟，程影站在他身侧。
杨云知道这脚步声是属于她的，她正向他走来，他的心脏也随着这脚步声有节奏地跳动着。
“她来了。”程影嘀咕了一句。
“什么时候开始吸烟了？”林萱问道。
“噢。”杨云应了一声。
“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你，我在老地方等你。”林萱说完，走向长廊的楼梯口。
她说这番话时，杨云愣是没敢回头面对她，他怕自己会失态。
“去吧！”
“我……”
“去吧，让她一直等着，你会坐立不安的。”程影温柔地看着他，目光中蕴藏着深深的宽容与理解。
当年的那棵香樟树更高更粗更挺拔了。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林萱俏生生地站在大树下，双手放在身前，显得那样淑女。
杨云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她背后。
“你来了。”
“嗯。”
“这些年过得好吗？”
“还好吧！”
“好几次我都想去找你，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面对你的时候该说些什么才不至于伤了你的心。”林萱转过身，仔细地端详他的脸。
现在和她面对面的时候，许多蕴藏在心里的话都不知从何说起，又觉得他们之间根本已经无话可说。也许彼此早已隔膜。杨云看着她，只字不语。
林萱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深深地一吻，“我爱你！我郑重地告诉你我爱你！”
杨云直愣愣地看着她的笑脸，思维如生了锈的机器，无法运转。
林萱的脸上绽放出艳如桃花般的笑容，伸手捏了一下杨云的鼻子，说道：“傻了！说话呀？”
杨云的目光紧盯她浮动着笑意的明眸，再也挪不开。
“一年前，我去你家找过你一次。你不在，竹园里也没傲雪的影子。回来后，我捧着那尊七彩贝壳默默流泪到天亮；那天我害怕极了，感觉很空虚；都是因为没有见到你，我的心仿佛被撕裂一样，很痛、很痛。那种感觉你知道吗？”两颗晶莹的泪珠在她脸上悄然滑落。
他猛地一把搂住她的肩，把她深深地拥在怀里。忽然又松开了，很疏远地说了句“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样的话？两年前在街上遇见你，你对我很疏远，我理解。那是因为赌气，跟我赌气，也跟你自己赌气。现在，既然我已经说了我爱你，你又何必再这样呢？”
“我……我们不可以在一起。”
“你不再爱我了吗？你曾经说过我永远是你最心爱的女孩，难道你忘了吗？你忘了吗？还是……已经有人取代了我的位置。”
“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没有人能够取代，不过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
“我不知道四年后的今天，你还会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还会说你爱我。我以为我们是做不了情人的。”
“你爱她吗？你有足够的自信告诉我你爱她吗？”
“我……”
“你不可能比爱我更爱她，对吗？因为你做不到！”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对不起她。这些年来，她一直默默地爱着我。我也曾经拒绝过她，可她对我就象我对你一样，无法忘怀。我们曾经都受过感情的创伤，所以更觉得现在的感情来之不易。要我去破坏它，我于心何忍，于心何安？”
“她是谁？”
“就是刚才站在我身侧的那个女孩，她叫程影。高中时我拒绝过她一次，然而这么多年来，她依然一如既往无怨无悔地深爱着我。若不是命运眷顾，我们也不会走到一起。我又怎么忍心再伤她一次呢？”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半年多了。”
“要是一年前我去你家找到了你，那么生活将是另一个样子。”林萱注视着蓝天中浮动的白云，说道：“我太傻了，我现在才知道我有多蠢！四年前我拒绝了你，我以为自己够坚强，可我不是。当时我心里的痛绝不比你逊『色』一丝一毫，接下来的整个暑假都在对你的漫漫思念中度过。我不由地自己问自己：到底是我不能爱你还是我不够爱你，才使得我拒绝了你。原来都不是。其实在那一场恋爱中，我付出了所有，没有付出的只有形式，只是我自己不想承认罢了。我怕爱的旋涡会把我卷进去，竭力抵抗。可到后来我才明白，我已经陷进去了。这四年来，我无时不刻在牵挂着你，而你却变得那样地冷漠，连和你做朋友的机会都不给我。打你电话又不接，我也一直想去找你，却缺乏勇气，还有心里那个所谓的原则牵绊着我。”
秋风拂过，掠起林萱肩头的一缕长发，她那碧波『荡』漾的明眸执着地注视着杨云，“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后悔当初为什么拒绝了你。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知道这对她不公平，可我不能没有你，我的生命中不能没有你。”
她已泣不成声。
杨云掏出纸巾，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可她的眼泪依旧如珍珠般地滴落下来，一如她泛滥的感情。
“如果我和她分手，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这个打击。我不敢去尝试，我更害怕伤害她，她是那么柔弱、那么无依。刚才你约我，我还在犹豫，她要我来，说如果我不来要你等着，我会坐立不安的。她是那么善良，对我那么宽容、那么信任。难道你要我回去告诉她，我决定抛弃她和你在一起吗？我又有何颜面说那样的话？”
“这些我都懂。可你爱她吗？你可以因为摆脱不了道义的束缚而和她在一起，可你爱她吗？你可以因为感动而对她好，甚至给她婚姻，可你爱她吗？你给了她婚姻，你能给她幸福吗？你能给她想要的爱情吗？爱情不是怜悯和同情，爱情更不可以施舍。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你追求的吗？是你想要的吗？”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能那样做，我会良心不安的。”
“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今生今世，我非你不嫁！”萱萱一脸的固执，洁白的贝齿紧紧咬住下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深深地直视着杨云。
杨云亦是看着她，一阵难过涌上心头。
“我还是你最心爱的女孩吗？不是。你宁愿让我悲痛欲绝，也不想让她受到丝毫伤害。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样看待爱情的。当年我说过的一段话你还记得么？在今天看来，果然有它的道理。”林萱的声音哀怨委婉，注视了杨云片刻，走向教学楼。
杨云直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心如刀绞。
“我不会放弃的！”她的声音传来，郑重而缠绵。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