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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嘘,正在迷情中 > 第三章

第三章

吕月月:对不起

海岩,这两天我有事没有回家,害你白跑了两次。

海岩:没关系,我刚置了一个BP机,以后你要不回家,就呼我一下,就算是给我省点车马费吧。

吕月月:真抱歉,我这两天确实有事回不来。真抱歉。

海岩:月月,你现在除了晚上去夜总会,白天是不是还另打一份工啊,这几天好像是越来越瘦的样子,我倒是怕你太辛苦了身体受不了。

吕月月:你别担心,我没打工,只是这几天忙别的事没能回来。我们接着谈吧。

我又忘了上次谈到哪里了。

海岩:上次谈到潘小伟约你一起吃晚饭,不过在你谈以前我还有一个上次谈到的小细节想问问。那天薛宇被酒店的­干­部罚了那么多钱,后来你们处里给他报销了吗?

吕月月:后来给报了,不过后来大家也拿这事取笑他。你想想,他是兴冲冲地接受这个“化装潜伏”的任务去亚洲的,结果弄了这么一肚子委屈,情绪特受打击。

那天我和潘小伟在香港酒廊分手以后,潘小伟回房间叫服务员把他的西服给烫一烫,是薛宇进房取的西服,西服烫好后,也是薛宇给送回客房的。因为饭店保卫部交代楼层领班, 凡是904房间客人要服务,一般都得安排薛宇去。薛宇送衣服回去的时候,潘小伟跟他说因为身上没有钱,所以很抱歉不能付给他小费了。其实潘小伟并无恶意,在香港和国外住酒店,服务员进房服务照规矩都要付小费的,如果不付则是很不体面的事,所以潘小伟就向薛宇解释了一下。但薛手自尊心强得不行,他以为潘小伟是故意侮辱他,戏弄他,有点恼火,他放下衣服说了句“用不着!”一转身就走了。这句饱含轻蔑的“用不着!”好像把“旧恨新仇”全都给放进去了。

海岩:这是后来薛宇跟你说的吧?

吕月月:不是,这件事是后来潘小伟跟我说的。薛手当时的心情则是我猜的,我最了解薛宇。

海岩:年轻气盛。不过看得出来潘小伟还是很重视这顿晚饭,还专门烫了衣服。

吕月月:那天晚上我也特地赶回地安门换了身衣服。我妈说衣服你不是刚换过吗,怎么又换?我说晚上要出去和人一起吃饭。我妈问谁请你呀,是小薛吗?我说不是,是公事。那时候我真没什么好衣服,就那么几件,都是很随便的衣服,根本没有那种晚上正式场合能穿得出去的。挑来挑去挑了我唯一的那件米­色­的料子裤子,配一件白绸的衬衣,外面加一件海蓝­色­的西服领的外衣。裤子很久没穿了,有语,我妈匆匆忙忙到邻家借了个电熨斗帮我简单烫了烫。我问妈我的小皮包在哪儿,我妈间吃饭带包­干­什么,我说女同志出去都得带个小包的,否则两手空空木成样子。

我妈说你的包就没带回来过,转身又去邻家借,借来一个绿­色­的要多俗有多俗的皮包。我犹豫再三,权衡再四,觉得再俗也比空着手强,于是就拿上了。

我是晚上七点以前赶到亚洲大酒店的,潘小伟正在房间里等我,瘦瘦高高的身子穿着那套刚刚烫过的笔挺又特别合体的西服,使他显得特别“绅士”,那深­色­的西服给他的那张“娃娃脸”上添了几分贵族气。他见了我第一句话就说:“哇!吕小姐你真是漂亮极了。”

海岩:月月,尽管你确实漂亮,但要是听到别人说你漂亮,是不是仍然很高兴,还是听惯了无所谓?

吕月月:夸你漂亮你还能不高兴!

海岩:所以男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发现,夸赞女士的容貌,是无往不胜的。

吕月月:男人对女人,总是高瞻远瞩的。女人也总是被男人玩在股掌之中。潘小伟别看刚从学校毕业,可人小鬼大,对女人已经巧于辞令。我进屋后对他说,你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他说,你给我带来了­精­神上的快乐。我说正相反,我给你带来了物质上的快乐。我把他的钱包给了他,他笑笑,说金钱不是好东西。

然后,我们就商量晚上吃什么。潘小伟显然对这家酒店的餐厅已经探得很熟。

中餐厅、韩餐厅、火锅餐厅和咖啡厅,说起来如数家珍。他说这里的餐厅据说都不算太好。晚上如果是陆一位小姐吃饭应该找一个环境幽雅的去处,一般是西餐厅最直。于是他提议去吃西餐。他说他已经向亚洲大酒店的前台问询处咨询了北京最好的西餐厅,问询处的一位先生向他推荐了王府饭店的意大利餐厅。潘小伟说以他个人的成见,意大利菜比较普及但算不上高雅。他问我去过王府饭店的意大利餐厅没有,我说没去过,他说正好也有钱包了,那我们不妨去王府 一试。

我说:“别太麻烦了吧,我看我们就在这里随便吃点什么就算了。”

他说:“那可木行,这是我们的头一顿饭,我们得留一个最好的记忆。”

我坚持:“我看我们最好不要出去。”

他不快地说:“我是不是被软禁了?”

他完全像小孩儿一样,情绪马上低落下来,转身坐在沙发上,看着我,两手一摊,说:“由你决定。”

我权衡半天,最后一想,总归我的任务是让这孩子高兴,于是我让了步。

“那好,如果要出去吃饭的话,咱们可得说好了,出去以后一切听我的,论年龄我也是你大姐呢,行吗?”

潘小伟马上从沙发上跳起来,兴高采烈地说:

“OK!”

于是他高高兴兴地陪我下楼,在九楼电梯厅,薛宇见他兴冲冲的样子,疑惑地看我,我知道薛宇心里想说什么,但我装没看见。

我们下楼出了大门,我的那辆红­色­的桑塔纳不巧被一辆神气的卡迪拉克轿车堵在车位上出不来了。我问看车的老大爷卡迪拉克的司机上哪去了,怎么把我的车堵上了,我有急事。老大爷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呀,我这一转脸的工夫他就给停这儿了,我又不能进大楼满处找去。

我摸着车钥匙­干­着急。潘小伟说没问题,我们叫TAXI好了。他一招手,一辆的士靠上来。这时我看见本来一直在门口监视我们的外线侦察员急步向我们过来。外线开始大概没想到我们会离开酒店,看我在车场那儿转悠不知我想­干­什么。当他们看到潘小伟叫了一辆出租车,并且招呼我一道上车时,才明白我们是要走,于是赶紧跑过来看这辆出租车的车牌号,我本想悄悄给外线使个眼­色­,又想我一使眼­色­他们准又去告状说我不懂规矩拿眼睛瞟“稍儿”,于是我全当没看见他们,一头钻进汽车,跟司机说了句:

“王府饭店。”

外线侦察员见我们走了,一个电话打到我们队里,李向华接的电话。他听完外线的报告,马上打电话到“亚洲”找薛宇,问他知道不知道我和潘小伟上哪儿去了。

薛宇说下楼了,但不知上哪儿。李向华感觉问题严重,马上布置人根据外线侦察员提供的车牌号去查那辆出租车的单位,然后自己跑去找伍立昌。

“你知道吗,月月带着潘小伟乘一辆出租车离开亚洲大酒店不知去向了。”

伍队长乍听李队长这么一说,也有点惊,“离开饭店了?会不会是到外面吃饭去了?”

“难道亚洲大酒店就找不着饭吃了?”李队长气愤愤地说,“你看她今天替潘小伟要钱包时的那个口气。哼,出去吃饭也应该请示一下呀。我今天说她两句她还木高兴了。照我看,以后咱们队里宁可从警校招点中专生,也别要这种大学生了,脾气大本事小,说木得碰不得。”

伍队长说:“得了得了,他们到哪儿去了赶快查出来。万一那小子玩什么花活,月月一个人对付不了。”

海岩:你们后来是到王府去了吗,没出什么事吧?

吕月月:没出事,我们在九点半以前,一直在王府饭店一层的“罗马餐厅”吃饭。那儿确实是一间极幽雅的西餐厅。给人一种很陈旧的华丽感。服务员都是男的,穿着黑­色­的夜礼服或者围着样式很传统的围裙。桌子上点着白­色­的蜡烛,整个儿餐厅只有三两桌客人,很安静。

海岩:你吃得惯意大利菜吗?

吕月月:在这以前,我只在前门旁边的人人大酒楼的快餐厅里吃过意大利面条,我还从来没在这么贵族气的餐厅里坐下来点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点菜。餐厅的经理是一位金头发的老外,他把酒单送到我的面前,我倒览着那些陌生的酒名和标在后面的贵得不可思议的价格。我对潘小伟说我不会喝酒,潘小伟说你来一杯葡萄酒吧就算陪我。我点头说行。于是他替我叫了一杯我也记不住名字的意大利红酒。一位服务员在我面前的杯子里倒上冰水,我说对不起我不要这个。服务员看出我什么也不懂就略带轻蔑地提醒说:“小姐,这冰水是免费的。”这句话当然很容易使我难堪。潘小伟不满地瞪着服务员说:“对不起先生,这位小姐已经说了不要,请撤掉吧。”服务员这才点了一下头表示歉意,随后拿掉了冰水。

潘小伟显然已经明白了我对这种环境的陌生,我看得出来他是竭力想使我轻松下来。令我感动的是,他年纪不大却已经懂得在帮我摆脱尴尬时怎样不使我感到屈辱。他说吕小姐,如果你对吃的东西没有特别需要忌讳的话,能不能让我替你点菜。

我说当然可以。于是他用很熟练的英语和那位黄头发的餐厅经理讨论怎么安排我们的饭菜。我的英语不好,大约只能听懂五分之一。他们说了好半天,餐厅经理连声地走了,潘小伟才坐正了身子看我。

“我给你要了一份意大利菜汤,头盘是一份田螺,主菜是扒大虾,你喜欢吗?吃扒虾应该喝白葡萄酒,所以我又替你要了一份白葡萄酒。”

我老老实实地说,我吃西餐很外行,不用那么讲究。

海岩:你们这边灯红酒绿,你们队里的人是不是还在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找你?

吕月月:是的,当时我并没把陪潘小伟一起离开亚洲大酒店看作什么了不得的事,因为我觉得从第二天开始,我天天要陪他出去。也可能是我没经验不懂规矩吧,王府饭店的这顿晚餐毕竟是计划之外的临时日程,我当时应该打电话向队里报告一下就没事了,结果队里找不到我们,弄得很紧张。他们后来好不容易根据出租车的牌号查到那辆车是北新汽车公司的,又让北新汽车公司呼叫那位司机,跟那位司机联络上以后,才知道我们去了王府饭店。那时候我们都快要吃完了。

海岩:吃饭的时候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吕月月:闲聊呗,他问小薛来着。

海岩:问什么?吕田目:问小薛在亚洲大酒店是不是为了监视他。

海岩:他怎么这么没有城府,明着就这么问。

吕月月:小孩呗,其实他说话特别直,不像我们大陆的年青人那 么油。

海岩:那你怎么说?

吕月月:我说不是监视,是保护。他又问那你呢,是监视我还是保护我?我说都是。他问­干­吗要监视我?我说是为了保 护。

海岩:快成绕口令了,他有没有夸你口才好?他不是爱夸女孩 子吗。

吕月月:没有,他看着我,好像什么都明白似的,说:“我看,是为了一把小提琴吧。”

海岩:他直接说起小提琴,是想试探你吗?

吕月月:从我的感觉上,他还没有这个心计,实际上那小提琴跟他本人并没什么关系。

海岩:那你怎么回答他?

吕月月:我说,反正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要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不会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海岩:答得很妙。不过你这样答,他会不会觉得扫兴?

吕月月:是的,他有点懊丧,对我说:“你能陪我吃晚饭让我很高兴,我希望你也能高兴,而不是把它看作纯粹的公事。尽管我知道你陪着我对你来说,就是公事。”

我说:“你认为办公事就一定不让人高兴吗?你认为我今天不高兴吗?”

他听了这话马上又笑了,问我:“你会拉小提琴吗?”

我说:“不会。”

他问:“钢琴呢,弹得好不好?”

我说:“我又不是搞音乐的,也不会。”我问,“难道你都会?”

他说:“小时候由家庭教师教过,钢琴和小提琴都学,但学得都不好。”

我说:“了不起,你多才多艺。”

他挺得意,说:“你不是故意取笑我吧?”

我说:“不是不是。”

海岩:他可真有意思,我发现你跟他谈话还得哄着他。

吕月月:没错。从后来跟他的相处中我发现,他确实还保留了许多孩子的心理和个­性­。我只要给他一句狠的,他马上就能当真,马上就垂头丧气,几句好话一说,很快又能雨过天晴,转怒为喜。

海岩:他这种青年可能有比较深刻的两重­性­,一方面,从他个人的经历来看,一直是在香港、台湾和美国上学,又不缺钱,所以可能连课余打工的经历都没有。

没经历过生存竞争的人肯定是比较单纯幼稚的,喜怒哀乐形于­色­。但另一方面,从他的家庭背景上看,又有相当的复杂­性­,使他在人生的某一层面或者说某一个点上,又有一般青年学生无法触及到的体验。正如你们处长、队长分析的那样,他不可能对黑社会的尔虞我诈,腥风血雨没有丝毫耳闻和近切感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说呢?

吕月月:对!他的这种两重­性­,非常容易迷惑人,他笑的时候可纯呢,对人,特别是对他喜欢的女孩子,感情上也非常外露和直率。

海岩:你木是不喜欢对女孩外露的男人吗?

吕月月:可他的那种外露给人一种比较纯真的感觉。

海岩:你是不是挺喜欢他,我指的是他的这种个­性­。

吕月月:(思忖一会儿)木否认,像潘小伟这种青春型的人对一般女孩子都会有点吸引力的。

海岩:那天晚上你们吃完饭就回亚洲大酒店了吗?

吕月月:对,我们是九点钟左右吃完饭的,那顿饭潘小伟花了一千多块钱,可我都没吃饱。

海岩:吃不惯西餐?吕自目:我吃到一半的时候,因为把叉子和刀子放在了一起,服务员上来就把我的盘子给撤了,我当时心里直纳闷,我还没吃完呢怎么就给我端走了,可我不明规矩没敢问。潘小伟问我是不是木喜欢这道菜的口味,我说还行,他问我那为什么吃这么少,我说我还没吃完他就给收走了。潘小伟就笑了,他告诉我吃西餐的讲究是刀又不能放在一起,放在一起就等于向服务员表示已经吃够可以撤盘的 意思。

海岩:后来你们队里找到你们了吗?

吕月月: 我们吃完饭以后从王府出来,在饭店门口正巧碰上李队 长和纪春雷他们,还有几个外线,他们刚好乘车赶过来,在饭店门口和我们正好打了个照面。

李队长看了我一眼,用力将车门摔上,以示不满。潘小伟也看见他们了,笑笑地冲他们招手致意。他这会儿情绪正好,全然没注意李向华愤怒的脸­色­。几个外线怕暴露,若无其事地走进饭店去了。这时我们叫的出租车开过来了,潘小伟拉开车门请我先上,我也不再看李队长的脸­色­,一低头钻了进去。

一路上,一辆外线的车跟在我们后面,李队长的车气汹汹地超过我们,压在我们的前面,一前一后,像押送似的。

到了亚洲大酒店,我送潘小伟上楼,在九楼下了电梯,就看见薛宇满脸严峻。

我不想再进潘小伟的房,就在电梯厅与他道别。

“再进去坐一会儿吧,时间还早。”潘小伟留我。

我说:“不了,我得早点回家了,明天上午我来接你。”

他说:“你家离这里远吗?”

我说:“挺远,所以我要早点走。”

他说:“那我送你回家。”

我说:“谢谢,不用了。”

他说:“啊,我没有养成让女士这么晚了独自回家的习惯。”

我说:“真的不必客气了,你如果有事需要找我,就打我BP机吧。”

我把BP机号写给了他,可他仍执意要送我回家,小薛有点看不下去,板着脸站在他身后,冷冷地说:“对不起先生,吕小姐有人送,他们旅行社的车在下面等她。”

潘小伟看一眼薛宇的脸­色­,表情十分难堪,我赶快叫开一个电梯的门,站进去向潘小伟道了晚安。潘也说,晚安。

下了楼,出了饭店,李队长的车还在等我,我开了我的车跟在他后面,回到了处里。

伍队长还没走。

这次李队长没说话,倒是伍队长批了我一顿。说今天本来挺简单的事,活活让我弄出一场虚惊,“你要出去吃饭,打个电话请示一下,或者哪怕是报告一下,我们知道你们的去向,不就完了吗。这事说轻了是没经验,说重了是无组织无纪律。

说你轻了吧不管事,说重一点吧你又不爱听。“伍队长问我:”你说我是说轻好还是说重好?“

我嘟咬着说:“轻的重的您不是都说了吗。”其实伍队长批我轻重我都接受,就是面子上一时下不来,嘴上一时也软不下来。

虽然伍队长批了我,但在对我的整体看法上,他和李队长仍是有分歧的。在我承认错误走了以后,李队长说:

“你说她没经验,她可是刑警学院科班出来的,按说比你我都应该懂得规矩,你看这一晚上多少人没回家在帮忙找她,他们俩倒是舒舒服服地坐在大饭店里七碟八碗,同志们会怎么说?说轻了是无组织无纪律没有规矩,说重了……说重了话恐怕就难听了。”

伍队长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说:“哎,是什么事说什么事,别往歪里说。”

李队长说:“过去咱们公安机关让敌人给拉下水的­干­部不是没有,更何况现在是什么社会什么时代,像潘小伟这样的,又漂亮,又有钱,挥金如土,一晚上两个人吃掉一千多块,女孩子现在就图这个。”

伍队长笑笑说:“没准那小子还让月月给拉上岸呢。看得出来,他挺喜欢月月这类型的。”

李队长说:“你不是搞­色­诱吧。”

伍队长说:“你别扣帽子了。让月月以导游身份保护他做他工作是你也同意的方案,局里处里也都议过,怎么叫­色­诱。”

李队长:“方案是没问题,我是担心月月个人素质不行,她老家是东北偏远地区的,小地方来的女孩子没见过这阵势,潘小伟这种类型的人,很容易让女孩子当偶 像。”

伍队长说:“没那么严重,月月好歹是个大学生,不会那么不开眼。这种事关键在教育,一旦发现苗头马上做工作,不会出事的,咱们也不能怕噎着就不吃饭了。

何况这差事也不好­干­,总得给月月一点灵活­性­吧,她的工作做好了,对我们攻下潘小伟这一关大有好处。“

李向华说:“可人总不能失控吧,他们俩上哪儿去外线控制不住,我们也掌握不了。天龙帮的人要是杀了他们,咱们收尸也得知道他们在哪儿吧。”

伍队长说:“这样吧,从明天开始,给他们再派个司机,我看叫纪春雷去吧,让月月也多个帮手,万一月月有经验欠缺的地方,让纪春雷提醒她。老纪这人稳,和月月也能处得来。”

李队长这才觉得踏实了一点,但是仍然表示:“老伍,我看这案子不能这么拖着,一来咱们也耗不起,二来哪天要是真出了事,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别以为这盘棋光是咱们一家在走,潘氏家族和天龙帮,大家都在这棋盘上走自己的子儿啊!”

海岩:月月,伍队长和李队长的这段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吕月月:是后来刘保华告诉我的,他当时在外屋听见的。

海岩:看来领导议论下级真得谨防隔墙有耳,李队长这话一传到你耳朵里,你是不是对他挺有意见?

吕月月:那时候是有点意见,确实生了阵闷气,觉得这太太左,把年青人都看得太坏。刘保华对他也有意见。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人生的不快,常常是毫厘之得失,半步之短长。世上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存原则和实际情况,用不着过于看重别人的议论和评价,也别去­干­预别人,别跟别人争,面上不争,心里也别争,不争,也就万事皆空了。

海岩:人要真的到了“空”的境界,那就有真智慧了。一般没经过人生大波大折,是不容易觉悟到这一步的。

第九英谈话

吕月月:咱们又是几天没谈了,这几天我都没抽出空儿,今天又是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不会等我了。

海岩:没事,前几天你不是呼我BP机了吗,所以我没白跑。月月,我们抓紧时间,你上次说到你们李队长的一句话,我觉得挺有道理,他说这盘棋不光是你们一家在走,天龙帮和潘氏家族都在布棋运子。你前面也说过潘小伟在住进亚洲大酒店的当天就已经和他的大哥建立了联系,天龙帮在罗依失踪后恐怕也不会没有新的动作。对这些你们当时有没有预测和准备?

吕月月:这盘棋大家都在走,这是不言自明的事。但我们处里的判断是:天龙帮和潘氏家族两大黑帮派别的斗争,主战场在香港,起因虽是一把小提琴,实际上是基于多年的积怨。他们除了想保存自己战胜对方外,还要各自对付香港警方的缉查。可以说,很难再有­精­力顾及北京的潘小伟。而我们的目标既单纯又明确——收回意大利小提琴,方法也已确定,就是要做好潘小伟的工作。所以当时大家对来自天龙帮和潘氏家族的动态,都没有足够的关注,至少觉得他们不会反应那么诀吧。

事后看来,我们当时对整个情况的判断,确实掉以轻心了。

头两天我们逛了天坛公园、中山公园,参观了天安门城楼和琉璃厂文化街,一切都很顺利。潘小伟兴致很高,也很听话。每天的午、晚饭原则是我们拉他回亚洲大酒店,然后他去餐厅,我们去街上的小吃店各吃各的。头一天中午我们把潘小伟送回“亚洲”后,老纪说他想回处里食堂吃午饭,我知道老纪家里经济比较困难木舍得花钱,就说我请客,咱们就在附近吃点儿算了。老纪说你一个大学毕业生能有多少钱,还是攒着等将来找对象吧。我说老纪你放心,我将来准嫁一个有钱的老头儿让他供着我。老纪说你行,你不是没这本钱,咱们­干­公安的规定不能找外国人港澳同胞,你就找个国内的大款吧,现在国内的百万富翁也多得绊脚了。我说那是。

我们出了亚洲大酒店,北京这些大酒店的旁边,无一例外地开了许多小餐馆小酒吧,老纪一眼看见最近的一个餐馆叫“妞妞餐厅”,说:“就这儿吧,我女儿就叫妞妞。”我说行。

我们走进“妞妞餐厅”坐下来,我让老纪点菜,老纪点了个麻婆豆腐,我点了个­肉­丝蒜苗,没要汤也没要饮料。­干­巴巴地吃完了,一结帐,将近三十块钱,我说老纪咱们吃什么了,你女儿怎么这么黑呀。老纪说就是就是,下次咱们别在外面吃了。

吃完饭我们出来琢磨着到哪儿找点水喝,还没琢磨好,潘小伟就在饭店里使劲呼我BP机。我和老纪赶到他的房间,他显然已是酒足饭饱,打着嗝问下午去哪儿。

我们下午先去了琉璃厂文化街,潘小伟对琉璃厂那些古­色­古香的金石陶瓷、碑帖字画一点也不感兴趣,他说他家里也有许多古玩,是他父亲积年累月收集的,都是真品。他说他父亲并没有太多的历史知识,收藏古董不是出于审美爱好而多是一种投资方式。我暗想他的大哥潘大伟对那把小提琴恐怕也不是作为古董而是作为一笔财富而收藏的吧。

逛完琉璃厂又逛中山公园,一下午我和老纪口­干­舌燥,又不好意思去路边买汽水,怕潘小伟看了寒酸,好容易熬到“收工”。送潘小伟回了“亚洲”以后,我们立即作鸟兽散各自找水去了。

第二天在参观完天安门城楼以后已时近正午,潘小伟说饿了,不如在附近找个饭店一起吃午饭。我和纪春雷商量了一下,就同意了。

我们向潘小伟推荐了北京国际饭店,在国际饭店的旋转餐厅由潘小伟请客吃了顿风味餐。那餐厅里设了几台大型望远镜,可以了望四周远景。潘小伟孩子似的抱着望远镜左看右看,看了二十多分钟,边看边咯咯笑。他说他从附近一扇住宅楼的一个窗子里看见一家夫妻正在打架。丈夫先动的手,后来妻子还了手,后来夫­妇­二人打做一团,后来其他人跑进来劝架……纪春雷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不打不吵不成夫妻。纪春雷在队里是出了名的模范丈夫,模范父亲。他老婆有严重的肾病,孩子又小,家里活儿全是他­干­,结婚十年,可以算得上“举案齐眉”了。队长们也挺照顾他,尽量不让他加班。从家庭感情上看,纪春雷绝对是深明夫妻大义的。潘小伟眼睛看着我,说:

“我也听那些结了婚的人说过,吵架是夫妻加深感情的方式,我很难理解。我要娶了太太,一定最爱她,她要打我,一定是我有错,我绝不还手。”

我说:“那你老婆反而会觉得没趣的,会嫌你没有男人气。”

他说:“有没有搞错,打老婆就是有男人气吗?女人是木是都有被虐的欲望?”

我说:“你问谁?”

他摇摇头,笑了。

从国际饭店出来,潘小伟问有没有商店他想去看看。我们就近带他去了赛特购物中心。他进去以后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只是看看,而是直接去了箱包柜台。他问服务员有没有女式的手包,服务员给他推荐了一个,他问我样式颜­色­好不好,我随口说不错挺好挺­精­致,他就买了下来。

老纪走过来看了一下价牌,吓得咋舌:“我的天,六百元?”

服务员说:“对不起,您看错了,这是盔仙蒂奥牌的,是六千元。”

老纪眼瞪着服务员,完全不信:“六千?”

这时潘小伟在收款处付帐回来,拿过那只不过一本书那么大的小手包,就往我怀里一放,说:

“祝吕小姐生日快乐。”

我半天没搞明白,他怎么还记得我的生日!可我哪能要他的礼物呢,我当着售货员的面就把手包还给他,“不,潘先生,谢谢你记得我的生日,可这礼物太重了,我不能收。”

老纪也看傻了,心想这花花公子可真是­干­金一掷为红颜。

潘小伟尴尬极了,拿着手包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那样子又让人可怜。

我这人爱面子,所以也不愿让别人难堪。我诚心诚意地说:“潘先生,我从没受过这么重的礼,我真的不能要。”

潘小伟说:“那你要我怎么办,把它扔了?”

我说:“我替你去退掉。”

潘小伟见我这样有点气恼了,眼圈一红,头一低,说:“我没有坏意呀。”

老纪上来圆场,说月月,潘先生有这个兴致,你也别扫他兴了,就收了吧。

按我过去所受的外事礼节教育,我也不能再一味拒绝了,我作出高兴的样子向潘小伟道谢:

“那真不好意思,这礼太重了,这只手包很好看。”

潘小伟这才高兴了,说吕小姐你刚才让我难堪死了。

晚上一回到队里我就把手包交公了。后来队长请示了一下处长,说月月也挺辛苦的,这包是不是就允许月月个人留下来,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东西。处长点了头。

后来我们处有个女同志懂得这个手包的牌子,说CD这两个字母你们知道至少得多少钱吗,这在世界上也算是女式用品的顶尖名牌了,这至少得七八千。后来队长问了问老纪,老纪说没那么贵,不过也差不多。队长说哎哟,那给月月个人用怕是不行了。结果手包又给收回去了,不过规定我们女同志要是有任务需要的话,可以领用。

第一个领用的人当然还是我。

在“国际”吃饭的事也和伍队长汇报了,伍队长说你们这样灵活处理是对的,如果让潘小伟过分地感到行为不自由,他会反感的。伍队长说你们也别总让他请,你们也请请他。第二天我们就带了张支票,去北海公园时就在仿膳饭庄请他吃了顿宫廷菜。

海岩:月月,你们玩得挺痛快,吃得也挺痛快,可我这儿还等着你刚才那话题的下文呢,你说他们对天龙帮和潘氏家族掉以轻心,后来的情况是怎么发展的呢?

吕月月:在我们陪着潘小伟优游美食的时候,天龙帮的­干­将白头阿华已经到了北京,因为他们联络不上罗依,认为必是出了意外,所以天龙帮的帮主冯世民派了这员心腹大将,北上来京。白头阿华到北京后,联络了一个叫李百胜的人。这个李百胜是东北人,原来是吉林一个乡镇企业的工人,后来辞职跑到北京、广州、深圳一带做生意,和天龙帮搞过海上走私,电器、香烟、毒品、枪支,什么都贩过,靠天龙帮供货出货,发了财,成了大陆的一个名符其实的黑社会人物。这次白头阿华来北京,是李百胜亲自到机场去接的。白头阿华住在京广中心,交待李百股办一件事情,就是查找罗依的下落。这些过程是后来我们才知道的。白头阿华叫李百胜找罗依,却没叫他找潘小伟,其实他已经完全知道潘小伟就住在亚洲大酒店,连房号都知道。怎么知道的,我们至今没弄清楚,也许是永远的谜。

海岩:李百胜弄清罗依的下落了吗?

吕月月:自然弄不清。李百胜派人到天龙饭店找过他,这其实是很冒险的,天龙前台的接待员告诉他罗依早就结帐走了,不知去向。接待员没把这事当回事,以为是对住店客人的一般寻访。假如他报告了饭店保卫部,保卫部又报告了我们,可能会引起我们注意的。

找不到罗依,白头阿华就把潘小伟的照片和他在亚洲大酒店的住址,交给了李百胜。

海岩:让他­干­什么?

吕月月:这一段情节比较长,今天时间短说不完了,我们下次再谈好吗。我呼你BP机。

海岩:好,且听下回分解。

吕月月:我们接着昨天谈。昨天谈到白头阿华到了北京,他通过李百胜查找罗依, 他在香港就已经知道了潘小伟搬进了亚洲大酒店904房。这些情况我们都一无所知。在我们请潘小伟在北海公园仿膳餐厅吃饭的那天夜里十二点钟,在亚洲大酒店值班的薛宇突然打电话找伍队长,汇报了一个情况。这个情况仍然没有引起我们的警觉,以致后来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海岩:薛宇汇报了什么情况?

吕月月:薛手那几天很辛苦,除了在白天我们陪潘小伟出去以后他可以到附近派出所去睡觉外,每天要在楼层坚守十几个小时。那天白天他没去睡觉,骑车跑了好几个地方为我去买生日纪念卡,因为时间太紧,他没法把纪念卡送到我家,就交给亚大九楼的领班,托他送到地安门交给我妈。那几天他和领班混得已经很熟。

晚上大约十一点多钟,薛字正在楼层工作间里洗从客房撤出来的茶杯,听见九楼的客用电梯当的响了一声,心想是有人上来了。他开始没介意,继续洗茶杯,后来下意识地感觉到有点不对。因为有人乘电梯到了楼层,如果是客人的话,紧接着应有房门开关的声音。但是薛宇只听见电梯响,没听见房门声,他想是不是饭店里夜班查岗的­干­部啊,于是他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出工作间。楼道里静悄悄,没人,也没有查岗的­干­部。他赶紧往904方向走,隐约听那个方向有点响动,但走到904门前,又不见一个人影。904的房门紧闭,听不见里面一点声响。这时他猛然一眼看见904房斜对面的消防疏散门被人打开了。心里一惊,把手枪都掏出来了。从消防安全门出去,就是疏散楼梯,他隐隐地听见下面楼梯上有一个仓促的脚步声,在快速地往底层走。他连忙追了下去,追得越快下面的声音似乎越远。薛宇从九楼一直追到地下二层,从安全疏散楼梯出来,就是酒店的地下车库了。薛宇在车库里转来转去,除了一排排汽车外没见任何可疑,他顺着车道一直蜿蜒搜到车库的出口,除了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值班临时工外,就是满天的星斗了。

薛手连忙返回九楼, 他在工作间给904打电话,是潘小伟接的,听声音他好像已经睡下了。薛宇放了心,又一次嘱咐他如果有人敲门要先看门上的观察镜,不认识的人一定不要开门。潘小伟睡意蒙断地说了句知道了,就把电话挂了。薛宇心里骂:“小兔意子,不怕死你就开!”

想想那电梯声和疏散楼梯里的脚步声,确实很奇怪,薛宇心里总前咕……嚼咕前哈放心不下,就给队长家挂了电话。队长不在家。薛字就呼叫队长的BP机,队长当时正在公安医院,因为焦长德心肌梗塞报了病危,队长晚上十点多钟接到医院通知就赶去了。他到了以后焦长德已经脱离了危险从急救室送回了病房,伍队长是在病房外面给薛宇回的电话。他听薛手把情况汇报了一遍之后,说;如果有人在电梯里错按了九楼的按钮,电梯到九楼停下,也要响一下,可人并没下来,这种事常有,你说疏散楼梯有脚步声,能肯定吗?是肯定有还是感觉有?小薛这下也含糊了,说不能肯定。也许确实是自己太困了产生了幻觉。队长又问他是不是和潘小伟联系过,他有没有事。小薛说联系了他也嘱咐了,他没事。队长说那先这样吧,你提高警惕,但也别风声鹤晚自己吓着自己。

海岩:薛宇碰上的这个情况后来是不是证实确有其事呢,还是他真的听错耳朵了?

吕月月: 后来证实确有其事, 是李百胜手下的两个人来找潘小伟的。他们在904房门前还没来得及敲门, 就听见有服务员从工作间出来往这边走,所以就从安全楼梯逃了。薛字没追上,也许是因为当时薛字不敢肯定,也许是因为薛字在平时的工作中总是表现得过于机警,­干­过好几次小题大作一惊一乍的事,所以伍队长没太重视,所以第三天我们照样陪潘小伟去香山玩儿,没做一点调整和变 更。

海岩:作为一个侦察员,机警难道不是一个好的素质吗?

吕月月:薛宇是有点过了。队里好多人都说他不像现实中的刑警倒像惊险电影里的刑警,特假,或者用北京土话说,特“事儿妈”,现实中的刑警要是真像电影里那么满脸机警满身­精­明一看就训练有素不是凡人,那就什么侦察也甭搞了,肯定也特可笑。

海岩:月月,这个案子我们已经谈了十来次了,作为一个听众,我想跟你说说到目前为止的感觉。我感觉现在有两个方面的内容比较吸引我,换句话说,就是有两个比较让人感兴趣的悬念。第一个,就是围绕这把小提琴,围绕着潘小伟,中国的警方和香港的两个黑社会组织都在走自己的棋路,下一步究竟鹿死谁手,确实想看个分明。第二个悬念,因为涉及到你本人,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想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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