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离开母校回到秀江市时,文化大革命的形势已急转直下,市造反大军与市联合指挥部谁是谁非难以评说。上面中央文革的表态时有变化,弄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下面的群众都认为自己是革命派,因而互不让步针锋相对。开始大家还坚持要文斗不要武斗,后来上面一句“文攻武卫”和“好人打好人,误会;好人打坏人,应该;坏人打坏人,活该。”天下更是大乱起来。坚决支持革命左派的部队,也分成了两种观点;某野战部队支持市造反大军,某空军部队却支持对立面的市联合指挥部。更叫人不安的是大规模的武斗迹象已经显露出来,双方都抢夺和控制了一定数量的武器,各自又控占了部分地盘。好端端的秀江市分成了两半;城市大部分由造反大军控制,少部分由联合指挥部控制。
像往常一样,周星在火车南站下的车。他的行李总是非常简单,右肩挎着军用挎包,左手提着一只绿帆布旅行袋。当他快步走出火车站的出口,才走了十几米,突然有人“嘿!”的一声,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右肩,小吓了他一下。他回头一看,是三个年轻的少女,秀江市一中的红卫兵小将。性格泼辣大方的王蓉蓉个子不算太高,扎着短辫的头上总爱带着一顶旧军帽,加上一身旧军装,到有几分男孩子的英俊阳刚之气,刚才就是她拍了周星一下。她对自己的突然袭击非常得意,旁边的同学冯小燕和欧阳文涛则在一旁高兴地笑着。那时代的大、中学生都想方设法为自己弄套军装穿穿,实在弄不到的同学就扯上几尺草绿色的布定做一套仿军装。这道理很简单,伟大领袖毛主席都在天安门城楼穿上绿军装了,作为毛主席的红卫兵,能不穿绿军装吗?你听,街头的高音宣传喇叭正在唱着:“毛主席穿上绿军装,红色的帽徽闪红光……”,三位女红卫兵自然也就“不爱红装爱武装”了。周星看她们都带着简单的行李,便问:
“你们又从外地串连回来?”
“不错,这次我们不仅到了北京,还到了红太阳升起的地方韶山。”王蓉蓉得意地回答。
“怎么就你们三个人呢?你们的好友谢红卫怎么没去?”周星关心地问。
清秀文雅的欧阳文涛抢着回答:“她去了,到北京后,她那位分别多年在京工作的舅舅留她多住几天,我们就先走了。”
周星四人本打算坐公交车回市中心,但小别重逢话特别多,王蓉蓉就提议:
“我们步行吧,来段小长征,还可以锻炼锻炼自己。”
于是,四个人便一路侃起了大山,叙说着所见所闻,谈论着各自的观点……
周星和她们是在“学习毛主席著作先进事迹展览会”上认识的。前些时,市造反大军宣传部搞这个展览会,从秀江一中抽调了一批女高中学生做讲解员,周星和她们四人分在一个工作小组,天天在一起,就混得很熟了;加上周星的多才多艺和天生的抒情男高音,年轻人自然而然就非常融洽了。大家常在一起“关心国家大事”,一起唱歌、登山、游泳,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畅谈自己的理想、抱负。这四位少女在一起,常让周星想到一幅叫《四姐妹》的优秀油画作品,让他欣赏不够。王蓉蓉活泼、大方,但似乎太单纯。冯小燕是郊区农民的女儿,微微黑红的脸庞透着腼腆,朴素的美。欧阳文涛清秀文雅,是秀江日报记者的女儿,比其他三位同学大一岁,个子偏高,口才很好。谢红卫则是一个很不幸的孩子,白皙清秀的脸上虽然蕴藏着青春的活力,却也隐隐的深藏着一丝忧伤和自卑。她爱思索,但一旦考虑清楚又十分果断,义无反顾。在一次单独的场合,欧阳文涛告诉周星一些有关小谢的事:
“小谢是黑五类子女(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右派),她的母亲是地主的小老婆;但小谢自己说,她母亲也是穷人的女儿,是被逼做地主小老婆的。她妈生她后,原给她取名谢小凤,文革后改名叫谢红卫。解放前夕,她的父亲和大老婆携带钱财逃跑了,剩下她母亲就成了替罪的地主婆。她家住在郊区农村八面山公社红旗大队,只要一碰上政治运动,她妈就成了阶级斗争的对象。她母亲长得很漂亮,也不出老,和小谢站在一起不仔细看真有点像俩姐妹。她妈曾想改嫁,但人家一听是地主婆,就打了退堂鼓。最难办的是年轻守寡的母亲轻信了一个坏男人,怀上了孕,又给她生了个没有名分的弟弟。而那个男人没有履行结婚的承诺,也从没有露过面。生产队多次开会斗争她母亲,要她交出那个奸夫,可她批斗时头都被打破了,就是没说出奸夫。这件事,一直是个谜。为这事,小谢也对母亲非常气愤,但有时又会偷偷地对我说:‘我弟弟长得很好玩,好聪明,好可爱。’文化革命开始以后,她母亲的事又一次被摆了出来,斗争会一次接一次,连头发都被生产队的造反派剪光了。学校的红卫兵组织也不让谢红卫参加,改了名字也不行,但她对各种工作还是很主动积极。为了划清阶级界限,她和母亲脱离了关系,一个人住进了学校。讲起来小谢也蛮可怜的,脱离了关系后,她没有了生活来源,母亲有时偷偷地给她送些钱物来,又被她拒绝退回。后来,她和一个很早就离家参加革命在北京工作的舅舅联系上了,得到了他的资助,学习和生活才有了基本保障。”
周星四人一路说说笑笑走到了市中心。这市中心早就没有繁华的气氛了,商店没多少商品;水果店货架空空,只摆着几挂小小的半烂香蕉和小苹果;油炸食品是多少年没见过面了。然而,热闹似乎有增无减,大字报栏夹道而行,各种漫画奇形怪状。这时,一辆宣传卡车迎面而来,车头挂着几个醒目的大字:“十万火急,血的惨案!!!”车上的高音喇叭传出尖锐的女高音:
“造反派的战友们、红卫兵小将们,省城告急!羊城告急!山城告急!武汉告急!全国各地保守势力正掀起一股反动的逆流,制造一个个惊人的血案……”
马路边的大字报栏旁,一些造反大军的人和红卫兵也在刷写类似的大标语。周星四人挤进围观的人群,想弄个明白究竟出了什么大事。突然,前面传来急促的跑步声和呼喊声:
“抓往他!抓住他!前面的人快抓住他!他是联合指挥部的头头。”
周星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彪形大汉从自己面前飞跑而过。不知什么时候,大汉掏出了一支手枪,朝天就是“砰!砰!”两枪,街上顿时大乱,人群纷纷躲闪路旁。这时,追赶的造反大军人员也朝天开枪了。追赶的人中有个楞小伙子手里拿着个手榴弹边追边骂:
“狗入的,你还敢开枪,老子炸死你。”
旁边的同伴想阻止他,但没来得及,只见楞小伙扔出的手榴弹急速向前飞去,“轰!”地一声,手榴弹在马路中间爆炸了。硝烟散去,想炸的人逃之夭夭,路旁反应慢的群众却被炸伤三个。一位中年男人躲在树后ρi股没藏好,弹片Сhā进了ρi股,流了一裤子的鲜血。不用说,又是一桩“血案”和“告急”产生了,这账自然要记在联合指挥部身上。秀江市不流血的政治斗争和路线斗争开始流血了。值得庆幸的是,在手榴弹飞出的那一刻,周星四人机警地闪避进身旁的商店中,所以无一人受伤。
伤员终于被救护车接走了,一直在旁协助救护的周星四人正准备离开,现场又赶来了
两辆湊热闹的边三轮摩托车,车上跳下六名全副武装令秀江市人头痛的“全无敌”人员。秀江市的人们都知道,“全无敌”造反团是由市里无正式职业的游民组成,持有造反派的观点,却常干些散兵游勇的勾当。他们打、砸、抢和欺行霸市的扰民行为令市民叫苦,亦令造反大军不齿。造反大军不承认“全无敌”是造反派战友,称它是必须改造的流氓无产阶级组织。该组织武装占领市工人文化宫为据点,“占山为王”已发展到五百多人。人数不算太多,可多是胆大骁悍的年青人。周星万万没有想到摩托车上跳下的头目竟是山歌剧团的演员唐强。他现在的模样可神气了,身材本就魁伟的他腰别双枪,一身游击英雄的打扮,两名警卫员在他身后一左一右的站开。唐强一见周星便率先打起了招呼:
“小老弟,好久不见!听说刚才这里炸伤了人,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周星上前与他握了一下手才回答:“啊,是几个造反大军的人,追一个潜过来的联合指挥部人员。双方竟在大马路上开了枪,造反大军一个人还扔了颗手榴弹,结果联合指挥部的人没抓到,无辜的老百姓到是炸伤了三个。伤员才刚救走。”
唐强走到弹坑边看了看,与部下议论了一会,又与周星搭上了话:
“看样子你八成是从家探亲回来吧。”
周星说:“应该说是公私兼顾吧,‘六五’级毕业生返校参与本校‘文革’运动,顺便也就探了亲。哎!你不在单位参加运动,怎么跑到‘全无敌’去了?”
唐强得意地说:“我这叫走投无路‘逼上梁山’。你也知道,运动初期我是市里有名的‘铁杆老保’,闹腾得特别起。后来响应中央文革的号召造反了,却捞了个两派不承认,造反派嫌我原先太‘铁杆’,不让我参加造反大军的组织;联合指挥部说我是叛徒,骂得我狗血喷头。就在我走投无路时‘全无敌’造反团接纳了我。人家够意思,把我当个人才,封我当了‘全无敌’的宣传部长,还拨给我一个排的人马和两辆三轮摩托车。真可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造反大军不留我,自有留人处。”说到这儿,唐强不禁腰板一挺,又拍了拍腰中的双枪,神气极了。
周星略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把自己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唐大哥,‘全无敌’在群众中的口碑不太好哇!你考虑过没有?”
唐强滿不在乎地大声说:“这算什么!这年月还谈什么口碑,哪派又称得上是名门正派正人君子?谁敢说自己没打过人抄过家?各派干的事自己心里明白,大家半斤对八两而已。”唐强早已注意到一直跟在周星身边的三个女孩,便岔开话题说:“这三个女巴叶大概是你的朋友吧,一块从外地回来?”
周星赶紧介绍了一下,然后又说:“我们是下火车后才碰上的,顺便同路回家。”
唐强是个热心人,立即豪爽地说:“小老弟,我用摩托送你们几个回去,走什么路?”
周星不好意思地推辞:“这不行!你车上还有这么多兄弟呢。”
“这好办。”唐强说着话又回头对手下的人下达命令:“你们几个听着,除王烈留下帮我送这几个朋友回家外,其余的人全部步行回总部。特别跟我注意,路上不许做坏事,否则,我决不轻饶!”
三轮摩托已经发动起来了,唐强的盛情难却,周星四人只好上了车。
走进单位的大门,一切还是老样子。不同的是,大字报和漫画更多了。从漫画上看,在周星离开的两个月里,批斗的范围又扩大了,二十几人的单位,除去两个挨批的正副馆长外,五个有历史问题的人也揪了出来。这几个人正在大字报旁抄下跟自己有关的事。周星在办公室见到大家时都很高兴。老工友郑伯娘说:
“我们朝气蓬勃的革命小将回来了,回校有两个月了吧?同志们都怪想你的。”
战斗队的负责人高峰过来和周星握过手,并交给他一封信:“这是一封北京来信,有好几天了。好像是女孩子的笔迹,好好看看。你刚到,先回宿舍休息一下,整理整理内务吧!”
周星在北京市没有什么亲友,只有两位男同学分配在对外文化委员会工作,怎么会有女孩子写信给他呢?回到单身宿舍,他一拆开信,立即从信纸中滑出两张黑白照片,原来是一中讲解员谢红卫寄来的。照片上小谢穿着红卫兵服,毛主席语录虔诚的捧在胸前,英姿飒爽。两张照片分别是站在天安门和天坛前拍摄的。他仔细地端详照片上这位年轻的姑娘,神态昂扬,眉宇和微笑中似乎有一种新的活力和自信,原来那一丝淡淡的忧郁似乎已经消失,至少是已经淡化。周星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市展览馆《学习毛主席著作先进事迹展览会》正在制作版面的紧张阶段。美工、木工和讲解员都在忙着钉版面、贴照片、刷底色等,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加班。由于人员大部分是从各单位临时抽调来的,各展厅又进行了分工,因而互相之间还不太熟悉。周星带着王蓉蓉、冯小燕、欧阳文涛在第一展厅版面组工作。虽然工作忙,时间也长,但年轻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到也不觉得累,只是每到晚上一过十一点就困得直想睡觉。有一天晚上,周星小组正在制作版面,小谢从第三展厅到第一展厅来,正好迎面碰见小欧,她问:
“欧阳文涛,你们这里好热闹,速度这么快,就做了这么多版面!”
小欧答道:“你们也不赖嘛。怎么,你到这里好像有什么事吧?”
“是的,我们小组钉版面压条的小钉子用完了,管后勤的大老李又出去订宵夜去了,想跟你们借点用。”
欧阳把小谢带到周星面前作了个介绍:“这是谢红卫,是第三展厅的讲解员,我同班同学。这是周星,我们展厅的负责人。她们三展厅的小钉子用完了,大老李又出去了,想借点先应急用。”
周星说:“正好下午我领了几盒,小欧,你到我抽屉去拿两盒来。”
小谢正要同去,周星又说:“你坐一下,一会儿就拿来了。工作了一整天,休息一下嘛。”
周星顺手拖过一张椅子让小谢坐了下来。在展厅明亮的灯光下,他发现这姑娘长得白皙端庄,颇有江浙少女的特点,但秀白的脸上深藏着一种别的女孩所没有的忧伤。就在他注视的同时,小谢也在注视他,但即刻她脸色一红,就把眼神闪开了。……此后不久,因工作需要谢红卫也调到第一展厅来了。
周星展开这封远方的来信,字迹和人一样端庄秀丽:“小周,您好!好久没见面了,没想到我会写信给你吧……。”这封信写得热情洋溢,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对未来的憧憬向住,更充满了对祖国大好山河的热爱,对共产党和毛主席的热爱。她说:“在串连之余,我游览了长城,参观了故宫、天坛、天安门……。我们的社会主义祖国真伟大,能生活在这个伟大的国家、伟大的时代感到无比的幸福。遗憾的是,我没能见到最最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如早些日子来北京就可以接受毛主席的检阅,见到毛主席了。”她还说:“希望你能分享我的幸福和快乐,因此寄上这两张照片。”周星深知她的感觉并不奇怪,和每个第一次到北京去的人一样,幸福和激动之情会油然而生。周星轻轻地舒了口气,但愿她这次北京之行,能永远抚平她心灵上的伤痕。
不几天,形势骤然紧张起来。全国各地的告急、惨案、暴行、文攻武卫之类的信息雪片似地飞来,武斗大有规模型爆发的可能。各派喊的都是同一类口号:“誓死保卫党中央!誓死保卫毛主席!”不少群众组织已经武装起来了。晚上敢上街的人日渐稀少,但周星还是决定上街去看看大字报上的最新消息。这些血腥恐怖的报道,常令你愤慨、激动,可真相又的确难以辩明。供电早就极不正常,他大字报还没看多久,微弱的电灯光也没有了。月光惨淡昏暗得已看不清字迹,周星只得信步走回单位。突然,一声巨吼:
“不许动!”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杆红樱枪已顶到了他的胸口。幸好,枪并没有住前扎下去。周星赶紧向右一个侧闪,左手抓住了对方的枪杆,又进右脚,用右手封住了对方的咽喉,厉声责问:
“你要干什么?为什么用枪刺我?”
对手也不答话,只是拼命的挣扎。周星正要进一步行动,大字报栏后传出一片笑声,接着又走出几个带红袖章的造反派,其中一人周星认识,是造反大军的薛中锐。他劝开周星:
“误会,误会,都是自己人。情况是这样的,形势越来越紧张,极有可能会大打起来;因此,总部组织了夜间巡逻,以应付突发事件。”
周星气愤的质问:“巡逻也不能随便用枪刺人哪!”
他又解释:“这是市里有名的神经病,叫武癫子。现在神经病院瘫痪了,没人管,疯子都跑出来了。我们逗他玩,发根红樱枪给他陪我们巡逻,万一有什么事,让他挡挡子弹。”
薛中锐不解释还好点,这话有如火上浇油,周星愤怒地说:“你们太不负责,太不人道,太没有法制观念了!简直是恶作剧。”说完,周星扬长而去。他身后令人厌恶的狂笑声在漆黑的夜空飘荡,久久不能散去。
晚上的遭遇,使周星一夜都没睡好觉。第二天一早,无限风光战斗队高峰队长在碰头会上临时通知:文艺红总要召开紧急会议,战斗队有十人参加会议。名单一宣布,全部是年轻人。周星问:
“高峰,到底开什么会?这么紧急。”
高峰说:“我也不知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周星没再问什么,一行十人骑自行车赶到市艺术剧院。会场里面已经坐了二百多人,到会的人大多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剧场气氛紧张,每个出入口处都有荷枪实弹的人员守住,到会的人员只可以进不可以出,焦虑不安的人们乱哄哄的在做各种猜测。不一会儿,文艺红总的头头洪焱带着五六个全副武装的造反派走到台中央,薛中锐也在其中。洪焱向大家介绍分析了当前的严峻形势,并传达上面造反大军的指示:
“同志们,我们造反大军的每一个战士都要准备文攻武卫,要用革命的武装对付反革命的武装;要用鲜血和生命来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现在,是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忠不忠,看行动,能不能把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能不能确保无产阶级的红色政权永不变色,也要看我们的行动……。”
一番宣传鼓动之后,洪焱正式宣布前住秀江市军分区“借枪”。他这一宣布,台下顿时就乱了套。也有人大声叫了起来:
“什么‘借枪’?不就是抢枪吗,谁愿去谁去,反正我是不想去。”
因为绝大多数的人事先并不知道有抢枪行动,而且这些人是赤手空拳,要抢的又是解放军的枪,大家能不害怕,不乱套吗?会场立即就有人要离开,但被武装的门卫挡了回来。为了安定人心,洪焱又说:
“来了就不可以走,大家只是跟着去,制造一个声势;抢枪的事由有武装的同志去做,大家只是做个后盾,起个支持作用……。”
就这样,货、客汽车共七辆出发了。每辆车上都配有武装人员,想离开也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