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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盼新居几度风雨 霸新房天网恢恢

黄明轩去香港了,没有海外关系的周星决心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自己的幸福。他首先要解决的是住房问题,那没有卫生间,没有厨房,仅十一平方米的破木板房实在不能再住了。孩子在一天天长大,总不能长期三人睡在一张床上吧?更令人难堪的是,周星小俩口过夫妻生活都得小心翼翼,声音稍许大一点,一板之隔的邻居老太太便“咚!咚!咚!”地直敲板壁,发出抗议般的警告。屋中如果谁放了个屁,半天也转不过味来。但要解决住房问题谈何易!厂里建了两幢宿舍楼,周星按政策论资排辈地掐着手指头数了数,自认为排在中间,绝对有份,所以房子没完全竣工便喜滋滋地跑去饱了眼福,又把这福气传递给了妻子丁小薇。不料好梦难圆,分房的第二榜公布出来,不知什么人做了手脚,周星的名字不偏不倚刚好排除在外。周星忿忿不平地去找了分房小组组长,这组长却嬉皮笑脸地说:

“这不挺好吗,下一次分房你是排头第一名,好房子任你挑,做龙尾巴哪有做龙头好呢?忍着点吧,好日子在后头。”

不久,周星设计的作品在华东地区和全国的大奖赛上拿到了大奖,为省、市和厂里争得了荣誉。市领导在全市的科技人员表彰大会上,不仅为周星等获奖人员颁发了荣誉证书,发了奖章,而且专门发了一个红头文件,其中还明文规定:“对这些有特殊贡献和为省市争光的科技人才,在分房和加薪方面应破格优先对待。”周星满怀希望带着文件去找厂领导,头儿们只淡淡地回答了六个字:

“我们研究研究。”

研究的结果终于出来了,分房的第三榜,这决定­性­的榜上,周星仍然是名落孙山。丁小薇一肚子气没地方出,把周星骂了个狗血喷头,他只得默默地忍受着。小薇看看丈夫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又心疼了,她转而温存地捧起周星耷拉着的脑袋,使劲地吻了一下说:

“算了,我们不求他们!没房子我们自己建。”

“什么!自己建房?哪有地皮啊?”周星瞪大眼睛问。

“有,我家的老屋前还有一块空地,约有五、六十平方米,现在成了我姐家的小花园。我们住房困难,和姐姐商量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如果他们愿意,就两家共同开发,建一栋三层小楼。”丁小薇说到这儿又想起了一件事:“周星,你这人就是榆木脑袋不开窍,我们住房的事,你爸都比你看得准,他老人家早就预测你会分不到房的。什么排行榜不排行榜的,人家早暗箱­操­作好了。我们姑且不谈这次失败,就谈下一次分房吧,按理你该是排头一名吧,可到时你能排到中间就不错了,弄不好还是榜上无名。你不懂暗箱­操­作的利害,硬梆梆的又不会请客送礼,该轮上你的好事都会跑掉。”

周星一听火又上来了:“那不黑了天!我上告。”

“黑了天又怎么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谁叫你家没埋好祖坟,不出当官的人才。你看人家当官的,每次分房都有份,他空出的旧房都轮不到你呀。”

丁小薇几句话激得周星心中怦怦乱跳,不禁想起一些往事,埋怨起被工人群众称呼为“老黄牛”的父亲周元凱来:

“都怨我那太忠厚老实的父亲,在单位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地­干­了一辈子,当了一辈子的劳模,当了三次分房小组的组长,居然三次都把应该分给自己的住房让给了别人,好像别人都比自家困难似的。现在好了,退休下来,人走茶就凉,全家老小都没了指望。什么‘老黄牛’,我看他是十足的老糊涂。”

周星一生气丁小薇却笑了:“你也别把你父亲看成那样,老人家也挺可怜的。他见儿孙们住房这么困难,心上像压着块大石头,在你妈面前抹眼泪说:‘我欠孩子们太多了,我这一辈子就剩最后一个心愿,要让孩子们住上新房。’他又说:‘国家目前还困难,我们不去给组织上增加麻烦,想办法自己盖个简易楼吧。’后来,爸就找我姐商量了地皮和建房的事。”

盖新房的事经商定和申报批准后便紧张筹备起来。首先是缺钱,积蓄不多,借贷无门,剩下只有一条路,各尽所能凭劳动去挣钱。房子是两家合建,预算资金至少是八、九千元人民币。两家的大人、小孩、老人为实现新房之梦全动员了起来。周星是一家之主,挣钱自然要带头。自打得过大奖之后,慕名来求周星设计产品包装和广告创意的客户多了起来,但上班的时间仅八小时,一天下来也­干­不了多少活。产品上市是不能等人的,于是一些客户就私下与周星打交道:

“周设计师,你回家帮我们设计一下吧,报酬照付再补上夜班津贴。”

周星心动而又不敢:“不成,厂领导说过,任何­干­部、工人下班后不准搞第二职业,那是变相走资本主义道路,抓住了要严加处理。”

客户一急又说:“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如今在外面搞第二职业的人多呢!你还蒙在鼓里,就你们那个最不开窍的牛倔科长都偷偷­干­上了。再说,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还要图个长期合作嘛。”

周星转念一想,我一不偷二不抢,靠劳动挣钱也犯法吗?宪法上不是说,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有劳动自由吗。再说自己是被逼出来的,市里文件都下了,厂里该加的薪还是不加给自己,该分的房,也变着戏法不分给自己;厂里不仁,我也就不义了。就这样,周星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干­起了本是合法的业余劳动。

这日子苦哇,周星的生活规律完全乱套了,生物钟完全破坏,视力急剧下降,不得不带上眼镜;胡子竟然也在争比速度,长得特别快。朋友见面总会说:

“哇!周星,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怎么回事?竟老了许多,憔悴了许多!”

周星无言以对。他不累吗?不!他不是铁人,他太累了。每当疲劳像恶魔般无情袭来时,他就望一望睡得香甜的女儿周灵洁,望一望梦中还在说:“好美啊!这是我们家的新房子?”的妻子。他觉得自己欠妻子和女儿太多,没能让她们生活得幸福,现在无论如何也要改变现状。好几次疲惫至极的周星心口慌乱地蹦跳,有种窒息和死亡的迫近感,他终于害怕了,只有对生命做出暂时的妥协,休息一会儿再­干­。同样是好多次,小薇心疼丈夫,闪着泪花依偎在丈夫身边说:

“周星,房子的事就算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不能拼命啊!没了你,我娘俩能活好吗?有­鸡­叫天要明,没­鸡­叫天也要明,没住上新房子,只要全家老小安康,日子不也顶幸福吗。”

每当这时,周星只是感动地吻一下妻子说:“你去睡吧,别为我担心,我自己会掌握分寸的,该睡时我会睡。”

可小薇能睡得着吗?她得为丈夫准备一点宵夜。

丁小薇为着园新房梦节衣缩食。周灵洁学着母亲,为了园新房梦,已经存满了好几个小猪瓷罐的零花钱也拿出来了。周星那个“老黄牛”爸爸周元凱为了圆这个梦,(奇*书*网^.^整*理*提*供)在市文化宫找了两份临时工作,早上当大楼的清洁工,白天又当阅览室的管理员。老人家把烟也戒了,又偷偷地卖掉了自己冬天的皮大衣。稍有空闲,他还会上街拾一些可以卖给回收部的杂物。全家老小常把一些弃置路旁的旧砖块拾回家集中起来。可别小看这些旧砖,买起来可是一毛钱一块。全家老小的诚心感动了一位大工地上的包工头,他把拆旧楼地基上的许多红条石送给周家,但得自己去挖、去搬取。周星发动了许多亲戚朋友足足帮了两天的忙,使地基石的问题得到了彻底的解决。

秋天,开工的爆竹终于欢快地响起来了。地基一下完,挖出的废土成堆妨碍着施工,请人清理又得花钱,还是自己动手吧。周星的弟弟周明帮忙来了,挡不住的老爸周元凱也来了,一家老小都做着各自力所能及的事。一铲又一铲,一车又一车,一天又一天,汗水浸泡着衣服湿了一遍又一遍。第四天,最后一车余土刚拖走,老爸周元凱倒下了。大家手忙脚乱地把他送到医院,一诊断,是胃癌晚期。

“为什么现在才送来医院?你们家属是怎么关心病人的?老人的胃病已有几十年的历史了,他是从极普通的胃病一步步发展成这个样子的,如果及早手术治疗,就不会产生如此严重的后果。”大夫的谴责鞭挞着每一个亲人的心。

谁能知道周家这本难念的经呢?只有与周元凱相濡以沫的周妈。五十年代的周元凱在单位是挑大梁的大班长兼局工会委员,在家要用微薄的收入养活六口之家。在内外沉重的压力下,他不仅人瘦如猴,而且患下了严重的胃病,全靠胃舒平和苏打粉支撑着自己。但他勤恳敬业,克已奉公,把每次补助的机会、休养的机会让给别人,就连单位为他特意订购的牛­奶­也让给了别的病号。贫困的家中每月的下半月都必须借债,但他从未向组织上吭过一声。到了六十年代初,周元凱的胃病更严重了,但他仍是从不向组织上伸手,领着孩子们挖草根吃糠饼,吃南瓜叶和花,度过了饥荒。休息日的周元凱像个神农,到野外去尝遍百草为孩子们找点能吃的草根和植物,因而时常中毒嘴肿得老大。组织上要周元凱去医院动手术治胃病,他又拒绝了。他对老伴说:“我身体太虚,万一死在手术台上,这一家老小怎么办?”文革中的周元凱时逢国家动乱,单位领导班子瘫痪,他又错失了手术治疗的机会。现在已经退休的周元凱为了能让儿子住上新房又拼上了老命。周元凱是个实实在在的好工人、好丈夫、好父亲,可他总认为自己不合格。他是头真正的老黄牛,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周妈不善辩解,也不想为自己开脱,她一遍又一遍为丈夫擦去因疼痛冒出的虚汗,想尽一切的办法为老伴减轻痛苦。

周元凱的手术出乎意料的快,不到一小时,主刀的大夫就从手术室出来了。周家的人紧张的地围了上去,只听大夫说:

“太晚了,周元凱的胃癌已经全面扩散到腹腔的其它部位,内壁、内脏许多部位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肿瘤,无法进行手术。如强行大面积切除,有死在手术台上的可能,我们只好将切口重新缝合。”

周妈和儿子周星几乎异口同声的追问:

“不动手术切除还能活多久?”

“少则三天,多则三个月。”说完,大夫摇摇头走了。

三天后,周元凱终因病情太重离开了人世。临终他让儿子周星、周明扶着半坐起来,断断续续地说:

“我,真舍不得这一家人!要……要照顾好妈。要……要听党的话。”喘了几下他又说:“儿子,我,看不到你的新房子了。”

周星看着父亲流出了最后一滴泪水,闭上了眼睛,最后一丝气息缓缓地从父亲半张的口中呼出。周家的哀号声惊天动地。

守灵之夜,周星望着老父亲安详而沟壑纵横沧桑的脸,觉得老父亲还活在自己身边,于是,他就着长明烛忽闪摇曳的光欣然命笔。他在标题上写下了《老父亲的脸》几个大字后,字字句句便如泪珠般地滴落下来:

那是一道道的山峦,

那是一条条的沟壑,

那最深最长的一条啊,

是雅鲁藏布江的大峡谷。

那盘旋回转的

是坚不可摧的长城。

那两道下垂的弯沟,

是深思熟虑的古道。

这沟沟和坎坎啊,

是岁月的神工打造。

还有那两汪深邃清澈的湖泊,

一座是鄱阳,一座是洞庭,

虽已平静不再掀波涛,

但光芒犀利曾如剑,

温情脉脉驱寒暴。

你看那最高的山峰啊,

是珠穆朗玛,它的一呼一吸

曾贯穿着时代的脉搏。

山峰下长满了

参差不齐银白的龙须草,

须草围绕着无底的时光隧道,

曾咀嚼多味的人生,

揭示人间的美丑。

双通道的录音机虽停止了工作,

但传录过的信息比硅谷深奥。

这一切是我最熟悉的老父亲的脸,

像一座永恒的雕塑不老。

父亲,我的父亲,

大家的父亲啊!

汇成长长的老人河,

在我胸中掀起波涛,

涌着梦想,永不断流。

周星的父亲没看到新建的住房遗憾地走了;他是带着希望走的,他在新房的每寸土地上洒下了人生最后的汗水和心血,给儿孙留下了金不换的­精­神。

土建完工后,为了节省每一个铜板,周星和周明两兄弟自己动手安装新屋的电路。这天正好是星期天,忙到天快黑的兄弟俩还不愿停手,这时丁小薇走进屋中说:

“还不收工,都快七点了,七点一刻你们还要去工人文化宫看电影呢!忘了?”

“你不提醒,我们的确忘了。”周明将手中的短螺丝刀顺手往裤袋中一Сhā,回头对周星说:“哥,现在我们马上走还来得及。”

“你们不吃饭了?”丁小薇关心地问。

“回头再吃,进口片,丢了开头就没意思了。”周明答。

兄弟俩立即匆匆忙忙地骑着自行车赶到了工人文化宫电影院。电影票是细心的丁小薇买的,为了让太疲劳的兄弟俩­精­神上得到调剂,她特意买的是他们喜欢看的警匪枪战片。

电影散场了,兄弟俩兴致勃勃地谈论着片中的人物,又顺便看了一下宣传栏中的电影海报,才去取自行车回家。一摸口袋,周明的车钥匙不知什么时候丢了。万般无奈的周明记起自己口袋中还有一把螺丝刀,便拿出来撬锁,周星也捡了块断砖头帮敲打。

“不许动!你们想偷车。”

一个严厉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兄弟俩回头一看,原来是值勤的治安联防人员。周明没好气地顶了他一句:

“什么不许动!这是我自己的车,钥匙弄丢了才撬的。你这人真可笑,有这么明目张胆偷车的人吗?还当联防呢!”

“你还嘴硬,上街有随身带螺丝刀的人吗?这作案工具就是铁证,现场抓住了你还抵赖。跟我走一趟。”大个子联防队员神气地说。

“你吃几碗饭?这么大口气,我凭什么要跟你走一趟,你懂不懂破案,懂不懂法律?吓唬谁!照你这么推理,上街带了螺丝刀就是盗车,那带了刀便是杀人犯了,莫名其妙!”周星挖苦地说着他,也不停下手中的事。

大个子联防队员恼了,伸手便来抓周星,周星随便一个圈手便将他甩开了。恼羞成怒的大个子联防员还真来劲了,掏出口哨就吹,文化宫联防点中立即跑出四、五个气势汹汹的联防人员,有的手中还拿着电警棍。情势立即紧张了起来,过往的行人也不由止住了脚步。兄弟俩都懂点武术,立即背靠背站立准备还击。凭实力这几个联防队员未必是对手,难办的是一动手便真好坏难分了。

“怎么,你们还想拒捕!”大块头自己人一多,更神气起来。

周星理直气壮地回敬道:“你们滥用职权,非法拘捕公民,我要控告你们。”他又转脸对围观者说:“你们大家评评理,我们看电影时丢了一把自行车钥匙,没办法,只好自己撬自己的车,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便说我们是偷车的,还要抓人,这还有公理吗?”

不明真相的观众虽哄动了一下,但无人回应。没想到孙家井的赵老大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说:“你们没弄清真相就随便抓人,不是太没法制观念了吗?我和他兄弟俩是邻居,可以证明这车的确是他们自己的。”

“你证明他们,谁来证明你呀?说不定你们是一伙的。”大个子联防员歪着嘴说。

赵老大是­性­情中人,一时也被激怒起来,便点着大个子联防员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才说一句公道话,便说我也是一伙的,简直是放屁,有本事把我也抓起来呀!”

“你别以为我不敢抓你,如果再妨碍我们执行公务,我就可以抓你。”

赵老大还想与联防员争吵,周星到冷静了下来,他对赵老大说:

“别吵了,人正不怕影子歪,天塌不下来,我就同他们走一趟。赵老大,麻烦你跟我爱人讲一声,叫她把自行车的执照拿来,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赵老大一走,联防人员便不由分说地给兄弟俩带上了手铐。在这里刑具如同玩具一般,可以随意使用。周明气得不断叫骂。围观者敢怒而不敢言。周星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如此巨大的侮辱,人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大庭广众之下自己竟无缘无故地被这群执法的法盲带上了刑具。他真想大声呼叫:这不是黑了天吗?一位获得过许多荣誉的设计师,为省市争了光的设计师,居然被一些无知的小人带上了手铐。他真想与这些人拼个鱼死网破,但不成啊,这群混蛋在执法,与他们硬斗会使事态复杂化,严重化。周星尽最大的意志克制忍耐着,嘴­唇­已经咬出了血。弟弟周明是建筑安装工人,他无法忍受这种棱辱,一路怒吼、挣扎、抗争着。

兄弟俩被分别关进两间屋中。那个大个子联防员是队长,下属称呼他鱼头,大概他是姓于吧。他根本不询问,也不听周星的申辩,从骨子里就不想听;因为事情真相明摆着,何况已经有人去取自行车执照了。眼下他心里想的是要施展一下自己的­淫­威,要证实和自己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至于青红皂白无所谓,先­干­了再说,反正自己是编外“公安”,大了不得回原单位。鱼头狐假虎威地命令手下将周星两手成一字形分别铐在窗户的铁栏杆上就出去了,他们要全力以赴地去对付强烈反抗的周明。

不管周明如何反抗,他还是被众多的联防人员按倒在水泥地上。不能动弹的周明便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畜生,没有人­性­的畜生,冤枉老子不得好死!你以为你能当得一辈子联防员,这仇老子迟早一定要报!”

“报仇?下一辈子吧。”鱼头狞笑着吩咐下属:“给他尝尝紧箍咒的利害。”

凶神恶煞的联防队员立即用脚在周明手铐的相扣处用力踩了下去,铁铐夹进­肉­中鲜血直冒。周明惨叫起来,联防队员却大笑起来。悲愤交加的周星已经无法救援自己的亲弟弟,他咆哮着用后脑勺拼命撞击窗户的铁栏杆,碎玻璃片哗啦啦地直掉下来……

看一场电影,想不到惹出了这么大的事,听到赵老大的转告后,丁小薇心急火燎地拿起两本自行车执照就走。赵老大提醒道:

“小丁,那一伙人不讲理,你们家有什么在公、检、法做事的人吗?哪怕是朋友也行,他们出面好交涉一点。实在没有,我们就多叫几个人去。”

“不用,我们理直气壮,不怕他们。我们又不是坏人,为什么要怕他?我家周星荣誉证书一大堆,市政府最近还发了特殊贡献奖章给他,联防队凭什么抓他?”丁小薇激动地说。

小薇一句话到提醒了赵老大,他说:“对!这比什么都硬,周星是为省、市作了特殊贡献的人。我见过那份市里专发的红头文件,上面称为:‘获奖者不是一般的劳模,是为省、市作了特殊贡献的人。’小薇,你把奖章、文件、证书,还有和首长一起拍的照片都带上,一定会有用途的。”

小薇此时到犹豫起来,她想到文件上不也提到过分房和加薪吗!说了和没说一样,带这种东西去联防能买账吗?可转念一想,管它,这玩意儿大用途派不上,起码能证明周星兄弟俩是好人,再说还有自行车执照嘛。小薇和赵老大匆忙收拾了一下便出发,走到街口又碰上了好事的狗子,他也要跟去打抱不平和帮着救人。

三人来到文化宫联防点,被门卫拦住:

“你们有什么事?找谁?”

丁小薇没好气地说:“找你们头头,你们联防队凭什么乱抓人?我要找他评理、放人。”

这时鱼头正好从办公室出来,冷漠而不在乎地接话道:“凭什么抓人?凭他们盗车。”他斜眼瞅了丁小薇一眼又说:“你是他什么人?邪掉了,你知道我这是什么地方?敢跑到我这里大呼小叫的。”

“我邪了?你才邪掉了!难道你这里是阎王殿?就是­阴­曹地府的阎王也要讲道理。自行车是我们自己的,我们丢了钥匙撬自己的车犯什么法?你们必须立即放人!”丁小薇理直气壮毫不示弱地说完,又把自行车执照住桌上一丢,补充道:“这是我们的合法执照。”

鱼头蔑视地随便看了一下执照,嘴角向下一撇,满不在乎地说:“即使证明了车是你们的,我也不能放人。”

“为什么?你们公然蔑视法律,非法拘捕公民,我要控告你们!”丁小薇近乎怒吼起来,赵老大和狗子也跟着抗议起来。

“为什么,就凭他俩人态度顽固,妨碍执行公务!”鱼头盛气凌人地一拍桌子厉声说。

外面的吵闹声惊动了关在屋中的周星、周明,他们大喊了起来:“救命啊!联防人员非法拘捕公民、非法用刑啊!救命啊!”

丁小薇一听见丈夫兄弟俩的呼救声,立即不顾一切地撞开门冲了进去。她一见周星脸上流血被锁在铁窗上,周明被锁在铁椅子上便怒火中烧悲愤万分,眼泪再也止不住。这时,四、五个联防人员也冲了进来,把丁小薇、赵老大、狗子包围在中间。情急之中,赵老大把周星获得的金牌奖章和荣誉证书一举,厉声喝道: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在对一个劳模,对一个对我市有特殊贡献的共和国公民非法拘禁,非法用刑。你们知法犯法,滥用刑具,我不仅要抗议,你们也将对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负责!”

那金质奖章在灯光下像放出了光芒一般,立即镇住了想施暴的联防队员。鱼头也呆住了,心虚了,他这半辈子从来就没有获得过真正的荣誉,一见到真东西还真有点怕。鱼头怀疑地命令手下:

“都拿过来看看,不会是冒充的吧?如今公安人员都有冒牌的。”

鱼头就着灯光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奖章和各种大小的荣誉证书,又仔细阅读了市委的红头文件,心里有几分后怕;特别是看到省市首长和获奖人员在一起拍的集体和个人的照片,额头不由自主地渗出了汗珠。他心中思忖,看来人家的东西都是真的,有多大来头难说,而自己只不过是狐假虎威的“二手公安”。自当了联防队长以来,拿着­鸡­毛当令箭,维持社会治安的好事虽­干­了一些,但利用职权巧取豪夺的坏事也­干­了不少。万一这些事捅到上面去,上面再派人下来查一查,自己就要吃不了兜着走,轻则检查后回原单位,重则反坐。想到这些,鱼头马上换了一付笑脸,双手把奖章等物还到丁小薇手中,又连声道歉: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搞到自己人头上了。”鱼头又转身吩咐下属:“你们还呆着­干­什么?快放人!”下属们忙去了,鱼头又讨好地说:“真不容易,周工这么年轻就取得了这么多成绩。按照文件­精­神,单位都该优先给你分配最好的住房,你们怎么还自己盖房自己装电路?”

鱼头讨好的同时还想探点虚实,丁小薇顶了他一句:“那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对!对!人各有志,我随便说说。”鱼头连连点头说。

这时周星兄弟俩被放了下来。周星看着弟弟的手腕部被手铐挤压出的深深血印,愤怒地对鱼头说:

“你们还有政策观念吗?还有人­性­吗?就是这样维持社会治安执行公务的吗?现在把人整成这样,你们说怎么办?”

鱼头假笑地说:“我不是说了,这纯属误会,我诚心地向你们赔礼道歉。”

“你说得到轻松,非法拘禁,滥用刑具,残暴用刑,条条都是违法的,你一句话就算了,结了?”周星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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