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漾蓝被他唇边勾起的笑容给迷惑了,特别是当他嘴角扬起,明显的露出酒窝时,她仿佛被催眠了,忍不住朝他伸出了手——
“啪”的一声,一把展开的玉骨折扇制止了她的行为,同时让她整个人彻底的清醒过来。这一回神,她才惊见到自己的手差点就抚摸上那男子的脸,若非他用扇子打掉了她的手,要不——
天,她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已!竟然会做出这等事来。她、她、她在做什么呀?乔扮成男子居然还差点就当街轻薄起男子来,不知情的人还当她有断袖之癖……
不,这个误会太大了,而她身后的男子无疑是误会她了,否则他不会轻挑眉梢,眸中甚至闪烁着令人难以费解的神思,打量着她犹停在半空中的手,当场令她好不尴尬的忙抽回来。
完了,丢脸丢到大街上,所幸身旁人的目光都被皓月书肆门前的骚动所吸引住了,要不她还有何颜面见人呐?
“对、对不住,这位兄台,小生我、我不是有意,我、我只是……”涨红了脸,她压低着声音说,近乎是结巴的急欲为自己的唐突行为澄清,她水漾蓝不是见男人长得俊俏就起色心的女子,她只是从没见过男人脸上有酒窝,所以一时忘情就——
“小兄弟,你只是什么?”男子优雅的摇着折扇,若有所思的眸光盯凝着水漾蓝沾染了些许脏污的脸庞。
从他的反应中,他似乎并不知晓他的身份。只是除了他几位好友之外,在扬州城他还真没瞧过长得如此俊俏的小兄弟,特别是他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那灿动的眸光几乎令他移不开视线,还有那殷红的双唇像姑娘家点抹了胭脂,诱人的唇色让人有股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他挑了挑眉,难以置信的压抑下一股陡生的欲望。尽管他的五官神似个姑娘家,但他周遭就有一个比他还神似姑娘的好友啊!他不禁暗斥自己此刻的欲望来得突兀又无理。
“对、对不住,我、我只是见兄台好俊的人品,所以、所以一时唐突……”水漾蓝真是羞得无地自容,都是他脸颊上那可爱的酒窝惹的祸,才会让她如此困窘,只是她怎么突然觉得他有些眼熟。
“呵呵……小兄弟真是忒谦了,你自个亦是好俊的人品,使得在下亦不免贪看了两眼。”男子轻笑出声,虽然他并不常在大街上露脸,可扬州城每三年盛大举办一次的文字宴里,他几乎都是座上客,所以江南一带的文人举子大抵都识得他,偏他的反应和话语都不像在作假。
缓缓摇着折扇,他兴味十足的端详着水漾蓝过于清秀的脸庞。要他说,除了脸上仍有少许稚气,否则他的五官真远比他还要来得俊美秀气,不过就是这些微稚气更衬显他清纯的气息,惹人心痒难耐……心悚然一惊,他微拢了眉心,纳闷着自己似乎对他牵扯了过多不必要的感觉和反应。
“咦!我、我、我……”未料他会有此一说,水漾蓝涨红的脸庞益发显得燥热,使得本就有些结巴的她愈加笨拙。
“小兄弟怎么称呼?”男子垂下眼帘,看见水漾蓝俊俏脸颊上之红晕愈加绯红艳丽,更似娇俏可人的黄花闺女了。
事实上就连他那单薄的肩膀和纤细的身子,无不似极女子的体态。只是江南一带的男子,尤其是文人举子,身子骨虽未如他这般纤细,可也相去不远,怕是自己多心了。
“在下姓蓝,单名一个水字。”暗暗深呼吸,水漾蓝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只是他举手投足间的姿态真有说不出的飘逸出尘,就连他蹙拢眉心的模样,都俊美的让她几乎看傻了眼。
天哪,世上居然有如此英俊潇洒、卓尔不凡的男子,挑动她从未被人触及的心弦。
蓦然,她注意到他的服饰穿着,一袭深蓝色调的翻折领袍衫,宽缘边的大袖衣和缺胯裤,足着丝绸软靴,突显出他贵族的身份和高雅出众的气质,那是她这庶民女子尘莫及,更难以匹配得上的尊贵男子。
心陡地被刺痛了一下,为高攀不上的身世,为这乍见就让她眷恋不已的俊美男子,对她来说他就如同天上星子般遥不可及。那是一个樊篱、一个禁忌、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在乍见之初就得心死的一个念头,一个撩起她心中一池春水的男子,竟是幻梦一场。
“蓝水,好巧,你身上也穿着一袭蓝色袍衫,你可是喜爱蓝色?”男子瞟过水漾蓝身上那袭手工精美的衣袍,虽然质料并不上乘,可衣物裁制缝合之处,每一针线都是如此精细,就连他这对织绣外行的人都能看得出,那是出自第一等绣娘之手,足见这个蓝水并非出自一般寻常人家。
“是、是呀,兄台也是吗?”水漾蓝被他探索的眼光给瞧得心儿漏跳了两拍,他的目光是如此炽烈,炽烈的让她几乎无法迎视。
唉!算了,一个高不可攀的男子,岂是她所能心仪的对象,更甭提水家女儿出嫁的规矩,她还在痴心妄想什么?真是可笑得紧。
“嗯,蓝兄弟,你来皓月书肆是来购书的吗?”男子微点头,对水漾蓝突然移开视线瞄向皓月书肆不禁好奇的问着。
从没料想到分店一开张竟能引来如海人潮,该说是扬州城突然吹起一股文化之风,抑或是来此的人另有他意,瞧瞧其中居然有不少的姑娘家穿Сhā在内,显然后者成分居多。
“不是,我是前来一睹西霸天晋煜晋公子的风采,听闻他现场还要致赠墨宝于有缘人,所以我心急的想要挤到前头去,未料人多反被推了回来,以至于撞到了兄台,真是不好意思。”一语惊醒梦中人,水漾蓝顿时焦急的转过头。
糟糕,适才那些骚动难道是晋煜的墨宝已被他人捷足先登?不过拿不拿得到墨宝倒还在其次,就怕晋煜已经离开皓月书肆,今日她不就又白跑一回,这怎么行?
一思及此,再也无心理会这俊俏男子,她忙转过身就要往人潮中挤进。
“等等,蓝兄弟,你这么挤法是徒劳无功的。”瞧他那纤瘦的身躯比个大姑娘好不到哪去,更何况他先前不就挤过一回,现在他又要挤过去,想必已是忘了刚发生的事。
“可要不这么挤,我压根无路可过去呀。”水漾蓝停下脚步,一颗心急得不得了,可放眼望去,黑鸦鸦的一片,哪有“康庄大道”可通向皓月书肆,于是她又迈开脚步。
“蓝兄弟,你若是想要晋公子的墨宝无须心急。”眼看他又要自不量力的从前方挤进,男子好心的拉住水漾蓝的臂膀,却发现他的手臂柔若无骨,他不禁怔了下,随即,他摇头甩去心头这怪异的感觉。
“真的吗?”水漾蓝惊喜的仰起头,在迎上男子黢黑的眼瞳,霎时心慌意乱,然而在发现他的手正抓住她,顿觉脸颊一阵微烫,反射性就想要和他保持一点距离的抽回手。
男子对水漾蓝的举动仅是笑了笑,“嗯,因为晋公子的墨宝是不轻易给人,听闻他做了对子,所以那有缘人自得答出让他满意的对子方能获得。”他看起来好像很紧张,是因为先前的误会,抑或是对他的触碰?!
“对子,什么对子?”水漾蓝惊奇的问道。
“那对子嘛,说难倒也不难,说简单也不完全那么简单,就看你对出来的句子投不投晋公子的缘罢了。”男子别具深意的瞥了水漾蓝一眼,瞧他的模样看来对晋煜出的对句亦跃跃欲试,就不知他在对词的造诣上到达何种程度?
“投缘?”水漾蓝怔了一下,对对子讲求的是词语对仗、工整贴切,她倒还是头一回听见对句要投缘,不过传闻西霸天晋煜风流倜傥、潇洒不羁,说不得是一个性情中人。
“嗯,蓝兄弟似乎觉得有些古怪,是吗?”水漾蓝的反应全落在男子眼中,他有趣的扬了扬嘴角,因为举凡识得晋煜的人都知晓,西霸天的性子随兴之所至,故不知其人者皆误以为他是个反复无常、心思难以捉摸之人,其实只是无人懂得他的心罢了。
“还好,只是如此一来,想要西书公子的墨宝,感觉好似难如登天了。”水漾蓝摇摇头,毕竟凭她的文学造诣,想要获得素有江南文魁之名的晋煜所青睐,她显然是不够格的,看来她还是安分的站在一旁,欣赏他的文采和风采足矣,省得班门弄斧徒贻笑大方也。
“难如登天!呵呵……蓝兄弟怎么失了志气?凡事说不得准,没有尝试无人知晓结果会是如何。”男子摇了摇手中折扇,微眯起眼的望着水漾蓝赫然变得黯然失色的眸子,那淡郁的神采令他很不欢喜。
因为在大街上的惊鸿一瞥,就是他那灿动的水漾明眸吸引着他尾随前来,那像朝阳会发光发亮的眸子,衬得他整张脸庞耀眼夺目起来,让他顿时萌生一股想用丹青将他绘影于纸上的冲动,他已鲜久不曾有过这种冲动,故他非常、非常的不欢喜。
水漾蓝一怔,随即了悟过来的点头:“兄台此言甚是,对了,蓝水还没请教兄台贵姓大名。”对呀,她怎么忘了,凡事均没个数,她怎能如此轻易就失了志气,再说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让她接近西霸天的机会,或许最终仍是回到原点,但总胜过毫无尝试就放弃了,不是吗?而她可是家中最乐观、最积极、最有行动力的水漾蓝,若连她都失了志气,如何带动家中愈显低迷的气氛?不错,她得要振作起来。
“我,呵呵……我的名字说出来,你可能会吓一跳吧?”男子潇洒的摇着折扇,懒洋洋的说道。
水漾蓝不解的看着他,含笑的双眼总带着令人无法看透的神思,却格外吸引住她的目光,完了,她不能一直情难自禁下去,否则一旦任心走得太偏远,等要收回的时候不就得费上好一番工夫。
“爷,时辰差不多了,杜先生等着您过去写对子呢!”一名小厮从前方书肆的人潮中挤了出来,在看见男子的身影时恭敬的迎上前来。
水漾蓝怔了一会儿,对眼前这情景有点不知所措,她是猜到他的身份必定不凡,只是写对子……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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