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珠轻轻抿了下唇,终于开口:“六妹妹不必担心阿兽,他既能认祖归宗,自然会得到极好的待遇,况且镇北王世子失而复得是一件大事,皇上必会召见,阿兽入世时间甚短,也需要时间来学习礼仪,暂时不见你也是好的,否则他定会分神,想跟你回来的。”
说到这里,顿了顿,认真地看着顾晚晴道:“但事实上......他是不可能再回来的,镇北王府都是他以后的家,而他,将会是下一个镇北王。”
这些话对顾晚晴而言不次于一盆冷水,他之前还一直心存侥幸,觉得会不会是弄错了,阿兽就是一个小野人,怎么可能会是什么镇北王世子!叶家还要正式认养他,叶明常已经取得了邻村猎人的手印,证明阿兽是个深山弃儿,待下次回来他们就要将这些证明提交给顺天府,以此来为阿兽申请户籍,接下来阿兽就会正式成为叶家的一员,开开心心地和他们生活下去,怎么......
“六妹妹放心,王爷只是不希望阿兽过于依赖于你,待阿兽熟悉了王府后,相信王爷会同意让你们见面的。”
一句安慰,倒也聊胜于无。
回到家后,赶上叶明常回来,叶顾氏也提前关了铺子回来相聚,见到顾晚晴失魂落魄地回来,颈子上还印着一个青黑的手印,都吓坏了,连忙询问询问。顾晚晴勉强笑了笑,又撑着笑容给他们讲会了一遍今天的事,叶氏夫妇惊愕不已,好半晌,叶顾氏才回过神,慌道:“阿竟是镇北王世子?我......我以前还打过他,这可如何是好......”
叶顾氏的话让顾晚晴失笑,她所谓的“打”,不过是阿兽没有洗手就伸手去抓饭菜,被她拍了几下而已,她是没见识到今天镇北王的威风,那一个耳光......阿兽是他失而又得的亲子,才刚见面,他竟也狠得下心,下得去手!
当天的晚饭顾晚晴没心思吃,叶氏夫妇也没心思做,一直在寻思以前有没有虐待过阿兽,要是改日镇北王府来人算账可怎么办。倒是叶昭阳,自听到这个消息后就雀跃不已,一个劲儿地打听要怎么才能再见到他的兽哥。
顾晚晴还想见呢。
回了房间,顾晚晴必了会呆,拿起桌上已缝了四分之三的衣裳,一针一针地缝了起来,虽然之前负气曾想过把衣服改小送给叶昭阳,但,终是没有。
此后的日子,顾晚晴隔三差五地便去镇北王府探听情况,可镇北王府对她防范甚严,累计收了她不少好处的门房最后看不过眼,劝她道:“王爷嫌世子爷性子软弱,连王妃都不许随意探看,怕把他宠坏了,姑娘你还是别费力气了。”
越这么说,顾晚晴心里越急。软弱?阿兽一点都不软弱,否则如何在森林中存活至今?他会流泪只是因为看到她被人伤害又无能为力,那是一种感情,怎可称之为软弱?堂堂镇北王怎地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不过腹诽归腹诽,对于进入镇北王府她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此过了一个多月。
这期间镇北王府派人来与顾晚晴接触过,却只是询问找到阿兽的经过,又让她领着去了阿兽栖居的地方,顾晚晴本想趁机要求见阿兽一面,可惜,还是不行。
顾晚晴只带着他们去了阿兽居住过的那个山洞,大山深处的那个医庐却隐去没说,她想,就连带她去,阿都是几经挣扎,想必那处所在是他心中一个不愿与他人分享的秘密,如果将来阿兽自己告诉了镇北王,那另当别论,可现在,那还是阿兽的秘密,不能由她来揭晓。
况且,这其中还有许多未解之事,比如,阿兽明明是于闹市走失,为何会来到离京城那么远的千云山,又与一个神秘人物一同生活在深山之中?而这些事她并不想知道,也不想参与太多,她只是想知道阿兽的近况,仅此而已。
发生了这些事的同时,天医的选拔也在有条不紊地继续着,这其间天医的筛选又过去三轮。
这日又是放榜之日,一早起来,顾晚晴拗不过叶昭阳的拉扯,不得不许诺前往镇北王府跟着他到天济医庐来看成绩。
经过数次筛选后,选拔天医的参选人数已由原先的四百多人降至不到五十人,顾家的子弟大多在榜,顾长生与顾明珠名列前茅,顾晚晴虽然近来疏于看书,但有大长老的暗中关照,过关自然不成问题。看过成绩之后,叶昭阳直接去上学了,顾晚晴就离开医庐,信步朝家里走去。
不知道这一个多月阿兽是怎么过的。顾晚晴始终忘不掉镇北王的那一巴掌,这种铁腕教育下,阿兽受不受得了?
顾晚晴一边走神一边前进,不觉走到闹市,偶然听到路过两人讨论着“镇北王府”,连忙打起精神追过去问,那两人便给她指了方向,“城门处贴着告示呢,自己去看吧。”
这里离城门不远,顾晚晴急忙赶了过去,告示栏前已集聚了许多人,她用力挤进去,看那张写着镇北王府消息的告示。
告示是泰安帝的手谕,撇去大段的镇北王平定连着的骄人事迹,大意为镇北王寻回失踪世子,特公告天下以正其名,世子袁授不日会随镇北王前往关边接受训练,皇室会派重臣相关以示对镇北王的敬重云云。
袁授......顾晚晴心里一阵发涩,原来他当日说出的“兽”字是“授”,他真的在说自己的名字,而她却可笑地把他与野兽相提并论。
他要走了吗?以后还回来吗?顾晚晴重新将目光投于告示之上,看到“重臣相送”时目光微闪,而后飞速挤出人群,朝相府的方向奔去。
重臣,聂清远虽然暂时还算不上“重臣”,但他一定知道一些有用的消息,说不定有办法带她到送别现场去。到了相府之外,顾晚晴没有贸然登门,她知道相府对她的印象不好,正千方百计地打算退婚呢,怎么肯接接待她?便只在府外静候。
不想这一等就等到了明月当空之时,才见一辆马车由远而近驶了过来,在相府门前慢慢停下。
顾晚晴从相府外的石狮后探出头去,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确认了那是聂清远后,连忙小声喊了声:“聂......公子......”
她本来是想叫他名字的,可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觉得不妥,中途改口的结果就是喊得磕磕绊绊的,像她结巴一样。
大概是她声音太小,喊了几次才引起了聂清远的注意,朝她这边看过来。顾晚晴连忙招手,却又不敢过于张扬,就怕引起了相府其他人的注意,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聂清远与随从吩咐了几句,几个随从便先进门去,他这才缓步走来。平时他的步伐很快,与他为人一样,有了决定便雷厉风行绝不含糊,可今日他却走得很慢,夜风自他身边吹过,带来浓重的酒气。他走到顾晚晴面前停下,身子轻晃一下,而后倚住石狮,打量了顾晚晴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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