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两本是《百年孤独》还有《人间失格》,双双都是IMDB上的畅销文学。”
“《人间失格》……这个标题的意思是什么?”
“意指丧失为人的资格,这本书整体用纤细的自传体描写出作者极致颓废的心理、思想以及人生观,堪称毁灭性的绝笔之作,简要的说就是一本纯由负能量组成的小说,看了之后对自己对自己对这个世界都感到无比绝望。值得一提的是,这本书的作者在完成它之后就和女读者殉情了。”
“哦,原来如此……不得不说真适合你啊。”
“你想打架吗……”
刚才的话他居然摆出一副十分理解的表情说出来,一瞬间我几乎忍不住一拳揍上帅哥那张脸。他是认真的吗?很明显不是,帅哥是别有用意调侃我,只是这玩得有点大,一秒钟之前我还恨不得把手中厚厚的小说当成板砖来用。
“啊啊,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冷静冷静。”
帅哥,算你运气好,这本《一段穿越太阳的漫步》可是如同牛津词典一样厚。话虽如此,可是帅哥根本不像是那种会寻人开心的人,为人正经正直,不跟交往的人之间开一点玩笑,所以故此找上我一定有什么隐情在内。我一边自作多情着分析问题,一边不带善意的瞪着帅哥的眼睛。
“整我对于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嗯……没有什么深层的原因,只是想稍稍,满足一下自己的嫉妒心吧。”
“嫉妒心?你……嫉妒我?……”
登时我似乎听到了某种天方夜谭的神话故事。帅哥竟然说他嫉妒我!这句话一进到我的脑中就立刻自然而然的被定性,丝毫不用思考,肯定是假的。与我天壤之别的他拥有一切我希望有却没有的,而我现在几乎所有的他却也有,就算是嫉妒,也应该是我嫉妒他才合适,指向双方的箭头一旦反转就显得极其不对劲。
我猜事实上这才是所谓笑话的包袱,重头戏原来在这里。是否帅哥将来的梦想是成为相声演员吗?此时此刻正在练习,而且那个负责吐槽的还是我?
“你……你……为什么会嫉妒我?……”
只是这一句话的槽点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
但是,帅哥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却认真的不像是假的,看我的眼神中仿佛也闪耀着真正的憧憬之光。然后,稍低下头,露出一脸追忆的神色;他的语速渐渐慢了下来,包含着一点忧愁的感觉,谈吐变得不像是交谈,倒像是倾诉和诉说,从他略微低沉的嗓音可推断可知,这家伙说的全部是心里话。
“真羡慕你啊,能和她走得那么近,你们之间的关系也很好……”
“这个‘她’是……是社长吗?”
“嗯,所以我羡慕你啊,和她的感情那么好。”
“你别误会,我和社长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而已,不是恋人。”
“我知道,就算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也好,我都很期望得到啊。”
“你……真的就那么像和社长打好关系吗?……”
“我想啊,朝思暮想,做梦都想……”
与极力排斥对方的社长相反,帅哥这边的态度是积极的,一冷一热,这也就说明他们两人之间必定发生过什么事。很可能他们以前关系很好,而事后则破裂了。我曾好几次想要询问社长详细经历,可每次都因为顾虑她的感受而放弃。要猜出社长的想法很简单,她不愿再提起那些陈年旧事,想要将一切不好的回忆都封锁在心底,同时包括那个在记忆中占了举足轻重分量的人,也故意避之不见冷眼相向。
不能问社长,怕引起她的悲伤,不过我可以试试看询问帅哥,也许他可以告诉我。
“你和社长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和我说说?”
于是,重新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我很在意的问了帅哥。时机掌握的很好,他仿佛也正想找个人诉说一下,听完我说的话马上就把开场词短短的说完,开始长篇的款款而道,随之情绪陷入了一种极似我们小说描述的氛围。受到他的影响,我察觉到此事非比寻常,于是洗耳恭听把耳朵支得高高,不想漏掉一个字。
Nostalgia,乡愁,对往事的追忆以及怀念,现在周围萦绕的就是这种氛围。
——“一定要详细说起的话,那得从新追溯到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了……”
社长是在帅哥三年级的时候转入他们学校的,由于成绩异常优异,校方特别允许她直接进入帅哥所在的前列班级,并且在全班人面前自我介绍的时候,凭借一副天生丽质的秀丽面容,当即获取了几乎所有人的连声惊叹以及痴迷。帅哥和社长的第一次见面就在那时候,他也是被吸引的人们其中的一员。
在前面几次的社团活动中社长曾提起过:自己是海外归国子女。当告知这一点之时我便已意料到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初来驾到回国的社长的语言能力不过关,无法同身边的人好好交流,再加上她那出类拔萃的气质和美貌,独一无二的冷静沉稳的性格,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个和他人打好关系的阻碍。学生们开始在暗地里高谈阔论社长的卖乖装清高行为屡见不鲜。
渐渐的,她在班级内被其他同学们孤立了,上课下课都是一个人走,体育课要求说分组练习的时候每每都与老师搭档,就算是自主参加的文艺社,她也是独自捧着一个小本子坐在桌子的一角写来写去,和他人交流倒头来还是会让自己不舒服。这种状况即便是在她语言过关之后也从未改变,班级内的人际圈子早已形成,社长自己很清楚,比起勉强接纳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他们更倾向于维持现状。
至于帅哥当时在干什么,作为团体的核心人员,他一心想要将社长也拉入圈子里,可是每次都遭到其他人的反对,计划还没实施就胎死腹中。但是帅哥仍不死心,他决定先由自己来接近社长,然后再一步步将她牵引进他们的圈子。不过他为此盘算了很久很久,在此之间则一直注视着社长,却没有去接近她。
——“因为她实在是太出众了,我真的不好意思去和她搭话,真的很害羞,说实话是胆怯,于是就做了太长时间的心理准备。”
虽然很想吐槽帅哥这句话,不过我不免还要庆幸他没有贸然接近。如果帅哥和社长独处的场景被其他人看到,很可能第二天就会在班级上传出绯闻,被大肆宣扬和炒作,被批评说是动机不纯,社长也再会变成同学们眼中的众矢之的,成为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贱人而被不公对待。因为帅哥是班级圈子的核心成员,自然不会被列入黑名单,然而,社长却不一样,一旦帅哥拿捏不好很可能结果就会反其道而行,转而对她造成近乎无法挽回的巨大伤害。
值得放心的是,帅哥做到了这一趁着放学回家四下里无人的时候,向社长搭了茬,并成功拉拢了她。这个场景跟我当初加入文学社那样极其类似,让我脑子里很自然的生成了当时的画面,只不过原本我的位子上出现的人却是帅哥,小学版的帅哥,另一边则站着同样是小学版的社长。
就这样,帅哥和社长逐渐走到了一起,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又过了一段时间,在帅哥的努力下,社长也逐一被班级内的其他人所接纳,虽说彼此之间的关系还达不到能称之为朋友的程度,但至少不会被不公正的看待。
可是当社长的生活日益走上了正轨的同时,又随之出现了一个,潜在的、却足能将这种关系彻底分离崩析的人物:社长和帅哥的国文老师。这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不过既然作为学生,本身就比老师低一级的他们根本没有资格去指责他。不仅如此,学生们还必须时刻保持比需的尊重,不准质疑老师所教授的内容,一旦顶嘴,老师就有权力给予该学生警告,更为严重的,甚至是向校长请示后开除出学校,毕竟校长也更愿意去相信老师的说辞而并非是学生的辩护。
换句话而言,就算老师不好,学生也必须对他忍气吞声服服帖帖,循规蹈矩的去学习,而只能在暗地里抱怨和抬杠。帅哥和其他学生都明白,并且做到了这点,对老师的所作所为无动于衷,不管有多么委屈也一直一味的顺从他。然而,社长却甘愿以身犯险做这个敢于叫板的出头鸟。
——“这个国文老师教的东西全部是规章教条化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像理科一样专制,你敢不敢相信,国文考试中居然出现了固定的答案?真的让人想喊冤都喊不出来。记得那场考试我只得了一个E,更大的原因在于作文写作。举个例子,我认为写作文就像种一棵树,其他班的老师都是教授你培育方法后,给学生们每人一颗同样的种子让他们自己种;但是他不一样,他则是分给学生每人一棵已经长成但是却光秃秃的树干,让他们去往上面一片一片粘叶子,但凡让他发现树干有一丁点偏差,成绩就会想跳楼一样急速下坠,最后挂死在自己种的这棵树上。”
简单地说,这种作文就如同英语测试中的完形填空一样,一篇文章挖几个口,让你往里面随便填词;不过前提是,每个人的文章都必须是一样的结构,而且必须像默写古诗一样去写,容不得有半点偏差。
社长看不惯这种病态的教学方式也是理所当然,揭竿而起这一举动也完全符合她的风格。原来从以前开始,年轻人所固有的正义感、原则性,就在她娇小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决不能放任错误从而酿成恶性循环,这是她至今依然保持的中心思想。处事圆滑的人总想着不断磨光抛光自己去适应世界,而棱角分明的人则一直在磨尖自己的獠牙欲去改变世界。社长属于这第二种,几乎可以被称赞为是光荣的人。
既然她这个性格时至今日还存在着,难不成她那时成功了?棱角每一次撞上巨石都会被磨损,常年遭受风沙侵蚀,终有一日会被磨平。不过如果进展是势如破竹的话,棱角将会迸发出剑的锋芒。考虑到社长今天的样子,我朝帅哥发出了疑问。
——“很可惜,她输了……输得很惨……而且到最后,是我把她推上了绝路……”
出乎我所想的,帅哥马上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与此同时,在说后半句的时候,还带着一脸几乎快要潸然落泪的悲痛与悔恨。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