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好意思的望一望眼向白,视线最多不敢在她身上停留一秒种;我承认我多多少少有点自责心理,事情会搞成这样有一半是我的错,毕竟坚持要演《奥赛罗》结果导致误会可是本人,负责任也是应该的。不过白好像没怎么想怪罪我、或追究我的责任,她平淡的目光轻轻扫过我的脸,没说什么,又回到了原点,一边疲倦的叹着气耸肩一边用和动作相配的语气回答了我。
“实话说,不怎么好,感觉四周的骚动声重生了,情况更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这样啊……真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又不是你的错,是我本来要给你的报偿严你最喜欢的莎剧。就算要道歉,该道歉的人也应该是我才对。”
非同寻常的是,白似乎并不喜欢有别人替她承担一切该承担的责任,将反感一词完全体现在了表情上;细长的眉毛双双倒立,随着轻蹙起的眉头并呈八字形,瞳孔中满满的都是责怪的眼神。白一边将责任奇妙的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一边好像在责怪我为什么要一个人负担起所有,总而言之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所以说,请不要再逞能承担责任了,那样很难受的,不是吗?我没问题的,已经跟老师解释了很多遍,虽然被骂了很多次,可总算是让她理解了一下。”
不禁感觉此时周边的氛围萦绕着一股古怪的味道;本来想道歉结果却反被责斥的我呆愣的站在桌旁,拒绝了道歉并揽过所有责任的白安静的坐在面前,目视着一切然后熟视无睹的小王子自顾自望着天偷听我们的谈话;全场寂然无声,暗潮汹涌,但死活憋着硬是不让僵化的空气被人们私底下涌动的感情冲破。
白应付不当这种尴尬的场合,双靥稍稍泛红,自然而然的低下了头,想要靠垂下的刘海掩盖自己不宜见人的眼神。她的天性亦是如此,不习惯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余人在的冷场,而且特别容易因此而害羞;我深知白现在很不舒服,于是只得把打破冷场的任务又全权掌权,用断断续续的句子突破了不能说话的境况。
“呐,呐~我说,记得你刚才说从我们开会的时候就一直在?……”
“能不能不要再说那件事了……稍微、有点不太好意思……”
然而白的脸瞬间变得更红了,脑袋深深的沉在胸前;我不知所措,刚想说什么来弥补,突闻一直当局外人的小王子突然Сhā了句话进来,如同炸雷一般打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不光照亮了一切,而且不偏不倚劈在了我身上、外焦里嫩。
“事实上啊大哥哥,白她啊,从三天前就一直在观察你的事情呢,是追踪呢哦~,是偷窥呢哦~,看起来白真的很在意你的事呢大哥哥。”
“呃!?!?”
真是爆炸性的新闻。随着我难以置信的目光射向白,作为当事人的她心理的防线瞬间崩坏,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殷红被从感情的牢笼中释放,如同核爆一般席卷上脸颊,给纯白的面容涂抹上鲜艳的颜色。白羞怯的不能自已,一边用尚未变红的双手极力遮住红透的脸,一边朝着小王子发出诧异和不解的质问。
——“你为什么要全部说出来!?还有你为什么会看见的!?”
其实不喊出来还好,如此一来白就连掩饰的机会都失去了,导致事实无法挽回,不管是小王子的证词或是她的证词,全被我清清楚楚的停在了耳里。
“白、白?……你、你难道一直在注意着我?……”
“唔……”
白把头扭到了与我相反的方向,只能看到一个披散着亚麻色长发的背影,看不到正脸,从我的方向,小王子的话能够轻易看得见。我想这样应该是好的,不需要看,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白此时的表情,那是一张酡红的脸,上面点缀着两扇紧紧蹙在一起的黑色羽扇,晶莹的水珠挂在羽扇的尖端,不小心因为极度的羞涩而偷跑了出来,又不小心让人误认成是即将哭泣的前兆。
我想如果我看到了的话,估计会变得和白一个样子,因为我感觉我的脸也不好意思的红了起来,这种状况下还算是好的,至少我仍旧可以使用与白闲聊这种手段来化解尴尬的情绪,而且或多或少的减少白和我的害羞程度。
“不管怎样,能再见面就是最好的了,老师还有没有再说什么?”
“其他的倒是没有,也就是我又被数落了几句而已。”
“真可怜啊……”
“强加给别人自己认为的善意是你的乐趣吗?”
“不,但是我的习惯是喜欢自作主张的让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也是呢,三天前你就是这么做的,不得不说真的是有点惹人讨厌。呵呵,不过这也是你的优点嘛,毕竟最后的结果真的非常起效。”
“那可真是谢谢你的褒奖了。哈哈哈……”
果然笑是最好的融化这种氛围的妙法。不论是我,或者是白,两个人的脸上都绽放出笑容,虽然有些残存的红晕依然霸占着大部分的脸颊,不过这时候的心情感觉既舒畅又欢快,什么风度礼仪、什么顾虑担心、什么紧张尴尬,把它们不分青红皂白全部一脚踢开,酣畅淋漓的大笑才是僵化症的良药。
“啊拉啊拉~两个人感情真不错啊,我在这里难道是局外人的存在吗?”
“无可否认。”
“真是的说,真是的说,真是的没有办法呢~”
小王子自嘲般的耸肩微笑,不知为何他看着我和白的眼神就像是所谓的长辈一般,令人情不自禁的产生尊敬,这是对长辈威严的尊敬,对长辈睿智的尊敬,但小王子长辈的威严和睿智究竟从何而来?其的根源就是一堆剪不断理还乱的未知数,即便是使用最深奥的求根公式,也始终解不出这个世纪难题。
“嘛,看起来的确是呢。抱歉打扰你们两个了,我想我在这里呆太长时间了。”
“慢走不送,不过还是应该谢谢你。”
他无非是个神秘的孩子,由于太过特殊,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否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现实。莫非他也是只有像我们的一部分人才能看到的?就像蝇王一样?我不敢确信和否认,时间同时也不给我做出决定的机会。小王子识趣的收回好奇的目光,滑动轮椅,从我们两人的身边经过,缓缓离开了会议室。
非常有必要,现在的说,做一件必需的事来映衬这种场合。
这无疑是个完美的舞台,空无一人的会议室内,桌椅自行排开,构成了正圆形的圆舞曲大厅。金黄色的灯光从穹顶上照耀而下,洒在舞台的正中央,让即使是强悍如斯的蝇王此时也无法一如既往的现身。我们两个站在那里,沐浴着纯净的光芒,从这里望向前方的写字板,单调的白色已经转为闪耀的金色,甚至将那黑暗的咒语一并抹去。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演员从舞台望向底下的观众席,觉得身负某种重要的使命,一股强有力的能量贯穿了四肢,令人心潮澎湃。
“《李尔王》第四幕第七场,考狄利娅和李尔王的重逢,没问题吧?”
“明明是自己最不擅长的四大悲剧之一,居然还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呵呵,那可能待会儿要由你担任主演了,考狄利娅。”
“遵命,我亲爱的父亲。”
我明白我和白心有灵犀,因为我们正在对彼此微笑,并且互相都向对方伸出了代表邀请的手;我伸出的是右手,而她伸出的是左手,因为碰面的缘故,两只手自然而然的碰在了一起,于是白将自己的手翻了个面,轻轻放在我的手上,与之交叠。这是一种只属于我们的契约,只有我们才能够明白的象徵。
——“一起……来演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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