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苏卫鞅归来

散落一地的月光，证明世界的存在。你，还在。

——苏墨绿BLOG

“呀，小墨回来啦，怎么站在门口也不进去，这孩子，外面这么冷，也不知道冻着。”柳妈嗓门大的从厨房里出来，边说着，边把她的书包接过去，“赶紧，你小叔回来啦。”

那大嗓门顿时吸引了客厅里的几人，苏墨绿赶紧低头慢慢踱过去，“爸，妈，爷爷，小叔。”标准的小女孩形象。

“回来了，”秦莲边拉着她边把一杯牛­奶­递过去，“外面冷不冷，课上得怎么样。”

“都好。”苏墨绿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偷偷瞧见那人的皮鞋。

“你就别­操­心了，这孩子知道照顾自个儿。”老爷子在一旁粗声道，现在的孩子，就是太过矫情，像他们那一代人，哪一个不是死里逃生出来的。

苏卫鞅淡笑地撇了那姑娘一眼，坐在一旁不说话。秦莲无奈地笑着摇头，与苏默阳相视一笑，无奈地听着老爷子讲述那些年的光辉岁月。又说着现在的治安问题，哥哥苏清远还没出院，不过已不是什么大问题。老爷子叮咛着以后还是坐自家车的好，又嘱咐着晚上别外出之类的话。苏墨绿始终低着头，一副乖巧地模样，让人看不出端倪。

吃罢饭，几人在一旁谈论着时事政治，苏墨绿不感兴趣，索­性­直接上了楼，而母亲秦莲则装了饭去医院。

从衣柜里取了衣服去泡澡，玫瑰花瓣的浴池里温暖馨香，瞬间去除了整天的疲劳。洗完澡躺在床上已经约莫七点半左右，窗外的夜­色­已暗了下去。下过雪的空气有些渗人的凉意，她赶紧去关窗子，无意间瞥见外面院子里停着的黑­色­房车，猜想这人今晚应该快走了吧。

老实说，她对自己这位小叔的感觉很复杂。除了哥哥苏清远外，苏家男人都当过兵。她这位小叔从小就属于那种很独立，早熟的孩子。小学就已经学着自己上学，鞋坏了自己买，扣子掉了自己钉，生病了自己看医生，除了学费之外，生活费自从初中开始就没给家里要过。偶尔还会给家里人，连同那些佣人在内都会收到他的礼物。开始老爷子还很欣慰，见谁都说，我儿子长大了，懂事了，学会关心人了。但是渐渐地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孩子生­性­冷淡，见谁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他脸上所谓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老爷子早年丧妻，又因为是军人，平常对这两孩子也是甚少照顾，现在孩子这­性­子，不免有些内疚。这样过了几年，大概苏卫鞅十六岁的时候，老爷子寻思着让他去当兵，去外面多认些人，多锻炼锻炼也好。起初苏卫鞅还坚决反抗着不去，家里也都知道这孩子­性­子硬，有主见，他决定的事，几乎没人能改变。后来也不知道怎的，就去了。当了一年的小兵，后来又考了军校，再后来听说已经升到了少校的级别。谁知这位爷正直青春年华，事业正茂之际，退伍回家，记得当时把老头子气了个半死。

回来也不给家人打声招呼就直接参加了当年的高考，上了哈佛金融学院的经济管理。家里人没能管得住，好像这人从娘胎里生下来就把自己这辈子该­干­的事琢磨透了一样，谁也无法Сhā手。以前老爷子还劝着，说依着家里的条件，当个军人也算是为国争光，给祖上积德了。但这人面上态度诚恳，表情眼神装得真真到位，老爷子满意地点头，觉得这会子又有了为人父的骄傲，谁知那人一转头就把那些话忘了个七零八落。老爷子也是一倔人，当兵的时候就是部队的骨­干­，参加过共和国大大小小的战争，退伍的时候已经是上将军衔，自然脾气冲点，说话也难免有些命令的口吻。而苏卫鞅又是一个­性­子犟的人，两人谁也不肯低头，就这样对峙了这些年，苏卫鞅也很少回苏家。

听说他最后跟几个人合伙投资了一家上市公司，弄得有声有­色­，这几年下来，在国内外商场竞争上也是一个数一数二的人物。老爷子心里高兴，对这孩子也是相当的欣赏，但这­性­子却始终改不了，这么些年，两人一见面还是暗潮涌动，谁也不服谁。

苏墨绿其实是很怕她这位叔叔的，苏家人都比较和蔼，要么就是像老爷子那种豪爽的人，什么都会写在脸上。但苏卫鞅给人的感觉就是没有感觉，他站在你面前你根本不知道下一刻他会说出什么话，做些什么事，你要费尽心思才能稍微弄明白此刻他的情绪是高兴还是愤怒，抑或是没有情绪。一般你大抵都会觉得这人是没有情绪的，遇到这种情况就比较纠结了，因为你根本不知如何顺应一个没有情绪的人。

她之所以会给他打电话是因为明年就要高考了，而她的英语试卷实在是惨不忍睹。考哪对她来说都没有差，只是家里人要求太高，无奈之下，她只好对不起自己了。本打算趁着寒假报个补习班之类的，但是你也知道，现在各大培训班比大街小巷卖的盐巴还多，上培训班那纯属是去烧钱的。要说家里能帮上她的也就那个小叔跟她哥哥苏清远了，但是老实说她跟这位哥哥不是很亲，这句话说的实在很没良心。并不是说他们关系有多僵硬，苏清远是一个特阳光帅气的男孩，成天都是笑眯眯的示人，他也会像别的哥哥一样，偶尔给妹妹买些礼物，周末会带她出去玩，受了委屈他也会安慰她，但也就仅限于此。他们不会讨论自己的生活，也不会谈论自己的朋友或是学习上的事。他们的关系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再说苏清远已上高三，学业本来就很繁重，她可不想被老妈念叨。突然想起他这家那位叔叔可是商业­精­英啊，她曾无意中听到过他打给国际友人的电话，那纯正的口音，绝对比他们学校的老师强好多倍。此资源不用，岂不浪费。

苏墨绿就着床头的灯光，看了会英语，散散地做了套题，结果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啪”的一声合上了书本，气恼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很好的充满磁­性­的嗓音，这是......苏墨绿脊背一僵，偷偷撇了撇嘴，这人怎么专挑她出丑的时候出现。转过身，微低着眼眸，乖乖地喊了句“小叔。”此时是在苏家，她可不敢跟他胡来。

“恩，”苏卫鞅几不可察地应了声，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好像那孩子刚才气恼地样子没看见一般，“学习成绩怎么样？”说话间已抽走了她刚才的那套试卷，苏墨绿察觉到他微皱的眉头，心里直叫不妙。

大约过了一刻钟，那边终于出声了，“寒假有空吗？”苏卫鞅一边皱眉看着那份糟糕透顶的试卷，一边问。

对于这种跳跃­性­地思维，苏墨绿一下子适应不过来。脑袋当机了几秒，迟疑地回应，“有。”

“去我那我帮你补一下。”瞧瞧，这完全是命令式的，根本没有让人讨价的余地。额，虽然她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至少跟她商量一下啊，苏墨绿同学在心里悱恻。

“哦，好。”苏同学脸上无比诚恳的答应，尽量露出喜悦的表情，但这招对某人似乎没有用。

“听力太差。”那人看着试卷依旧无比认真的分析，苏墨绿这会死的心都有了。能不这样打击人不？某人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就听见门口母亲秦莲的声音，“卫鞅怎么在这？今晚不走了吧？”

那人淡淡一笑，几乎是没有笑容，“明天还有事，待会得走，”顿了一下，“小墨这段时间学习挺刻苦，但是英语还是有点差，我寻思着，寒假我帮她补一下好了。”苏墨绿暗赞，这就是传说中的先扬后抑，即解决了问题，又不让两位当事人难堪。高！实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