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回到家,按了好几声急促的门铃,却想起自己离开家时还保留着钥匙,慌慌张张掏出来开了锁。
“妈!爸!”
陈瑞疯狂的踏入玄关,原本以为会看到一片凄惨的情况,然而推开客厅的门,却见到一脸笑意的母亲。
“陈瑞!”热情的陈母给了自己失踪两个月的儿子一个大大的拥抱。“怎么那么久没和家里联络,现在总算知道要回家看爸爸妈妈了?”
拉着一脸愕然的陈瑞进温暖的客厅里,陈母看着那湿漉漉的头发马上皱起精心修饰的两道月眉,“怎么连把雨伞也不撑?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看着母亲温和的脸色,陈瑞觉得一股酸意涌上了胸口。
无奈心里难受的事情已经乱成一团,更不是能让爸妈知道的事情,陈瑞也只能咬了咬唇,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妈……”
不等陈瑞开口,陈母已经先扯开嗓门,叫着家里的印佣,“快给少爷放热水,洗完澡舒服些,今天晚上我来煮几道拿手菜。”
听到家里的经济出了状况后辞去的印佣又回来做事,陈瑞难掩讶异,可是还来不及问话,已经被推到浴室内。
找不到机会弄清楚家里状况,陈瑞干脆先将事情抛到脑后,把身体沉入热水中,期望温热的水能够让一片混乱的脑子清醒一下,可是一闭上疲惫的双眼,脑海里却是老是浮现谷俊那自大又无赖的笑容。
心脏怦怦的跳着……
不知道何时,那男人的影子居然在心中占据了这么深的位置。
陈母在餐桌上兴高采烈的对陈瑞说着昨天家里还是愁云惨雾,今天中午却来了消息,陈父不需要赔偿,家里的经济问题也解决了,而且公司还受到谷平集团的赞助,所有的作业重新营运,甚至有趋好的情况。
讶然的听着陈母的叙述,陈瑞简直不敢相信。
自己过去招惹的那个男人,真的,真的很有本事。
既然他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干脆将欺骗他的自己用这么强的势力狠狠整治一番,反而要帮助自己家里脱离困境呢?
莫非一切都只是因为……他……爱着自己?
想到这里,陈瑞没有准备好的心,像秋天被风吹颤抖的枯叶,尽是苦涩。
“瑞瑞,怎么都不回家看看爸妈呢?”
晚餐时,除了陈母的一手好菜将碗装得满满的之外,陈瑞还被迫接受父母关切的眼神和温和的指责。
“家里出事后,你就突然搬出家门,害你爸后悔得要死,担心是不是你又胡思乱想,不想造成我们的负担才会自己跑出去工作。”陈母数落着在两老眼中相当懂事的宝贝儿子,也忍不住为儿子那看起来单薄许多的身体心疼。“你是不是瘦了很多?妈一定要给你补补身体,来吃块鱼补回来。”
“妈,我这些都还没吃完,不用了。”眼看一块鲜美多汁的红烧醋鱼又要往自己几乎快要满出来的碗里塞,陈瑞马上否认变憔悴的事实,“我只是加入了篮球队,肌肉练得比较结实,你们才会以为我瘦了。”
两老面面相觑,几日不见,总觉得这个过去已经不多话的宝贝儿子,这次回家后似乎变得更加沉默,虽然是少见的孝顺,也说不上不够贴心,但是那份超龄的成熟总是让他们心疼。
“加入篮球队?”陈父喝了一小口汤,小心翼翼的开口:“男孩子就是要多多练练身体,我举双手赞成!”
“但是我想退出了。”不冷不热的回答,陈瑞俊秀的脸上压抑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嗄?”
“因为我还想要念研究所,不早点准备不行,恐怕下学期开始不可能再加入社团了。”别开心虚的视线,只要提及和那人有关的事情,陈瑞总是不敢看着父母关心的眼神。
如果退出篮球队,在学校撞见谷俊的机会就会变少。
姑且不论他现在对谷俊的心情究竟是喜欢大过于罪恶感,还是罪恶感大于喜欢;眼前的现实问题是他能不能接受谷俊和他要如何去弥补对谷俊的伤害。
同时间、这种同性的情感让他自觉对不起父母。面对疼爱自己的两老,他更感到另一种罪恶冲击着他。
好大的压力!感觉心震的弦被紧紧拉扯着,随时会断。
接触到父母关爱的视线,陈瑞趁着两老还没开口,马上巧妙的将话题扯开,露出温和的笑容,调侃着母亲那过咸的汤头盐巴加太多。
如果要伪装外表,一点也不难。但是陈瑞发现要欺骗自己的心,却让他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不管醒着还是睡着,总会不自觉浮现出离开那栋公寓时,谷俊脸上受伤又自嘲的神情。
他到底该怎么做?
***
接下来几天,陈瑞都没有去学校上课。
一方面是担心会和谷俊碰面,一方面则是……就算去了,他的视线也总是会不自觉的往操场移。
那种为一个人心神不宁的感觉,让他相当不安。
他多么希望有谁可以让自己忘掉一切。
这天接近深夜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那些不要脸的亲戚也巴了上来,每张嘴脸都写满了阿谀奉承。
看不下去那张张虚伪的脸孔,陈瑞和客人们打过招呼后就把自己锁回房间。
比起那些虚情假意的亲戚们,陈瑞想念起总是有话直说的谷俊。
而自己……做了什么呢?
将那个一开始有点混帐、是*高手,爱情却是生手的自大男人伤得很深、很深。
可是……谷俊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
是单纯的想帮助自己,还是想让自己的愧疚感无法解脱?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在他家和他宣战过了。
如果现在打退堂彭,似乎很没面子。
可是要去伤害谷俊,他做不到。
那一天,自己在谷俊的屋子里都那样狠狠的怀疑他、质疑他、伤害他,如果现在发现谷俊什么也没做,甚至替自己摆平了家里的问题,自己才跑去向他告白,似乎很卑鄙。
他只能用自以为正义的理由,说自己不过是想击垮龌龊的谷平集团。
既然已经让谷俊受了伤,他能做的就是让谷俊完全怨恨自己,让他毫不保留的对付自己,不要再执着在那所谓的“爱”。
谷俊单纯的感情,已经被你的企图心给玷污了。
既然如此,就要干脆的将它粉碎,而粉碎它的槌子就是把柄。
客厅外的喧闹声持续到很晚还没有停止,自己触处就会想起那男人,陈瑞抓起钥匙,决定出门去解解闷。
打个电话给飞机好了!
他也许不算是会安慰人的那种朋友,但也算是有义气的伙伴。
低调的瞒过父母和客人的耳目,陈瑞离开了这个他曾经一心守护而不惜伤害了无辜的谷俊的地方。
***
“咖啡还是酒?”
昨晚被迫在半夜三点从*爬起来开门,不安稳的一夜过去后,此时飞机头上还上着着发卷,殷勤招待眼前脸色惨白的大少爷。
若不是看在按他家门铃的人是陈瑞,他可没打算冒着第二天熊猫眼的危险来招待半夜一脸忧郁的客人。
要知道,皮肤保养可是很重要的呢!
“开水就好。”陈瑞的声音已经小得几乎只有动动嘴唇般。
身体明明因为连日来的压力和烦恼已经到了极限,然而每当躺在*时,谷俊的身影却会让他意识清楚得令人不可思议。
飞机一扬眉,直接把手上的烈酒很桌上重重一摆,“喝了它。”
陈瑞不满的抬起头一瞪,大清早的喝什么酒?
“酒对失恋的人而言是最好的镇定剂,尤其是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包准你喝两口后就可以睡个好觉,我知道你昨晚一整夜都没合上眼睛。”走到旁边的空位坐下,飞机摇头晃脑了起来,对比陈瑞眼前的烈酒,他自己手上却拿着健康的矿泉水畅饮。
“鬼才失恋!”陈瑞忍不他反驳。
飞机一脸詑异。
“咦?我还以为你是被谷俊踢下床后,魂不守舍的来找我寻找安慰呢,不然你现在沉着脸是怎么回事?”
陈瑞抿着唇,不愿意开口。
他的心里多少对飞机有着感激。
在学校,他的朋友不多,一半是他不喜欢与人交谈,一半是个性所致,加上这两个月为了谷俊的事情总是提防着任何人。
如今受到挫折,来到飞机租的小公寓,请他让自己在这里住个几天,对方毫不犹豫的收留了他。思绪千转百弯个几圈,陈瑞想解释些什么,可是才刚抬头,飞机那张算得上俊挺的脸蛋已经靠近他。
双唇吻住的瞬间,陈瑞没有反抗,这种举动就像是朋友们勾肩搭背一样。
看见没有被推开,飞机乘机加深了一吻,和哥儿们亲得如火如荼。
直到分开来,他才舔舔唇问:“有什么感觉?”
陈瑞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用手背抹去唇上的湿润。
飞机看着这样的他,忍不住叹气。
“这是我和你第二次接吻。”
“什么?”第二次?陈瑞不解的抬头,却撞见死党难得严肃的表情。
“昨晚是第一次。”扯出顽皮的笑容,飞机指了指刚刚接触过的湿润唇瓣。“看你睡觉的模样挺可爱的,忍不住亲了一下。”
什么可爱?自己好歹也是个身高超过一百八的大男生耶!跟他这种动不动往脸上擦保养品的娘娘腔可是一点也不一样!
陈瑞忍不住露出一抹厌恶,并下意识的擦了擦嘴唇。
“你应该去照照镜子的,昨晚我偷吻你时,你可不是现在这种表情。”接收到陈瑞的反感后,飞机反手叉腰。
“什么?”陈瑞不解。
“你那时候可是喊着谷俊的名字,一边流着眼泪……”说真的,虽然在T大里自己和陈瑞算是交情甚好的少数人之一,但是看过陈瑞昨晚那种表情的人,大概也只有他飞机一人了。
想到这里,飞机的神色中多了点关怀和骄傲。
“当你朋友也有一阵子了,我可从没看过你那么无助的表情,不要到现在还硬要骗我说,你对谷俊没有一点感情,两人不过是单纯的*而已。”
陈瑞全身顿时僵硬,听到谷俊的名字,仿佛起了过敏的反应,让他当不自在。
精明的将陈瑞的不自然收入眼底,一挑眉,飞机干脆挑明的说:“看你的样子,简直在迷失什么,我想让你白白住几天,我应该有那个权利听听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看着一脸不满的飞机,陈瑞皱起了眉头。在略微迟疑几秒后,他缓缓开口:“我……”
也许,讲出来会轻松一点吧。
与其自己孤单的陷在这个死胡同里,不如找个人来倾诉,也许不能解决当下的问题,但是的确可以让自己积压的痛苦减缓一些。
“其实……”
有了一份觉悟后,陈瑞看向死党的眼神,多了份清澈的坦白。
就像在赎罪般,俗话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也许说出口后,飞机能为自己找出一条合宜的路。
***
时间差不多到了!
看看手表,陈瑞走出T大的图书馆。
淡水的春天比其它地区还要湿冷一些,让陈瑞那张俊秀的脸庞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刻意将横竖在额头上的疤痕用留长的头发盖住,陈瑞逼自己不再去想谷俊的事情。
说起来,他可真是窝囊!
他苦笑了一下,今天会来学校,完全是因为接到西语系教授的电话,说他前阵子没有出席课堂,已经缺交了三份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