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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是不是十四岁的少女都会有这样的触动突然会有一天,发现自己为一个男人着迷,为他朝思暮想,为他寝食难安,为他做一些不着边际的梦……
我想我是喜欢上少卿了就像爹爹喜欢娘,侯爷喜欢夫人一样但这件事我对谁也没有说,对母亲更是半个字都不能提这样的压抑,让我愈发思念起他来,直至不能自已地在地上不停地写着他的名字:卿Sg
“容歌,你在画什么呢?”背后,柔和的嗓音轻轻响起
我吓了一跳,急忙用树枝胡乱擦去地上的字迹,起身回头
少卿虽然只十七八岁,但身量已长得很高,俊眉秀目,温润如玉此刻的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像大人看着一个孩子
“大哥!”我有些心虚,怯生生地唤了他一声,迅速垂下眼皮,望向别处,不敢与他有任何目光上的接触,可眼珠儿却不时地向他偷偷瞟过去
少卿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头上肩上落满洁白如雪的琼花花瓣,如墨的发丝随风飞扬,映着淡淡的阳光,飘飘若仙天艾他是我见到的最美的男子
他的笑容总是这么温暖,而我注意到,这温暖的背后,似乎还多了一层惋惜
他会不会在想,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却面色黑黄,右颊还有一大块丑陋吓人的疤痕……唉,真是天妒红颜呀!
我暗地里偷笑如果有一天叫他见到我的真颜,他还不定是怎样一个吃惊呢
“在写字么?”少卿低头又瞧了一眼
“乱画的……”我伸出一只脚在写过字的地方来回地搓,生怕他看到我在写什么
即便如此,可那个字画得太深,而我又有些舍不得擦掉,隐隐绰绰的,依然能辨出那个字来
我飞快地扫了少卿一眼他不着痕迹地笑笑,没有做声
我只好迅速垂下头去,心中又是娇怯,又是懊恼
因为我不明白他的笑,究竟意味着什么
“容歌,你怎么在这儿?叫我好找!”少女的娇嗔宛如夜风中的银铃,清脆动听见到少卿,她款款施礼,轻唤了声“大哥”
少卿亦对她微微一笑
“姐姐”我不情不愿地唤了一声,迎上前去
容黛锦衣华服,颈中的金项圈耀眼夺目,更衬得她肤白胜雪眉目若画
唉,养女和亲女,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啊
“知道吗,明日太子殿下要到侯府来呢!”容黛一脸喜气
天家的储君要来,这还真是一件大事
只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有些漫不经心地听着
“容歌你看,我这件衣裳可好?”
容黛美美地在我面前转了个圈
我强打精神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穿着一件葱绿色的纱衫,罗裙下摆绣着同色的蝴蝶,走起路来蝴蝶似翩翩起舞,栩栩如生
“唔,真漂亮!”当着少卿的面,我自然是要夸她的,更何况她的确很漂亮我是不是应该说,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
青青少卿(3)
“你说太子殿下会喜欢吗?”容黛小脸儿绯红,声音也跟着放轻
“呃……”不知为什么,回答这个问题,就好像逼着少卿回答“你会喜欢我吗”一样,叫人心跳加速,脸也跟着发烧起来我小声道:“那是自然,谁都会喜欢”
容黛抿嘴一笑:“那我走啦!”说着,她像头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跑了想是要去给夫人看她这身行头吧
“你呢?”
少卿突然发问
“我?我什么?”
我不明就理,老老实实地反问
少卿笑了:“你不去找件漂亮的裙子,预备着明日太子接见吗?”
“大哥说什么呢!”我生气了我心里装着谁,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么问人家,你是不想承认知道我喜欢你,还是你根本不想喜欢我?
一想到这里,我的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大哥怎么无端端拿我开心……我这副尊容,还不吓着太子爷……”
“太子爷将是明日的九五至尊,阅人无数,虚怀若谷,怎么会因为一个人的容貌而轻视于她呢他若连这点胸襟都没有,我便第一个不服他!”
天哪,他怎么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我吓了一跳,急忙打断他:“大哥!小声点!”
“好,你若答应我,明日大胆去面见太子,我从此不再说这样的话”
少卿一脸正气,不似说笑
望着他的眼睛,我不由自主地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哈哈!这才是我的好妹妹!”
少卿笑着,翩然离去,就像他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一样,了无痕迹
可是,我还有一句话没问你呢
你呢?若是你,会因为我的容貌而轻视我吗?
我无精打采地回到我和母亲住的那间小厢房,刚推开房门,便看见母亲正坐在窗边,依然在绣花
“咦,容黛那里不要你陪着了吗?”母亲奇怪地问
我说:“她今天一下午都很忙,不要我陪”
“她忙什么翱”母亲好奇地问自从容黛恢复侯爷小姐的身份,母亲几乎很少能见到她,只能从我这里打听一点关于她的消息倒不是容黛做了主子后翻脸不认人,而是她的事情真的很多,一忙起来就顾不上来看母亲了虽然在我看来,她的那些事,都是穷忙
我有气无力地倚在窗棂上,看着母亲一针一线地绣着花,说:“明天太子殿下要来,容黛正忙着装扮,看明天穿哪一套裙褂更合适呢”
“是吗!”母亲面露欣喜,不觉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对我说,“那你也好好收拾收拾!咱们可不能给侯府丢脸!”
我没好气地说:“我这副尊容,怎么收拾也就这样儿了,有什么好收拾的”
母亲面上一滞,很是尴尬地笑了笑,说:“容歌,别怨娘,娘这是在保护你呢等将来你嫁了人,你就该明白娘的一番苦心了”
我知道娘是为我好但我现在还在生气如果不是她坚持要我继续戴着这个人皮面具,少卿他会不会真的喜欢上我?
“容歌~~”母亲拉住我的手,冲我讨好地笑
我想到和少卿的约定,脸色不觉又慢慢放了晴我说:“娘,我知道了我明天会好好收拾的,不会给侯府丢脸”
母亲欣慰地笑我投进她的怀里,她抚着我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
密林怪人(1)
门突然“砰”一下被撞开,青儿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大声嚷道:“容歌,原来你在这儿!小姐到处找你呢!”
母亲慌忙拍拍我的肩:“孩子,快去吧”Hxm
我点点头,和母亲告别,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容黛的闺楼
“姐姐,什么事?”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躬着腰扶着膝盖直喘粗气
容黛头也不回地说:“我的胭脂水粉没啦,你快上街去给我买来!”
这倒不是她傲慢芸娘现在正在给她梳头,她根本回不了头
芸娘是侯府里最手巧的女人她梳出来的发髻,又光又顺,造型独特,很多达官显贵的夫人在生辰呀祭祀呀什么的,都喜欢请她去梳头
铜镜里的容黛面目模糊,不过我还是看出了她眼中的急切看来她对明天的期盼来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我暗想,要是明天来的太子是个丑八怪,岂不枉费了她一番苦心
但我还是很高兴地接受了她交给我的任务甚至可以说,这是我进侯府后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因为,我可以堂而皇之地离开这间大宅子,到街上去透透气还有,还有我的秘密小屋
那是一间在河边的废弃小屋发现它是件很偶然的事大概大半年前,正值盛夏,我从外面给容黛买胭脂水粉回来,天又闷又热,随身带的水也喝完了侯府在京城东隅,离城区还有段距离有一条不知名的小河在城东蜿蜒,那是我回家的必经之地只不过,每次我都是淌着河水过河,从来没有试着沿着河水走过
那天,我经过这条小河时,没有像往常那样脱下鞋袜卷起裤角淌过河,而是蹲在了河边,捧起河水不住地往脸上浇水原打算喝几口的,可一想到我的脚丫子曾经在里面泡过,我就喝不下
这一犹豫,手上的帕子不小心滑进了河里,顺着河水一路冲了过去我顾不得没脱鞋袜,淌进河里便去拾我的手巾那是母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什,可要真丢了,我会难过好半天
河水看起来流得不快,可在水里跑起来也没有我想像得那么快我顺着小河跑了一阵,总算抢先一步捞起了我的手帕我欣喜地将它拧干,再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跑进了一片小树林里
我上了岸,脱下鞋袜裙子早已湿到了大腿那儿天气炎热,湿衣服穿在身上,凉倒不凉,却裹着很不舒服无意中看到林中有间小石屋,我想,要是有猎户什么的在里面的话,那不是可以借点火把我的衣裳烤干么
我兴冲冲地走过去,喊了半天门,却没有人应好奇之下,我试着推了推门,门竟开了
我探头探脑地打量了一番,这间小石屋里空无一人,桌椅家具倒是一应俱全只是上面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看来已经被荒弃好久了我脑子一抽,在那张布满灰尘的桌面上写下了一个“歌”字,大有容歌来此一游的恶作剧墙角砌了一个土灶有灶那就应该有火吧我试着上前找了找,果然让我找到了火绒灶里还有一些没烧完的柴火我捣腾了一些出来,摆在门外,又捡了一些干树枝回来,燃起了一堆篝火
直到我的衣服烘干,这里都没再出现过第二个人
我已经耽误得太久,不敢再久留,只好匆匆忙忙赶了回去
密林怪人(2)
隔了三五日,容黛又遣我出来买蜜桃,我便再次来到了这间小石屋门口的篝火堆还是老样子,上次我在桌上的灰尘上写的那个“歌”字还留在那儿,一切都还濒着上次我来时的样子
看来这里真的是没人我很得意,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我就认定,这里是属于我的了
我开始打扫石头屋,整理房间里,偷偷地往这里存衣服――男人的衣服因为我想在这里换上男装,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好好地在外面招摇招摇而且我也这么做了
以后的日子里,只要被容黛打发出来买东西,我都会先溜到这间石屋里来,撕下伪装,换上男装,逛完集市,再回到这里换回原先的衣服,乐此不疲
这一次,我照例来到了石头屋,换好男装,刚把人皮面具贴身放好,突然听到木门发出轻轻的敲击声
这声音,在这安静的密林里,听来又诡异又清晰,我吓得一跃而起,连声音都变了调:“谁?!谁在那儿?”
没有人应我,那敲击声却更密了
我定了定神外面若不是小动物,总归是个人我一向不信鬼神之说,当下壮着胆子上前打开了门门外空无一人我正纳闷呢,一只手突然握住了我的脚踝这突然袭击吓得我几乎魂飞魄散,我惊叫一声,抬脚死命一踹,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再看,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正歪在我脚边,想是我那一脚正踢中了他的脑袋,他已晕了过去
“喂!喂!”我将他奋力翻过身来
他脸上沾满了血污,头发乱作一团,丝丝缕缕地被凝固体的血液粘在脸上,额上,样子十分吓人我不知道他伤在了什么地方,不敢搬动他,慌忙跳出去,想跑出林子找些帮手
刚迈出一步,脚踝突然又被他拽赚我没有防备,一头扑倒在地,摔了个结结实实,地上的泥土碎石草根什么的吃了一嘴我呸呸呸地吐了出来,恨恨地抹了抹嘴,回头对他道:“我要找人救你呢!你怎么反倒害我?!”
那人的嘴唇微微一动,吐出两个又轻又小的字:“别去!”
“别去?”我脑中一个激灵,不禁吓得浑身一颤:这个人,莫不是什么官府缉拿的要犯吧!天哪,千万不要惹祸上身,还是先走为妙吧!
我想跑,他却使使拽住我的脚,不让我跑
我说:“那我给你找些水来喝吧”
他却不上当
我翻着眼珠子说:“你这样抓着我有什么用,你不让我救你,你迟早会流血流死的你当自己是女人,可以流七天七夜的血都不死啊”
他的胸口微微一颤,不知是被我呛得还是伤情发作,竟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来这一咳不打紧,一口污血喷了我一脸一身
“喂!”我吓坏了咳嗽咳出血,那是受了内伤啊爹爹是卖药为生的,所以我多多少少对这些知道一点
我大叫道:“你快放手,你这样咳法,肺都该咳出来啦!”
他的手劲真大,即便受了这么重的伤,依然死死扣着我的脚踝不放
我对他指天赌咒:“我听你的,一定不去找别人来,但你总得让我帮帮你吧不然你要真死在我这里了,我可没法埋你!你就等着被野猪吃掉吧!”
他好像有所触动,手上的劲松了点,这才对我说:“水……”
密林怪人(3)
我终于站了起来石屋里虽然有灶,也有锅,却没有碗和杯盏时间不等人,我执起那口大锅,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小河边,盛满一锅水冲到他面前
他愣了愣神儿显然用这么大的家伙喝水委实夸张了些,但这已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总不能让我用口含了水嘴对嘴地喂他吧!
“张嘴!”我大声命令,他迟疑着张开嘴,那锅里的水便哗啦啦倒进了他的嘴里,还有脸上,脖子里,胸前,几乎他的上半身全都被淋湿了
“对不起啊”我急忙掏出手巾替他擦拭干他也没有拒绝
他脸上的血污去掉后,我惊讶地发现,眼前躺着的,竟是一个极美的男人他肌肤如雪,面如冠玉,俊朗的眉,清丽的眼,挺直的鼻梁,还有那不染而朱的嘴唇……阳光透过密集的树叶洒下来,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愈发纤尘不染,翩然绝世那一双黑瞳尤其澄净明亮,如黑曜石般耀眼,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古籍上描写的天神下凡谪仙临世,亦不过如此天哪!就算是少卿在他面前也要黯然失色了!
我近乎贪婪地凝视着这张绝美的面庞,突然有一冲想要抚摸他脸的冲动还没等我伸出手指,我的手腕却突然被他一把擒住
“这是女人的东西!你怎么会带在身上的?”他那明亮的眸子倏地闪过一道犀利的光,仿佛要刺到我心里去
我不禁脱口而出:“这是我娘送给我的!”
“你娘?”他说话总是这么简短,却总是这么犀利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换上了男装,他一定把我当成男人了
我使劲挣开他的手,一把抢下我的手帕,没好气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谁说男人就不能带手巾了?好心好意帮你,你还这么多事!真是好心没好报!”
说罢,我转身向小河边走去,想洗干净我的帕子河水一下子被染成了红色,但很快又被上游来的水冲淡了想着他刚才喝下的水里,有我的洗脸水,洗脚水,我就忍不住想笑
活该谁叫他这样对我的
“你笑什么?”他的声音不经意从身边传来,我侧头一看,他已走到了小河旁,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蹲了下来,直直地望着我,神情严肃
我惊呼道:“你都能走啦?!”
他看了看身上的血迹,薄唇微微一张:“是别人的”
“哦……”我这才松了口气想是方才的河水泼在他身上,倒把他浇醒了
“你笑什么?”他很是执着地追问
“我笑我的,关你什么事!”我白了他一眼,道,“既然你都能走了,看来你也没什么大碍了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好了”
“我……”
“诶,”我急忙打断他,学着说书先生的口吻道,“大家萍水相逢,不必多礼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的”
他抿着嘴唇微微摇头,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来:“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我以人格担保”我信誓旦旦
“人格?哼!人格算什么!”他忿忿地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我急了:“那你要我怎么样?”
他脸色一变,对我恶狠狠地道:“我现在谁都不信!”
他的胳膊在我眼前一晃,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突然觉得后脖子梗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相守一夜(1)
我醒来时,听到了蛐蛐儿的叫声面前暖烘烘的,像是有堆火在面前燃烧
我缓缓睁开眼,呵,面前果然有堆篝火篝火的对面,还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早已换了一身衣裳,想是趁我晕过去的时候,他找到了我存在石头屋里的男装,说不定还顺便在河里洗了个澡因为他的头发是湿的,此刻正散落在肩头,虽然不扎不束,却一点也不觉凌乱,发稍随风微微飘拂,颇有种仙人的飘逸
呛人的烟味扑鼻而来,我不由掩住口鼻问,“你烧的是什么?”
“血衣”他轻描淡写地答
“难怪……”我只好移开了一些,移到上风的位置
“你的裤子好短”他平静地抱怨着,顺手往篝火里添了一把柴
“那是你太高了”我立即反唇相讥,特意往他的裤脚看了看他现在盘腿而坐,那裤角只刚刚包住了他的膝盖想来那上身的衣裳一定更短了我想象着他站起身来的滑稽涅,忍俊不禁,竟咯咯笑出声来
“你又笑什么?!”这次他有些沉不住气了,手里的柴被他折成两段,就像在警告我,若我不据实相告,便形同此柴
“要你管!”我很不客气地回敬他
在侯府,我是下人,任谁都可以对我呼来喝去,但现在,我可不是他的下人!他凭什么对我指手划脚的?真是岂有此理
他的脸微微搐动着,咬了牙一字一句道:“休要嚣张要不是看在你……”后面的半截话,他生生咽了下去,没有说出来,只是闷声闷气地将手中的柴又扔进了火堆
要不是看在我什么?
要不是看在我救了他?
要不是看在我给他喂了水?
要不是看在我真的没去找别人?
还是要不是看在我是个……女人?
我的头皮一乍,下意识抓紧衣裳天知道在我晕过去的时候,他都做了些什么!
我的手脚冰凉,即便有火光印在我脸上,我的脸上应该仍然苍白一片
他掀起眼皮瞥了我一眼,嘴角凝着一?怪异的微笑,似乎很是得意
我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底气,哭着哀求道:“你既然没事,就放我走吧我还要去替我们家小姐买东西呢”
他却不为所动,摆着一张冰块脸,一声不吭
“我真的不会去报官的!”我几乎就要给他磕头了眼看天色渐暗,我要再不离开,集市都快要散了,到时候买不到容黛要的胭脂水粉,还不知她会急成什么样儿呢
他仰头看了看天色,竟一脚将篝火给踹熄了
“进屋子里去”他命令
我跑也跑不过他,打也打不过他,只能乖乖听话
他跟着进来,关上了门屋里暗暗的,暗到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幽幽地道:“就一晚上明天我就放你走”
“……”我坐在桌子旁,默默流泪不知道我整夜不归,母亲会不会央求侯爷四下里来寻我呢要是他们真的肯出来找我,说不定会找到这里来毕竟这里离侯府并不远……
“别哭了”他说,“我不会为难你的只留你一晚我说话算话”
相守一夜(2)
天色终于完全暗了下来那种黑,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这四周没有一丝光亮,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他踢灭了篝火,很明显,是不想有人顺着火光和烟尘找到这里那他到底在躲什么人?为什么一定要过了今晚才能放我走?
我不能动脑筋了我一动脑筋,肚子就会饿,我肚子一饿,就动不了脑筋
肚子里发出的咕咕抗议声,在这黑暗的屋子里听来,格外地滑稽幸好他看不到我的脸,不然我真糗大了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探出了云端他的身影一晃,似乎在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我只觉面前有热量传来,想是他已经拢到了我的面前
“给你”什么东西已经送到了我的鼻子尖,闻起来香香的
“什么?”
“鹿肉”他简单地回答,“只殊么多了”
“那你呢?”
“我不饿”
既然他死要面子,那我也不客气了我接过他的“鹿肉”,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唔,味道还真不错不一会儿,我竟把这小块鹿肉吃得干干净净,还不忘舔了舔手指
黑暗中传来“嗤”的一声嘲笑我忘了,月亮出来了
虽是春天,可树林里依然夜凉如水我抖抖索索躺在那张空空如也的床上,辗转难眠
“怎么了?”他在外面问
“要你管!”我恨恨地说着,微微发颤的声音却把答案直接暴露给了他
他没有吱声,但我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他的气息吹进我的后脖子里,痒痒的,暖暖的,他的胳膊有力地搂着我的腰,将我紧紧箍在他怀里隔着薄薄的衣衫,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透进我的身体里,这感觉……
我还从来没有被一个男人这样抱过呢!
子卿若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我的气?
我的心紧张得怦怦乱跳,直跳得我的太阳茓都突突地疼
“睡吧”他附在我的耳畔轻轻说
他的话像有种魔力,我很快便支不起眼皮,竟这样沉沉睡了过去
我再度醒来时,天已放亮阳光丝丝缕缕洒下来,在地上投下了斑驳的树影我身后已空无一人,但身边的床上,还留有余温看来他走了没多久
我一骨碌翻身起床,推开大门四下里张望着密林深处,哪有人影想着昨天的奇遇,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怅惘
就这样走了?一声招呼也不打么?
看天色,应该快到辰时了我慌忙换下男装,贴上人皮面具,又穿上裙褂,将这里略略收拾了一番,出门踢散了昨天燃尽的灰烬,这才向着侯府一路狂奔而去
侯府的老管家福伯见到我,奇怪地问:“容歌,你这一大早出去做什么了?”
他居然都没发现我昨天一夜未归!
我的心很乱,更多的是失望想不到我这个侯爷的养女,竟是如此不受重视!侯府里少了一张盘子福伯都能查出来,我这么大一活人一晚上没回来,居然都没有人过问一声太……太凄凉了!
我支支吾吾着,好在福伯也没功夫问个究竟想是他对我的行踪也不太在意
太子爽约(1)
我灰溜溜地回了厢房母亲见到我,立即哭了起来:“我的小祖宗!你这一夜都上哪儿去了?!”
我咬着嘴唇道:“娘,我一晚上没回,你都没去找找我么”Hxe
母亲急得慌忙捂住我的嘴:“小声点!别让人听到!”
她惊慌失措地推门出去看了看,见没人,这才算略略放心关上门再面对我时,她使劲地打了我一巴掌,捏着嗓子悄声道:“死丫头!这件事要是让侯爷知道了,你还有命么!”
“有那么严重?”我很是不屑
母亲紧张地道:“你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就是被人困赚他不放我回来,我也没办法”我说得很是轻松昨夜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我还是觉得很困很困,倒头便往床上歪
“什么?!”母亲急道,“那他……有没有……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了”我不耐烦地嘟囔道,“要是你肯求侯爷出去找找我,说不定就找到我了呢”
“小姑奶奶!”母亲打断我的话,用着十二分的严肃告诫我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以后可对谁都不能提起!女儿家,最重要的便是名节,这夜不归宿,不管是怎么回事,让人知道了,总归是件丢脸的事儿!记住娘的话!对谁也不能说!啊不然,会拉你去浸猪笼的!”
听母亲越说越恐怖,我索性闭了嘴可我却再也睡不着了
母亲自是信我的
可是,子卿会信我吗?
母亲还在絮絮叨叨:“你呀,你昨夜一直没回来,我吓得是心惊肉跳!容黛遣人来问你要胭脂水粉,我才知道原来她又要你去跑腿啦幸好我这里还有两盒没开封的,权当是你买回来的送给她了再有人来问你,我就说你被福伯叫去有事了,还好再没人追究要不然艾你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在母亲的唠叨中慢慢进入了梦乡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人狠狠推搡了一把,将我惊醒
我一个打挺坐起身来,却见容黛正坐在我床边
“是你啊……”我懒洋洋地闭上眼,倒头又要躺下,却被她一把拉住
“容歌!你还有心情睡觉么!太子殿下今天不来了!”容黛又是焦急又是委屈,泪眼汪汪地望着我,娇弱得像雨后的蔷薇
“那不正好,让我多睡会儿……”我嘟囔着,推开她的手直挺挺地又倒了下去
容黛却拉着我的手不放:“宫里好像出事了,我爹现在正准备进宫哪!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太子他……”她说着,眼泪就跟着掉了下来
见她这么的,我也为她难过但我却无能为力
容黛一直在我这里,焦灼难安母亲连连安慰,她仍是坐卧不宁不过,总比母亲不说话时要好了很多容黛就是这样,一遇到事情的时候,就会想起我和母亲来毕竟她从小在村野长大,生活习性上难免与侯府格格不入,夫人一心想将她调教成真正的侯府小姐,所以对她格外严厉也许就是这样的严厉,让她反倒对养母更亲近也更依赖些
太子爽约(2)
“生亲不如养亲啊”这是母亲常常念叨的一句话
我和容黛都深有体会
我和容黛面对而坐,为着各自的担忧而担忧着见她在母亲的安抚下渐渐趋于平静,我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母亲说得对,女孩最重要的便是名节倘若叫少卿知道我昨夜一宿未归,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我的呢这件事,还是就这么淡忘了吧Sg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一下子热闹起来,听得脚步声阵阵,有人在高喊:“老爷回来了!”
容黛连忙拉了我一道去迎侯爷侯爷面色阴沉,看也不看我们,大步流星地穿过大堂,直接向他的书房奔去,身后还跟着少卿和另外一个陌生人
容黛吓得不敢上前,倒是少卿见到我们,冲我们微微一笑
我的心头一阵激荡,就像平静的池水中突然投入了一怜子,激起阵阵涟漪少卿经过我的时候,压低声音对我说:“我有话同你讲呢,晚点我去找你”
“嗯”我小声地应着,努力做着深呼吸,生怕让他瞧出我的紧张
容黛紧张地握着我的手,问:“容歌,怎么办怎么办?真出大事了!爹爹瞧都不瞧我一眼!你帮帮忙,帮我去打听打听,看是不是太子出事了?”
我不禁大惊失色她这个亲生女儿侯爷都顾不上瞧上一眼,更何况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养女!
我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不行!”
容黛气呼呼地道:“你真不讲义气!”
我不服气了说起讲义气,村上十方八里,谁不知道容家的容歌儿最义气了?一群孩子去偷玉米吃,他们跑得快,独把我捉了去,我就算被打死也没报出过任何一个同伙的名字啊
我很为难地说:“我哪里是不讲义气,我只是还没想到合适的方法”
“那你快想啊”容黛不停地催促着
“别吵”我轻声喝斥,她果然立即噤声
侯爷房里的丫鬟翠儿正端了茶来,见到她,我突然灵机一动,迎上前去道:“翠儿姐姐,老爷的茶我来送吧”
翠儿满脸堆笑:“那怎么好意思呢”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不容分说接过托盘,“反正我现在没事”
容黛会意,立即冲翠儿点点头翠儿也乐得轻松,当下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转身就走了
我将托盘交到容黛面前,说:“那,茶给你去送,你不就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吗”
容黛犹犹疑疑接过盘子,却因紧张和恐惧而全身颤抖,直抖得茶杯与茶盖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至于吧!
容黛无奈地望着我,又将托盘还给了我:“不行,我不行!我害怕!还是你去送吧!我是小姐,怎么好在外人面前抛头露面,还是你去送比较好!”
切她狡辩起来总是无懈可击我只好接过盘子,翻着眼珠子说:“我进去就出来,能听多少是多少不包打听的哦”
“行行行!你快去吧!”容黛满口答应眼下,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太子爽约(3)
我蹑手蹑脚地趸到书房前,悄悄偷听着里面的对话可惜他们说话的声音极鞋我只听到嗡嗡一片,根本听不清详情待我贴近窗户想听得清楚一点,却听到里面少卿一声喝问:“谁?谁在外面?!”
我慌忙上前敲了敲门,装作刚刚才来的无辜涅,说:“大哥,夫人叫我给义父送茶来”
见到是我,少卿松了口气般,对我微微一笑,接过托盘道:“行了,交给我吧”
我想探头看看里面的情况,他却拿身子有意无意地挡着我,说:“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我顺从地点点头
少卿接了茶,复又关上门我不便再逗留,只好悻悻离开
听我这样讲,容黛很是失望
我安慰她说:“你放心吧看大哥脸色,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再说,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尊贵所谓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用太的了”
容黛只好点了点头于是我们各自回房
但我不能告诉她,其实我并不是一无所获
我听到了“死人”两个字这两个字让我立即联想到了昨夜遇到的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尽管他一脸平静,但我却还是感觉到了诡异与恐惧
回到厢房,母亲关切地问:“容黛可好些了?”
我点点头,一言不发
母亲并未注意到我的异样,欣慰地说道:“好些就好不早啦,你也早点睡吧”
我想起少卿之前的交待,支吾着应了一声,人躺在床上,耳朵却竖得比兔子还直
直到母亲微微发出了鼾声,少卿才在我的窗前轻轻敲了敲,问:“容歌,你睡了么?”
“没呢!”我一个骨碌爬起来,打开窗,正迎上他的盈盈浅笑
他探头望了望,问:“毓姨呢?”
我笑:“她已经睡了你什么事呢?”
他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脑袋微微一偏,说:“出来,我们出去走走,边走边说”
我听话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今晚的月亮和昨天一样的圆,一样的亮少卿走在前面,步子慢悠悠的我跟在他身后,等着他开口他却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迟迟不言语
我将自己的好奇心小心地收敛起来,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少卿将我领到了后花园,这才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对我说:“容歌,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我心中一紧,想起母亲的告诫,我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昨天晚上?我不就在府里?”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淡淡而笑,这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实
我十分心虚地垂下头去,他却伸手托起了我的下颌
“你长大了,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该说的事不要说,不该问的事不要问,不该做的事也不要做明白吗?”
这句平平淡淡的话在我听来,却是如此高深莫测
沐在月光之下,他看起来少了平日的温和,多了几分陌生,几分冷冽
我不知道他昨夜发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察觉方才我去奉茶其实是在故意偷听他们说话他的眼中含着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情愫,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在发抖”他眉头微微上扬,好似要引诱我说出昨天夜里的奇遇
我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了他的手指他保持着托住我的姿势,眸中掠过一丝不解
我说:“你今天太奇怪了我本就不该跟你出来”说罢,我扔下他,飞也般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设计调戏(1)
母亲还在熟睡
我扯了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寒意从后脊梁窜出,激得人一阵阵地战栗现在我已不是猜测,而是能肯定,少卿想要问我的事,一定和昨夜那个怪人有关!只是他没有证据,所以才会这样试探我
失落在某种程度上盖过了内心的恐惧,我料想少卿一定发现我昨天不在侯府的事了但他居然能无动于衷!如果他是像母亲那样关心我的名节才会视而不见,那为什么他不亲自出来找我?
原因只有一个,我这个无名小卒,岂能劳动他堂堂世子的大驾!
我躲在被子里偷偷抽泣
我生气,因为我依然喜欢着他
这两日,候府里无甚动静,日子还是照常地过,既没有人议论那天太子究竟为什么没有来,也没有人怀疑过那晚我并不在府中
容黛说我上次给她买回去的胭脂太艳了,她要那种淡一点的玫瑰色的,擦上去看起来很自然,就像少女看到情郎时会情不自禁地在脸上泛起的那种红晕我只好出门给她重新买过
石头屋静静地藏在密林深处,还是老样子我闷闷不乐地换了男装,照例将人皮面具收好放进怀里唉,真不知道这个破玩意儿要陪我陪到几时!戴着它,我连胭脂也擦不了!
集市上人来人往,一如既往地热闹着我走进那家叫凤天祥的老字号店里,选好了容黛说的那种胭脂,让老板打了个包,晃晃悠悠地拎在手上,出门没几步,身后冷不丁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还没等我回头看个究竟,只听到马嘶长鸣,我的背被什么东西狠狠踢了一下,“扑通”摔了个大马趴
虽然这次地面上没有泥土碎石和草根,可这青石板的路面,摔上去可比跌在泥地上疼得多我疼得呲牙裂嘴,半天爬不起来
半空中传来一大汉的怒喝:“小鬼!出门不长眼的么!惊了老子的马,还趴在地上装死!滚开!快给老子让路!”此人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我的火噌噌往上冒,扭头冲他啐了口唾沫,破口大骂道:“你才不长眼呢!撞了人不道歉还骂人!你算什么东西!”
“岂有此理!”那大汉对着我吹胡子瞪眼,就差“哇呀呀”一声叫唤了他从马车上跳下来,挥起马鞭就要抽我的人马鞭刚举起,车厢里突然传来一声:“住手”
大汉慌忙打赚毕恭毕敬地应了声“是”
我还没看清动静,但车厢的门帘微微一闪,一锭银子稳稳落在了我的面前,敲在青石砖上,那声音清脆极了车厢里的人说:“是我们车驾得太快,这五十两,够赔给你的了吧”
乖乖,出手就是五十两!我一年也赚不到这么多的钱呀
但我并不稀罕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道:“有银子了不起啊本姑……”突然想到我现在是“男人”,于是生生把后面的“娘”字咽下,改口道,“本公子不稀罕!”
设计调戏(2)
车厢里的人轻轻笑了笑,问:“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指着那赶车的大汉道:“我要他向我道歉!”m
“什么?!”那大汉又冲我瞪眼
车厢里的人又是一笑,说:“你还不向人家道歉?”
那大汉虽极不情愿,却不得不向我抱拳作揖,嘴里嘟囔道:“对不起”
我故意仰起头,撇了撇嘴:“听不到!”
那大汉忍不住发作道:“你聋了吗?!这都听不到?!”
听他说话简直是一种折磨
我捂着耳朵道:“你现在这么大声干嘛,叫你说声对不起会死啊”
车厢里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对那大汉道:“再说一遍”
那大汉气哼哼地走到我面前,对着我的耳朵大声喝道:“对不起!”
幸亏我的手指还没从耳朵眼里抽出来,不然我一定会被他震聋的
大汉跃上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五十两重的银锭子还歪在路边我拾起来一跛一跛地追上了几步,大喊道:“喂,你的银子!”
车厢里的人说:“送给你了”
好家伙,这么大锭银子,往哪儿搁嘛我将银锭子拾起,在手上掂了掂,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放眼四下里环望,怎么觉得大街上的人都在看着我,不,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那锭银子呢
我记起前面不远处有家银号,于是我警惕地张望着,直到进了银号把银子兑成了银票,贴身放好,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膝盖还是有些疼虽然没破皮,可走起路来还是有些不利索
看天色还早,我打算在街上多转几圈走着走着,我怎么觉得,身后好像有人……
该不会是因为那锭银子被人盯上了吧?!
我猛然回头,可大街上人来人往,人人表情看起来都很自然
难道是错觉?
不,不是错觉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有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正紧盯着我的后脊梁,巨大的恐惧袭上心头,我不由加快了脚步
没等我走出五步,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一把夺下了我手里拎着的那盒胭脂,一口气冲出老远
“啊”待我反应过来,我急忙指着他大叫道,“抓小偷呀!抢东西啦!”
街上的人们看了我一眼,又漠然移开视线,好像听不懂我说什么
我一眼看到两个巡街的官差大哥,急忙上前向他们求助
“到底是偷还是抢翱”一名官差不耐烦地问
“呃……是抢!”我擦了一把汗,紧紧摁着疼得要命的膝盖,呲牙裂嘴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抢你什么了?”另一名官差更加不耐烦
“他抢了我的胭脂!”我脱口而出
“切!”两名官差同时甩手,“神经病抢个胭脂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么!”
“没有再去买一盒好了!大爷可没功夫跟你瞎耽误功夫!”
两人奚落了我一番,趾高气昂地走掉了他们手里抱着厚厚的一摞纸,正往墙上贴着布告呢
我哑口无言
指望别人帮忙是不可能了我只好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更可气的是,抢我胭脂的那小子居然没跑远,见我赶来,他冲我坏坏一笑,还把我的胭脂绕在手指上在头顶耀武扬威地转了几个圈
设计调戏(3)
挑衅!严重的挑衅!
我气急败坏,不知从哪里使出一股劲,风一般朝他飞奔而去见我快要抓住他,他撒腿便跑几次我都几乎要捉住他了,可他却活像条泥鳅,滑溜溜的就是抓不住于是,他总是看到我狼狈地几个踉跄,伸出手去却扑了个空他便得意地哈哈大笑
这坏坯子一直将我引到了城郊一处凉亭前我定睛一瞧,亭中早已立了一个人远远看过去,看不清他的相貌,只觉得他身材颀长,体态偏瘦,手中似乎还执着一把扇子那一身白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飘逸若仙
不好,有埋伏!
还没等我止住步子,那小子将手中的胭脂盒一扬,直接扔给了凉亭里的人白袍男人伸手将胭脂盒稳稳接赚看身手,不不不,不用看身手,一个男人我就搞不定了,何况两个!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他们,要是他们为的是那五十两银子,也太那什么了吧……区区五十两,值得他们抢吗!我慌不择路,掉头就往回跑
只听到空中传来衣袂舞动的声音,眼前白光一闪,凉亭中的那个人已然稳稳地落在了我的面前
“你……”我指着他,又回头看看那亭子,惊讶得说话都结巴了,“你怎么过来的?!”
“飞过来的”他笑盈盈地说着,叭一声抖开了扇子
我吓坏了,抖抖索索从怀中取出银票递到他面前,说:“好汉,公子,大爷,我身上就这么多了,你全都拿去吧!”
他正背对着太阳,我的眼睛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他似乎发现了这个问题,将扇子举在我的头顶上,对我含笑道:“你刚才听不出我的声音,现在竟也认不出我的人了吗?”
我抬眼仔细打量着他,那眉,那眼,还有那抹挂在嘴角边带着戏谑的笑意……
“是你?!”我惊呼一声,差点跳起来
他就是刚才在马车车厢里扔给我银子的那个人!他更是那晚我在密林石头屋里遇到的怪人!
他冲我微微一笑,笑得绝代风华,随即抬眼冲着我身后的人略一偏头,使了个眼色
这应该是什么暗示吧!
他们去喊人了?
他们想要包围我?
还是他们想要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叫那小子去取铁锹了?
我腿下一软,差点就要扑倒在他脚边求他饶命他却一把将我扶赚凑在我耳边轻声说:“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我在凉亭备了些酒和糕点,赏脸吗?”
嗯?这是什么情况?
我回头看看,之前抢我胭脂盒的那小子果然无影无踪
我咽了咽口水,惶恐地点点头现在,还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了
他拉着我的衣袖,将我送到凉亭里坐下,自己坐在了我的对面石桌上摆了一些叫不出名的糕点,黄黄白白,翠翠金金,看起来甚是可口
他执起酒壶将两个酒杯斟满,卦举起一杯,道:“这一杯,我敬你,多谢你那晚救了我的命”说罢,他一饮而粳将空酒杯展示给我看,以示诚意
我却迟疑着不肯端杯子
他剑眉一挑,问:“不领情么?”
我没好气地道:“谢人没有这么谢法的!”
设计调戏(4)
他一怔,随即明白,我是指他引我来此的方式太过龌龊,于是呵呵笑道:“若非如此,你肯来吗?”
我语塞他这种人,我躲还来不及呢Dm
他笑着将胭脂盒还给我,打趣道:“一盒胭脂,值得你这么穷追不舍吗?”
我抢回胭脂盒,气呼呼地说:“要你管!”
他脾气出奇得好,依然笑着说:“看来这盒胭脂对你很重要啊是送给心上人的?”
我涨红了脸:“哪有!”
“那是留给自己用的?”他的语调里明显带着调戏
“哼!”我勃然大怒,突然想到刚才那两位官差正在贴的布告,脑子不觉一嗡:哎呀,莫不是布告上要通缉的人就是他吧!难怪他要这么神神秘秘的不敢露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见我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在我面前挥挥手,问:“喂,想什么呢?”
他越是这副气定神闲的派头,我就越觉得心慌我连连摆手道:“你还是快走吧!通缉你的布告都贴满京城啦!我只当今天没见过你的,那盒胭脂我也不要了!”
“呵,你还是挺关心我的嘛”他嘴角轻扬,笑得很是*
“我……我跟说不清楚啦!”我急得一跺脚,调头就要开溜我哪里是关心他,我关心的是我自己的小命啊
他着急了,一手扯住我的衣袖,我这一使劲,那袖子竟“嗤拉”一声齐肩破开我慌忙捂住露出的肩头,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你这人怎么这样的!”
“姑娘……”他很是惶恐,不由柔声唤我
我一听,哭得更惨了
他果然在那天就发现我是女扮男装了!
我张着嘴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边哭,边用眼角余光扫他他一脸茫然地望着我,薄唇张开又合拢,已是束手无策他突然似想到了什么,扇子一合,弯腰从脚边拾起一件包袱递给我,说:“上次我穿走了你一套衣裳,这是我还给你的”
“呸!”我啐他一口唾沫,“你穿过的,我才不要呢!”
他皱了皱眉,嗫嚅着双唇,说:“这套是新的……按你那套衣裳的尺码做的你快换上吧!”
我白了他一眼,破口大骂:“不要脸!你还想骗我在你面前*裳吗!”
这下他完全傻眼了瞧他那副傻样儿,倒也有几分可爱我嘤嘤哭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他呆了好办天,这才道:“好吧,我转过身去,绝对不看你要是我有违此言,你就把我的眼睛挖出来”说着,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匕首来,重重压在石头桌面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竟真的转过身,一动也不动了
他迎风而立,系在他头发上的那根蓝色的发带随风飘舞着,衣袂猎猎,英挺过人,玉树临风这个词,大概就是这样来的吧
这还差不多!
我收了哭声,迅速打开包裹,不时地抬头看他有没有异动
还好,他就像被人点了茓般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我飞快地将那件破衣服退下来,穿上他送我的新衣装唔,大小真是蛮合适的算他没说谎我收拾妥当,这才对他道:“我换好了”
设计调戏(5)
他轻轻笑,优雅转身,将扇子放在了桌面上,伸出手对我说道:“那现在可以喝下这杯酒了吗?”
“谁知道你的酒里有没有问题!”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Hxm
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涅,说:“你看我喝了这么半天了,不都没事么”
我撇了撇嘴,说:“那可不一定有种酒壶是夹层的,里面的酒无毒,夹层里的酒可是有毒的主人给自己倒的时候倒出的是无毒的酒,给客人倒的却是有毒的酒呢还有,我也不知道我这杯子是不是抹了药的,你的杯子没抹药,自然没事”
他哈哈笑
“你笑什么?!”这回轮到我问他了
他说:“你有那么重要,值得我费这么多心思又是造夹层酒壶,又是往杯子里抹药的吗?”
这话可戳中了我的要害是艾我的确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失踪了一夜,除了亲娘挂念外,没人关注
“那你又叫我来?!”我像只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冲他呲出锋利的牙
他的目光迅速扫了我一眼,随即转向别处,似在凝神远眺
“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他的眼倏地眯起,说这话的时候,竟带了些许伤感
“要你管!”
他微微蹙了蹙眉:“你除了这三个字,就不会说别的话了吗?”
“要你管!”
此言一出,我们两个相对而望,不禁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很想反问他,那天晚上他浑身是血,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可少卿说过,不该问的不要问于是我将这个问题埋进了心里他那晚到底出了什么事,事实上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对吧
我又想起那晚他说过的一句话,于是很不客气地搬过来揶揄他:“你不是说你现在谁也不信吗问这么多干嘛我就算说了也未必是真的呢”
“那倒也是”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所以我连你的名字也是问不到了,是吗你说了也不是你的真名”
“孺子可教”我嘿嘿笑所以嘛,就算那个问题我问了他,他告诉我的也未必是真的倒不如不问
“但我还是想知道你的名字,哪怕是假的,我也要知道”他的眼睛里突然流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情愫,那种渴望让人无法拒绝
“那你呢?你叫什么?”我歪着脑袋把问题扔还给他
他抿着嘴笑,眼睛一眨,长睫忽闪,之前的那层朦胧已然消散,呈现在我面前的,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我姓王,叫王丰”
我没想到他真的报出了他的名字,脑子一抽,对他说道:“我叫容歌”
“容歌?”他喃喃着,重复着我的名字,颇有种走火入魔的痴迷
“喂!”我抬手在他眼前挥舞,“你怎么啦?”
他的脸上竟泛起了一丝凄楚的笑来
我不知道这是否和我的名字有关,当下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该走了……”我拾起胭脂盒,抱起他送给我的那个包袱,看了他一眼,转身道,“你也快走吧不然真被官府抓到了……”
“容歌!”他突然喊住我
设计调戏(6)
“什么?”我下意识回头,一只胳膊已然将我揽赚我不曾防备,整个人直挺挺地投向他,同他撞了个满怀
若不是我抱着那件包袱,一定被他占了便宜!我挣扎着,使劲捶着他的胸膛,大声嚷道:“放开我!快放开我!”Dm
他一动不动,任凭我胡乱挣扎,就是不松手我泄了气,仰头望向他他也正凝眸注视着我
不得不说,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双瞳似黑曜石般,莹莹闪闪,眼睛说不上是什么形状,却总能让人联想到许多清雅动人的东西,譬如翠竹,譬如白鹤
他的眼神很古怪,相比之前的澄清,似乎多了一层迷蒙
与他离得如此之近,一股薄荷与檀木的混合香味直往鼻子里钻,清冽而沁人那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我茫然了拳头悬在半空,竟不知还能不能再捶下去
后脖够然被他的大手托赚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那高大的身影已向我压下来,唇上立即覆上了一件温软绵绵的东西待我意识到他这是在吻我的时候,我惊慌失措,禁不住尖叫起来
他可不管那么多,将我搂得更紧,也吻得更深,我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更可恶的是,他居然还想撬开我的牙齿去捕捉我的舌头!
天哪!他太过份了!这都是要留给少卿的留给少卿的!这个无耻之徒,不但成了第一个抱着我睡觉的男人,现在又成了第一个吻我的男人!我越想越生气,索性张开牙齿,只等着他探进头来,便给他好看
“唔~~!”他的舌被我狠狠咬了一口,吃痛不已,只好松了口
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他将舌头在嘴里裹了半晌,这才恨恨地道:“是你咬了我诶!你还哭?!”
我将手里的包袱狠狠砸向他,对他凶巴巴地大吼道:“滚!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说罢,我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他幽幽的声音:“放心,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被人就这么夺去初吻,我很不甘心其实今天的事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相反,我还意外收获了五十两银子只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像失去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心里变得空空落落的?是因为失去了初吻,还是因为他最后的那句话: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我……?
该死的王丰!我只咬了他一口,他却把我的唇啃得肿成了香肠!我蹲在河边,用凉水浇了好久,直到嘴唇不再涨得难受,这才回到了侯府
容黛见到我便扑上来,兴奋地说道:“容歌!知道吗,太子要选妃了!”
“选妃?那不是妾么”我无精打采地瞥看了她一眼,表示对此不感兴趣
“什么呀!”容黛使劲地捏了我一把,“太子妃!是太子的正室!将来太子登基,太子妃可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了!到时候母仪天下,何等尊荣!”
“那你慢慢尊荣吧”我揉着被她捏痛的胳膊,怏怏不乐地往回走
太子选妃(1)【二更】
回到厢房,母亲却在流泪
“娘!你怎么啦?”我不由慌了神
母亲急忙拭去泪水,想对我笑,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zee
“娘……”我很惶恐地拢到她面前,抱紧她许她又想爹爹了吧
母亲说:“容黛这个傻丫头……她是一心想嫁给太子爷呢”
我嘟囔着道:“那有什么不好吗她是侯府小姐,自然是要嫁给王孙贵族的”
母亲却道:“你们懂什么高门大户,虽是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可哪个不是妻妾成群……更何况是太子爷……我怕容黛嫁过去会受委屈……”
我笑:“那也不一定啊侯爷不是只有夫人一位夫人吗”
母亲耸了耸鼻子,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驳我,只好无奈地笑了笑她说:“容歌,你是侯爷的养女,这次也被选在秀女之列了消你和容黛都不要被选上,你们两个,我都舍不得……”
我依在她怀里,拱了拱身子,撒娇道:“娘,你放心吧我这样子,肯定是选不上的了”
母亲突然有些激动,紧紧抱住我,轻声说道:“容歌,娘……对不起你……将来娘一定要替你选一户好人家,让你平平安安过一生……”
我没有把得了五十两银子的事告诉母亲下个月初九就是母亲的生辰了我想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太子选妃的日子,定在了十日之后
这十日来,侯府十分热闹,好像大家都知道侯爷的女儿会是这次的热门人熏一时间前来巴结的,恭喜的,送礼的,求助的,各色人等纷涌而至,就差把门槛踩断了
我也免去了日常琐事,和容黛一道跟着宫里请来的姑姑学礼仪容黛学得很是认真,我也一样虽然我知道我被选中的机会很渺茫,而且做太子妃也非我所愿,可我还是坚持学习就像娘说的,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证明,虽然我出身微贱,但我并不比侯府小姐差
少卿有的时候会站在一旁默默看着我和容黛他脸上总是含着似笑非笑,那双眼永远都不能让人望进深处
他会嘲笑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
我忍不住回望他一眼,他便冲我微微点头,似在鼓励
我不能肯定,他究竟是消我嫁给太子,还是仅仅只是欣赏我的这种励志的态度
想起我的初吻和拥抱都被另一个男人夺去,我突然有种心虚的感觉,不敢再看少卿的眼睛
太子选妃的那天,天气晴朗,阳光灿烂,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春意正浓,花团锦簇,吹面不寒杨柳风我和容黛并排立在偏厅,只等女官一声令下,我们这五十人便要踩着小碎步,向着太子府的正殿而去
经过一条狭长的秘道,穿过几道红漆大门,我们终于踏进了正殿
太子选妃(2)
光线陡然暗了下来进来的时候,我看到正殿的中央隔了一层纱幕,后面隐隐绰绰坐了一个人只这一瞥,我就不能再细看,只能顺眉垂目,看到的是自己的脚尖和脚下的红色地毯
这毯应该是从西域进贡而来的,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很舒服
五十名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穿着同样的裙褂,梳着同样的发髻,摆着同样的姿势,还要隔层纱来看,呵,太子选妃,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哟
一名总管涅的内侍立在一旁,操着沙哑的鸭公嗓子,念着我们的名字,念到谁,谁就上前一步,向太子爷行礼我们之间的差别,就在这行礼之上经过多年苦练的秀女们,动作一定会非常大方得体又流畅;而像我和容黛这样赶鸭子上架的速成者,只怕要出洋相,不是身子摇摇晃晃,就是拜下去了会站不起来这可是我们这十天来常常会遇到的问题
由于站得太远,又隔了层纱,无论我如何努力偷偷看太子长什么样,始终都瞧不见他真容他正襟硒,好整以暇,就像一尊雕像般肃穆深沉
“纳兰容黛”
听到报到自己的名字,容黛很是激动,款款出列,上前两步,施施然行了礼,用着我从未听过的娇嗲之音说道:“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爷仍是无动于衷
她有些失望,但更多的还是兴奋因为她后来告诉我,她注意到她行礼的时候,太子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纳兰容歌”
我也按照姑姑所教,大方地上前行了礼身后传来几声轻笑我也毫不介意
抬眼再看太子,他的身子猛然一颤,好像要探起身子仔细瞧瞧我他头上的那副冠冕上的珠帘在剧烈地摆动,我的心也跟着狂跳不止若是他看清了我脸上的这道疤痕,会是什么情形啊……
总管在外面轻咳了两声,应该是在暗示他什么他随即恢复坐姿,一动也不动
五十个人很快行完了礼,太子一摆手,总管道:“请各位秀女退回偏殿”
我们只好依原路返回
由始至终,太子都没说过一句话,就像个被人在幕后操纵的玩偶
我的心里不由泛起一阵凄凉我们又何尝不像玩偶呢……
等待总是显得如此漫长,尤其对一个十分渴望知道结果的人来说,等待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这些日子里,容黛就处在这种煎熬里,寝食难安看着她坐卧不定,我也跟着心神不宁但她是为了太子,而我却是为了……为了谁啊……我自己都不知道……
不,不是不知道,是说不清楚,说不清楚这是种什么感觉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喜欢少卿的可我为什么喜欢他呢?我想了很久,只想到了一个原因:因为在侯府这个大笼子里,除了母亲,只有他对我最好我一心一意想要嫁给他,做他的妻子,几乎每晚都会梦到同样的情景,梦到当我揭掉脸上那道难看的疤痕,洗去涂在脸上的深色水粉,将那个绝美的自己呈现在他面前时,他会是怎样的一个表情
拒婚出走(1)【二更】
可这几天来,我的梦却发生了一点变化我梦到自己站在一个男人面前,缓缓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心中得意地想等待着对方的惊叹,但我揭掉之后,听到的却是一声冷笑,我疑惑极了,抬眼望向那个男人,他却不是少卿,但见白袍猎猎,迎风飘舞,他是……他竟是王丰!
天哪,这个天杀的浑蛋什么时候跑到我梦里来了?zxSm
我猛然惊醒,手舞足蹈,直摔得床上砰砰作响母亲的鼾声便会跟着弱一些,接着又响起来,响彻云霄
不,我不能再等了我要告诉少卿,我要告诉他我喜欢他,我要嫁的人是他,不是那什么太子,更不是那该死的王丰!我不像容黛那么矫情,或者应该说,是那么懦弱一直以来,我想要去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到
离太子宣布选妃结果还有三天了凭我这副尊容,肯定是选不上的但我必须要在这个时候告诉少卿,要他尽快答复我,好叫我安心我不想再在面对容黛的时候,和她一样的心神不宁
趁着夜色,我偷偷摸摸向着少卿的房间跑过去这一路上,我都要被自己的勇敢而感动了夜风习习,吹在身上带来阵阵寒意,可我心里却暖烘烘的我不但要告诉少卿我喜欢他,我还要告诉他我其实并不是丑八怪他若看到了真正的我,会像王丰那样拥我入怀,给我一个深情的吻吗?
少卿的窗子里居然透着光
天都快亮了,他是现在就起来了,还是他根本一夜无眠?
我陡然想起那晚他对我说的那番古怪的话,还有他和侯爷那些古怪的举动,心下不觉犹豫起来,脚步也跟着放慢要不要现在呢?要不要呢?
少卿的门突然拉开了
同他四目相接的那一刻,我突然像被雷劈中般,浑身一颤,想好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少卿显然比我更吃惊他还穿着外出时的常服,好像刚刚从外面回来一样
“容歌?!”他眼里掠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回头往房里看一眼,立即沉下脸来对我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是否我又撞破了他的什么秘密?
我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下意识般转身就跑,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母亲依然鼾声如雷
我倚着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紧紧按着胸膛,生怕再多跑一步,那颗心就会从腔子里跳出来
少卿在害怕什么?他回头那一眼,是怕屋里什么东西被我发现?还是……还是他屋里藏了一个人?!
我越想越头大,越想越惊悚,扔了披风一头钻进被子里,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睡吧!睡吧!睡着了,再醒过来,就什么都忘掉了!
拒婚出走(2)
我是被母亲打醒的母亲生气地抱怨:“昨晚不知抽什么风,叫你早点睡你不睡,今天睡到了日上三竿还不起床!是不是非得容黛遣人来喊你你才肯起呀!”
我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让我再睡一会儿嘛……”
“毓大娘!”门外有人在喊她听声音,像是厨娘于大娘
“哎!”母亲应了一声,来不及再催我,慌忙迎了过去,“什么事儿呀?”
“你们家容歌在吗?”于妈妈的口吻有些古怪,好像她们要说的什么事儿,非得瞒着我不可
“在呀”母亲奇怪地说,“怎么啦?”
我没有再听到于妈妈说什么,正庆幸她来找母亲,好叫我躲得一刻清静,身上突然一凉,母亲已气势汹汹地立在了我面,揭了我的被子
“娘诶!”我一骨碌爬起来想要拉回被子,却被母亲按住
她的脸色都变了,紧紧抱住我的肩压低声音道:“你!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我哪儿也没去啊……我不是一直在这里睡觉么……”我装作无辜的样子嘟囔着,想把被子拉过来,无奈母亲手劲更大,我只能将身子紧紧缩成一团
母亲使劲拍我:“你还想骗我?昨天夜里有人看到你从世子的房间出来!”
“什么?”我一个激灵惊醒,“谁说的?”
“你管是谁说的!”母亲气得脸都变了形,“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呀!一个女孩子家,深更半夜从男人房里出来,成何体统?!”
“我没有!”这下我完全清醒过来了,“是,我昨天晚上是去找世子了,那又怎么样?但我什么都没做就回来了!他们什么时候看到我从世子房里出来了?”
我突然想到少卿那慌乱的眼神,不由脱口叫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世子昨晚上一定是带了个女人回来!我走的时候,一定被别人当成……唔!”
母亲紧紧捂住我的嘴,低声哀求道:“小祖宗!你小点声!”
我使劲拉开母亲的手,生气地说:“娘,难道连你也不信我么!”
母亲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道:“不是娘不信你!现在这件事都已经传到夫人那里去了,夫人很生气,一会儿就要来找你问话了呢!娘是想先把事情弄清楚,看一会儿怎么替你求情!这件事可大可鞋你现在是秀女身份,决不能出半点纰漏的呀!你说你深更半夜去找世子做什么!唉!”
我本不想告诉她真相,但现在,我改变了主意我不能让人冤枉我我赌气说:“我本来打算去告诉他,我喜欢的是他,而且我也不丑,消他等太子选妃结果出来之前就能告诉我,他是否也喜欢我,有没有打算娶我为妻”
“我的天!”母亲惊呼一声,险些晕倒,“你……你怎么这么大胆子!这些话是女孩子能说得出口的么?”
拒婚出走(3)【二更】
“问问他,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反正我这个样子,太子也不会选中我”我不以为然
“那你问过他了?!”母亲的声音在颤抖,抖得都变了调Hxe
“没有……”我很是沮丧,“见到他,我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而他好像根本不想见到我,还质问我怎么来了,我一生气,就跑回来了”
母亲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又使劲地打了我一下,说:“以后再不准你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你和世子,想都别想!记住咱们的身份!能在这里有吃有住已经是阿弥陀佛了,怎么还能妄想这等荒唐事!”
“我身份怎么啦?”我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我是侯爷的养女,又不亲生的,我和少卿不是亲兄妹,我嫁他怎么就荒唐了?”
母亲急得张口结舌,憋了好半天,终是吐出一句话:“我不许你嫁给他!”
“凭什么?!”我急了
“凭我是你娘!”
我顿时哑口无言
婚姻大事,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这关过不了,什么都没戏
“别人的娘都唯愿自己的女儿嫁得好!哪个像你!”我气得呜呜直哭
母亲的语气软了下来,但反对的态度仍然坚决
“容歌,听娘的话,啊世子将来三妻四妾都是很平常的事,你从小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娘都是为你好啊……”
为我好为我好,每次她说服我的理由只有这三个字:为我好
能有新鲜点的么?!
夫人房里的丫鬟玉竹在门外喊:“容歌!夫人叫你过去呢!”
来得到真快啊
我高声应道:“知道了!”
玉竹又说:“毓大娘,夫人请你也一道过去呢!”
母亲已经出了门,笑盈盈地迎上她,满脸讨好地道:“知道了,玉竹姑娘,我们即刻就来要不,你先进来喝杯水再走吧”
玉竹不愿见到我这张丑陋又恶心的脸,满是嫌恶地摆了摆手,说:“不要麻烦了!你们快来吧!莫要夫人等急了!”
我匆匆洗漱装扮了一番,这才和母亲一道向着夫人的上房走去
一进门,自是请安问好再抬头,却见少卿早已立在夫人身旁,夫人沉着脸,一语不发
母亲陪着笑脸道:“夫人叫了容歌来,不知有何吩咐?”
夫人一反常态,对左右丫鬟喝道:“你们都退下!”
少卿垂着脑袋,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看也不看我
待众侍女退出,夫人突然将手里的茶杯使劲摔在了身旁的案几上,直摔得茶杯乒乓作响
“毓秀,”夫人冷冷道,“你含辛茹苦养大两个女儿,的确不易老爷和我能与容黛团圆,也多亏你坚持没有卖掉那枚玉佩但我们已经收留你们娘儿俩了,还把容歌认作养女,甚至还给她相同的地位,一道去选秀女我试问我们纳兰家对得起你们容家了!你怎么能纵容女儿做出这等下贱之事来呢?!”
“夫人……”母亲百口莫辩,被人这般羞辱,她还未开口便先抹开了眼泪
我从未见过夫人发火,当下也有些心虚,又怕我这火爆脾气上来,惹恼了夫人,将来我们母女在侯府里更无容身之地了为了母亲,我忍住了
拒婚出走(4)
夫人手里捏着佛珠,忽又叹了口气,道:“罢了!谁无年少荒唐事!我也问过少卿的意思了少卿说,容歌他也是看得中的”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阵狂喜,禁不住抬起头,向少卿望了一眼少卿却仍是垂着眼皮,一言不发m
夫人继续道:“女孩子的名节最为重要,这件事,以后谁也不准再提待太子妃之名尘埃落定,若是容歌落熏就让少卿收进房里做妾侍好了”
什么……妾侍?
我茫然睁大了眼,我没听错吧?!
夫人还在接着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这也是少卿的意思你们……”
没等我质疑,母亲突然摆手道:“不可!夫人!此事万万不可!”
“为什么?”夫人很是不解,“你的女儿能嫁给世子,难道还委屈了她不成?”
母亲却向着夫人不住地叩头:“夫人!我家容歌相貌丑陋,出身寒微,若做了世子妾侍,岂不是让人笑话!夫人若真为容歌好,就替她指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嫁小厮也罢,只要是普通人家就好,民妇万不敢高攀!”
夫人被她叨唠得烦了,大喝道:“你别嚷嚷了,总归得先听听两个孩子的意思容歌,你也不愿给世子做妾侍吗?”
我怔住了
夫人只听了一面之辞,就妄断我和少卿之间有苟且之事,这也……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我昂然道:“夫人,其实昨晚上我……”
少卿却突然打断我的话,从夫人身边闪身而出,跪在她面前,抢先答道:“娘!是儿子不好,儿子没能把持赚才会……儿子一定要负起这个责来!”
母亲惊道:“世子!你……”
我吃惊地望向少卿,不明白他为何要冤枉我
少卿回头,冲我使了个眼色,似在哀求我不要把真相说出来
想是他有什么苦衷……
我的心软了,只好应道:“夫人……就按夫人的意思吧……”
母亲近乎绝望地哭号着:“容歌……不能啊”
夫人摆了摆手,说:“那就这么定了你们退下吧”
母亲像被巫师勾去了魂魄般,面如死灰
回到厢房,她突然爆发出痛苦的哀号,不住地捶着胸口道:“作孽呀!我真是作孽呀~~!”
“娘!”我吓坏了,扑到她怀中抱住她,说道,“娘!世子他胡说的!昨天晚上我们根本没有……什么都没有!”
母亲泪眼汪汪地望着我,眼中仍然流露着怀疑
我捋起袖子露出胳膊给她看:“娘,守宫砂还在呢!你现在相信我没说谎了吧?”
母亲突然精神大振,一把抱住我的胳膊对我激动地说道:“容歌,你快逃吧!逃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为什么?”我吃惊极了
母亲厉声反问道:“难道你真的想给人做妾?!”
我黯然无语我要嫁给少卿,是做他的妻子,不是妾啊
母亲不容分说,开始替我收拾行装,嘴里一个劲地嘟囔道:“不,不行,你快走!我决不能让你嫁给世子!”
“娘!”
拒婚出走(5)【二更】
我在一旁目瞪口呆刚才少卿明明承认了,说他也是喜欢我的,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能留下来等他对我回心转意呢?说不定他知道我的真颜后,会改变主意的啊
我哐当一声夺门而出我要去找少卿,我要把昨天没来得及问他的事再问一遍!我一定要知道答案!
少卿见到我,着实吃了一惊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对我说:“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吧”
“不必了”我直截了当地问,“你刚才为什么要骗夫人?”
少卿轻轻叹了口气,道:“容歌,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昨夜发生什么事了,对吗”
我昂然挑了挑眉:“你昨夜真的带了个女人回来?”
少卿垂着眼睑,轻声答了句:“是”
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说:“那你真的喜欢我吗?”
“是,我是真的喜欢你”他抬起眼皮,定然望着我,一丝不苟的样子
“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央求夫人娶我?却要我做你的妾侍?”我的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少卿苦笑一声,叹道:“容歌,你真是太天真了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我们之间怎么可能成为夫妻!”
“原来你从未看得起我!”泪水终是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叭地落在地砖之上,跌得粉碎
“不……不是这样的……”少卿突然仰起头,似想逼回眼中的泪水,“人生下来,总会有这样那样的身不由已,不管他是庶民,还是世子……容歌,你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生下来就只能娶公主除非皇上另有恩准,不然,为何我到现在都没有成亲?”
我呆住了
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过他竟有这样的苦衷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着,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呵,其实我就跟你和容黛一样,你们生在侯府,就只能等着被选入宫,或者入王府,嫁入皇族……这是我们的宿命,就算是我贵为世子,没有办法改变……”
是啊……这就是宿命……
除了凝悲忍叹,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我默默转身,问出了我最后一个问题:“大哥……如果你不是世子,我也不是秀女,你会娶我为妻吗?”
少卿没有答我我的身后只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唔……我明白了他根本没有勇气做出这样的假设,所以这个问题在他心中,根本没有答案
我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回自己的房间,轻轻掩上门,无声地啜泣着
“容歌……”母亲孪前来,对我说道,“娘知道你喜欢世子……但娘不能委屈你去做别人的妾侍!趁现在你和世子还没闹出更大的风波来,你快走吧!”
母亲将她整理好的包袱递上来,又叮嘱道:“我在里面放了几张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首饰什么的,你先去找我的那个好姐妹尹大娘,去她那儿躲躲,等这件事淡下去了,娘再想办法接你回来!”
我的心在少卿那里已经支离破碎,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母亲
“娘!”我抱着她大哭,“我不要再回来了!”
母亲一惊:“那……那你打算去哪儿?!”
“我不知道……”我哭道,“娘你多保重!等我找到地方安顿下来,我会来接你走的!咱们以后都不要再在这里受人欺负了!”
冤家聚头(1)
为了避人耳目,母亲和我照常吃了午饭待到收拾完毕,母亲便掩护着我从后院的小门悄悄溜了出去
我将包袱往肩上滤拢,回头看了看母亲她急忙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快走她两鬓的头发被发吹散下来,丝丝缕缕迎风飘舞着,我突然发现,母亲竟有了白头发!其实母亲才三十几岁!我鼻子一酸,眼泪便掉了下来Sg
“容歌……”母亲在喉咙里咕哝着唤着我的名字,抬起袖子掩住嘴,轻声说,“孩子,别回头……”
我噙着泪,抬起袖子遮住脸,埋头向前走去
出了侯府,我便向着我的石头屋跑去那个破旧的光秃秃的小房子,此刻看来却宛如天堂里的神殿虽然我还没拿定主意要去什么地方,可离开侯府不再受气,却是我心之向往我撕下面具,换上男装,将剩下的衣裳一并放入母亲为我准备的包袱里我这才看到,母亲留给了我大大小小一共有二百两银票她居然把她所有的积蓄都留给我了我看着那张意外得来的五十两的银票,想着之前还曾打算拿它去给母亲买生日礼物,我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一想到即将要面对的新生活――哪怕是去流浪,我立即又变得兴高采烈起来有那两百两银子垫底,我玩到明年也不成问题啊
我向往着自由,比囚鸟更渴望飞向蓝天被囚的鸟若养尊处优得惯了,打开鸟笼,它都不敢再飞了,就像容黛但我不同我从小和爹爹上山挖草药,自由惯了,再优越的生活,也困不住我更何况,一个小姐的贴身丫鬟,又有什么优越可言对我来说,留在侯府的唯一理由就是少卿,但现在这个理由也不复存在了
被上我的包袱,那几张银票紧紧贴身放着,让人安心又踏实
我迈开大步,向着属于我的天地走去
集市上依然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今天我多了个包袱路过凤天祥的时候,里面的老掌柜热情地招呼我:“小哥,咱们又到了新货了,要不要再给你家小姐带点回去?”
我笑着摇摇头
平时我总是来去匆匆,今天我要好好把集市逛个够
我直接进了离凤天祥不远的鼎丰盛银号,把那五十两银票兑出了十两碎银子,其余四十两暂且存在那里,以备不时之需伙计麻利地帮我换了银票,将碎银子一并交到我手上,笑着说:“小哥,多存些时日,可以多算些利息的嘛”
我笑笑,没有答他我现在哪还有心思存钱啊
从银号出来,我继续逛着集市什么都想买,可什么也不能买
那些离家出走的人,都会做些什么呢?就像我现在这样,在街上穷逛?还是应该先找个地方落脚?
落脚的地方对我来说倒不成问题如果想节省银子,天晚了我可以回到石头屋子里去睡吃饭也不是问题有钱还怕没东西吃么可是,为什么看似毫无问题,我总觉得有些失落?问题在哪里?
冤家聚头(2)
无意中看到墙上的那张布告,贴在那里已有好多天了,现在那张纸被雨打风吹的,已有些褪色,不过上面依然看得很清楚,要缉拿的,是一个山贼头子难怪王丰根本不在乎,原来官府要拿的人根本不是他
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又惦记起这个人来了?Sg
什么东西突然从我脚底伸出来,我猝不及防,被绊了一跤,还好这次没有摔倒待我趔趄几步站稳,回头定睛一瞧,却是墙边一个乞丐的腿!
乞丐见我回头,立即哭丧着喉咙唱起来:“小哥,可怜可怜我呐~~乞丐可怜啊~~瘸子可怜啊~~”
我的心顿时软了下来看他破衣烂衫,头发蓬乱,另一腿无力地蜷着,好像很可怜的样子,我犹豫再三,还是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碎银子,叮一声扔进了他的破碗里
他却突然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破锣般的嗓子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打人哪!杀人哪~~欺负乞丐~~没天理呀~~!”
“你胡说什么呀!”我慌忙挣扎,可他的手劲好大,我的胳膊都快要被他捏碎了
这乞丐抓住我不放手,只管放声大喊,不一会儿,便涌来好多人,将我围了个严严实实
乞丐指着我放声大哭:“他打我!还想抢我的银子!我好不容易才讨来的银子,都被他抢走了!”
“你……”被他反咬一口,我真是大开眼界我说:“你别胡说八道了!我干嘛抢你的银子?我是刚刚给你扔了一块银子好不好!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一名五大三粗的大汉指着我喝道:“小子!看你手脚整齐,怎么做出这种龌龊之事来呢!乞丐的钱也抢!信不信老子把你腿脚打断,叫你也来尝尝当乞丐的滋味?!”
我急了:“你说什么呢?我抢他?!有没有搞错?!都是一面之辞,他说的你就信,我说的你就不信?什么道理?!”
那大汉道:“乞丐乞丐,当然是乞讨为生,你若真给他扔了银子,他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诬赖你了?”
众人顿时传来一阵附和
我说:“我怎么知道!他无赖!”
那大汉道:“你少来!你这种泼皮我见得多了,快把银子还给人家!”
“还给人家还给人家!”围观者中不少人在大声威胁
今天出门前是不是忘了拜菩萨?
我不知哪里冒出的勇气,突然高举双臂,大喝一声:“慢着!”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我冷静地环视一周,凛然道:“我身上只有十两碎银子,是刚刚从鼎丰盛里兑出来的,银号的伙计可以作证!刚才给他的那块,就是这十两中的一块!伙计说了,给我的这些碎银子,是刚从库房里由一块十两的银锭子破出来的,拼在一起,还能还原出原来的形状,上面还有鼎丰盛的印你们说我欺负他?好呀,那咱们就去见官去!我有人证,物证,看你们到时候怎么狡辩!”
那大汉显然没有料到我有这一手,当下哑口无言
那乞丐支支吾吾,也不再坚持,众人一下子哄地散了
冤家聚头(3)
我大声道:“喂,你们别走啊不是要见官么!”
没有人搭理我
哼!想讹我?没门!
我将那乞丐碗里的那块碎银子重新拾起来,道:“你这种无赖,这银子我拿了去喂猪喂狗都不给你!”
那乞丐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没有吱声
我得意极了抬腿刚要走,什么东西突然打中了我的脑袋我“哎呀”一声低头一瞧,却是一粒花生米再抬头,却见街对面的茶楼上坐了一个人那人一身白袍,轻快地摇着折扇,正冲着我裂嘴笑
王丰?!
我脑子一嗡,怎么又撞上他了!
我迅速低下头去,想装作没看见他他却冲我大喊道:“容歌!上来!”
我不理他,依旧低了头往前走
但见白光一闪,他又“飞”到了我的面前
“你……你怎么下来了……”我结结巴巴,迅速瞟了他一眼,随即移开目光
不知他这次又想瞬么花样
他微微一笑:“你不肯上去,那我只好下来了?”
茶楼上的伙计探出头来对他喊道:“客官!茶钱还没给呢!”
他很是潇洒地一扬手,一锭银子飞出去正落入伙计怀里他对那伙计道:“多的赏你了!”
伙计千恩万谢地退了进去我没了挡箭牌,只好硬着头皮嘟囔道:“你挡着我做什么!好狗不挡道!让开!”
他一怔,随即风度翩翩地让开身子,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扬头就走,他却跟在我身后不离不弃
“你跟着我干嘛?”我猛然回头,对他怒目相向
他却戏谑地笑,笑得很是灿烂:“我没跟着你这路又不是你家开的,我也要往这边走,怎么啦?有问题吗?”
真是被他气死!我转过脸说:“上次你不是叫我放心,说我以后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你了吗?”
“呵,是艾我是这么想的可没想到你会从天而降”他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说,“我一大早就坐在茶楼上看风景,是你自己走到我这边来的,我可没主动出现在你面前”
“喝茶可以喝一整天,你也真闲得可以”我趁机揶揄道
他也不生气,只是呵呵笑那笑声听来很可爱,像是闷在喉咙管里,发出的会心的笑,轻轻的,末尾还带了个弯儿,听起来就像个调皮的大男孩
我忍不住偷偷笑他突然赶上一步,伸手恰了我的手
“来,带你去个地方”
我吓了一跳,使劲要甩开他的手,他却坏笑道:“嘴过亲过了,手还不可以牵么?”
我的火噌噌噌窜上来,脸已红了大半:“呸!”
我啐了他一口唾沫,恶声恶气地道:“还这么嘴臭!上次真该把你的舌头咬掉!”
“好,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来咬”
他嬉皮笑脸,将我一把摁在墙上,俯下身来当真又要亲我
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闷喝:“就是这小子!”
王丰愣了愣神儿
冤家聚头(4)
我趁机推开他,定睛一瞧,却是方才站在乞丐那边同我理论的大汉
“好小子!真有种!今天爷爷不出手,你不知道爷爷的厉害!”大汉凶神恶煞般冲我嚷嚷着,边走边挽袖子他的身旁,正是那个“瘸腿”的乞丐!
“哦~~!原来你们是一伙的!”我指着他们,恍然大悟,“难怪你们不肯见官了!”
那大汉恼羞成怒,大手一挥,喝道:“少跟他废话!给我上!”
“慢着!”我大喝一声,强作镇定对方人多势众,我们只有两个人,不不不,那个王丰正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好像存心要看我的笑话晕死,我这边又少了一个人!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眯缝起眼,摆出一副又拽又酷的涅,大大咧咧地喝道想来搬出侯爷的名字,应该可以吓退这帮浑蛋吧
那大汉一怔,随即挖苦道:“就凭你?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呢!”
我顿时泄了气
王丰却突然发话了:“那我呢?呵,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
我禁不住哈哈笑起来是艾看他气宇轩昂,一表人材,怎么看也是那什么子弟来着?
那大汉却并未被吓到,粗眉一挑,凶巴巴地吼道:“搬爹有什么用?!遇到爷爷,就算是皇帝的儿子,爷爷也照砍不误!”说着,他“哇呀呀”大叫着就向我扑了过来
王丰将我往后一扯,那大汉扑了个空,还未等他会过神来,王丰飞脚而上,正踹在了大汉的肥肚子上他当即捧着肚子痛苦地嚎叫着,跪了下去
我不由拍手喝彩:“好!”
“还好什么!还不快跑!”王丰冲我大喊,又拦住冲上来的两人
我来不及看他使什么招,晕头转向之下,慌不择路,向着一条小路跑去刚跑出没五步,就听到他在喊:“不行!那边是死胡同!”
“啊”就在我愣神之际,他不知怎么一下子窜到了我面前,不容分说,拉起我的手调转方向,拖着我一路狂奔
我从来没有跑得这样快过,脚下像踩了两个风火轮,耳边呼呼生风,眼前的风景一闪而过,只跑得人都快要飞起来
王丰似乎对京城的大街小巷很是熟悉,不像我,只懂得逛这条集市他拖着我东窜西逃,身后的追赶声和呐喊声渐渐远去了我回头一看,身后已再无半个人影,当下松了劲,他却没有放慢脚步,这结果,导致我被他活生生拉得摔了下去,眼看又要栽一跟头
“哎呀!”我惊得花容失色,他猛然回头,慌忙伸腿将我托住
他这招应该叫什么?倒勾腿么?我被他托在半空,站也站不起来,摔也摔不下去,只能仰着头瞪着他,活像只被人捉住的乌龟他微微一笑,手上轻轻一带,腿上给我一个向上的力,我已被他拉起,轻而易举地被他拉入了怀中
“你……”我气急败坏,挥拳要捶他,他却死死扣住了我的手,将我的脑袋重重地压在他的胸前他的心跳得飞快
冤家聚头(5)
他说:“乖,别动,让我抱抱你……就抱一会儿……”
我被他摁得透不过气来但他身上的那股香味真的很好闻而且,这种被人紧紧拥抱的感觉,似乎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魔力,这几欲窒息的痛苦,却同时带来了另类的愉悦,让人朦胧,让人迷乱面上突然一热,他已低下头来,准确地捕捉到了我的唇,他的唇瓣随即紧紧覆上来,便像吸盘一样吸在了我嘴上
“唔~~!”我惊叫一声,使出吃奶的劲狠命一推,竟真把他给推开了
“呵,你手劲好大呀!”他戏谑地笑
我指着他气得直跺脚:“臭流氓!又骗我!”
“我没骗你”他坏笑着,嘴角溢起一抹邪
魅的笑来,“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说就抱一会儿,然后再让我亲亲”
“呸!不要脸!”
我使劲地擦着被他的唇碰过的地方,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
就算我只是侯府里的一个小丫鬟,也是有尊严的,是能随便让人想抱就抱,想亲就亲的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见我真流泪了,他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上前递给我一块手帕
我说:“这是女人的东西,你怎么会随身带着的?”
“这是我娘送我的”他一本正经地答
这不是在学我吗!
我禁不住破涕而笑
他也笑:“真是个孩子,又哭又笑的”说着,竟要过来给我擦眼泪
我怕他又要使坏,跳着躲开了
我说:“我要擤鼻涕呢你娘送你的帕子,别被我弄脏了”我卸下包袱,从里面翻出几张手纸来,背对着他哼哼哼地擤了一阵,这才转过头来
我故意把动静弄得很大很响,就是要恶心恶心他可他好像见怪不怪,一点也不介意
“这有什么”他鼻尖轻耸,很是不屑地道,“我见过比你更恶心的人”
“啊~!”我惊讶地道,“如何更恶心?”
他笑得很是诡异:“你听说过有人拿鼻屎当暗器吗?”
“唔~~!”我胃里一阵翻腾,翻着眼珠道,“哪有人如此变态的!”
“当然有!那就是我!”他话峰一转,假装在鼻尖摸了摸,便冲我做出了个“弹指神通”的手势我吓得哇哇大叫,背上包袱一路狂奔他在后面穷追不舍,嘴里还不停地叫唤:“看我的‘鼻屎神通’!啪!啪啪!”
这一下午我光练跑步了更何况这次是一路跑一路笑,跑到最后,我已经再也没有半分气力
眼看天色渐晚,我不由慌了神我已跑得太远,侯府究竟在什么地方,我的石头屋究竟在哪个方向,我已经晕了我说:“你不回家吗?”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闷闷哼了一声,道:“他们管不着”
“哦……”我暗想,大户人家的公子,就是拽啊
“那你呢?”他又反问我
我叹了口气,说:“和你差不多吧不过我不是他们管不着,我是根本没人管”
他这才注意到我今天肩上多了个包袱,眉头不觉一扬:“你今天是偷跑出来的?”
我垂下眼皮,没有吭声
冤家聚头(6)
“那你今天晚上打算怎么过?”他似乎对这个问题很关心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要不找家客栈,要不还是回我的石头屋子去”
他略一沉吟,又问:“饿了吗?”
他不问倒好,这一问,我仿佛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恨不能扑上去把他当那块鹿肉给嚼了
“呵”他又是一笑,对我略一偏头,说,“跟我来”
“去哪里?”我歪着头问
“放心吧,跟着我,你不会挨饿”他头也不回地说
这次他没有拉我的手,好像胸有成竹,知道我一准会跟上去
好吧,这次你赢了我遗憾地叹息着,跟在他身后,向着未知的未来走去
暮色降临,带来了一丝寒意我跟着这个实际上还是个陌生人的男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越走心越慌街道越来越陌生,行人越来越少,渐渐地,都快要走到城郊了
“喂,你要带我去哪儿?”望着眼前的这一片树林,我又累又饿
“当然是带你去吃好吃的”他回过头来,看到我这副德性,很是抱歉地耸耸肩,“今天出门没骑马,不然我们就不必如此辛苦啦”
“唉,你那好吃的我看我是无福消受了!”我一ρi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不行了,我要歇会儿!”
“来嘛,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他鼓励
“不行不行……”我一个劲地摇头
他的眉微微一蹙哦,不是吧,要不要蹙眉都蹙得那么好看的!
“我背你”他说
“呸!”我啐了他一口,说,“我才不要呢”
“来嘛!”
他说着,当真半蹲下来摆好姿势,只等着我爬上去
“呵,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勉强哦”
“心甘情愿”
我笑笑,紧紧趴在他背上,活像块长在他身上的苔藓他看起来又高又瘦的,可我趴在他背上,却觉得他的背好宽好厚实
他突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不解地问
他说:“你对着我的后脖子梗出气,吹得我好痒”
“哦!”我慌忙将脑袋偏向一边
他说:“你痒痒我了不行,我也要还你一次才够”说着,他竟在我的ρi股上狠狠拧了一把
“哎呀!”我惊得大叫一声,死死揪住了他的耳朵
“哎呀!”这回轮到他大叫了
我说:“死王丰!别再耍花样了!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耳朵揪得比猪耳朵还要大!”
“好好好!我不捉弄你了!你快放手!”他求饶
“我才不放呢!”我得意洋洋地揪着他的耳朵,大笑道,“嘿,看你,像不像猪八戒背媳妇儿呢”
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是吗!
他哈哈笑:“这可是你说的!你现在可是我媳妇儿啦!”
我立即回敬:“那你就是猪八戒!”
他笑:“你做我媳妇儿,我就算当回猪八戒也值啦”
“呸!我才不要嫁给一头猪呢!”
冤家聚头(7)
王丰就这样背着我,一路和我说笑着,在林子里穿来穿去,也不知走了多久,我突然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有一座房子我欢喜地拍着他的肩,道:“喂!前面有户人家!不如我们去讨点水喝了再走不迟!”
他嘿嘿笑,径自走过去,将我放下来,对我微微一笑:“欢迎光临寒舍!”
“哦!”我惊讶极了
这也是寒舍?那侯府成什么了?
我抬眼瞧了瞧门匾,上面什么也没有,就连个“王府”的字样也没有王丰推开那扇朱红色大门,领着我一路走进去眼前是一处极大的天井,四周是一圈回廊,中间摆了三个大水缸,里面种了一些荷花睡莲什么的,绕过水缸,推开正对着大门的那扇门,这才算正式进到了他的家里
宅子里灯火通明,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我好奇地问:“就你一个人住这儿吗?”
“还有几个仆人”他说
“他们在哪儿?”我问
他笑得很是诡异:“你看不见他们的”
“哦……”我顿觉阴风四起,汗毛都竖起来了,“你……你该不会是鬼吧!”
他歪着脑袋笑:“你大白天见过鬼吗?鬼怕太阳的!”
“那倒也是”我略略松了口气,“那你的仆人……”
“呵,”他干笑,“我意思是,我不叫他们出来,他们是不会出来的”
“唔……”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迎面已是饭香扑鼻
走进一间屋子,里面早已摆上了美味佳肴,热气腾腾的,好像厨子们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来一样,时候把握得刚刚好
“真香呀!”我搓着手,激动不已
王丰看着我的馋样儿,终是忍不住笑出来:“你呀,简直是饿牢里放出来的,一顿都不能少来,”迎面递来一双筷子,他眼中含着笑对我催促道,“快去吃吧!”
茶足饭饱,我很是惬意地舒展着胳膊,走向屋外
今晚的月亮不再像我和他初见的那个晚上那样圆了星星探出头来,如同海水里漾起的小火花,闪闪烁烁的,跳动着细小的光点
“真美呀”我由衷地赞叹
王丰凑在我耳畔,轻声问:“要不要凑近点看?”
“嗯?怎么个凑近法?”我傻里傻气地问
他呵呵笑,突然揽住我的腰,带我纵身一跃我只觉身体突然失去了重量,脚下一悬空,一颗心也跟着悬起,吓得我紧紧闭上了眼
“你现在可以睁开眼啦”他说
我试着踩了踩脚下,唔,硬梆梆的,好像很结实的样子,睁眼一瞧,呵,他居然抱着我跃上了房顶果然离星空近了些哈我觉得好笑,将他的手打开:“上都上来了,还抱着我做什么!”
他也不坚持,松了手,就势坐了下来,坐在了泛着碧光的屋脊之上
月下倾谈(1)
沐在星光之下,他的脸部轮廓看上去特别柔和相比那晚,也是在月光之下,少卿那张凛冽的脸,此刻的他看起来格外引人亲近我痴痴地望着他,心中感叹,这世间怎么会生出他这样精妙的人来
他知道我在看他,却故意扮作深沉,坐在我身边一动也不动2m
“呵呵”我禁不住笑出声来
“你又笑什么”他仍然注视着前方,尽管前方其实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我歪着脑袋咬着大拇指,说:“唔,你现在扮酷的样子,和之前调皮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我都快要不认识了”
“是吗”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幽幽地道,“其实我本来就很酷”
“哦……”我自觉说错了话,垂下脑袋不言语了
他微微一笑,转头望向我:“你今晚不回去,家里人不会着急么?”
我苦笑:“要是怕他们着急我还犯得着离家出走吗上次被你在石头屋里扣了一夜,也没见他们来找我呢哼”
“那你这次为什么从家里偷跑出来?”他追问
我无语难道要我告诉他,我是因为不想做少卿的妾侍才偷跑出来的么我想了想,说:“咱们不是不问缘由的么”
“呵,是啊不过现在你起码知道我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而我对你却仍然一无所知,这似乎很不公平呢”他笑
我略一点头:“那好吧除了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另一个问题”
他想了想,说:“你之前问那群歹人知不知道你爹是谁,那你现在告诉我,你爹是谁?”
我仍是苦笑,轻轻叹了口气,说:“我爹啊……我爹现在是阎王爷跟前的一员大将”
“嗯?”他睁大了眼睛,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我黯然道:“我爹两年前就过世啦我不过是随口吓唬吓唬他们的想不到还不起作用呵”
“哦,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的语气变得异常柔和
“没关系”我对他微微笑,“我常常会在梦里见到我爹他还是那个样子,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子,戴着我给他做的头巾,背着竹筐,拄着拐杖,对我笑我以前最喜欢和我爹一道上山去采草药了他喜欢喝酒,腰里常常挂着一个酒葫芦鼻头都被酒灌成红红的,样子很滑稽我小的时候常辰弄他,把他的山羊胡子编成小辫子,结果打了结,扯得他疼得鬼哭狼嚎”我望着星空,好像爹爹就在上面,正微笑着注视着我
他静静望着我,目光深沉
我笑问:“怎么啦?”
他说:“我还以为你会哭呢”
我叹了口气,说:“我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再说,哭又有什么用,哭死了爹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不作声了
月下倾谈(2)
你呢?”我又问,“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爹又是什么样儿的呢?”
他突然轻轻摇了摇头:“每个人都不想告人的隐秘,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有的人选择将秘密收藏,有的人选择将过去遗忘”zee
“唔……”我吐了吐舌头,“你说的话好拗口,我听不明白”
他说:“你不需要明白”
我想也是我伸了个懒腰,说:“我想睡了”
“吃饱了就想睡,你属猪的么”他笑,伸手要捏我的鼻子
“你吃饱了不想睡啊”我慌忙躲开,没好气地回敬他
“不想睡”他笑我怎么觉得他的笑容又开始有了变化
“那你想干什么?”
“那个……饱暖思什么来着?”他眯起眼,冲着我坏笑
我脑子一抽,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跺着脚道:“死王丰!臭流氓!不要脸!”
他跟着站起来,说:“拜托你,骂我臭流氓不要脸就算了,能不能不要加上一个死字?”
我直跺脚:“死王丰!死王丰!”脚下的琉璃瓦被我踩得咯吱作响
他说:“姑奶奶,你把我家房子踩坏了,漏雨要赔的!”
“赔就赔!有什么了不起!”我气呼呼地大叫
他却嘿嘿笑:“这一片瓦就值三百两银子,把你论斤卖了也不值三百两啊不如卖身吧”
“去死吧你!”我蹲下身拾起一片瓦向他砸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灵活地一闪身,只听得“叭”一声,三百两银子没了
见没打中他,我又拾起一片瓦向他掷去一时间不知道损失了几百两银子
黑暗中,一个浑厚又老沉的声音在喊:“公子!拆房子哪?!”
“嘘~~!”王丰急忙冲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道,“他不知道你来了”
我慌忙退手,颇有种作贼心虚的感觉
王丰走过来挡在我面前,冲着下面喊道:“没事,我一会儿就下来”
“公子今天就在这儿留下了?”那人又问
“是!你先回吧”王丰冲我挤了挤眼
“是!”
那人似乎还行了个礼,这才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借着月光我仔细辨认着,试探地问:“唉,那个就是上次撞到我的那个车夫吧?”
“没错”他笑,“你记他记得这么清楚啊”
“你怎么好像很怕他似的?”我问
“不是怕他”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人总是有这样那样的身不由己……”
我又茫然了
身不由己这让我突然想起了少卿,想起他对我说的那番身不由己的话,心,又隐隐作痛起来
不知为什么,现在我很害怕他说这样的话,这让我觉得他离我好远,远到不可琢磨,就好像少卿,我原以为我很了解他,却原来……少卿对我来说,其实也不过是个陌生人
见我又痴呆了,王丰不觉莞尔而笑,伸出手道:“来吧,我送你去睡觉”
他抱着我,轻飘飘地落下来,领着我向着内院走去
月下倾谈(3)
“这是我的房间你今天就睡在这儿吧”他推开一扇门,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问:“那你睡哪儿?”
他呵呵笑:“这是我的房间,我当然也睡在这儿”Hxm
“你……”我气结这一不小心的,又着了他的道儿!
“我什么?你睡你的,我睡我的,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他坏笑
我急得大叫起来:“你又骗我!不跟你玩了!我要回家!”
“我没骗你”他把我拉赚很是诚恳地说道,“这宅子就这间屋子里有床,你要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
“你以为!哼,我自然要去看!”我端起烛台,当真走了出去顺着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看下来,果然都没床
我瞥了他一眼,他一脸洋洋得意的样子,好像在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那这里面呢?”我指着一扇小门问
“这里面是下人们住的地方你想去和他们睡,我也不拦你”说着,他竟抢过我的烛台,径自走了
“诶……”
这个人怎么又变得这么小器了!
我只好跟在他身后,进了他的房间里面居然已摆上了一桶冒着热气的温水
他说:“你先洗吧我在外面等你”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不知心里又在盘算什么鬼主意
我的确很累了,很有必要泡个澡他前脚刚出去,我后脚便解开了衣裳,取下了头巾水温刚刚好,里面还放了一大片玫瑰花瓣,清香扑鼻,沁人心脾这公子哥儿,过得多滋润呀我忍不住向着窗外望了一眼他端着烛台站在外面,仍是一动也一动,细长的影子投在窗上,一切看来是那么宁静
他……站在外面久了,会不会着凉的?
我呼啦啦从木桶里出来,匆匆忙忙换好衣裳,躲进被子里,这才对他喊了一嗓子:“王丰,你进来吧!”
窗外传来一声轻笑
“你怎么没锁门?”他推门而入,显得有些意外
我说:“如果你要硬闯进来,锁门有用吗”
他抿着嘴微微一笑,上前替我掖好被子
我心下一阵感动,突然问:“王丰,你是正人君子吗?”
他撇了撇嘴:“有的时候是,有的时候不是”
“那什么时候才是?”
“在我想是的时候是”他坐在我床边,答得一板一眼
我呵呵笑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说:“快睡吧我晚一点再过来今晚养足精神,明天我带你去好好玩!”
“嗯”我点点头,很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之中,我感觉到有人上了我的床一股幽香直往鼻子里窜,那是混和了薄荷和檀香的香味我知道,是他来了他轻轻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钻了进来,平躺在我身边,规规矩矩,一动也不动,一如他之前站在窗前
我轻轻笑睡意正浓,我也不想招惹他,就这样沉沉睡了过去
月下倾谈(4)
“小猪,该醒啦”
声声轻唤在我耳畔连番响起,我不得不睁开了眼
一张放大的俊脸顿时闯进了我的眼帘王丰正凑在我面前,直直盯着我Hxm
我不禁吓了一跳
“呵,醒啦!”他使劲地摩挲着我的脑袋,把我的头发揉成一团糟,“快起来!误了时辰就没得玩啦!”
听他说得兴高采烈,我一骨碌爬起来,他的目光突然有些异样
我低头一瞧,糟糕,忘了自己只穿了贴身亵衣了!春光外泄,要时刻警惕色狼啊我已是睡意全无,一把抱住被子,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对他喝道:“你出去,我换好衣裳就出来!”
他满眼戏谑地笑:“还没我的大呢有什么好遮的”
“……”我气鼓鼓地瞪着他,一时气结,竟找不出什么话来骂他
他哈哈笑着扬长而去
唔!真是气死我了!他居然笑话我?!我松开被子低头瞧了瞧自己,心道:我哪里比他还小了?
窗外传来更猛烈的笑声
想是那臭流氓正悄悄躲在缝隙里瞧我的好戏呢!
我深深深呼吸,拎起床上的瓷枕,蹑手蹑脚地拢到窗前,胳膊突然发力,将瓷枕朝着那个高大的身影狠狠掷去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破碎声,窗棂被砸得七零八落,我看到了一张目瞪口呆的脸
“你下手这么狠?!”王丰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瞪着我,又转头看看地上的那片残渣,当下变了脸,“你砸什么不好,为什么要砸它?这是我娘送给我的!”
我呆住了我还从来没见到他的脸会阴沉成现这个样子他蹲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拾着地上的碎片,小心地放进衣襟里兜着,长睫不停地闪动着,似乎有泪要落下,却又被他强行忍了回去
我不由慌了神,小心翼翼拢到他面前,试探地碰了碰他的肩头:“喂,王丰,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枕头是你娘送给你的……”
我不说倒好,我这一提,他倒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手上一松,才拾起的碎片又都滑落到了地上
“王丰……”
他一直埋着头,突然就这么松了手一头扑进我怀里,我差点一ρi股坐在了地上
他在我怀里小声啜泣着,似乎触及到了什么极伤心的事,肩膀一耸一耸的,不时还有吸鼻子的声音传来,看着真可怜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想起他昨夜在屋脊上说的那些我听得不太懂的话,心里又是愧疚又是难过,只好抱着他,陪他一起掉眼泪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在我怀里痛苦地摇着头,顶得我的胸好痛我却不敢出声,怕我这一抱怨,他会更难过他磨蹭了一会儿,这才缓缓抬起头原以为会看到一双泪眼婆娑,谁知道却看到了一张嬉皮笑脸
“原来你那里不小艾软软的,*”
我气急败坏,一把将他推开,跳起脚来大叫道:“你又骗我!”
他的回答却让我很意外
“呵,我不骗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
看他一脸得色,我羞得满脸通红,逃也般地躲进屋子里,任他怎么喊都不开门
月下倾谈(5)
他的声音突然低下来,隔着门板轻轻道:“容歌,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咳咳咳!这叫我怎么答他!
我离家出走,是因为我不能嫁给少卿做妻子啊……但为什么现在却觉得,和他在一起也很开心呢……开心到几乎都要忘了我是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了,好像我这次离家出走,根本就是为了来见他的2m
这完全不对!
我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在门前踯躅徘徊,却下不定决心去打开门
门外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他的脚步远去的声音
他不会扔下我不管了吧?
我急忙拉开门他已走出好远听到身后的动静,他略一回头,却只给我看到他半边脸的一半,说:“收拾好了出来吃早膳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不要我回答那个问题,我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什么好地方?”我好奇地问
他却头也不回地说道:“去了就知道了”
相比昨天的晚餐,早膳仍是相当的精致各式糕点,米粥,浓汤,甜甜的香味*着人的食欲他吃得一如既往地斯文,我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瞟了我一眼,打趣道:“要吃饱啊不然会被马车颠吐的”
他好像全然忘了刚才他问过我什么
想着要去他说的那什么“好地方”,我不觉精神大振,胡乱塞了一些糕点在嘴里,又取了手帕包了一些揣进怀里
“吃不完还打包翱”他戏谑地笑
我死撑:“扔了不是可惜,不如攒到我的五谷庙里实惠”
他摇了摇头,说:“吃好了吗?好了咱们就出发了”
马车早已备好,只等我们上路让我诧异的是,这次驾马车的人居然就是那天抢我胭脂引我去凉亭见王丰的那个坏坯子!见到我,他呵呵一笑,抱拳道:“容姑娘好!小的王猛,见过姑娘!”
王猛?王丰?
我不自然地冲他笑笑,转头问王丰:“他是你弟弟翱”
王丰粲然而笑
王猛抢着答道:“回姑娘,小的是公子的家奴”
“哦……”我明白了好多大户人家的家奴,都随主人的姓
“姑娘请上车”王猛掀开车帘,服务很是周到
我同王丰对望一眼,欣然上了车
坐马车自然比步行要轻松许多驶出那片环绕在大宅子外的树林,一路向西,不知不觉竟来到了京城最大的妓坊“闻香阁”前
“你坏死了!带我来这种地方!”我生气地说
王丰却不以为然:“诶,你不要想歪了所谓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就算在妓坊,也可以做正经事”
“索氓就是你的正经事!”我翻着眼皮抢白道
他嘿嘿笑,折扇叭一声打开:“进去了你就明白了”
绝代佳人(1)
里面人声鼎沸,看起来生意好得一踏胡涂这些客人里,从十几岁的少年,到五六十岁的老叟,算是将男人一网打尽
“你们这些男人艾大白天的都要来逛妓坊……真是无药可救!”看着如此壮观的场面,我便忍不住要揶揄他
他轻轻笑着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别忘了,你现在也是男人!”
王丰今日一身锦衣华服,头顶上还束上了一枚精致的白玉发冠,整个一气宇轩昂的贵公子形象,才进来,便立即吸引了不少眼球向我们这边张望
闻香阁的妈妈见到我们,很是热情地迎了过来,说:“公子好面生啊公子是第一次来吗?”
真是人靠衣妆啊若是他只穿了昨天那套朴素的白袍,只怕享受不了这样的热情招待
王丰将扇子收起,对着妈妈微微一笑:“我们是来听曲儿的给我们找个雅座”
妈妈会意,立即满脸堆笑道:“公子真是有眼光,京城第一名伶解语姑娘已经转到我们坊里啦,今天是她第一次在这里献艺呢”
王丰不置可否地笑笑
妈妈领着我们坐到了一张桌子前我们来得晚了点,这位置有点偏,也有点远不过要只是为了听曲的话,这个位置也足够了
“解语姑娘什么时候开始献艺?”我好奇地问
妈妈说:“就快啦!二位公子慢坐!”
酒菜很快端了上来,有得吃有得看,也挺好啊王丰替我倒了一小杯酒,也替自己斟上一杯我们俩相视而笑,就像一对相识多年的老友般自然
我满心期盼着我说:“能称得上是京城第一名伶,这位解语姑娘一定是位很特别的人”
王丰打趣道:“她也生着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会有什么特别”
正说着,但见楼下那个小巧精致的戏台上,一名女艺人怀抱琵琶,轻弹浅唱,声音婉转,曲调动人
我迫不及待地往楼下张望:“那是她吗?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王丰笑道:“你们女人是不是但凡听到有美人可看,就一定要非看到不可,看的同时也在心里与她暗暗地一较高下,看究竟谁更美?”
“谁说的!”被他点破心事,我恼羞成怒,冲他扮鬼脸
他轻轻笑,说道:“别生气啦,快看,解语姑娘出场啦”
我仔细瞧过去,不禁大失所望但见那女子一身翠色烟罗裙,怀抱琵琶,往小戏台上俏生生地一站,全场顿时寂然无声,所有人的眼光都齐刷刷聚在她身上然而,她脸上蒙着一块白绸帕子,只一双点漆般的美目露在外面,明溜溜的,已是顾盼生辉
解语坐定,伸出纤指调了调弦,一阵轮指,琵琶发出如裂帛般的清音,曲调由急渐缓她抬眼缓缓看了看人群,随即轻启朱唇,歌喉遽发,字字清脆,声声婉转,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听在耳中,恰如吃了人参果,五脏六腑,无一处不熨帖
绝代佳人(2)
其实我一向不喜欢听戏她虽唱得好听,可唱的什么,我一概不明再看王丰,他跟着曲调摇头晃脑,好似无比陶醉的涅,我忍不住又要挖苦他:“你听得懂吗?呵,倒是有模有样的”
他嘿嘿笑道:“她唱的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讲的是一个风尘女子的不幸遭遇”zxSm
“什么不幸遭遇?”我追问
“她嫁给了一位恩客叫李甲,没想到这个李甲为了几百两银子把她卖给了另一个男人她一怒之下,将她十年卖身得来的财宝全部扔进了江水里,自己也投江自尽了”他说得很是伤感,不觉轻轻叹了口气,才举起的酒杯,又放下
“哦……”
我算听清楚了,解语姑娘唱到最后的那句正是:“自古男儿多薄幸,从此萧郎是路人”
想到少卿,我忍不住怔怔地流下泪来
我替他瞒下了一个秘密,他居然以纳我为妾做为回报!真是亏他想得出啊……
见我又流泪,王丰不觉打趣道:“真有这么感人么?”
我恨恨地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呵!听你这么说,好像很了解男人似的”他笑得邪气十足
我知道他满脑子都是坏水,索性闭了嘴,免得又被他带到阴沟里,吃亏的是自己
“还是……哪个男人伤了你的心了?”他笑问
“你别胡说八道了!”我霍然起身,对他道,“我不要看了你要看的话自己看吧!”
“容歌!”王丰一把拉住我的手他手劲好大,我只被他这么轻轻一带,又坐回了原位
“别恕孩子脾气嘛”他笑着哄我,“难道你不想看看解语的庐山真面目吗?”
“不想!”我忿忿地吐出两个字,瞪了他一眼
“呵,口是心非”他扣着我的手腕,将我的酒杯递到我面前,道,“其实你心里不知道多想见到她呢怎么样?去不去?”
我满眼鄙夷地横了他一眼,回他一句:“这就是你所谓的正经事?”
王丰神秘兮兮地冲我一笑说:“好戏在后头呢”
说着,他一挥手,妓坊的妈妈立即拢过来,万般讨好地笑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王丰从怀中取出两张银票,交到了妈妈的手中,说:“这一张赏给你,另一张赏给解语姑娘”
“哦!”妈妈喜不自胜,连连行礼,“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一会儿我一定让解语姑娘亲自来向公子道谢!”
王丰却大手一挥:“不必了我们这就走的”
我偷偷瞥了瞥那两张银票乖乖,两张都是二百两!可怜我娘积攒了一辈子也只得这么多,他这一出手便去了我们两世的积蓄……天理何在啊
我没好气地嘟囔道:“早知做艺伎如此挣钱,我倒不如去学解语姑娘”
“胡说!”这次王丰好像真的生气了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将我带到他面前,凶巴巴地吼道,“你要敢做这种事,我就杀了你!哼!”他重重地甩开我的手,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说说而已嘛又不真的”我气鼓鼓地嘟囔着,不住地揉着我的手腕
绝代佳人(3)
抬眼一瞧,却见一位翩翩公子正坐在不远处,和身边的朋友交头接耳,满脸堆笑,不知在议论什么他们那桌每个男人身边都陪了一位浓妆艳抹的姑娘,男人们交谈着,不时还会在姑娘们的脸上身上肆弄一番,真是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可那位公子……那……那不是少卿吗Hxe
我脑子一嗡,一颗心顿时沉进了谷底
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的?!那妈妈从我们这边走开,又迎着他那张桌子走去,看情形,好像和他很是熟络我用脚趾头也能猜得到,他一定是这里的常客!
天啊……我都离家出走了,他居然还有心情来这里喝花酒!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少事是我所不知道的?还是,其实我对他根本一无所知?!
“走吧!”王丰推开杯盏拿了折扇,信步走了出去
我闷闷不乐地跟上去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反感
呸!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就是没一个是好东西!
王丰突然“阿啾”打了个喷嚏他嘴里嘟囔道:“见鬼!谁在骂我呢”
我偷偷笑,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
刚刚出了“闻香阁”的门,远远却见面上蒙着白帕的解语姑娘迎了上来我正纳闷呢,她却对着我身边的王公子盈盈下拜:“多谢公子打赏!”
哦,想是看在那二百两银票的份上,她亲自前来道谢了
王丰微微一笑,对她说:“这没什么,你唱得好,我自然是要赏的”
“是艾”我在一旁故意附和道,“姐姐唱得真好!就好像是那什么,怎么说的来着,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得闻此佳音’,是这么说得吧王公子听了你的曲艾魂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呢!”
王丰尴尬地笑着作了个揖:“小孩子是这样的,姑娘千万不要见笑”
解语虽然仍蒙着面,却依然抬手遮掩住嘴,轻轻笑:“原来是王公子这位小哥过奖啦”
我却不领情:“非也非也我这人一向有什么说什么你唱得好是事实,他听得神魂颠倒也是事实你们就不用再假惺惺啦”
解语略一点头,道:“小哥果然快人快语解语虽为伎人,却也知天上不会平白无故地掉银子王公子若有事相求,只管开口只要解语能力所及,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呃……”王丰显然没有料到解语姑娘也是如此豪情之人,当下有些错乱
我抢着道:“王公子那点心思我最清楚了他就是想看看姐姐的庐山真面目!”
王丰气得在我ρi股上狠狠掐了一把,疼得我一下子跳起来:“哎哟!”
解语被我们逗得笑个不停她笑起来的声音真好听,就像容黛房里挂着的那串风铃发出的响声,洋洋盈耳,娓娓动听
她那双美目在我和王丰脸上扫过,裣衽一福,轻声道:“二位如不嫌弃,请移步寒舍,容小女子一尽地主之谊”
绝代佳人(4)
此言正中我下怀,我一边揉着痛处,一边叫道:“好呀好呀”
还是王丰比较得体,向着解语又行了个礼,客气地道:“如此,多谢姑娘!我们的马车就在附近,姑娘如不嫌弃,不如上来,一道走吧”Hxe
解语含笑点点头,没有推辞
我回头看了看闻香阁的大门我都要走了,少卿居然还没有出来
唉……
王丰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冲我挤了挤眼,悄声道:“你马上就要如愿以偿啦”
我哭笑不得还不知是谁要如愿以偿了呢
马车载着我们,迤逦向城南而去,解语的宅子就在那里
解语住在城南胜业坊古寺曲,自外面瞧去,朱门高墙,庭院深深
我们下了车,解语先行进去换衣服,有青衣小厮出来将我们引入中门
但见闲庭邃宇,帘幕甚华庭院里栽着四棵高大的樱桃树,有的樱桃已经趋向成熟,像一串串水晶玛瑙挂在枝头
我正看得出神,冷不防有个声音自西北角传来:“有人来啦,快快下帘!”阴阳怪气的,十分刺耳
我不禁吃了一惊,凝目瞧去,竟是一只五色斑斓的鹦鹉,正在笼中跳上跳下,不时重复几句刚才所说的话
见是这般光景,我不禁哑然失笑,走到近前去调弄它那只鹦鹉警惕地瞪着我,又冒出一句:“生人勿近,生人勿近!”
这下子王丰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无比羡慕地道:“诶,这只鸟怪有趣的!不但能解闷,还能防贼呢”
王丰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一会儿去花鸟市场也给你寻一个就是了”
我偷偷笑我可真没这意思要他给我花银子不过既然他开了口,那就,那就随他吧哈哈这样想着,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我们正聊着,一位中年美妇自房内出来,下阶相迎
“诸位远道而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艾快请进来坐!”
这中年美妇年方四十余,但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依然年轻美艳,绰约多姿,谈笑间气度沉稳,温婉妩媚
我悄声对王丰道:“诶,看来这些艺伎,一个个的也颇有学识呢,说起话来都文绉绉的,比我强啊”
王丰用折扇在我脑门上轻轻敲打了几下,佯装斥责道:“你可别再胡思乱想!”
我知道他是不想我再提做艺伎的事儿,心头暖暖的,嘴上却硬要和他抬杠:“那我学着她们说话斯文点,你不喜欢吗?”
他却仍是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说:“我就喜欢听你这样说话”
我撇撇嘴,翻着眼珠儿道:“谁稀罕你喜欢!”
几个人鱼贯而入,进了花厅,落了座,有侍女奉上香茗
中年美妇落落大方地做了自我介绍,我们这才知道她是解语的母亲向夫人
向夫人不停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位王公子,看他品貌出众,一表人才,她心中一定喜欢不已只听到她颔首笑道:“小女才疏貌陋,得与二位公子结交,真是三生有幸”
王丰忙谦逊了几句,向夫人又道:“难得二位公子皆是仪容雅秀才调风
流的高士,光临寒舍,不胜荣幸……”
绝代佳人(5)
向夫人谈吐不俗,分明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涅,只不知她母女因何沦落风尘的呢我与王丰对望一眼,已是心照不宣
不多时,珠帘一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随之进来一名女子,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向她投去zee
但觉一室之中,若琼林玉树,互相照曜,转盼精彩射人
我的视线汪在她身上,便再也移不开半点
她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眼与向夫人有几分相像,但更加精致完美,白皙若瓷的肌肤吹弹得破,一搦瘦腰不盈一握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似秋水,若寒星,又像白水银里养着二丸黑水银,就这么轻轻流转,*摄魄,那种与生俱来的媚态足以颠倒众生面纱揭开,显出她那高挺的鼻梁,配上樱桃般红润的小嘴,哎呀,解语果然是一位绝代佳人呀!
我死死盯着解语,目不转睛,沉醉在这样的美色之中无法自拔,直到有人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我,我才反应过来随即听到解语轻笑:“二位公子请慢坐,解语再为公子献上一曲,聊表谢意”
我方才回过神来,转头看看王丰,他瞟了我一眼,抿着嘴低头轻笑他的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形,简直比解语还要好看呃……我是说,若是他扮成女装,一定比解语还要好看
解语咿咿呀呀地唱完,向我们行了礼,一名侍女上前替她收了琵琶她对我们莞尔而笑:“二位公子若是不嫌弃,今日就在舍下用午膳吧”
说得也是啊我们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吃中午饭了我正要一口答应,却听到王丰抱拳推辞道:“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如今见得姑娘真颜,在下已是受宠若惊,不敢再叨扰解语姑娘,后会有期”
解语蹙着眉头轻轻“哦”了一声,眼中顿时盈盈闪闪,似有泪光泛起
我上前打了个圆超解释道:“解语姐姐,王公子绝无轻视之意,只是我们的确还有事情,真的不方便久留姐姐若不嫌弃,呃……”我寻思着,一眼看到了王丰手中的折扇,一把抢过来送给她,道,“这把扇子便作为今日的纪念好了”
王丰想反悔,已是来不及了
解语欣然接过来,将折扇轻轻展开那把扇子做工精良,正面画着几枝墨竹,背面则龙飞凤舞地题着几行诗句,下面的落款是“王分”
奇怪,他不是叫王丰么,怎么落款会是“王分”?
王丰似看出我的疑惑,立即转移话题,对着解语笑道:“今日出门匆忙,未曾想会结交姑娘这样一位朋友小小折扇,不成敬意消姑娘能喜欢”
解语微微一笑:“王公子说哪里话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折扇虽鞋但对我来说,却是值千金重的一份情义”
“你喜欢就好啦”看着解语盯着王丰瞧的那眼神,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很不高兴,拉了他就要走
绝代佳人(6)
“等等!”解语突然喊住我们,说道,“我也有件礼物送给你们”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把玉质的篦子,塞在了我的手里,还冲我温婉一笑
王丰略一点头,说了声“多谢”
我不禁怔了怔明明是王丰送她折扇的,她为何还礼要还到我手中?
解语说:“那我就不留二位了公子,多保重”
王丰便拉着我离开了这座大宅子
马车上,我问王丰:“诶,你到底叫什么翱‘丰’还是‘分’?”
他笑得很是诡异:“都可以啊”
“什么叫都可以翱”
“唔,一个是我的名,一个是我的字嘛”他嘿嘿笑着盯着我,好像我脸上多了块墨迹
“你又想骗我呀”对于他这种毫不掩饰的色迷迷,我表示反感,“我看就是你们家人舌头没捋直,‘分’‘丰’分不清吧”
他眉头一扬,说:“呵,我还没见过你的庐山真面目呢今天回去不如换回你的女儿装吧”
“才不要呢!”我冲他翻着眼皮,“对你这种人来说,我还是扮男装的好!”
“呵!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了?”他坏坏地笑
“哼,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故意拖长了音,摆出一副玄乎其玄的架势来
他耸了耸肩,不吱声了
这一路不和他拌嘴,倒也怪无趣的我将那把篦子拿出来,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出有什么名堂
他呶了呶嘴,说:“知道她为什么送这个东西给你没给我吗?”
我摇头
他笑:“解语已经看出你是个女孩子了”
“是吗?”我大为惊讶,“她是怎么看出来的?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却学着我方才的涅,摇头晃脑地道:“人贵有自知之明嘛”
跟我摆谱!哼!
我脑袋一偏,转向窗外,再也不想理睬他了
王丰似乎也觉得无趣,突然又道:“容歌,你可会唱歌吗?”
我挤兑他说:“你要是也赏我二百两银子,我就唱给你听”
王丰哈哈笑:“你我之间若也要论起银两来,那不是伤感情吗”
“诶,我可不觉得伤感情”我大义凛然道,“她也是收了你的银子才说要和你做朋友的,你既能给她,为什么不能给我?”
王丰笑着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可奈何
马车一路飞驰而过,颠得我头晕眼花想是肚子饿了我从怀里取出早上包好的小点心,摊开来喜滋滋地说道:“呵,还好我有备而来”
王丰说:“你少吃点吧一会儿吃饱了,好吃的倒吃不上了”
我没好气地说:“都怪你,假装客气什么刚才在解语姑娘那里吃了不就完了非说什么有要事在身现在可好,又从城南往城东赶,这不是要人命嘛”
王丰瞟了我一眼,双臂抱在胸前,懒洋洋地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见面熟呀”
“诶,我怎么就见面熟了?就算我见面熟,那又怎么样?不吃亏啊”我嘴里塞得满满的,边吃边嘟囔
他轻轻笑:“吃你的吧!吃东西都塞不住你的嘴!”
狐假虎威(1)
也不知又走了多少里路,马车终于退下来我掀开窗帘往外瞧,嗬,好热闹的街呀!比我平时逛的那条集市还要热闹得多面前一幢三层楼高的酒楼巍峨储,颇有种鹤立鸡群的孤傲
王丰说:“听说这家酒楼的‘无火鸡’很是出名,我们今天就去这里坐坐吧”Sg
我立即同他抬扛:“呵,你知道的事儿还真不少呢”
他倒很是受得起,得意洋洋地说:“应付你总算绰绰有余”
我使劲打他:“真不要脸!”
王猛在后面呵呵笑
小二领着我们上了三楼,找了一处临窗的位置坐下王猛并不与我们同桌,另找了一处远远坐下我很奇怪地看了王丰一眼,他却好像理所当然一样,并不在意算了,主人家的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我本就是来白吃白喝的,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王丰点了几样菜,自然是少不了那什么“无火鸡”
我好奇地问:“什么是无火鸡?”
小二热情地介绍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无火鸡,顾名思义,就是把鸡向上埋入生粗壳灰堆,浇水后灰水立即散发出热气取一个鸭蛋塞入灰中,熟后再放第二个,连续三次,三个蛋都熟后,鸡肉也就熟透了这样做出来的鸡皮软润,味道鲜美,芳香醇厚公子不可不尝呀”
“那倒挺有趣的”我咽着口水催促道,“快点上菜艾大爷都快饿死了!”
王丰打趣道:“是馋死了吧”
我横了他一眼,正要抢白几句,忽然听到一阵喧嚣王丰的眉头微微蹙了蹙,却没有作声我回头一瞧,却见另一名小二不知怎么得罪了人,被几个男人像陀螺一样打得团团转招呼我们的小二见状,急忙赶过去劝架,却也被他们一道痛打了一番听到他们惨叫连连,我不由怂恿道:“诶,你怎么不去帮忙?”
王丰抬了抬眼皮,若无其事般地端起茶杯小啜一口,拿捏着架势道:“帮忙?帮什么忙?”
我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他将茶杯放下,对我微微一笑:“你这么喜欢打抱不平,那你怎么不去帮他?”
我急道:“我要有你那本事,我早去了!”
他却仍是不以为然
我看看那两个小二,心中很是焦急我问:“你要怎么样才肯出手帮他们?”
他坏笑
看他又露出这样的笑容,我急忙摆手道:“算啦,这话当我没说反正指望你是指望不上的啦”
“诶,”他却立即反驳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要是你今天回去换上女儿装,我现在就出手帮人”
“……”我涨红了脸这厮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唉,反正给他看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啦,还是救人要紧呢
我垂着眼皮无可奈何地说道:“那好吧……”
他呵呵笑,霍然起身,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突然俯下身来附在我耳边轻声道:“说话可要算数的哦!”
我使劲捶了他一下,催促道:“你快去吧!”
狐假虎威(2)
王丰振作起精神,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那伙人面前,大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其他的客人看到这架势,一早躲得远远的,只敢围观,不敢议论如今出来一个强出头的,那伙恶人不由扔下了小二,齐齐向着他涌来zxSm
两个小二被打得奄奄一息,像块烂泥瘫软在地,掌柜的连忙叫了几个伙计把他扶了下去
王丰喝道:“你们玩够了吗?”
那伙人不明就里,不由面面相觑
王丰说:“你们玩够了,该大爷痛快痛快了!”
话音未落,只见他身形一闪,那伙人还没看清他的招式,只听到“叭叭叭”几声脆响,每个人脸上都挨了一耳光,那红彤彤的手掌印儿,配上他们呆若木鸡的表情,看起来格外滑稽
我慌忙掩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这个时候,任何一个人的笑声对他们来说都将是莫大的侮辱,更是火上浇油我忍不住朝王猛望过去他的神情很严肃,警惕地注视着那群人,一只胳膊放在桌面上,另一只却垂了下去,好像手里已握着什么东西,随时都会飞过去戳中对方的心脏
掌柜的见势不妙,慌忙上前讨饶:“几位爷,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伤了和气啊……”
王丰微微一笑:“掌柜的,他们打了你的人,你不吭声也就罢了,怎么有人替他们出头,你倒出来劝解了?”
掌柜的满脸无奈,急忙摆手,刚要解释,那伙人这才会过神来,哇哇大叫着便向王丰扑了过去
王丰将掌柜推在一旁,闪身躲开,又立即迎上去,横劈竖砍,一顿好打
看他曼妙身形,不时在空中翻飞,就像只轻盈的蝴蝶哇,要不要打人也打得这么帅的!
王猛还在一旁看热闹我忍不住凑过去问他:“你不去帮帮你家公子么?”
王猛却嘿嘿一笑:“我去帮他,岂不是笑话他没本事不帮”
这都是什么逻辑啊
我只好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再看他们,那伙恶人已被王丰打得东倒西歪,毫无还手之力了
“好!”王猛在那一头大喝一声,拼命地拍着巴掌
众人被他这一煽风点火,不由跟着叫起好来
那伙人眼看情况不妙,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王丰得意洋洋地向着四面八方拱手行礼,这才回到了我对面,款款坐下
酒菜还没上来我便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讨好地笑:“大侠辛苦啦!”
他也不客气,端起茶杯喝下,边喝还边咂嘴:“唔,你倒的茶,果然就是香一些”
我还没来得及骂他,突然听到楼下一阵喧哗,只见方才那伙恶人正领着一队禁军向着酒楼走来,一路骂骂咧咧,气势极为嚣张
“哇!他们带人来了!”我大惊失色,对他道,“现在咱们怎么办?”
他却不慌不忙地道:“我这本事,不如这个省事”说着,从腰间卸下一枚玉佩交到我手上,说,“你拿这个去,他们便不敢拿你怎样了”
狐假虎威(3)
“这是什么?”我接过来仔细端详这是枚纯白色的玉,上面雕刻着流云百福,云的样子像如意,绵绵不断,另有几只蝙蝠若隐若现其中,喻意遍福除了工艺精致,白玉无暇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
“你的护身符”他说,“下面就看你的了”
“嗯?”我恍然抬头,他却已不知所踪再看王猛那张桌子,他人也不见了
这厮!大难临头,居然把我推在外面,自己跑去做缩头乌龟了?!
我想跟着跑,已是跑不掉了那伙人领着禁军上了楼,四下里张望着,突然看到我,指着我大声道:“就是他!刚才那小子就是和他一道的!”
身旁的食客纷纷避让,我一下子便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禁军头领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对我大声喝道:“和你一起的人呢?”
“我……我不知道……”我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当下傻眼了
“你不知道,那就拿了你去!给我上!”头领蛮不讲理,大手一挥,几名禁军便冲上来要给我好看
情急之下,我想起王丰的话,突然抬手亮出他给我的那枚玉佩,大声道:“你们敢!”
头领一怔,大喝一声:“慢!”他满脸狐疑地看着我,问,“这玉佩你哪儿弄来的?”
哇,想不到这玩意这么管用啊我顿时来了精神,冲他大喝道:“你管我哪儿弄来的!”
方才那伙人中的一个上前道:“大人,管他那么多,拿了他就是了!”
头领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正好打在之前王丰打过的地方,疼得那人哇哇直叫
头领冲我抱拳行了个礼,抬手一挥,竟领着人默不作声又退了出去
我长长吁了口气,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处身后突然传来温暖,不用说,一定是那缩头乌龟又回来了王丰轻轻按着我的肩,笑着对我说:“好样儿的”
我生气地歪了歪肩膀,甩开他的手,转身坐回去,道:“你还好意思回来么!”
他也跟着坐下,一脸不以为然:“我怎么不好意思了?我不是送了你这块护身符么”
“你还强辞夺理?”想着方才的险境,我心里一阵委屈
“诶,狐假虎威不是你的强项么”他一脸坏笑,“这么好的机会不给你去威风威风,岂不可惜”
“呵!”我一时气结,手中紧紧拽着他的玉佩,突然灵机一动,道,“好艾既然如此,这玉佩我就笑纳啦”
“诶……”王丰果然没料到我会来这一手,当下有些迟疑
我眯着眼狡黠地笑:“王公子这么有面子,一枚玉佩就把坏人吓得屁滚尿流了,要是你一大活人站在他们面前,岂不比玉佩更好使?”
他苦笑:“这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
“那你再去问他要一个好?”我说着,将玉佩塞进怀里,说什么也不还给他了
他无可奈何地望着我,那一脸无辜的表情真好笑
我冲楼下嚷了一嗓子:“掌柜的!我们的菜什么时候上?”
我冲楼下嚷了一嗓子:“掌柜的!我们的菜什么时候上?”
狐假虎威(4)
回到那所大宅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和昨天的情形一样,我们回来时,饭菜已备好今天玩了一天,我已累得精痞粳吃饱了就只想往床上倒
王丰照例安排了温水给我洗浴待我弄完换好衣裳,我便上了床,钻进被子,说什么也不肯再出来了Hxm
“好呀,你说话不算话不是说好了我出手你就换上女儿装给我看的么”王丰在一旁笑着打趣
我偷偷笑:“唔,我是女人嘛,又不是君子我答应的话你也相信真够笨的你”
王丰喉咙里咕哝一声,道:“早知道你会来这手了大爷也不和你计较了”他一边脱着靴子一边得意地道,“总有一天,你会乖乖换上女儿装,躺在床上等我来”
岂有此理!
不等他坐稳,我一脚将他踹下床,大喝道:“去死吧你!”
他没有防备,重重跌落,摔得他大叫一声:“哎哟!”
我趁机翻身背对着他,不理不睬他就像块甩不掉的麦芽糖,很快又爬上来,他的背紧紧贴着我的背,嘴里嘟囔着道:“容歌,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么”
我的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了一把,那感觉虽然不痛,却有种窒息般的哽咽他很快没了动响,我却睡不着了我悄悄起身,偷偷看他他已睡熟,长睫微微翘起,嘴角还凝着一抹浅笑,不知梦里又看到了什么
呵唉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醒来了原以为我这次起了个早床,没想到王丰比我起得更早
他正在院子里练着一套剑法,见到我,他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旁若无人地继续练习我这样的外行只能看个热闹,觉得他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打起来雄浑有力,非常有看头待他收式,我不由拍手叫好
“好什么,”他笑着说道,“当我是大街上卖艺的翱”
“唔……”我立即回敬道,“你连卖艺的都不如呢就凭这几招,还不得饿死怎么着也得表演个有噱头的,比如胸口碎大石什么的,要不然,根本没人看!”
他哈哈笑,手腕就这么一转,那柄长剑已然入鞘呵,这才算是真功夫呢
他说:“别愣着啦快去准备准备,我今天带你去骑马”
在见到他为我准备的马之前,我从未觉得自己个子很矮就算站在他面前,就算站在他面前平视过去只能看到他的脖子,我也没觉得自己矮过
可是现在,我突然意识到,个头矮是件多么……多么滑稽的事啊且先别提我站在马跟前视线刚刚够越过马鞍有多窘迫,也不说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马背上的姿势有多难看,这些都不是问题了,问题在于,我坐在马鞍上,居然够不到马蹬
王丰一直默默在一旁望着我,由始至终都没伸手帮忙见到我现在这副德性,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林中遇袭(1)
“王猛!”他大声喊道,“去牵一头驴子来!”
王猛应了一声,我身后很快传来了几声“啊哼”我气恼地转过头去,王猛果然撬头驴来,正呵呵嘲笑着我,拍着那头驴的脑袋说:“你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受到他们这般嘲弄,我的牛脾气一下子上来,一把抓起缰绳大声喝道:“你们也太瞧不起人了!”
马儿被我这么一扯,痛得一声长嘶,撒腿就跑我一个趔趄,差点被这畜生从背上掀下来若不是我紧紧抓住了马鞍,只怕会摔得很惨那马儿被陌生人骑着,心中本就不乐意,现在受了惊,倒正好有机会好好教训我了它一路狂奔着,专挑又窄又险的地方跑,树枝不时划过我的脸,生疼生疼的
王丰策马狂追不舍,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容歌!腿夹紧!腿夹紧!千万别松手!”
马儿在林子里狂躁乱窜,任他如何吹口哨都无动于衷
我只懂死死闭着眼,将眼前所呈现的一切恐惧画面全都挡在了我的想像之外忽然听到一声大喝,王丰已飞身跳上我的马,稳稳地坐在了我的身后他一手抱住我的腰,突然发力向上跃去,我整个人顿时悬了空,还像面旗帜般飘了两飘睁眼再瞧,却见自己像僵尸一样挂在半空,全凭他一只胳膊的力气我才没有掉下去
“啊”我大骇,抬头向上看过去,他一只手紧紧抓着一根并不算粗壮的树枝,那树枝承受着我们两个人的重量,已是不堪重负,咯咯吱吱,眼看就要断掉
“你抓紧啊”我被他这样抱着,手和脚都使不上力气,只能干着急
“我抓紧有什么用!树枝要断了啊”他大叫一声,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失重的感觉再次袭来,我吓得闭上眼,重重摔了下去
咦,怎么不是那么疼翱
“哎哟~~~疼死我了……”王丰在我身下痛苦地呻吟着
原来他给我做了人肉垫子我慌忙爬起来,跪在他身旁紧张地问:“王丰,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是腿还是腰?”
“是……ρi股……”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仰面八叉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唔……”
我很尴尬伤到了那个地方,我可真是爱莫能助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哭丧着脸,拉着他的手问,“你现在一定很疼吧?”
“嗯……”他紧紧蹙着眉,疼得都不想讲话了
“我去找王猛!”我说着就要往来的方向跑
“别去!”他把我紧紧拉赚就像那天在石头屋前一样
“你会迷路的”他解释
“迷路?”我疑惑地抬起头天哪,那匹该死的马把我带进这片林子里,四面八方看起来都一样,我果然已经辨不出哪里才是来时的路了!
半空中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哨声紧接着,又一声,再一声,一声比一声密集起来
林中遇袭(2)
王丰倏地眯起眼,警惕地四下里张望着我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紧张得想要……想要解手
这应该是正常反应吧!要不怎么会有吓得屁滚尿流这种说法zxSm
“王丰……怎么回事……这是什么玩意……”我拢在他身旁,抖抖索索
他挣扎着坐起来,将我挡在身后,仍是不住地四下张望着,嘴里却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想要出来作乱”
“是畜生啊……”我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是些什么畜生?”
他笑着反问:“是畜生你就不害怕了?”
“切,畜生怕人的嘛!”我说,“我以前和爹爹上山采药,畜生见了我们都绕着走”
“要是狼群可就没这回事?”他打趣地笑,“这回来的可是狼”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别骗我啦京城郊外哪里会有狼!”
他不置可否,突然对我说:“和你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我依旧傻里傻气地问
“捉迷藏”他不容分说,一把扯下了我的腰带
“诶诶诶……”我气急败坏,他却将我的眼紧紧缠赚我眼前顿时一片漆黑,盲人的那种黑
“你数一百下,再解开来找我要是你没数到一百就解开带子了,就算你输”他说
“输了便怎样?”我扯着腰带,想让他系得松一点
“输了就给我亲一口”他最后一使劲,我只觉得眼珠子都要被他按进脑袋里了
“哼!不要脸!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将我拖到了一棵树旁边,舒舒服服地靠着,又拿了什么东西遮在了我身上
“我不会偷看的”我强调
他只是一笑,没有做声
“你躲起来了吗?”我问
他已没了动响
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开始数数:“一,二,三,四,五……”
数着数着,突然觉得自己真傻,为什么要答应他翱凭什么次次都是他说了算翱他说数多少下就得多少下,他说什么是输就什么是输,他说我输了要给他亲一口就得给他亲一口?那我呢?我怎么忘了问他他输了该怎么办?
诶,数得我口干舌躁,不数了!
可是可是,我都答应人家了,反悔多没品啊
我只好耐着性子继续数下去
没数几下,突然听到一阵悉簌的脚步声我下意识地问:“王丰,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我
林子里静谧一片,这样的安静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慌忙扯着腰带,想要看个究竟,却听到王丰的声音在我附近说道:“不能解艾解开你就输了”
“你不是躲起来了吗?我都快数完了,你怎么还没躲好?!”
我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一阵叫嚣声,好象来了很多人,正举着刀向着他扑过去
刀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火光四射,血肉横飞,人一个一个倒在血泊里,却未能立死,蜷缩着,颤抖着,口里还发出令人崩溃的痛苦呻吟……惨叫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与我脑中飞闪的画面交织在一起,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在这一刻陡然爆发,我惊得大叫一声,一口气迷在心窍,竟这样昏死过去
林中遇袭(3)
“容歌!容歌!”
王丰使劲地拍着我的脸,打得我脸上生疼生疼的
我一个激灵惊醒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已然带了哭腔:“王丰!你没事吧?!”Hxe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激动,当下将我拥进了怀中,柔声道:“我没事……”
我伏在他肩头,回想着刚才的经过,早已顾不上计较他是否又占了我的便宜,只是搂住他的脖子放声大哭:“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王丰轻轻笑:“已经没事了”
“刚才是……”我正要回头,他却一把捏住了我的下颌,轻声喝道:“别回头”
我不敢违背他的意思,流着泪望着他,无助得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我们走吧”他站起身来,恰我的手
我这才发现,之前罩在他身上的那件紫色袍子已经不见了现在他只穿了一身白色的紧身袍服,金色的腰带紧紧束在腰间,显得愈发精干灵动起来
我敢肯定,他脱了那件紫色的袍子,是因为那上面已沾满了鲜血
我们回到了那间大宅王丰的脸色很难看,阴沉得就像暴风骤雨即将来临的天空
王猛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公子!都是奴才一时疏忽,才会让人在马饲料上做了手脚!奴才罪该万死!公子要怎么处罚,奴才都心甘情愿!”
“马饲料?”我忍不住Сhā嘴问道
原以为王丰会不理我,谁知他却很耐心地对我解释道:“你骑的那匹马是我的坐骑那匹马训练有素,若不是被人下了药,不会变得如此狂躁”
“哦……”我似懂非懂,想起与他初见时的情形,不由脱口而出,“这次的人和上次的是一伙人吗?”
王丰嘴角轻轻一弯,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那抹浅笑带着些许戏谑的成份,似乎打算以这样的笑容来回答我
我急忙摆手道:“唔,这个问题,算我没说过”
王丰歪着脑袋问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也歪着脑袋问他:“你是不是江洋大盗?”
“不是”这个问题他答得很迅速
“哦那我也不怕”我昂然挺了挺胸
他禁不住呵呵笑起来,边笑,边在我的后脑勺上轻轻拍了拍
王猛知趣地退了下去,偌大的院子,又只剩下我和他了
“今天真扫兴”他蹲在院子里,垂着头,百无聊奈地叹了口气,随手拾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我也觉得很扫兴突然发现他在地上画出来的,却是我的名字我脑子一嗡这……这算怎么回事嘛!
他突然轻轻道:“容歌,我明天不能陪你了”
“哦……”我有些意外,也有些失落说实话,和他在一起,还真的挺快活又有好吃的又有好听的还时不时受点小刺激,倒也过得丰富多彩不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已经收留了我三天,我也的确该走了我说:“嗯,我明白一会儿我收拾收拾就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霍然起身,一把拉住我的手,一脸认真地说,“我是说,我明天不能陪你,但是明天过后我就回来了!你肯在这儿等我吗?”
原来是这样呀!我心中一阵狂喜,嘴上却嘟囔道:“你不会又骗我吧?要是你一直不回来我可怎么办?”
他的眉倏然展开,露出灿烂的笑脸,随即将我拥入怀中,紧紧按在了他的胸前
林中遇袭(4)
他又从喉咙里发出那种顽皮的孩子般狡黠的笑声,低声道:“容歌,别走……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一辈子都行”
我轻轻笑:“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你这种人,能有这么好心让我在这里白吃白卓”Sg
他将拥得更紧了,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含情凝睇:“你懂我意思”
他的眼睛里泛着一层异样的光芒,盯得我的脸烫烫的
我伏在他的身上,指尖碰到了他垂在前面的头发轻轻触碰,又软又滑,我禁不住拾起一缕缠绕在指头上,又松手让它在指尖滑过,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
他捉着我的手,说:“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我抿着嘴偷偷笑,想了想,反问他:“那我把我娘接来一起住好不好?”
“你娘?”他的眉头夸张地向上扬了扬,哭笑不得地望着我,“你不是吧?你不是偷跑出来的吗?你不回家,倒要把你娘接来?”
“唉~”我无奈叹息,垂头丧气地说,“有些事你是不会明白的”
“那你就说给我明白”他执拗地抱着我,不许我泄气
我笑:“我们不是说好不问缘由的么”
他怔了怔,随即挂了挂我的鼻子,眼中满是宠溺:“好,不问就不问你想接你娘来嘛没问题不过要多等一段时间”
“为什么?”我仰起头望着他,心里琢磨着他又要打什么坏主意
他却对我甜甜地笑:“因为我要回去跟我爹说,我要娶你”
“哦……!”
我的天哪!他居然就这样把话挑明了!难道不应该像那什么杜十娘一样,多点曲折多点回味吗?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总共也不过……不过四天时间吧,一只手的手指头就数完了,就这样,嫁给他?
看我一脸惊讶,他不觉笑了起来:“怎么啦?这次真的吓到你了?”
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是吧……我们才认识几天呢,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这和认识多久有什么关系?”他笑盈盈地说,“跟我在一起你不开心吗?”
是艾似乎真的没有多大关系就好像我认识少卿两年多了,到现在却一点也不了解他;到是王丰……唔……我的脸烧得厉害,竟不敢再抬眼看他
“嗯……”我垂着眼皮,继续在他胸前画着圈圈,一颗心犹疑不定本来我说要把母亲接来,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他却认为这是我的“暗示”我承认,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但就这么答应他,会不会显得我太轻浮太草率了?
“那不就完了”他捧住我的脸,对我温和地笑,“我的事,我会慢慢说给你听”
我偷偷看他,那双明亮的眸子出神地望着我,长睫忽闪忽闪的,阳光洒下来,像在上面镀了层金
唔,也许这就是我的缘分母亲总是说,将来会让我嫁个好人家,现在不用她操心,我已如愿以偿了
我又羞又怯,垂下眼不知该往哪里看才好
“答应了?”他步步紧逼
我笑,终是轻轻点了点头
“呵呵!”他发出愉快的笑声,激动地道,“今天真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了!”
庭院深深(1)
这次王丰走的时候,特意和我打了个招呼其实我一整晚都没有睡,心中很是忐忑不安虽然他口口声声说非我不娶,可像他这样的公子哥儿,难免不会像少卿那样,有着这样那样的“苦衷”不然的话,以他的个性,何必还要问他爹呢
我在心中暗自叹息
为了不让他看出我的心思,我装作沉沉睡去,就像一只冬眠的乌龟,一动也不动他在我身旁,同样一动也不动,不知是否也是为了不让我的
就这样僵了一夜,半个身子都麻了直到天空发白,院子里依稀传来?簌的脚步声,我才趁势翻了个身门外王猛在轻唤:“公子,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
王丰轻轻应了一声,伸手将我一把揽入怀中我紧紧贴在他胸前,从来没有这样不舍过他的喉头微微动了动,这才对我说道:“容歌,那我走啦你安心在这里等我”
我忍不住伸手想抚住他的脸就在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想摸摸这张英俊的脸,可惜被他突然擒赚没能得逞现在,和他近在咫尺,应该可以一偿夙愿了吧
他微微笑,将我的手按在他脸上,问:“感觉怎么样?”
我也笑:“你怎么生得这么细皮嫩肉的,比我的脸还滑?”
“是吗?”他抬手捧住我的脸,大拇指在脸颊上轻轻摩挲,笑容中满是怜惜
我是不是又着了他的道儿,叫他趁机又占了一点小便宜?
我说:“你快去吧别耽误了你的事”
“嗯那你再多睡会儿我都安排好了要是有谁敢怠慢你,告诉我,回来我好好收拾他们”
我笑:“不会的啦”
他在我的额上轻轻一吻,这才起身,穿好衣裳走了出去
王丰走了,偌大的庭院只剩下我一个,怪寂寞的他的这些仆人们不知是怎么回事,始终不曾露面,弄得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幢宅子说小不鞋说大也不大我在后花园里逛了两圈,实在是逛无可逛王丰真是的,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间空宅子里,多无聊啊我一时冲动之下,不管不顾地冲进天井里放声大叫起来:“喂!有没有人哪?出来陪我说说话嘛!没有人的话我自己出去玩了!喂!喂~~!”
喊了好几遍,回答我的依然只是寂静一片我叹了口气,心想,既然没人理我,那我就自己去找乐子吧!
我昂昂然刚要转身,无意中瞅见刚来的那天晚上看到的那扇小门王丰说,他的仆人们都住在这里面,那我进去找找他们,叫他们陪陪我岂不更好?可他们见到我,会不会笑话我的来历啊我不过是王丰在半路上捡回来的,这么贸然行事,谁知道人家会怎么看我……诶~~,王丰不是说,谁敢怠慢我,他回来就收拾谁的么!试一试又何妨
庭院深深(2)
我踯躅着上前,鼓起勇气刚要推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乍响:“姑娘,那里去不得”
我惊得一缩手,转身望过去,面前已站着一位年迈的老人他那满头的银发在阳光下看起来格外刺眼他可真老艾连眉毛都白了,长长的眉毛垂在两眼旁,将他的眼睛几乎遮了一半他的眼皮因年迈干瘪得只剩下一层皮耷拉着,眼睛只露出一条小缝儿,看起来倒真像是个瞎子Sg
“姑娘莫怕”老人幽幽开了口,声音又细又哑,“老奴是公子的管家,公子有交待,姑娘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门外那片树林,若没有人领着,姑娘是出不去的”
“哦……”我恍然大悟,难怪昨天骑马的时候王丰不许我一个人去找王猛,原来这林子真的有古怪
“我明白了,”我说,“这是不是叫奇门遁甲什么的?”
老人略一点头,说:“姑娘当真冰雪聪明所以老奴恳请姑娘听话,还是留在这里,等公子回来姑娘要想找人说话,老奴愿意陪姑娘说话”
“呵……”我干笑着我和一个老头儿能有什么话说!
我说:“那你能找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来陪我说话么?”
老人微微欠身,说:“这里除了我,没有人会说话而且这里也没有和姑娘差不多大的女孩子”
“唔~~!”我顿时沮丧到了极点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如此古怪?
老人似乎看透我心思,对我说:“这里是公子的别苑所在公子喜欢清静,如果没有要事,他一般都会在这里留宿”
“原来如此”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你们家公子府上是做什么的?当官的还是做买卖的?”
老人幽幽地瞥了我了一眼,说:“公子不是说,他的事,以后会慢慢讲给姑娘听吗姑娘又何必急在一时”
“唔……”碰了个软钉子,我有些不高兴了我指着那扇小门,不客气地问:“那里面为什么去不得?”
老人不慌不忙地道:“那里是下人住的地方,污秽不堪,若因此怠慢了姑娘,老奴担当不起”
他的理由总是这样无懈可击,不像我母亲,翻来覆去就只有那个三个字:为你好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不吱声了
“姑娘还有什么疑问吗?”老人抬了抬眉,长长的眉毛跟着一耸一耸的,样子十分滑稽
“唉~~,”我装镊样地说,“我看我还是等你们公子回来再问他吧”
“是”老人垂下眼皮向我行了个礼,却站在一旁不动
我奇怪地问:“你怎么不去做事翱”
老人说:“公子吩咐过,老奴的事就是陪着姑娘”
“呵,是看着我吧”我歪着脑袋冲他笑,他不笑,也不作回应
庭院深深(3)
“好无聊啊”我一ρi股坐在地上,随手折了一根无名的小草,在手指间轻轻地搓来搓去翠绿的叶子旋转着,划出好看的弧形,宛若女子翩翩起舞的裙袂,倒也怪好看的
老人依然拿捏着腔调,不紧不慢地说:“不如老奴陪姑娘下棋吧”Dm
我眯着眼睛看着他,一个劲地摇头:“我不会”
“那老奴取文房四宝来给姑娘练字?”
“不不不,我也不会……”我连连摆手
“公子房里还有一把瑶琴,不如老奴取了来……”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说的这些我统统不会!”我又不是侯门千金,琴棋书画什么,我哪里懂啊
“唔……”老人的眉头微微一蹙,脸上终于现出一丝表情来,“那姑娘想玩什么?”
“呃……”我也犯了愁春天正是放纸鸢的时候,可不让出门,四面高墙挡住了风,院子里根本放不起来我最拿手的是斗蛐蛐儿可蛐蛐儿要在秋天才最肥最壮,现在根本找不到蛐蛐儿呢
老人眼中突然灵光一闪,那双看起来好像总是闭着眼睛突然睁开了:“那老奴给姑娘找几本书来解闷吧”
“书?”我不由脱口而出,“之乎者也的,我可看不懂”
老人狡黠地笑:“非也非也,保管姑娘看得懂”说着,他转身向着一间厢房走去,边走边说,“姑娘稍等,老奴马上过来”
须臾之间,老人从厢房里出来,手上已捧着一摞书,神秘地冲我笑笑,问:“姑娘是回房瞧,还是就在院里瞧呢?”
“就在院子里瞧吧”
天气这么好,碧空万里,偶尔飘来丝丝缕缕的浮云作点缀,阳光灿烂,花香扑鼻,谁愿意在这样的天气下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呢
我说着,已然走进回廊,一ρi股坐在回廊两旁的木凳上,靠着柱子拍拍手,“都拿过来吧!”
老人将书放下,说:“这些都是公子的心头好,姑娘翻阅的时候必务小心,别弄破了”
“知道啦”
接过书,我随意翻开一本来,不觉哑然失笑原来这些书全是绘本,只是在每一副图的旁边写下了一段简短的文字说明对于我这个认字不多的人来说,这样文图并茂,也足够我猜出其中真意了
原来《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是他从这些书里看来的啊
画中的杜十娘画得真是美艳绝伦,那个李甲也是英俊潇洒只可惜……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红颜薄命,还不是禽兽不如
我突然想到了贴身放置的那块人皮面具因色起心的男人实在不靠谱,比如李甲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我一早撕下面具,少卿说不定早将我收到他房里做妾侍了唉我想我有些明白母亲的苦心了那王丰呢?他若是最先开始见到的是我带面具时的样子,还会喜欢我吗?
嗯,等他回来,我要好好盘问他
庭院深深(4)
我沉浸在这些故事里,流连忘返,中午也只胡乱吃了点点心,就接着捧着书去看一直看到暮色降临,眼睛发酸,都舍不得放手
老人劝道:“姑娘,该用晚膳啦书还多得是,慢慢再看不迟细水橱嘛要是姑娘今儿一口气全看完了,那明儿姑娘又准备怎么过呢?”
说得也是啊我点点头,啪一声合上书老人看得直皱眉头我明白他是怕我弄坏了这些书,当即冲他笑笑:“放心,我小心着呢不会破的”
大门外突然传来动响,有人火急火燎拍着门板大声喊:“爷爷!爷爷!”
老人连声应着,上前打开门,来的却是王猛王猛见到我,冲我微微一笑:“容姑娘!”
我慌忙迎上前去问:“你怎么回来了?”
王猛目光倏地一闪,随即从我的脸上移开,对着老人说:“爷爷,公子今晚就回来,遣我过来提前通知您一声”
不等老人回应,我急忙Сhā嘴问:“公子有没有说回不回来吃饭?”
王猛微微一笑:“公子说他回来应该很晚了,请姑娘不用等他”
见我面露失落,王猛又说道:“公子说,明天早上姑娘一睁眼就看到他啦,这样岂不是更好”
“唔……”这个王丰,怎么能和他的下人说这种肉麻的话呢!
我当即羞红了脸,转身躲回了屋里身后传来他二人琅琅的笑声
夜已深了春天的夜晚,淡月笼纱,娉娉婷婷时有微风拂过面庞,发丝轻舞飞扬月光如水平静柔和;我的心一如这月光,平静柔和不敢去刻意追求什么,只是消所有美好的开端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一如这春夜长长远远四周很是寂静,我坐在窗边,用手托着下颌,呆呆地饮着月儿,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归来
他不是说明日才回来的么究竟是事情有变,还是他舍不得离开我那么久?我的脸又开始发烧起来,烘得人脑子晕晕沉沉我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想着这几天来和他在一起时的情形,精神突然一振要是他回来看到我换上女儿装,会高兴吗?
于是我把包袱取出来,翻出自己的裙褂,左挑右熏却没有一件称心的裙妆
唉母亲之前答应我,在明年我及笄之时给我做一套新衣,可惜,我未能等到那一天,就……
虽然我的衣裳和容黛的锦衣华服有着天壤之别,不过王丰他应该不会介意这些的吧我选了一身蓝色的翠烟衫,下面配了条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又披了件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细心穿好;接着坐在铜镜前用发带将头发束起,Сhā上一枚蝴蝶钗,一缕青丝随意垂在胸前,简单朴素,又不失优雅唔……我满意地冲着镜子点点头,上床躲进被子里想着到时候他掀开被子看到我的庐山真面目,将会是怎样的欣喜,我就激动不已
事与愿违(1)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响动虽然他的声音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晚,听来却是如此的清晰
他回来了!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他那高大的身影印在窗上,冷竣清冽只听到他在低低地问:“姑娘睡下了?”zxSm
“是的早就让奴才打发着睡下了”那是老管家的声音
我紧张极了,双手紧紧相握,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害怕,害怕他见到我这般打扮,会……唔……为什么人总是这样的矛盾
他“唔”了一声,身影一晃,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眼巴巴地望着大门,就只等着他推门而入了可是,我等了半天,却再没听到动静
怎么回事?
我忍不住下床,一口气跑到门口拉开门,对着夜色唤了声:“王丰!”
他刚刚经过我的房门,正向着另一处房间走去他身上还披着一件斗篷,看来他回来后直接就来我这儿了可他为什么不进来?
听到我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星夜之下,他的双眸就像星光一样璀璨,悠远深邃,那眸光中藏着一种我看不透的情愫,就这么怔怔地望着我,一言不发
我迟疑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讪讪地笑:“我这样……不好看吗?”
“不……”他的灵魂仿佛早已出窍,又被我的声音引领着回到这具躯壳之中,眼波流转,脸上已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笑意,薄唇微启,喃喃赞叹,“真漂亮……真的”
我羞怯地垂下头,倚在门框上,半个身子又躲进屋里,轻轻说:“那你……怎么不进来?”
他轻轻笑了笑,大步向我走来,边走边解身上的那件斗篷我只觉面前一热他已站在了我跟前,不容分说将斗篷披在了我的身上
“怕你睡着了,不想惊醒你”
我身上顿时暖暖的一片,一直暖到心窝里我也轻轻笑:“若是换了你,你睡得着啊”
他一怔,随即释然,一把将我拥入怀中他身上还是那么好闻,更有一股寒冬时节才会闻到的冷冽他的下巴紧紧贴着我的额,细细摩挲着,这样的不舍与依恋,叫人痴迷到迷乱
我在他怀里忸怩着,嘟囔道:“别这样,他们会看见……”
“现在只有我们俩,哪里还有‘他们’?”他托起我的脸,含笑望着我
我将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望过去,庭院里果然空空如也,老管家和王猛都已不知所踪我心中一阵狂跳,生怕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他会不管不顾地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可他仍然只是将我重新搂在了怀里,胸脯鼓起又降下,好像叹了一口很大的气
他今天真的太反乘!
我伏在他怀里,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决定问个明白我仰起头望住他,很认真地问:“今天你和你爹谈得怎么样了?”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我的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看来我问对了
他的嘴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形,笑容中却流露着一丝凄楚
事与愿违(2)
“容歌,我爹他……”他欲言又止
“他不同意,是吗?”我把他想说的话自己说了出来m
他却摇头:“不,不完全是”
“不完全?”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歪着脑袋问,“不完全是什么意思?”
他垂下双眸,似想回避我的目光
“我爹不许我娶你为妻,但他最后还是同意……同意我收你做妾侍”
我呆住了妾侍,又是妾侍是不是像我这样的女人,能做有钱人家公子的妾侍,对我来说已是极大的恩惠极大的好处了?
泪水顺着脸庞滚滚而下,挂在腮边摇摇欲坠,我都毫无知觉
“容歌!”见我又落泪,他不由柔声唤我,抬手想替我擦掉泪水我却躲开了
“呵!”我干笑一声,对他道,“真不容易啊你一定和你爹争取了好久,才争到这个妾侍之名吧”
他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容歌,别这么说……别这么对我……”
他这个样子,和当日少卿站在夫人面前时的状态如出一辙
抬眼望向星空,星光灿烂依旧我突然说:“王丰,再带我上房顶吧我想看看星星,看得更清楚点”
他一怔,虽面露不解,却还是依了我的要求,抱我跃上了房顶
上次被我扔碎的那几片琉璃瓦已经修补好,一点看不出当日的残破我站在屋脊之上,仰望着浩瀚苍穹,突然间有种超然的感觉黑夜予人宁静,星空引人遐思,所有的焦灼不安,在星光的抚慰之下,竟慢慢消散了
王丰站在我身边,一言不发
我长长叹了口气,侧过脸来问他:“诶,这么多星星,你认得出哪颗是牛郎星,哪颗是织女星吗?”
“牛郎织女?”他觉得有些意外,“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坐了下来:“今天你的老管家不准我出去玩,我又闷得慌,所以他把你以前的那些图画书搬出来给我看书上说,牛郎和织女最后都化成了一颗星星,一颗在银河的左边,一颗在银河的右边,只有七夕的时候他们才能相聚”
他也跟着坐了下来,抬头望向星空,认真地说:“现在还看不到要到夏天的时候才看得到牛郎星的两旁还有两颗小星星,那是他和织女的两个孩子,他用扁担挑着,一头坐了一个织女星会是夏天的夜空最亮的星星”
“呵,你记性还真不错,老管家说这些都是你小时候看过的书”
“迢迢乔,皎皎河汉女,纤纤攉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涕泣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他低声吟着,身子往下移了移,双手托着脑袋,就这样躺在了屋顶之上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躺在他身边他看了看我,将靠近我的那只胳膊伸直,示意我枕在他肩上我滤过去,靠在他怀中,轻轻笑:“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一句也听不懂,不过我觉得你念得很好听,像在唱歌一样”
他在我耳畔亲吻着,幽幽地说道:“容歌,对不起,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事与愿违(3)
我的泪不自觉又流了出来但我依然笑着对他说:“没事,我已经想通啦人总有这样那样的身不由己嘛我明白比起牛郎和织女,我们已经很幸运了,起码还能在一起”
他的喉头微微搐动着,含情凝睇,没有作声想来我那双含着泪的眼,一定像一泓碧波,盈盈闪闪,人见犹怜吧Dm
我安慰着他,也安慰着自己:“其实想想,也许这就是我的命……知道吗,其实这次我不是离家出走,我是逃出来的我以前的少主人,他说他喜欢我,可他却带了另一个女人回家过夜,还要我替那个女人顶罪……真是莫名其妙诶!出了这样的事,夫人叫我给少主人做妾侍遮丑,我娘不愿我给人家做妾,就帮我逃了出来”
“嗯……”他饶有兴致地听着,突然问,“那你喜欢他吗?”
“不知道……”我轻叹
“不知道?”他动了动身子,将我搂得更紧了
“是艾我不知道我以为我是喜欢他的但现在,我跟你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既不伤心,也不难过,好像在说着旁人的故事,自己徒添伤感罢了”
“那你……喜欢我吗?”他轻轻地问,问得很是小心翼翼
“喜欢啊……”我坦言
“真的?”
“真的”我被他的孩子气逗笑了,“不然我怎么会还留在你身边”
风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将我的头发吹到了他的脸上许是被挠得有些痒痒,他呵呵笑着,将头发轻柔地拨下来,一缕一缕细致地拢到我耳后,抿着嘴对我温和地笑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我想起今天白天的打算,趁机反问
他却扬了扬眉,又将这个问题扔还给我:“你说呢?”
我黯然叹了口气,说:“你觉得我……好看吗?”
“当然好看最好看的就是你了!”他油腔滑调,又开始不正经了
“那要是我长得很丑很丑,你还会喜欢我吗?”我的地问
“为什么这么问?”他明显警惕起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落入了我设下的陷阱
我垂着眼,不知该如何答他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说:“干嘛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我想了想,说:“如果杜十娘不是那么漂亮,李甲也不会看上她,她也不会死了”
他面上一滞想是这个拗口的推理让他一时没理清头绪他突然侧过身,一把抱住我只听到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我喜欢你不管你好不好看,不管你懂不懂琴棋书画,我就是喜欢你”
幸福的感觉,全在“就是”这两个字上,霸气十足
我投进他怀里吃吃笑
“你可知道,我今天有多害怕,真怕你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拂袖而去……”他喃喃着,像蜻蜓点水般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
“我真的想走的”我的鼻尖在微微发涨,“可是转念一想,我走了以后,谁带我去吃好吃的,谁带我去听小曲,又有谁肯做我的人肉垫子,还有谁可以让我欺负……想来想去,只有你了”
他呵呵笑
事与愿违(4)
“你呀!”他像和小孩子玩顶牛一样顶着我的额头,随即吻上了我的唇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吻我了但对于我来说,这一次应该才算是我和他之间真正意义上的初吻他的唇温柔地在我的唇上蠕动,时而轻轻地咬磨,时而又伸出檀舌在我唇上舔食而我,比前几次要温顺得多,只管闭着眼,任他恣意轻薄他对我的反应似乎很满意,继而轻轻撬开我的牙关,那只曾被我咬过的舌便伸了进来我全身颤抖一下,为着这不太适应的侵犯开始想推开他,他却趁势将我放倒,用全身的重量将我压在了身下他的舌一会儿上下左右回旋翻动,一会儿有节奏律动般的绕着我的舌头,象划圈圈般似的舔吻整个过程就像一场追逐游戏
这是我从没有过的感觉,好象有一股神奇的暗涌正向全身涌去,击得人酥酥麻麻,好象漂浮在空中般悠闲快意
他的手开始不安份起来,顺着我的颈项慢慢下移,刚滑到胸前,我急得一把抓住他的手,他却用更深的吻来还击我我手上一松,他趁机扯掉了系在我腰间的丝绦,伸手探入我怀中
“唔?”他突然同满脸狐疑地望着我,将那只手缩了回来
我定睛一瞧,他手上居然捏着一样物什
借着依稀星光,他仔细辨认着,突然呵呵笑起来:“这个,你一直带在身上呢?”
那东西正是那天我从他那里强行“顺”过来的玉佩
我眨巴眨巴眼,说:“你不会现在想要回去吧?”
他笑得更响了:“真是个傻丫头!我当是什么,原来却是它我走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送给你,这玉佩,正好当做我们的定情信物你说好不好?”
我接过来,轻轻点点头
他又笑:“真怕你会嫌它不值钱呢”
我笑:“总比那把折扇要值钱吧”
他一怔,随即会意,抬手亲昵地捏了捏我的鼻子
一场虚惊打断了将要发生的“险情”,我暗自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失落
他对我说:“天都快亮了咱们快去睡会儿吧”
我点头
他抱着我跳下来,又抱进房,直接将我放在了床上,替我掖好被子,自己却转身离开
“你去哪儿?”我不禁脱口而出
他回头笑:“我上别的房去睡”
“为什么?”我觉得很奇怪,之前同他嘻笑打闹倒可以睡在一起,现在动了真情为何他却要离开?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轻轻叹道:“我怕我把持不住啊还好刚才被那块玉佩挡了一下”
“唔……!”我的脸倏地红了,慌忙拉上被子,将自己遮住
他却又走回来,坐到我床边,柔声说:“容歌,我知道你也想把自己留到洞房花烛夜,是吗”
“嗯”我躲在被子里小声答
他笑:“嗯,那就留着吧”
不一会儿,我听到门被掩上的声音他的脚步声也跟着渐行渐远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原来当一个男人对女人动了真情的时候,最在意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感觉
纵情驰骋(1)
这一觉,我睡得可真沉,等我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耳边隐隐传来阵阵马嘶,我一个激灵翻身坐起,顺手擦了擦眼睛不是吧,难道又要去骑马?Hxm
“你猜对了”王丰笑盈盈地桥我的手,领我走到他的坐骑前,说,“上次咱们扫了兴,这次可要尽兴了”
面对这匹曾经癫狂的马儿,我到底有些心虚,踯躅着不肯上前
“来嘛它知错了,不敢再乱来了”王丰拉着我的手,在我手心里放了一样东西,“你去喂喂它,联络联络感情吧”
我低头一瞧,却是一块盐巴
“是艾容姑娘,小白最喜欢吃盐巴了你喂了它,它一定会喜欢你的”王猛也跟着在一旁附和
我本想将盐巴扔掉,然后投进他怀里使劲摇头撒娇装无赖,可不知为什么,另一种冲动却唆使着我鼓起勇气向着那匹叫“小白”的马儿靠近
让我意外的是,小白似乎比我还紧张,见我靠拢,它竟退后几步,喉咙里低低地咕哝着,不知它在害怕什么
“它不是害怕,它是惭愧上次害你差点没命,它心里很过意不去呢”王丰解释道
我回头,冲他呵呵笑:“真的?”
“马通人性的”
我点点头,试探着伸出手去,将盐巴呈现在它眼前
小白试探地嗅了嗅,鼻孔夸张地一张一合,样子滑稽极了我立在它面前纹丝不动它上前小心地舔了一口,见我没有反对,这才痛快地吃了起来
“呵呵”我欢快地笑,趁势抚了抚它的脸它打了个鼻响,好像很满足的样子
“好啦”王丰一跃而上,躬身向我伸出手来,大喝道,“上来!”
我条件反射般乖乖伸手放进他的手中,他只轻轻一带,我便横坐在了他的前面
“走!”
小白听话地点头,昂首迈步,一路小跑着进入了树林,清脆的马蹄声哒哒响起,悠扬的脖铃儿跟着洒下一片欢唱
坐在马上的感觉实在是太神奇了换个角度看世界,世界好像都变了样儿林子里树影斑驳,不时有小松鼠从树杆上爬下来,又迅速逃窜,不知它躲在哪里打量着我们王丰握着缰绳,双臂自然而然地将我包围,成了我的保护屏障我倚在他胸前,他的气息轻轻吹到我的耳朵里,痒痒的,引得我咯咯笑个不停
我说:“老管家说这林子有古怪,怎么个古怪法?”
王丰垂眸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说:“这林子摆着八卦阵,只有一处是生门,找不到生门,就找不到那间大宅子除了我们住在这里的人外,一般人很能找到这条路”
“哦……”我不加思索地道,“那上次怎么能有人进宅子给马饲料下毒?”
“你在暗示是我的人里面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他的声音闷在喉咙里,带着些许玩笑,又有些严肃
我转头望向他,很认真地说:“我没有这样说我只是没想明白罢了你可别以为我在挑拨离间啊”
纵情驰骋(2)
他呵呵笑起来:“那你有没想过,马饲料是从外边买来的?那些存了心要害我的人,将毒药混在饲料里卖给我们,真是防不甚防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们都是从小就跟着我的,我自是信得过”
“那我呢?”我歪着脑袋故意问
他略一低头,双唇便碰到了我的额角,趁势在我脸上亲昵地吻了一下:“这个世上,只有你最傻,我说什么你都信”
“嗯……”我只觉眼睛一阵发涨我轻轻说:“是艾我这个人最容易相信人了你若是要骗我,就骗我一辈子好了”
他没有再接话,只是腾了一只胳膊出来,将我紧紧搂在了怀中
走出这片林子,眼前豁然开朗这里竟是一片辽阔的草原放眼望去,远远近近散落着一些矮矮的山包和大大小小的水泡子天空湛蓝湛蓝的,大朵大朵的云层聚集在地平线上,好似触手可及金色的阳光从云层中直射下来,洒下万丈光芒翠绿的草地上满是五彩斑斓的野花,将草原点缀得生机勃勃
身处这片旷野之中,只觉人渺小如微尘,所有烦恼忧愁顿时烟消云散,只想在这草原上纵情驰骋
“王丰,能让马骑快点么?”我贴在他胸前,仰头望向他,兴奋地说,“我想感觉一下风驰电掣的感觉”
“你不怕吗?”他脸上又泛起戏谑的笑意
“有你在,我怕什么”我说得很是理所当然
“那好,你坐稳了!”他说着突然大喝一声,“驾!”
马儿得到他的号令,突然间加速,撒开腿一路狂奔它高扬着骄傲的头颅,抖动着优美的鬃毛,在这片辽阔的草原上尽情奔驰这一刻,大地在动椰时空仿佛也跟着消失了,只想就这样被他抱着,坐在马背上,一直跑下去,跑到天尽头……
小白跑得累了,在一旁低头卦啃食着青草;我蹲在草地上,信手采摘着野花,王丰则坐在不远的一块石头上,怔怔望着远方出神
我抬头,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他眸光深沉,轻轻慨叹:“雾灵山的那头,便是天元国了”
“哦!”我惊呼,想不到我们已跑得这么远,就快到国境边上了
又听到他幽幽吟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风雨迷神路,山河尽国殇御袍留血诏,哀痛何能忘……”
他又开始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话了我不禁心下大寒,像只蝴蝶般飞奔过去,一头投进他怀里,的地望着他:“王丰,你怎么啦……”
他脸上掠过一丝凄楚的笑来,轻轻抚了抚我的头,柔声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能说给我听听吗?”我好奇地冲他折睛
他却幽幽叹了口气,说:“容歌,我的事,以后再慢慢讲给你听吧……”
纵情驰骋(3)
见他如此感怀,我也不再多问我把手里的花递到他面前,说:“送给你”
他微微一笑,将花儿接过来,在手里摆弄了一下,不知怎的就变出一个花环来Dm
“呀!”我又惊又喜,“你的手怎么这么巧的?”
他不回答,只是将花环径自戴在了我的头上
“好看吗?”我在他面前欢快地转了一个圈
“好看”他眼中泛起异样的光芒,就这样深情款款地凝望着我那一刻,心都醉了
“容歌……”他突然轻声唤我
“什么?”我又扑在他的膝上,仰着头,冲他调皮地笑
他却欲言又止
“什么嘛!吊人胃口”我撇撇嘴向他撒娇
“我……我要成亲了”他声音很轻,薄唇似乎都没有开启,轻飘飘地吐出这句话,像风一样吹进了我的耳朵里
笑容凝在脸上,我竟不知道再该以何种表情面对他
“容歌!”他急忙抱住我,就好像我听到这个消息,会立即拂袖而去,再也不回头一样
“是吗……”我将笑容保持了下来,淡淡地问,“什么时候?”
“就是这两天的事了”他的脑袋几乎都要垂到胸膛了
“这么快……”我喃喃着,缓缓站起身我并不想哭的,可一滴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你带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想起他昨夜的古怪,我终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嗯……”他已然带了泪声,“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开口……”
“傻瓜”我将他拥入怀中,像个小母亲一样让他倚在我的胸前,轻轻呵斥,“你都说我只能做你的妾侍了,你要成亲,是理所当然的事,我怎么会怪你呢”
“你真的不生气吗?”这回换他抬头看我了
“当然会有一点?”我轻轻叹,“我只要一想到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就不想你再碰我”
“不,我不会碰她的”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腕,拉我在他腿上坐下,“我只要你一个”
我呵呵笑我揪住他的耳朵,问:“那你会像猪八戒一样,心心念念只得高小姐一人吗?”
这样的比较,在他看来恐怕是闻所未闻,甚至是耸人听闻吧他一怔,随即哈哈笑起来他眼中的泪水都未干透呢
笑声熨平了他紧蹙的双眉,也冲淡了方才的不快他在我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说:“知道吗,只有你才能让我笑”
我说:“这就是你离不开我的原因吧”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突然将唇覆在了我的唇上只听到他含糊不清地说:“我也会让你永远离不开我……”
这一次,王丰足足去了十天才回来
“你怎么不明年才回来!”见到他,我有气无力地翻着眼珠子,从回廊的长凳上跳下来,双臂抱在胸前,歪着脑袋看着他
他迎着我走过来,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笑得很是疲惫走到我跟前,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却没有说话,只是径自朝着自己的那间屋子走去
不辞而别(1)
这太反乘
我不知道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还是他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儿,一时间愣了愣神,竟不敢再跟住他
他走了几步,发现我没跟上来,不觉回头看了看我zxSm
“怎么啦?”他问,眸子里烁着疑惑,好像那个不正常的人是我一样
我叹了口气,说:“你累了吧”
他莞尔而笑:“你陪我说说话,我就不累了来”
我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蹦蹦跳跳地跑过去,他趁势拥住我的肩,我也就势搂住他的腰我们不由相视而笑天色已近黄昏,夕阳映照在他的脸庞上,将他那棱角分明的面部渲染得柔和无比,凝在眉宇间的戾气瞬间消散,他又成了那个玩世不恭的潇洒公子了
“这几天你都在干什么呢?”他问我
我说:“看书呢”
“这么用功,这是要准备考个状元啦?”他打趣地笑
我立即反唇相讥:“那些绘画书你从小就开始看啦,也没见你考个状元回来呢”
他呵呵笑:“看到哪儿来啦?”
我说:“看到梁山伯与祝英台了”
“好看吗?”
我很是遗憾地撇了撇嘴:“他们为什么最后要变成蝴蝶呢?蝴蝶只不过几天的寿命要是变成两只乌龟,那可不就天长地久啦”
“哈哈!”
我的回答,换来了他的爆笑不止
看他心情好起来,我的天空也跟着放了晴
我和他东扯西拉,一会讲我小时候的故事给他听,一会儿讲这十天来我是如何同老管家斗智斗勇,直逗得他笑声不断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望着那一桌丰盛的菜肴,不知怎么的,我脑子一抽,不禁脱口而出:“诶,你在你娘子那里吃的比这还要丰盛吧”
他一怔,笑容凝在脸上,慢慢消退,不一会儿,脸色已完全黯沉下来他怅然举杯,轻轻摇了摇头,随即一饮而粳紧接着又往杯里倒酒
“王丰!”我急忙拦住他,“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他沉着脸,只看了我的手一眼,我便吓得将手缩了回去他卦哗哗倒了酒,仰头又是一杯落了肚就这样连饮了几大杯,他突然又大笑起来
“容歌,我没有怪你”他直直望着我,说,“这次我离开这么久,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我又何尝……”他顿了顿,握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半天都送不到嘴边
盼了这么久,才把他盼回来,他回来却弄得两个人心里都不舒服唉,这是何苦呢
我振作精神,给自己也倒上一杯酒,大义凛然地端起来对他正色道:“诶,我们不如约法三章吧以后在这里,谁都不许提不开心的事儿”
“好!谁要是有违此约,就……”
“就罚他讲一百个笑话!”我抢着说
“哼哼!”他抿着唇歪着嘴角坏坏地笑,大喝道,“好!就照你说的办!”
于是我们对他的那个家的事绝口不提王丰说,明天他会再带我去逛集市,还说有个稀罕物什要买给我
怀着对那件稀罕物什的无限憧憬,我慢慢进入了梦乡
不辞而别(2)
第二日一早,王猛已撬两匹马在大门外候着了现在我的骑术虽然称不上卓越非凡,但也算差强人意我矫捷地跃在马背,身后传来王丰的惊呼:“好!”
我回头冲他得意地笑
他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古人诚不欺我也”
“你别在那里裁缝发脾气――丢尺(词)啦!什么也不也的,我听不懂啦!”我大喝着扬起马鞭向着马ρi股打去,马儿一声长嘶,撒腿就跑
“容歌!”他惊得声音都变了调,生怕我会像上次那样遇险
我却稳稳地坐赚就像粘在了马背上一样稳当,还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他笑笑,跟着策马赶过来,与我并肩而行
集市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骑在高头大马上,视角同我平日所见完全不同,人都跟着飘飘然起来我依然换上了男装,扮作随从的涅可王丰说,我这派头比他这位公子还要大呢,我这么昂首挺胸走在他前面,看起来他倒像是我的随从
“那有什么有道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嘛”我的词汇量有限,说得好听的都是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
王丰听了呵呵笑
虽是春末,可夏天的感觉已经很是明显了骄阳似火,高悬当空,只觉得到处都耀眼,空中屋顶地上,都是白亮亮的一片我觉得有些热,不停地扇着手帕
王丰赶上几步,关切地问:“很热吗?”
我点点头我的手帕都快要拧出水来了
“那咱们找个阴凉地方歇会儿吧”
说话间,我们已然来到了一家叫听雨轩的茶楼前早有伙计远远向我们打着招呼:“客官,楼上有雅座!”
王丰问:“就这里吧?这名字挺雅致”
我说好只要有个地方歇息就是,管它雅致不雅致的于是我们一道跃下马背我把缰绳递到伙计面前,学着平日里见到的那些跋扈的公子哥的涅大声喝道:“把马牵好了,喂些水和上好的饲料!”
“是是是!”伙计唯唯诺诺,一副恭顺的样子
王丰也不揭穿我,跟着我一道上了楼
我们捡了一处靠窗但又没有阳光的位置坐下楼下便是正街,熙熙攘攘的
待坐定,王丰突然说道:“诶,你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为何刚才对那个伙计那么不客气?”
我吐了吐舌头,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这些人是这样势利的了,他们只会好好招呼对他们呼来喝去财大气粗的客人,那些客客气气好言好语的客人,他们根本懒得理”
他用着一种异样的眼神望着我,既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反对
我说:“你可别不信有的人就是天生的奴才命,贱得很好好跟他说,他以为你好欺负呢你要不信的话,一会你来做好人好了看他鸟不鸟你!”
他抬了抬眉,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我正要同他摆事实讲道理,他却对我神秘地一笑,说:“你等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去哪儿?”我一怔
他却故作神秘地摆摆手,不许我再问
想必就是去买他昨日所说的那个“稀罕物”吧我只好老老实实在原地等他
不辞而别(3)
难得一阵清风吹来,吹得人一阵透心凉,这滋味真是沁人心脾啊楼下街对面的墙上贴着的布告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我无意中望过去,却见上面写着赫然写着“毓秀”两个字,每个字上还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嗯?怎么母亲的名字会出现在布?上?
我慌忙跟伙计打了个招呼,急冲冲下了楼,想上前细细查看
布告上虽然有些字我不认识,可大概的意思我还是看懂了母亲罪犯欺君什么的,将要在秋后问斩
我脑子一嗡,整个人都傻掉了在遇到侯爷以前,母亲这辈子见到的最大的官就是村长!怎么时候会欺君了?!
我慌忙拉了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请他给我把布告念一遍这坏坯子居然狮子大开口要收我一两银子!我气急败坏跟了王丰出来,我身上哪里带了银子嘛!
我东张西望,想快点找到王丰这家伙,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却不在我身边到底是什么稀罕物什啊要去这么久?我等了好一会儿,仍然不见他人影,情急之下,我一把揭了布告向着衙门的方向飞奔而去
让我没料到的是,原来衙门不是那么好进的要不是看我衣着还算光鲜,我早被衙役们打得头破血流了我就是来问个情况,又不是来捣乱的,至于吗!
我气鼓鼓地站在衙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干着急大概是这位官老爷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衙门门口偌大的场地却是空空如也,连个人影也见不着我当下没了主意,正准备调头去找王丰,却突然听到了马蹄声
回头一瞧,一位翩翩公子正骑着高头大马,神采奕奕地向着我这边走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他那身冰蓝的丝绸长袍,在春日的阳光照耀下,泛着一层柔和又醒目的光晕;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呵,如此鲜衣怒马,一定非福即贵了
有钱人家的公子,应该比我认识的字多吧!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我也来不及多想,迎着他冲上去大喊道:“公子!小人有事相求!”
被我这么一嚷嚷,他的马受了惊,抬起前腿长嘶一声,险些将他摔下马来我吓了一跳要是他因此而责难于我,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好在那公子骑艺了得,稳稳坐在马背上,摆弄着缰绳,马很快被驯服,打了个鼻响,安静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一名家丁涅的中年男人冲我怒吼道:“小子!找死呢!”说着,扬起马鞭就要打我
我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住脸
唉!是不是每位公子哥身旁,必备一名粗鲁蛮横的大汉啊不知马鞭抽到身上,会不会很疼……
冒险探母(1)
我紧闭双眼使劲准备承这一鞭子,却迟迟不见动静怎么回事?我稍稍放低胳膊,只露出一只眼悄悄打量,却迎上了一双弯弯笑眼
“呵!”那公子发话了,“还从来没有人敢拦我的马你娘到底给你生了几个胆子?”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调侃,却毫不掩饰地流露着傲慢,那微微上扬的唇角边挂着戏谑的笑,这表情似曾相识是了,之前王丰不就常斥样笑我么Hxe
我鼓起勇气,不卑不亢地说道:“对不起公子,小人只是一时情急,若有冒犯,还望公子大人大量,放小人一马山水有相逢,呃……那什么……”说书人常用的台词我都背完了,一时脑袋卡壳,竟想不到后面再该说些什么
“哈哈!”那公子放声大笑起来,“好个山水有相逢好,你有什么事,说吧本五……本公子就听你一回”
听他断句断得有些蹊跷,我不禁心生疑窦,再次瞟了他一眼毫无疑问,这是个英俊的男人,他有着浓密而微卷的睫毛,英挺玲珑的鼻,如大海一般幽深的双眼,同他的人一样,宁静,低调,却深不可测
我咽了咽口水,举起那张布告递给他,说:“我想请你帮我念下这个”
他一怔,但还是接了过来,果真从头到尾给我念了一遍
原来我不认得的那些字,不过是些可有可无的官话费话,母亲因何罪犯欺君,却是只字未提
我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什么也顾不上,什么也想不到,脑海中只得一个念头,我要去救母亲!
可是,该怎么救呢?!
我木然接过布告,对他道了声“谢谢”,将布告折好往怀里揣
无意中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我掏出来一瞧,正是王丰送我的那枚定情信物当日这枚不起眼的玉佩曾吓退了禁军,不知这次能不能吓退这几个衙役
王丰说得对,狐假虎威的确是我的特长
我昂昂然提起精神,又向着衙门走去
“呀嗬!你小子还真有种艾打都打不走?!”一名衙役对我呲牙裂嘴,目露凶光
我提住气,突然亮出了手中的玉佩,沉着脸对他喝道:“我要见你们大人!”
那人果然生气,当下冲过来,胳膊一扬,我的脸上已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半边脸火辣辣地疼
好家伙!敢情这厮不识货!
眼见他又要打过来,我吓得退后几步,却发现自己撞到了什么人那人伸手将我扶赚幽幽地道:“天子脚下,岂容你们为非做歹!”
两名衙役嚣张之极,对着他大吼道:“你又是哪根葱?敢对大爷吆三喝四?”
刚才那名要鞭打我的大汉上前怒喝道:“岂有此理!见到齐王殿下还敢出言不逊?!”
两名衙役睁眼细瞧,脸色骤变,不约而同跪倒在地,对着他,也对着我不住地磕头:“小人参见齐王殿下,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啊呃……齐王……殿下?
冒险探母(2)
我的亲娘啊我刚才居然差点冒犯了一位王爷!我腿下一软,一个踉跄几欲跌倒若非这位齐王相扶,我可要同这二位衙役对拜了
“还不叫你们大人前来接驾!”大汉命令Hxe
“是是是!”一名衙役唯唯诺诺,慌忙转身跑了进去
我很是识相,抱拳跪在齐王面前向他叩头:“殿下!小人确有冤情要向知府大人申诉,恳请殿下助我一臂之力!”
齐王年纪虽轻,说起话来却很是老成他收起之前的戏谑之态,将双手反背在身后,昂然道:“要本王出手相助,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怎么会有这枚玉佩的?”
“呃……”我老老实实地说,“是一位朋友送给我的”
“朋友?什么朋友?”他追问
我的脸红了我当然不能说是王丰送我的定情之物,只好含糊其辞:“朋友就是朋友呗……”
齐王也不再追问详细,话峰一转,又问:“你方才要我替你念的布告,是定安侯府的事你是定安侯什么人?”
晕死!齐王殿下您这是在查户口呢!难道要我告诉你我从定安侯府逃出来的容歌啊
我焦急万分,脑中飞快地盘算着,突然想到一个身份,也来不及多思量,只能边想边说道:“回殿下,小的是布告中女犯毓秀的远房侄儿,本是从老家来投奔姑母的,可一到京城就见到这布告,小的这才知道姑母出事了……小的就是不明白,姑母不过是侯府里的一个下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何时轮到好欺君呀!所以小的……”
正说着,知府大人果然亲自出门相迎,对着齐王拱手抱拳,客气行礼道:“下官不知殿下在此,有失远迎!殿下快请进!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殿下海涵!”
齐王“唔”了一声,不知是在应他,还是在答我
知府大人带我们进了大堂,请齐王上坐,我则立在他身旁,假装跟他是一伙儿的
知府大人也不怀疑,恭谨地问:“不知殿下此次前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齐王朗声说道,“只因太子殿下对定安侯府里的那名下人所犯之罪心存疑窦,特命本王来查看是否另有隐情”
噫,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管用就行啊
“这个……”知府大人面露难色,嘟囔着道,“定安侯那边不是已经风平浪静了吗?怎么……”
风平浪静?!我的火蹭蹭往上窜我娘命在旦夕了,侯府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么!
“大人,”齐王的脸色已沉了下来,“本王也只是奉命行事,大人若有难处,本王回去回了太子殿下就是了!”
“诶~~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啊”知府大人急忙上前行礼他眼珠子就那么一转,已是计上心来
“殿下少安毋躁,下官这就去安排殿下提审那名女犯只是此事事关机密,切不可外泄半分啊”知府大人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齐王眉头一挑,没有吱声他身旁的那位大汉鼓着眼珠子没好气地道:“这还用你教?!”
“是是是!”知府大人讨了个没趣,又安抚了一阵,便遣人安排会面
冒险探母(3)
只消须臾,便有衙役进来,领着我们进到了一间密室里我们进去的时候,母亲已经在那里了她低着头,一动也不动,一身囚衣早已脏得看不出颜色,头发胡乱挽成一个髻盘在脑后,却松松垮垮掉下许多碎发,手腕上和脚上都铐着粗重的铁镣,鞋子也不知怎么弄得破了一个大洞,脚趾都露出来了,上面还有乌黑的干涸的血痂
我的心猛一阵抽搐,抬手紧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来在知府面前露了马脚Dm
知府大人提醒道:“殿下,这间密室只有你和她,外人一概听不到里面的对话若将来有何差池,殿下一定要切守诺言哪!”
“这是自然有劳大人!”齐王说得很是客气,还向他抱拳行了个礼,他这才退了出去
齐王对我正色道:“你姑母就在这儿,你去吧”
密室的四面墙上各Сhā上了一枚火把火焰熊熊燃烧,统统偏向一方,看来那里便是出气孔了我顾不上仔细观察,上前一把抱住了母亲,轻声唤道:“姑母!姑母你怎么了?怎么会弄成这样?”
乍听到我的声音,母亲身子一颤,缓缓抬头,那浑浊不堪的眼睛账两下,当她认出我来,不禁惊讶地叫起来:“容……?!”
我急忙按住她的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我说:“姑母,这位是齐王殿下,你有什么冤情,跟齐王殿下说,他一定会帮咱们的!姑母!我好不容易从老家来投奔你,没想到你会弄成这样!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母亲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已是放声大哭起来
“不……你……你还是快走吧!我情愿一死,也不要再连累别人……”
母亲哭了,我也跟着哭了起来我知道母亲不想连累我她好不容易叫我逃出去了,现在我却又回来,岂不是自投罗网但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母亲送死!
母亲什么也不肯多说,只是一个劲地叫我离开我想了想,也许因为齐王在此,她有苦难言于是我向齐王请求道:“殿下,我姑母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能否……能否借一步说话?”
“大胆!”那大汉又冲我叫嚣起来,刚要发作,却被齐王制止
齐王略一沉吟,起身道:“好吧那你们好好谈谈有什么问题再论”
我大喜过望,向他诚恳地行礼道谢他挥了挥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听到铁门关紧,我这才拢到母亲身边道:“娘!现在只有我们俩个了!究竟出了什么事,快告诉我吧!”
母亲怔怔地望着我,慢慢止住哭,又长长叹了口气她垂下眼皮,喃喃道:“唉,想不到兜兜转转,还是转不过命啊”
“娘,你说什么呢!”我急了
母亲努力抬起拖着沉重镣铐的手轻轻抚了抚我的脸,深深凝视着我,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过了半晌,这才道:“容歌,你不知道……你走了没三天,太子府传来消息,原来太子选中的正妃,是你”
“……”我鼻尖一耸,泪水哗哗淌了下来
偷梁换柱
怎么会这样……如果太子选中的妻子是我,那王丰怎么办!
母亲抹去我的泪,向我讲述了事情经过Sg
原来,自从我出走后,侯府上下并没有人当回事,甚至没有人发现我已不在府中他们见不到我,只会猜想我又到哪里去躲懒了,决计想不到我会放着好吃好住的日子不过,跑去流浪
却不想三日之后,一道圣旨下来,太子当日选中的太子妃,居然是我,纳兰容歌
我完全可以想像,听到这个消息,容黛有多么的崩溃母亲说,容黛在家中砸杯子砸碗,大发脾气,骂太子瞎了狗眼,结果被侯爷狠狠教训了一顿,关在房里罚她抄《女儿经》可怜她的手被侯爷家法伺候,打得肿成了包子,毛笔都握不住
但最崩溃的不是她,是我的母亲侯爷沉着脸叫母亲把我叫去准备好好教导一番;母亲无法交差,只好道出了实情
听说少卿对我做了不轨之事,夫人因此逼我为世子妾侍,以至于我离家出走,侯爷勃然大怒,恨不能拔剑结果了夫人和少卿少卿跑得快,在府外躲了三天都不敢回家;若不是被家人拦赚只怕夫人已葬身侯爷的剑下
可以想像当时的场面是何等紧张,何等疯狂!
侯爷已是山穷水尽在他看来,就算把我找回来也已是于事无补被少卿那一搅和,我已成了非处
子之身,送到太子府被太子识破,侯爷一样罪犯欺君
眼看就要到太子大婚之日,侯爷决定上书皇帝以实相告,却被夫人拦了下来眼下是非潮期,容不得他们出错,倘若皇帝龙颜大怒责怪他们管教无方,仅这个理由都会被满门抄斩夫人说,反正容黛一直想嫁给太子,这次也算是天赐良机,不如将容黛扮成容歌的涅送去,太子当日只记得容歌脸上有疤痕,根本看不清真容,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侯爷虽心有顾虑,却已是迫在眉睫,无奈之下,只得依计行事
就这样,容黛顶着我的名,风风光光地嫁给了太子
听到这里,我不觉奇怪地道:“既然如此,那不就没问题了?怎么娘你又会欺君的?”
母亲又抹开了眼泪:“还不是容黛……这个孩子,实在是太任性了啊……”
容黛对于太子的最终决定,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她不但要顶我的名嫁给太子,还得一辈子扮成丑八怪,永世不得翻身,这口怨气,她是怎么也咽不下
但不咽不行啊不这么做,侯府将会满门抄斩究竟是性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她还是懂得权衡的无奈之下,她只得贴上人皮面具,扮成我的样子嫁了过去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容黛说,原来太子早有两名侧妃伴身,她能成为太子妃(应该是我能成为太子妃吧),只是因为她是侯爷的女儿不管是养女还是亲生的,反正是侯府的女儿,就算给足了侯爷面子了
东窗事发
太子根本就不喜欢她(也应该是我吧),拜过堂后,她就再也没看到太子甚至在新婚之夜,太子都没和她圆房此后的十多天里,太子只是在两个侧妃那里流连,据下人说,她住的方向太子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容黛当然委屈自己长得非但不丑,简直是国色天香,那两个侧妃有什么了不起的,太子凭什么不喜欢她!疯狂的容黛竟想撕下面具去找太子理论幸而那次被陪嫁的丫鬟青儿拼死拦赚才算没有暴露
然而容黛毕竟被娇纵惯了,她哪里肯受这样的闲气她在太子府处处与人为恶,弄得人人都厌恶她,连太子都看不下去了终于在一次和太子的冲突中,她被太子一耳光打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自此,东窗事发
消息传到侯府,侯爷气得几欲晕厥他自觉万念俱灰,要自绑上殿,负倦罪,消皇上念在昔日战功,能饶下无辜家人虽然他知道,这个消很是渺茫
少卿却在这个时候将母亲推了出去少卿说,若不是母亲擅自放走了我,也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侯爷破口大骂,骂他不肖,明知我是秀女还要做出不轨之事
少卿理直气壮,甚至有些得意洋洋地向侯爷澄清了那天晚上的真相,他承认,那晚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并不是我,而是一名风尘女子他说,我一定会向我母亲讲明真相的但是我母亲明知我和他没有肌肤之亲,明知我是秀女,还要放我逃走,根本就是存心要置侯爷不顾只要把我母亲交出去,将一切罪责推到她头上,皇上有此借口,也好借坡下驴,放侯爷一马
侯爷觉得他言之有理,于是,我母亲便被关在了这里,只等秋后问斩了
我怔在一旁,就像被人用匕首狠狠刺中,却又不得要害,一时死也死不了,躺在血泊之中瑟瑟发抖
看来在少卿眼里,性命比名节重要得多啊不,应该说,是无论什么时候,在他眼里,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之前他为了他的名节可以牺牲我的名节,现在他为了他的性命又要牺牲我母亲的性命
呵,亏我之前还曾想着非他不嫁……
我也跟着长长叹了口气很奇怪我没有流泪也许在我内心深处,早已对少卿死了心,所以听到他做出任何出格甚至离谱的事情,我都不足为奇了
母亲一口气说完,已是虚弱得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了她半睁半闭着双眼,喃喃着催促我快走她说:“容歌,娘对不起你……无论你嫁给太子,还是给世子做妾侍,都是娘不情愿的如今你好不容易自由了,就自由去吧!以后每年清明能来娘坟头上柱香,娘就心满意足了!别再想着救娘了……所有的事情都让我一人承担好了,娘不想再拖累任何人……”
我将母亲拥进怀里,紧紧抱住她
如今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这唯一的亲人了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但我没有告诉她因为我怕她会更加难过
“我知道了娘”我轻轻说着,抚着她的肩,对她笑,“那我走了娘,你多保重!”
见死不救(1)
我上前拍了拍铁门知府很快打开门外面的光线很亮,刺得人睁不开眼
齐王还在外面等候着,见我出来,他急忙迎上来问:“怎么样?”
我摇摇头,说:“你帮不上忙”
齐王一怔
我自知失言,但我说的却是事实欺君之罪,就算是齐王也是无法袒护的吧更何况我与他非亲非故,他又有何道理袒护我想要救母亲,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我回去,让侯爷送我去向太子认罪只有这样,以我太子妃的身份,才有消救母亲一命
我向齐王抱拳行礼,怅然告别他也不强求,依然很客气地放我走,并无半分为难
走出衙门,看看天色,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离开得太久了王丰回到茶楼见不到我,不知会急成什么样!
想到这里,我拔腿又往茶楼方向跑去可那里早已不见他的踪影我问了伙计也问了掌柜的,他们却都说不记得王丰这个人了存在酒店的马也不在了我只好又向着王丰的那间大宅子走去
人笨真是没有办法虽然王丰和老管家都教过我如何穿越那片林子才能找到那座宅子,可我就是记不赚进了林子走了几步,就晕头转向找不到北了我在林子里转来转去,转到天色转沉,我却已迷失了方向,我不禁绝望地大哭起来
我已耽搁不起时间了现在倒好,不但没找到王丰,连自己都要丢了!那母亲怎么办!
抬眼望见遥远的天边,夕阳正一点点地下沉,天空被染成一片红霞我突然灵机一动宅子在东边,我只要朝着西边走,不就可以走出去了吗!
借着最后一缕阳光,我终于走出了林子那一刻,我心中突然涌起生离死别的绝望也许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样不辞而别,他会伤心吗……
我又折进林子,选了一棵看来粗壮一点的大树,捡了块石头在树干上费劲地刻上了几个字:王丰,我走了,若有缘也许还能再见,若无缘来生再见容歌
不知他看到这段不明不白的话,会做何感想他会以为我是个骗子吗
我抱着树哭了一会儿,这才强打精神走了出去眼下,母亲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王丰……唉!
顺着西边走了一段路,果然来到了官道上我向人问了路,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侯府远远看见侯府大门口那两盏大大的灯灯笼,我的心不禁一阵紧缩一会儿见到侯爷,我要怎么说?
突然想起我还没有换回从前的妆容就这样穿着男装进去,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可是我的衣裳全都放在王丰那里了呀……无奈之下,我只好匆匆贴上人皮面具,又将暗色的粉往脸上胡乱抹了抹,这才向着侯府走去
见死不救(2)
还没等我走到门口,侯府大门突然吱吱呀呀打开,把我吓了一跳我下意识地闪身躲在一旁,却见一名年轻男子正从府里走出来,侯爷紧随其后,态度恭谨门口的灯笼照亮了那个年轻男人的脸咦,这不是齐王殿下吗?他怎么来这里的?难道他真的在帮我的忙?
我满脑疑问,却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暂且回避,以观其变Hxm
侯爷一直行着注目礼,目送着齐王上马,离开,又守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府
我正想冲上去求侯爷带我入宫见皇帝,消皇帝看在我回来的份上,饶母亲一命,可想想我人微言轻,还是把容黛叫上一起求情的好毕竟容黛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于是我又绕到后门,悄悄潜进侯府,摸到了容黛的闺房外
“姐姐!”隔着窗子,我小声地唤着,警惕地四下张望
“荣歌?!”容黛果然听出了我的声音,慌忙推开窗,“真的是你?!”
我趁势一个翻身进来,对她道:“姐姐!娘就要秋后问斩了!我们一道去求侯爷,让他想办法救救娘吧!”
容黛却吞吞吐吐,不置可否
我急了:“姐姐,娘虽不是你生母,可她终归也是养了你一超难道你真的见死不救吗?”
“我哪里是见死不救,我根本是自身难保!太子当时是要连我一并处死的呢!若不是毓妈妈一力承担,我现在也被押在天牢里等死呢!我爹好不容易把我救出来,现在又要去烦他,我可不敢!”容黛目光闪烁,明显在推搪
我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见她这样,我已心灰意冷她同她那个哥哥一样,心里只有自己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自己去找侯爷好了
我快步下了楼,侯爷正从大门口进来见到我,他亦是吃了一惊,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喝道:“容歌?!你怎么这副打扮?!成何体统!”
废话就不要说了我扑通跪在他面前,抓住他的袖袍,焦急地道:“侯爷,求你救救我娘!现在我回来了,把我送回太子也罢,拿我去问罪也罢,是我自己逃走的,不关我娘的事!求你救救我娘吧!”
侯爷轻轻叹了口气,挥袖拂开我的手,说:“容歌,事已至此,太子好不容易不再追究了,以你母亲一人保全整个家族,已是上算了你又何必再生事呢!”
上算?!你们的命就是命,我娘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我急红了眼,竟忘了自己的身份,冲着侯爷大叫起来:“若不是世子编造谎言诬陷我,夫人怎么会逼我做世子的妾侍?若不是夫人逼我,我又怎么会离家出走的?!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现在出了事,你们居然把我娘推出去顶罪!你们还有人性吗!”
“放肆!”侯爷沉下脸来大喝道,“本侯当初好心收留你们娘俩儿,没想到留了个祸害在身旁!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养父,你这么跟我说话,尊卑不分,真是岂有此理!你娘的事是皇上亲定的,谁也改变不了!你想救你娘,下辈子吧!哼!”他怒气冲冲,拂袖而去,坚决得不愿再多看我一眼
见死不救(3)
“好……你不救,我自己去救!”我咬紧牙关,恨恨甩出这一句话,昂然向着大门走去
侯爷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大喝道:“来人,快把她给我抓起来,哪儿也不能让她去!”Sg
哎呀!你这个老狐狸!怎么想到我前头去了!
我一听这话,拔腿就跑几名家丁在身后穷追不舍侯爷还在叫嚣:“快给我把这个死丫头抓回来!抓不回来本侯要了你们的命!”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跑过,哪怕那日被那群恶棍追赶,被王丰拖着飞跑,也没有跑和这样快过快到什么程度?呵,没跑出多远,我居然赶上了齐王的马!你说,我已经快到了什么程度!
糟糕呀!若叫他认出我就是之前冒充毓秀侄儿的那小子,那可就全完了!狗急跳墙,人急……*!我飞快地脱下了罩衫,解开头巾松了头发,就这么狼狈地向着齐王奔去,边跑边哭边喊:“救命!公子救我!”
齐王果然回头夜色之下,他只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状若女鬼的人正向他扑来,他不禁吓了一跳,连他的马儿也惊得一撩蹶子,差点把他掀下来
唔,一天之内害他两次惊马,真是过意不去啊
我思想一分神,脚下踩中了什么玩意儿,竟扑通摔了个大马趴
“怎么回事?!”齐王稳住马,也稳住神,朗声喝问
我伏在地上,疼得半晌爬不起来我说:“公子!后面有流氓在追我!”
见我衣冠不整,齐王已是信了八成,扭头对他的那个随从道:“你怎么回事!”
“是!殿下!”那大汉应着,策马迎着我的追兵赶了过去
不一会儿,我听到他几声大吼,接着马蹄阵阵,他回来复命道:“回公子,几个流氓已经退下了”这随从看似鲁莽,倒机灵得很,在我这样的人面前,居然用“公子”代替了“殿下”,为齐王掩护了身份
“好”齐王依然坐在马上,对我说,“你起来吧”
晕!他还以为我在向他行礼呢我挣扎着爬起来,向他行了个万福他既然不肯表明身份,我也就装作不知道的好了
“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我故意用头发将脸遮赚不让他看到我脸上的疤痕
齐王的表情很是古怪,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掠过一丝疑虑,警惕地注视着我,好像在思量着什么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他顿了顿,又道:“姑娘要去哪儿,我送姑娘吧”
“不……不用了……”我急忙推辞,“我家就住在这附近,一会儿就到了多谢公子好意!我……我就不耽误公子了”我匆匆行了礼,向着小河边走去
虽然我没有回头,但我仍能感觉得到,有两道灼热的目光正盯着我的背不是我矫情,没听到马蹄声,齐王自然没走,他不是在看着我,又是在看着谁!
该死究竟哪里让他心生怀疑了?
我低着脑袋匆匆向着石头屋走去还好,齐王没有跟上来
今天我已经太累了我要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我要大闹皇宫了,没个好精神怎么闹啊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眼前总是浮现出王丰那张挂着戏谑的笑的脸回想着那晚第一次同他见面时的情景,我的泪便止不住地淌了下来
现在的夜晚依然寒冷但再也没有人拢在我身后抱住我给我温暖了
自投罗网(1)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其实这一宿哪里又睡着过梳好头发,在小河边洗了把脸,我强打精神向着太子府的方向走去
昨夜一场惊魂,害得我连罩衣也丢了如今这一身短打,着实不像样子可我身上不名一文,唯一值点钱的东西,就是王丰送给我的那枚玉佩了难道真要当了它?不,不可以当年母亲宁愿乞讨都没有卖掉容黛的那块玉佩,才有了她和侯爷的团聚如果我一直守着它,说不定也会有与王丰重逢的一天呢2m
可是重逢了又怎么样……难道他能把我从太子手上抢过来,说,我是他的妾吗……怎么听怎么都不理直气壮啊但我还是需要对他有所交待不管怎样,做人都必须有始有终
我咬咬牙,低着脑袋匆匆赶路,专挑背街小巷,以免被人瞧见,有失体统
真是天可怜见,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有一户人家的门竟是开的我试着上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回应:“是谁呀?”
听声音,应该是个同我年纪相仿的小姑娘我想,也许她会比较好说话一点,说不定还能借我套衣服穿呢
我说:“姐姐,能借口水喝吗?”
里面的女子“呀”了一声,向着大门走了过来见我这般涅,她很是吃惊:“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垂着眼皮,已是带了哭声:“我从乡下来投奔姑母的,没想到半路遇上强人,抢了我的包袱,还差点把我……幸亏遇到好心人相救,不然……”
“唔……快进来吧!”不等我说完,她已是同情心泛滥,大大方方地将我拉了进来,一嗓子喊道,“娘,外面有个妹妹讨水喝,你盛些粥菜来吧!”
“好”不一会儿,一位大娘果然端着一个食盘走了出来,将粥菜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热情地招呼我过来吃
“姑娘,快吃吧趁热诶,家里也只有这些了”
受到如此厚待,我鼻子一酸,这次是真的流泪了看到这位大娘,我在想,若换了是我母亲,她也一定会这样帮助别人的吧
“谢谢!”我捧起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泪水滴入碗中,也一并喝了进去想到容黛的自私与薄情,我的心就一阵发紧
那女子很是同情地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擦了擦嘴,说:“我要去找姑母”
那女子同她母亲对望一眼,随即进了屋,很快出来,手上已多了一件罩衣
“这个你穿着吧旧是旧了些,不过还是能凑合一阵了”说着,她将衣裳往我身上披
大恩不言谢我也不客气了我穿上衣裳,擦去眼泪,对她们深深鞠了一躬,真诚地道:“大娘,姐姐,若我能找到姑母……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自投罗网(2)
皇宫已是遥遥在望太子府太子府……母亲说的太子府,应该指的是东宫吧我看了看太阳,向着皇宫的东面走去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扇巨大的门,门上刷着油亮亮的朱红,*七十二颗金光闪闪的门钉镶嵌在上面,气势非凡;门口还立着八个带刀侍卫,个个神采奕奕,比衙门门口的那几名衙役看起来精神得多,也体面得多
皇家风范,就是不一样啊
我心中暗自赞叹着,上前客气地道:“兵大哥,我有要事要见太子,麻烦你代为通传一声吧”
那名侍卫卦立着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听到我说什么
看看其他几名侍卫,也像庙里的金刚一样面无表情地审视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就是不说话,我不禁犯了难难道他们不管通传的?抬眼再瞧,原来侍卫身后还一左一右立着两名内侍于是我迎向其中一位,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那名内侍终于给了我一个反应,却是冷冷一笑:“你是什么东西,说见太子就要见太子?”
我是长得丑了点,但也不能因此而称呼我是“东西”吧
若换了以前,我肯定要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但现在,我忍了我平静地说:“我是纳兰容歌,我要见太子你若不去通传,到时候太子怪罪下来,你可别怨我没提醒你”
“诶~~你个死丫头!你还来劲了是不是?”那内侍斜着眼歪着嘴,边骂边捋袖子,长长的拂尘往腋下一夹,说话间就要动手了
我急忙退后几步,对着那几名侍卫大叫道:“兵大哥!他要打人呢!你们怎么不管管?!”
那几名侍卫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依然无动于衷
我气急败坏,脚在退后,嘴里却装腔作势地嚷嚷道:“你要敢碰我一手指头,你一定会后悔!”
“杂家只管叫你后悔一辈子!”那内侍尖着嗓子叫嚣着,已向我扑来
“住手!”一声浑厚的怒吼划破长空,内侍立即住了手
我回头一瞧,却是一名少年将军他一身戎装,金色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当真是英姿飒爽,气宇轩?
“金吾将军在此,是谁在宫门喧哗?!”少年将军身边一名兵士朗声喝道
“哦!”我急忙向他行了个礼,唤道“金将军……”
话还没说完,就惹来了一阵哄笑那兵士提醒道:“金吾将军是官名,不是名字!”
没文化真可怕我涨红了脸,窘得恨不能立即在他们面前消失才好
金吾将军没有笑他挺着身板,虎着脸喝问:“你是什么人?”
我横下一条心,朗声道:“我就是纳兰容歌”
金吾将军一怔,突然向着我跪拜道:“微臣参见太子妃娘娘!”
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包括我想是我脸上的疤已为我的身份做出了重要的佐证
可是这样的大礼,小女子如何受得起啊我瞠目结舌,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金吾将军抬头看了我一眼,说:“请问娘娘,微臣可以起来了吗?”
“哦!”我赶紧道,“你快起来吧!”
自投罗网(3)
刚才那名要打我的内侍吓得都快哭了他一头扑倒在我脚边,不住地扇着自己的脸,对我说:“奴才死罪!奴才死罪!娘娘恕罪!娘娘饶命啊”
金吾将军倒很有眼力劲,料想我这土包子应该是不懂宫廷礼仪,于是代我对那内侍说道:“你起来吧太子妃娘娘大人有大量,不会怪你的”2m
那内侍可真会借坡下驴,立即退手,向我又叩了几个头,大声道:“多谢娘娘!”
唉他都道谢了,我还能再责罚他么眼下我有要事在身,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好了
我正要对金吾将军说我要见太子,他却抢先向我躬身行礼:“微臣恭迎娘娘回宫!”
这……那好吧回了宫,不就可以见到太子了么我诚惶诚恐地跟在金吾将军身后,迈过高高的门槛,踏进了皇宫
这一刻的我的心情很平静,和我跨过普通的门槛时的感觉没什么区别只是进来之后,却有一种莫名的惆怅悄然袭上心头也许这一进来,就再也出不去了
东宫是太子的寝宫,和皇宫本是一脉相承,和正宫只隔了一道红砖高墙走进文华门,眼前的大殿便是文华殿八根高耸的红柱子最先闯入眼帘,然后是泛着幽幽碧光的琉璃瓦,和雕刻着飞鸟走兽的梁脊在东宫,文华殿就像是寻常人家里的大客厅,太子接见文武百官,一般就在这里
这种解释,是后来金吾将军林秀介绍给我的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些,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叫林秀他领着我沿着文华殿右边的秘道走进去,穿过一扇小门,就算是进到东宫内院了
内院前的这片空地不如文华殿前的空地大,青石砖整齐地铺在地面上,地上被扫得一尘不染正对院子的宫门上挂着一副牌匾,上面写的好像是“崇文殿”三个字一左一右各有一扇宫门,至于叫什么,我还没来得及细看,突然听到有人在我身旁不远处阴阳怪气地道:“哟,金吾将军这是领着谁进来了呀?”
我们不约而同地侧了侧头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正不怀好意地望着我她穿着一袭大红丝裙,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白色梅花蝉翼纱,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钗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但更晃我眼的,却是她胸前一片白花花我定睛一瞧,原来是她的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了丰满又白?的胸部
见我看得直了眼,她傲傲然挺了挺身,迈着莲步向我慢慢悠悠走了过来看她肌肤胜雪,面似芙蓉,俏眉如柳,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比当日我在“闻香阁”见到的姑娘还要媚几分;那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显出一抹冷笑来,故意仰着脸垂着眼皮,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当真气势逼人啊
自投罗网(4)
我正要向她行礼问好,却被金吾将军拦住他对着这个女人抱拳垂首,朗声道:“微臣参见华良娣”
这个被称作华良娣的女人在离我还有五步远的地方退下来,左右来回踱着步子,用一种不屑的目光打量着我,趾高气昂地问:“这个丑女人是谁?”
我晕!女人就女人好不好,为什么非要加上个“丑”字!
金吾将军道:“太子妃娘娘在此,华娘娘还不行礼见过!”
华良娣明显愣了愣神儿,随即嘲笑道:“太子都不要她了,她还回来做什么?”
金吾将军一脸严肃,厉声喝道:“太子妃乃是皇上钦定的,身份何等尊荣!皇上没说要废太子妃,太子妃就还是太子妃!华娘娘,以下犯上是什么罪责,不需要微臣再提醒了吧?”
哇,真痛快啊我不禁多看了这位将军几眼他那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倒也算得上是相貌堂堂;配上这身戎装,凛凛身躯,帅气中透着威武不凡,虽然年轻,却很是少年老成
华良娣不知是否被他吓倒,只好向着我随随便便行了个万福,瘪着嘴不情不愿地道:“奴才参见太子妃”
王丰说得对,狐假虎威的确是我的强项有这位威武不屈的金吾将军做后盾,我顿时来了精神我也仰了仰下巴,对她不冷不热地道:“你起来吧”
华良娣立即起身,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我抬眼再看金吾将军,他的眼中藏着一丝笑意,不知是在赞许我,还是在笑话我诶,不管那么多了,见到太子才是最要紧的事啊
“金吾将军,太子在哪个殿里?”我急忙问
“回娘娘,太子殿下现在不在宫里”金吾将军对我抱拳行礼,比之前对那位华良娣的态度要恭谨了许多
“不在宫里?!”我不禁大惊失色那我再该如何是好啊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追问
金吾将军一脸难色:“回娘娘,这个微臣真的说不准”
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一定很白痴金吾将军扫了我一眼,很快又替我拿了主意:“娘娘稍安勿躁微臣带娘娘回寝宫稍作休息万事都需等太子殿下回来定夺”
“呃……那将军能否带我去见皇帝?”我试探地问
“这……这不合规矩”金吾将军面露迟疑
“求你了,将军!”情急之下,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我娘还在天牢里,只等秋后问斩了呢!如今我回来了,皇帝应该放过我娘了吧!”
金吾将军飞快地瞥了一眼我的手我的手就像被他的目光刺痛,倏地又缩回来,一脸尴尬
金吾将军顿了顿,说:“微臣见到娘娘,就猜到娘娘是为母亲而来但东宫之事必须经太子殿下首肯才是,倘若擅呈皇上,那就是僭越之罪了娘娘,恕微臣,无能为力”
僭越之罪宫里的罪为什么这么多
我眼睛一热,眼泪跟着就涌了出来唉,他也不过是公事公办,我又何必再强人所难
金吾将军没有多言,领着我进到了崇仁殿,吩咐那里的宫女内侍好好侍奉,然后对我又行礼,这才转身昂然走了出去
自投罗网(5)
一名年纪稍大一些的宫女向着我走了过来,款款施礼:“奴才慧娘参见太子妃娘娘”
“慧娘……”我扶她起来,又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一班宫人,对她道,“咱们第一天见面,宫里的规矩我知道的也不多,不如你把他们一道介绍给我认识吧”m
慧娘很是惶恐地看了我一眼,迅速垂下眼皮,恭敬地道:“回娘娘,奴才是崇仁殿的司仪,娘娘今后的衣食住行,都由奴才来打理这些奴才依次是诗文,诗画,诗书,诗卉……”
我不禁好奇地打断她:“她们都是亲姐妹吗?”
慧娘微微笑,迅速低头说道:“不是,这些名字都是来东宫后太子殿下取的”
“唔……”看来这位太子殿下还是挺有诗情画意的看看她们穿着清一色的粉色宫装,挽着一模一样的发式,就连名字都是诗什么一溜儿的,这样我很难分出谁是谁的啊
慧娘似看出我的苦恼,善解人意地道:“娘娘不必多虑娘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才以后日子久了,熟了就好了”
“嗯”我很是感激地冲她点点头,说,“谢谢你了,慧娘”
慧娘很是惶恐地道:“奴才不敢当”
规矩就是规矩,主子和奴才,永远都不可能处在同一条线上我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表示很无奈
慧娘又说:“娘娘,不如奴才伺候娘娘沐浴更衣吧”
“好呀”我正要答应,突然想到如果有她们在,我脸上的人皮面具只怕要就此露馅,只好改口道,“不过不用你们伺候了我以前也是侯府里的使唤丫头,不习惯被人伺候”
“是”慧娘也不勉强看来她不但善解人意,性子也很直爽,不拘泥那些假腥腥的献媚不过也说不定是她嫌弃于我,巴不得我说这句话呢
唉,我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尖锐了?
我急忙冲她笑笑,想让这笑容驱散心中所有的阴暗慧娘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算是还我一个微笑
不一会儿,热水已备上慧娘捧来了我的换洗衣裳,还有太子妃应有的裙褂,一一摆好,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还没等我洗完,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嚣,慧娘似乎在和人争辩着什么,但最终势不力敌,被人推到了一旁,我的房门呼啦啦被人踢开,一群陌生的内侍霸气十足地闯了进来
我吓得赶紧沉进桶里,只露出脑袋来,声音都变了调:“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奴才是内务大总管刘正清,奉茹贵妃娘娘之命,拿太子妃归案的太子妃娘娘,请吧”他虽自称奴才,但语气强硬,态度嚣张,哪里有半分“奴才”样
我慌忙看了看四周,想找慧娘帮忙她正找了不知是诗文还是诗画,附耳细语,那小宫女听了,面上一紧,慌忙退了出去
自投罗网(6)
见我正望着她,慧娘急忙冲了过来,拦在我面前,对那个刘正清恳求道:“大总管,纵使娘娘有罪,也请大总管先行退出,等娘娘沐浴完毕再行事吧”
刘正清傲慢地说道:“有什么好洗的,一会儿进了天牢,还不是又弄脏了何必多此一举”Hxe
“那总得容娘娘把衣裳穿上吧”慧娘面对这个比她级别高得多的大总管,仍是一副荣辱不惊的从容,“娘娘毕竟是太子的人,难道大总管想亲眼目睹太子妃更衣吗?”
刘正清被她噎得一愣一愣的,怔了半晌,这才咬牙挥手,对身后的随从道:“走,咱们在外边恭候太子妃更衣!”
待他出去,我很是感激地对慧娘说:“谢谢你!”
慧娘看也不看我,沉着气说:“娘娘还是赶紧换衣裳吧”
待我穿戴整齐出了门,刘正清用着极其鄙夷的眼神扫了我一眼,说:“娘娘,跟奴才走吧”
我无法,刚要迈步跟上,却听到慧娘在唤我我回头,她用手帕不知包着些什么东西,胡乱地往我怀里一塞,说:“娘娘,你的东西忘拿了”
我很是疑惑我来的时候根本什么都没有带啊但她执意将那小包东西塞进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我只好含糊地应了声“哦”,这才跟着刘正清走了出去
回头再看慧娘,她正领着一班宫人站在原地,目送着我离开,脸上看不出半分表情
这个人真是奇怪啊
没走几步,远远看到金吾将军正大步流星迎着我们走来,见到刘正清,他不客气地喝道:“刘总管,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到不知是诗文还是诗画从他身后闪身而过,匆匆逃进崇仁殿我顿时明白,刚才慧娘正是吩咐她去请金吾将军了
刘正清不甘示弱地道:“林将军,奴才是奉了茹贵妃娘娘之命,前来拿太子妃归案的将军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原来金吾将军姓林
他剑眉倒竖,对刘正清喝道:“放肆!皇后娘娘都没发话,茹贵妃什么时候管起后宫之事来了?”
刘正清冷哼一声道:“林将军没听说吗,皇后身体违和,后宫之事暂由茹贵妃代为打理将军还是不要再作无谓之争啦太子妃罪犯欺君,林将军若要为太子妃强出头,难道不怕皇上降罪于你吗!”
林将军到底是个武夫,哪里比过得刘大总管巧舌如簧欺君这么大一顶帽子压下来,他也吃不消了,只好气鼓鼓地让开一旁,满眼的地望着我
我虽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帮我,但我仍然感激他我冲他由衷地笑了笑,随即跟上刘正清,昂然向着天牢的方向走去
山雨欲来(1)
天牢就在皇宫西北角的一隅因为是朝廷直接管辖的,所以这里的环境比之前我进到的那间关押我母亲的牢房要略强一些,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难闻的味道
我被人装上沉重的脚镣,推进了一间牢房里zee
刘正清阴阳怪气地说道:“太子妃娘娘,委屈您在这里住下啦等太子殿下回来,再看殿下如何发落呵呵”他笑得阴森森的,让人听来头皮发麻
我没有吱声人落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太子妃又能如何他爱笑,让他笑去吧
趁周围没人,我取出了慧娘刚才硬塞给我的那包东西,展开来一看,里面竟是另一个小布包,还有几锭金子哇!是金子啊
我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真的是金子呢真是奇怪,她给我金子做什么?再打开另一个小布包,我的泪水不禁汹涌而至这里面包着的,是几块糕点慧娘应该看出我的狼狈,所以特意为我准备了吃的吧!
唉……只是我不知何年何月才可以报答她,还有那对给粥我喝给衣我穿的母女……
我将那几块糕点狼吞虎咽地吃掉,静静歪在墙角,百无聊奈地瞪着房顶,打发时间
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不知怎的,我就是觉得这脚步声是冲我来的,不由警惕起来
“娘娘!”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我的牢房门前闪现,虽然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真颜,但凭他那身闪闪发亮的铠甲和声音,我已知道来的正是那位金吾将军
“林将军!”我欢喜地迎上去,好像他会给我带来好消息
林将军跪在我面前,很是遗憾地说:“娘娘,微臣已经尽力了茹贵妃现在说一不二,皇上又不愿得罪她,现在唯有期望太子殿下能早日归来,救娘娘出离苦海”
“太子?”我顿时泄了气,轻声嘟囔道,“太子都不要我了,还能指望他……”
林将军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也许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又或者其中道理太过纷繁,他三言两语也给我讲不明白,只好作罢他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说:“娘娘放心,太子绝计不会见死不救微臣一定想办法尽快把太子找回来微臣已经吩咐了牢头要善待娘娘若他们心口不一,下次微臣来,娘娘只管讲给微臣听,微臣去收拾他们!”
这似曾相识的话,触动着我脆弱的神经,想起王丰,我禁不住掩面哭了起来
见我哭了,林将军有些尴尬,又不知怎么安慰,只好握着拳头挡在嘴边轻轻咳嗽了几声,说:“娘娘,那微臣先告辞啦”
听说他要走,我急忙止住哭,从怀中取出那几枚金子交到他手中他一怔:“娘娘这是何意?”
我说:“这是慧娘偷偷给我的想必是怕我在牢中受苦,要我交给牢头的”
他听了,幽幽叹了口气,道:“慧娘倒底心细……不过娘娘放心,这些事微臣已经打点妥当,不劳娘娘花费了”
山雨欲来(2)【二更】
我摇头:“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我娘她现在关在衙门的大牢里,很惨的,麻烦林将军替我娘也去打点一下,叫他们对她好一点……”
他看了我一眼,垂下眼皮接过金子,说:“那好吧娘娘既吩咐了,微臣一定尽全力”他起身正欲离开,突然又蹲下来,附在我耳边轻声道,“娘娘休要怪太子殿下殿下从未想过要谁的命只是殿下有太多的不得已”Hxm
林将军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这次真的是要走了
“等等!”我急忙喊住他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他略略回头
我说:“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嘴角微微一扬,算是一个微笑:“回娘娘,微臣名叫林秀”
林秀……我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抬眼再看他,他已经离开了
他最后交待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太子从未想过要谁的命?那么说,要母亲死的另有其人?并非我之前以为的,是太子迁怒于母亲?
那个茹贵妃又是谁?为什么她要和我过不去?还有,我才刚回到东宫,她就知道我回来的消息了,她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一定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会是谁呢?会是那个华良娣吗?
头一天进宫,就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但不知将来,又会怎样……
我开始陷入到了无尽的等待之中
林秀一直都没再出现,只是托了一名狱卒告诉我,我母亲那边已经安排妥当,叫我放心我想问问他那边进展怎么样了,太子到底找到没有狱卒说,现在林将军正满世界地找呢因这件事不能声张,找起来有难度,劝我稍安勿躁,还要我多保重身体
在这阴冷的牢房里还能听到这样暖心的话,真是让人欣慰
于是我就傻傻地等从春天到夏天,从夏天到秋天,牢房里由冷变热,又由热变凉,却依然没有太子的消息等待的心情,就像一杯逐渐冷却的茶,失去的温度,只叫人的害怕我甚至不知道,那位林秀将军是否还有心情帮我去找太子……又或者,太子根本早已回来,却不想因为我和他的皇帝爹爹顶撞吧
可是,现在已经入秋了呀……我特意向狱卒问了日期,母亲的刑期,就定在三日之后如果林秀再不把太子找回来,母亲岂不是必死无疑!
我心急如焚,却无济于事几番追问狱卒,他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难道我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母亲去死吗!
就在母亲行刑的前一天,林秀终于出现了这次他没有穿军装,猛一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翩翩秀才他穿着一身青色便服,头发不似王丰那般留下半坡披肩,而是全部挽进发髻里,长长的白色飘带从发髻上垂下,一根在他背后,另一根搭在前胸,看起来又俊朗又清秀,果真不负他名字中的那个“秀”字
山雨欲来(3)【三更】
“林将军!你来啦!”我欢喜地孪前,他却沉着脸,一言不发
狱卒上前来打开门锁,他拎着一个小箱子走了进来Dm
啊这次能让他进来,那岂不是说明事情有转机了?
我又惊又喜,激动地问:“太子找到了吗?”
林秀却仍是不搭理我,自顾自地将那小箱子放下,哗地揭开盖子,像变戏法一样从里面端出了好几样菜肴,最后端出一壶酒
我不是傻瓜如果他没有好消息带来,那这壶,应该是母亲的断头酒了
林秀面色凝重,给我斟满酒,自己也满上一杯端起,二话不说,自己先仰头喝了一杯
这不对吧……他一向对我甚是尊重,没道理我还没喝他倒先喝上了吧?连个祝酒辞都没有?
待他低下头来,我这才看到,他的眼角挂着一颗泪珠我心中一紧,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娘娘……”林秀突然跪在我面前,伏身叩拜,呜咽着道,“娘娘恕罪,微臣……微臣已经尽力了……”
“你是说,我娘她……”
“……”他一阵抽吸,泣不成声地道,“不光是你娘,还有,还有娘娘你……明天,明天娘娘将会一同问斩!……”
我的手猛然一抖,杯里的酒洒出几滴来,落到了他的头发上他却依然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只顾着解释:“茹贵妃认为娘娘逃婚在先,罪犯欺君,一定要皇上问斩……皇上现在只听茹贵妃的,太子殿下不好和茹贵妃翻脸,只好默许了……”
又是茹贵妃!我都不认识她的!她为什么这么恨我啊
林秀哽了哽,又道:“娘娘,事到如今,微臣唯有来见娘娘最后一面,向娘娘请罪消娘娘……以后,不要记恨微臣……”
“林将军,你起来吧”
我将酒杯放在一旁,伸手扶他起来,“我不怪你,真的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无以回报才是,还有慧娘……虽然我和她不过一面之缘,但她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你见到她,拜托你帮我跟她说一声,这辈子我是报答不了她了,下辈子我变猪变狗都要回报她!”
林秀缓缓抬起头,眼角的泪水还未干他的眼神很复杂,疑惑中透着些许惊异,又带了些许凄楚,说不清哪种情愫占了大部份这样的眼神,我只有在王丰说那些我听不懂的话的时候才会看到
一想到王丰,我的泪不禁汹涌而至反正明天就可以见到母亲,并且从此和她永远在一起了,现在的我对母亲的牵挂反而淡了;可是王丰……我辜负了他对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期许我相信他找不到我,一定会一直找下去;可是,倘若等到某一天,他突然发现他找了一辈子的那个女人早已不在人世,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崩溃啊……
脸上突然一暖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林秀伸出手来,轻轻托住我的脸颊,大拇指在我的脸庞上慢慢抚过,我的泪便顺着他的手指缝淌了下来
山雨欲来(4)
“容歌……”他喃喃着唤着我的名字,眼中泪光流转,与我目光相撞,却又迅速躲开,随即放下手,垂着脑袋改口道,“娘娘……太子殿下原本要来的,但茹妃娘娘命殿下明日监斩,殿下不想去,又不能违命,只能称病宫中所以殿下叫微臣来见娘娘最后一面……殿下说,他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是就是选中你入宫为妃他很抱歉……娘娘,请你原谅太子殿下……其实殿下真的很难过……毕竟娘娘才十四岁……根本什么都不懂……”
他的声音又哽咽了
我幽幽吐了口气,反过来安慰他道:“林将军,别哭了等你见到太子殿下,你跟他说,我不恨他这是我的命……命该如此,谁也没有办法逆天而为只要他能每年清明的时候记得给我和我娘上柱香,叫我们不要做孤魂野鬼,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林秀使劲点了点头,又问:“娘娘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或者,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未了的心愿……我抬手悄悄碰了碰怀里的那枚玉佩,想着把它交给他,倘若以后他能遇上王丰……不不不,不能告诉王丰!我突然间改变了主意如果王丰一直找不到我,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将会被他渐渐淡忘,成为回忆中的一个极短暂的片断,将来想起来,也不过是从心底泛起一丝带着苦涩的甜蜜要是他知道我死了,而且死得这么冤枉,不管是现在知道还是将来才知道,那都将会是撕心裂肺的痛,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伤
他说过,只有我才会让他笑的现在我走了,将来他还会不会再遇到一个能让他笑的女孩子呢……
“娘娘……”
见我眼睛发直,林秀的地唤了一声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对他笑道:“没了我只消,我能和我娘葬在一起”
“这个……”林秀显得很是为难,“娘娘终归是皇族中人,娘娘的母亲只是一名庶人,恐怕……”
“林将军!”我打断他的话,大声道,“这是我唯一的请求了!”
“是”林秀没有再辩解,轻轻应了一声他声音不大,但在我听来,却已是立下了重誓
我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执起酒壶将他的酒杯倒满,说:“林将军,我人生中的最后一餐饭有你相陪,是我的福气来,我敬你,多谢你这些日子为我奔走操劳”
林秀欣然举杯,陪我一饮而尽
既然事情已无回转余地,挣扎亦是徒劳,不如从容面对,换个心安
我大口大口地吃着他带来的菜肴,他盘腿坐在我对面,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这事情怎么这么奇妙,在我人生最后的时刻里,陪在我身边的男人,既不是少卿,也不是王丰,而是这个我总共才见了三次面的林秀
其实我对他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他为什么这么帮我?
我问他:“明天行刑,你会来的吧”
他略一点头,心情沉重
我说:“看着我人头落地,你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他答非所问:“我要替太子殿下给你收尸”
“唔……”我被噎得直翻白眼那样子一定难看之极
也许,丑才是他同情我的根源吧
惊闻身世(1)【二更】
真没想到,拉出去砍个头还得起个大早都快死了,就不能让人再睡个懒觉么!
我被狱卒叫醒,揉了揉腥松的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心情很是不爽说实话,就算是我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在临死的前一晚,还是不能淡定到能自动入睡死啊这是个多么可怕的字眼这将意味着,我现在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狱卒扔进来一套干净的囚服,叮嘱我换上我想,大概身首分离后,再给我穿上寿衣会是件很恐怖的事,所以干脆叫我死之前就穿好吧
刑场设在了京城郊外一处僻静的地方这里荒无人烟,杂草丛生,唯有这中间的一块空地光秃秃的,风一吹,黄土飞扬,呛得人睁不开眼;地面上泛着可疑的深红色,应该是前人留下的斑斑血迹
母亲已经跪在行刑台上了
她的对面,坐着知府大人,还有……还有定安侯纳兰?想不到侯爷也会来监斩那,林秀在哪儿呢?我向四周望了望,看到了那个站在护卫官兵前面的少年将军他真的来了
我冲他微微一笑,提醒他务必完成我最后的心愿他也冲我微微颔首,似在告诉我,他保证完成任务
母亲一直低着头,对身边的一切充而不闻直到我跪在她身边,轻轻唤了声“娘”,她才如梦初醒般转过头来,不禁大惊失色:“容歌!你……你怎么也会……?”
我淡淡一笑:“娘,我来陪你”
“啊~~!”母亲脸色骤然大变,放声哭起来,“我不是叫你走了吗?!你怎么……”
“娘,我想救你来着……可我没用,娘没救成,自己倒被关起来了……皇上要我死,我也没办法……娘,咱们两个路上做个伴,将来投胎转世,我还要做你的女儿……”我紧紧咬着嘴唇,努力保持着微笑,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珠却一个劲地往下掉
知府大人看了看时辰,朗声喝道:“时辰已到!女犯已验明正身,斩立决~~!”
我紧紧闭上眼睛,只等着刀起头落,痛快之极突然听到母亲一声尖叫:“不~~!侯爷~~!你不能让容歌死~~!她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鬼头大刀就这么悬在半空,明晃晃的刺人眼这也太吓人了吧!刽子手犹豫着,终是收了刀,退在一旁等待着最终的命令知府大人更是瞠目结舌,执着令牌的胳膊高高举起,都忘了将令牌扔出去
侯爷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恢复常态,对着母亲大喝道:“毓秀!死到临头你还敢胡言乱语!若再敢妖言惑众,本侯立即改判凌迟处死!”
我呆呆望向母亲,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骗人如果真能用这个法子骗过侯爷,保我性命,我宁愿一死也不想让她受凌迟之苦啊
母亲却毫不示弱,厉声喊道:“侯爷!我没有骗你!容歌是你的亲生女儿,容黛才是我的女儿呀!”
惊闻身世(2)
“来人!”侯爷气急败坏,大声喝道,“给我堵住她的嘴!快!快斩!”
知府大人会意,慌忙将手中的令牌扔了出去却见一道金光闪过,一个人影就势扑去,竟生生接住了令牌令牌不落地,就算命令无效我定睛一瞧,那飞身之人正是林秀
林秀拱手抱拳,对着知府大人和侯爷道:“大人,侯爷!此事定有蹊跷!万不能轻率从事!若万一真如犯妇所言,容歌才是真正的侯府千金,侯爷岂不是悔之无及?再则,此事生变,定要知会太子殿下!斩与不斩,一定要先问过太子殿下再行定夺!”
两位大人被林秀一顿抢白,竟哑口无言林秀到底是太子的人,他们俩个谁也不敢轻易和太子作对我看到林秀的嘴角微微一扬,好像吃定他们不敢再反对一样,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下不由也跟着腾起了一道消见无人再应,他便大胆作主,走到母亲面前,对她道:“毓秀,这件事究竟是怎样的,你一五一十讲出来!”
我忍不住Сhā嘴道:“林将军!要是我娘说了,你们却又不信她,会改判她凌迟吗?”
“不会”林秀“唰”地拔出金刀亮在身旁,凛然道,“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们一根手指头!”
我这才放下心来但是……母亲撒了这么大的一个谎,容黛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恨死我了?我对母亲说:“娘,还是算了吧……”
母亲看了看我,眼神变得异常凝重她做了个深呼吸,这才对侯爷道:“侯爷,对不起,当初是我一时心生贪念,看在两个孩子年纪差不多,所以把自己的女儿送去顶替了小姐的位置!容歌真的是你的女儿!相认之时,侯爷只认了那块玉佩,却忘了验证真正的小姐后背上有一块像蔷薇花的烙印……侯爷若不信,现在就可以验证!侯爷,毓秀死不足惜,但是……但是容歌是无辜的……如果我一早把她还给侯爷,就不会有今天的祸事了!一切罪过都在我身上!就让我承担一切,饶了容歌吧!”
我眨巴眨巴眼,喃喃道:“娘,你怎么编得……这么像啊……”我的背后,的确有一块印记但母亲之前告诉我,那不过是一块胎记,而不是什么烙印
母亲早已哭成了泪人,听我这么说,她突然“扑通”一声伏在了我面前,不住地哭号:“容歌,我对不起你,我不配做你娘……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
我不是傻瓜,母亲这样的举动,已经完全证明她所说的都是真的
呵,这个世界变化也太快了些,快得我措手不及转眼间,我恨之入骨的侯爷竟成了我的亲生父亲,而那个被我骂作寡情薄义的男人,竟是我的亲哥哥
突然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一定要我贴上这块人皮面具了,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一定要我逃走了无论我是被侯爷看上,还是被少卿看上,那都将是一场悲剧
惊闻身世(3)
“娘……”我只唤了一声,便已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听完母亲之言,林秀喝道:“侯爷!现在要证明吗?”Hxm
侯爷的脸一片惨白,哆嗦着嘴唇,就是不说话
林秀似已信了八成,但侯爷不认,他也不敢妄断于是,他转身对我说道:“娘娘,娘娘愿意验证身后的那块烙印吗?”
我喃喃地问:“是不是我身上有烙蝇我和我娘就都不用死了?”
林秀说:“娘娘肯定不用死了,但容夫人就……”
于是我摇头
林秀急了:“娘娘!现在保得一个是一个!只要你活下来,你才能想办法再去救你娘啊若是连你也死了,那岂不是一点消都没有了?!”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我不由精神大振,对他道:“那你们来验吧!”
林秀大喜过望,将金刀放入刀鞘之中,对我抱拳道:“娘娘,微臣失礼了!”说着,他扯开我的腰带,将我转过身去,从领口把衣服拉下,我只觉肩头一凉,就听到他欢喜地喊道:“真的有烙印蔷薇烙印”
这个烙蝇台下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林秀匆匆忙忙将我的衣服覆上,大声吩咐着他的一名手下,叫他赶回东宫向太子禀报此事那人跃上白马疾驰而去;林秀则像个门神一样,依旧守在我和母亲面前,不允许任何人恣意妄为
我眼巴巴地望着侯爷,心中很是奇怪,为什么我爹知道这个真相后,竟没有一丝激动,一丝悔恨?相反地,他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坐立不安,好像他刚刚得知的消息,并不是我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是我乃上天派下凡间的瘟神,专门找他的麻烦来了
母亲相信我应该会安然无恙,她倒坦然了许多她痴痴望着我,说:“容歌,你现在是不是很恨很恨我?……”
我叹了口气,说:“恨倒谈不上,很意外倒是真的真的太意外了娘……你怎么会不是我亲娘呢?你对我那么好……”
母亲哭了,我也跟着哭
我说:“娘,你别不认我……就算我不是你亲生的,可生亲不如养亲艾这可是你说的……”
母亲呜呜哭个不停,嘴里一直嘟嘟囔囔,后悔不迭
我又说:“娘,你宁愿豁出性命都要薄我的性命,你不是我亲娘谁是我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