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他如果赌赢了,可以在我店里花掉几百澳元,而且这种情况下通常他很高兴,说不定还会给服务员小费。不过一般来讲,他的手气都不是很好,总是一文不名,来我的店里吃一些便宜的菜,然后就死皮赖脸地赊账。我已经对他很宽容了,对其他的顾客我都是当场要他们把账付清。但话又说回来,他往往会在连续赊账以后突然阔绰起来,一次付清以前的欠款,最长的间隔也不会超过两个月。鬼知道他的钱是打哪儿弄来的,反正最终要消费在我的店里,我也懒得理会是否干净。”
“到他死为止,赊了多久的账了?”
“也就两三个星期吧。”
“他多久来你们店一趟?”
“三天之内最少来两趟。”
“他死的那天来过吗?”
“来过。是在下午四五点钟左右。”
“那么,”司科特睥睨着柳生太太的眼睛,“你们俩还像往常那样吵了一架?”
“正是这样。”柳生太太毫不避讳他灼灼的目光,“但我认为他这种无赖脸皮比地球还厚,能承受同类任何形式的攻击甚至是核打击,不会因为我骂了两句就想不开跑去死。”
“当然,他不是自杀的。”司科特信步走到前面,“他是被蛇一类的动物咬死的。这一带没有蛇,而玻利家养着蛇。”
柳生太太不以为然地提示道:“但玻利家也死了人。”
“这不能作为玻利家没杀人的证据。”司科特还要说下去,可柳生太太却停住了——在她身旁,是一座中国式的坟墓。她在墓前跪了下来,浑浊的眼神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愤懑与怨怼。
一直默不作声的柳生宙也跪下很东方化地磕了三个头,又点燃了带来的黄纸。柳生太太打开随身带着的食盒,端出几盘热气尚存的菜肴放到死者的碑前。
司科特忽然问道:“柳生太太的厨艺是祖传的吗?”
“不是。”她略带伤感的口气里有掩饰不住的骄傲,“每个中国人都做得一手好菜,这是敝国的国粹。来到一个饮食文化不发达的国度,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名厨,其实真的不算什么。”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