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婷走的那天,江望打来电话问我是否去送卢婷。他告诉了我车次和时间。我迟疑了一会儿,告诉他我有事不去了。既然已经狠过一次心肠,那就再狠一次吧,何必婆婆妈妈,藕断丝连。
“狗屁的事,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你不去?去吧。”听得出江望有点火。
“已经断了,又何必……”我苦笑道。
“断了又怎么样。就是普通朋友你也应该去送一下啊。”江望一口打断我的话。
“不去!你知道我的脾气。”
“你还真够绝情的!”他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我静静地在桌前发呆。江望说我绝情,真的吗?也许吧。如果说我细腻的心往往会因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事而感动得泪流满面,那么,当我感到厌倦或者决心放弃的时候,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而不会回头,那怕再看一眼。也许这就是绝情吧,甚至有一丝冷酷的意味。动情也会绝情,也许在容易动情的表面下掩藏着彻底绝情的真实。我想人就是这样奇怪吧,矛盾是如此的和谐甚至无法分辨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犹如窗外的梧桐树叶,那一眼看见的翠绿掩盖了脉络的渐渐枯萎,在严寒还没有到来的时候,就会飘零。
吃过中饭,离卢婷离去的时刻越来越近,我在室内彷徨,坐立不安。我真的是一个绝情的男人吗?迟疑和犹豫反复煎熬着我的心。还是去吧,只是远远地再看一眼,最后一眼。我冲出大门,坐上的士,飞快地向火车站赶去。
下了车,忽然又犹豫不决。看了最后一眼又能如何?虽然情未了,但是缘已断,何苦折磨自己黯然神伤。可是……我在候车大厅门前徘徊,犹豫不决。突然听见有人大声叫我,抬头看见谈参谋朝我走来。他问我在这里干吗?我说来送站,时间还没到,在门口歇会儿。老谈很热情地拉我去他那儿坐坐。
来到军代处的办公室,这里离站台很近。和老谈坐下闲扯了几句话,有人喊他出去接电话。这时我听见火车发车的气鸣声,抬头看看时间,去厦门的车要开了。我默默地走到窗前,看见列车正在缓缓地离开,在隆隆声中慢慢地从窗外驶过,渐行渐远……。婷婷,我来送你了,虽然你不知道,而且我也没有看见你。对不起,我只能这样了……
在离开车站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六年前的一个夜晚,也是在这里,我送走了初恋的女孩。那时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恍如昨夜。那种相拥而泣的难舍难分是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就象一柄利刃慢慢划开心脏,痛彻心腑。这是一种难言的痛,只有即将远行的恋人在分别的那一刻才能深切地体会,而火车站就是这痛的渊薮。多年来我害怕送站,总是尽力回避。我害怕那分别的瞬间,将我尘封已久的心再次撕开,面对那久远的伤痛。而此时此刻,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痛再一次慢慢浮现,象这秋日里无声无息的冷风向我袭来。我的心正在静静地滴血。婷婷,再见,如果有缘……。我的泪水悄悄滑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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