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趁她喝的兴起的时候,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很久没生意可做了?”她脸红脖子粗的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不过我敢保证今儿这一晚上别的要进洗手间的朋友可要憋死了。她憨憨的笑说:“你怎么知道的?”我连笑的力气都没了,看她这阵仗,像个酒疯子一年半载没碰过酒一样,比那刚从牢房里放出来的犯人见了肉还要厉害。我摸了摸口袋,这次是要大放血了。她不停的叫着干杯,我没有敢跟她碰杯,更没有敢跟她干杯,生怕被她莫名其妙的劫了财呆会还要被莫名其妙的劫了色去。
张柏兰来叫我,临走时我还没忘很真切的对她说一句生意兴隆。为了自己以后别再碰到这样的糗事,我也祝所有的妓汝们个个生意兴隆,个个都能做金鸡,财源滚滚。
“她,谁呀?”张柏兰问。
“一个朋友。”我随口敷衍说,又怕她追问,忙问:“上次那女的找到没有?那基地和冰工厂的事具体查的怎么样了?”
她神秘的笑了笑,说:“你猜我怎么要她说出来的?”她在我面前摊开了手掌,上面是写着卖药人的地址,还有几句乱七八糟的暗语。我说:“要是我出马,也可以叫她开口的。”她轻蔑的笑,说:“你就是牺牲色相也难让她告诉你,我这一手可是部队里秘传的催眠术,百试不爽。”我故作惊惶道:“少女情怀总是春,你不会什么时候对我催眠,弓虽暴我吧?”她一拳向我捣来,说:“这催眠只对意志力很薄弱的人才管用的。”我笑着跑开了,大声道:“不是百事不爽的吗……”
一条胡同。
一所复古式建筑的宅院,门前站了一个女人。远远的,便闻到一股比狐骚味还恶心的恶臭,我料定是那个女人身上发出来的[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 1 7 Z . c O m],忙停住脚掩了口鼻。她见了我的表情,一脸诧异,有种恨不得生撕活剥了我的冲动,又有种被冤枉的可怜,还像是对我恶心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我没敢上前,还是张柏兰咬了咬牙,过去跟她通了暗语。那女人点了点头,推门领我俩进去了,穿过院子,就进了大堂。
大堂的中央是一张竹编的躺椅,上面斜躺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他藏了半张脸在被子里,两只眼睛是很小的,发出来的光却是敏锐的,精悍的,他看我和张柏兰的时候,我很容易想起了老家那猖獗的半夜里出来偷吃的老鼠。老鼠是享福的,地上跪了两个漂亮的女人在给他捶腿,他就在我俩面前肆无忌惮的将他那双瘦骨嶙峋的脚从被子里伸出来,隔着衣服来回搓那两个女人的Ru房。
我不禁有些羡慕起老鼠,可这羡慕消失的很快,张柏兰一双怒煞的眼睛盯着老鼠,比那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女人像要把我生撕活剥的诡异表情还要可怕。
“你俩个是归谁手下的?以前都没见过。”他说话了。
张柏兰直接说:“我要买那东西。”
“你要买什么呀?”他扯了扯肩下的枕头,往脑后垫了垫。
那浑身发着恶臭的女人上前说:“老鼠,我看他俩不像是正儿八经来买东西的。”我心里一阵好笑,没想这男人还真叫老鼠。那女人看了看我,对老鼠说:“这男的一进门的时候就对我身上的味道很敏感,绝对不是需要东西的人。”我先是愕然,顿而大悟,原来她那诡异的表情是看出我不是个吸嗜者。
我正要解释,张柏兰早按奈不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老鼠警觉性很强,张柏兰前脚迈出,他的手就从被子的边沿伸了出来,握着一把枪。我大惊失色,喊一声:“小心!”张柏兰一个俯卧倒,只听‘噼——’一声轻响,子弹嗖的过去,他那手枪上有装消音器的。再看张柏兰,她在地上顺势一个侧踢,将那躺椅踹翻了,老鼠早从上面跳到了地上,一个闪身躲到了一根梁柱的后面。地上跪着的那两个女人哇哇乱叫,抱着头跟那浑身散着恶臭的女人从前门一溜烟跑了。
我和张柏兰从左右绕了过去,梁柱的后面却空无一人。‘噼——’又一声轻响,老鼠早蹿到了房梁上,朝地面上开了一枪,便不见了人。我和张柏兰看的膛目结舌,没想老鼠在瞬间之内真的可以如老鼠一样在光滑的梁柱上爬到房顶。
翌日清晨。
我去报社,半路上,竟鬼使神差的折去了俪一茜家。我想,我是该去再看她一回的。那别墅前的篱笆院里花匠还是起的那么早,在他后面就是那个清洁工阿姨,一路扫着花匠修修剪剪下来的枝叶,她年纪在这里最长,大家都是习惯叫她阿姨的。还有那个司机,他现在见了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露出讨厌的神色了。我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大家都挤出笑容来回应我,笑容如此生硬,让我隐约能感觉到这里的死气沉沉。“啊呀——”花匠一不小心剪掉了一根嫩小的树枝,上面绽放着一朵花,我对花的认识不是很多,不晓得它在这样冷的时候还可以盛开的那样灿烂,只是觉得它像雪莲一样那么美,那朵花或许是这株小树上最美最鲜艳的花了,却叫花匠一不小心剪掉了。
我看到了郦一茜,却是在我以前住过的那间客房看到的。她就坐在地上,背倚着床沿,窗外刚刚升起的朝阳不偏不移的照在她的身上,她的头发蓬乱的盖在脸上,让朝阳的光线都显的有些破碎,零零散散。我走上前,跪坐在她的面前,拨开了她脸上的乱发,——我几乎不认识她了。她都变的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郦一茜了,她苍老了,浮肿的脸颊和泛黑深陷的眼睑,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嘴唇还是干裂的,一小片一小片凸显的碎片更加深了她所有的苍白。要不是朝阳的光在我背上照出仅有的温暖,我想我会忍不住打个寒噤。她看着我,迷茫的,很久,像是不认识一样,我看着她,在她的瞳仁里就有我的一张脸,不知道什么样子的脸。
“一茜。”我轻轻的唤了一声。
她再也忍不住,猛的扑到了我的怀里。我搂住了她,紧紧的,真的感觉到她消瘦了,她的身子不再像以前那样的丰盈饱满,让你为之一顿。她太瘦了,如同某根烟囱里刚冒出来的一股细长的在空中摇曳的香烟,在还没有自然消散的时候,随便一道风或强或弱的吹来,都可以将其激的粉身碎骨。她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过话了,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干涩而又沙哑,似干燥凛冽的寒风吹到我的耳朵里:“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来看我的,我知道,我一直在这等,我不会放弃,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一定会来看我的……”
那干燥凛冽的寒风从我的耳朵里进去,一直浸淫到了我的心脏,泛潮一样从我的眼眶里涌出比血还要热的泪。泪水一滴一滴的掉在我的嘴唇上,咸咸的,这种从心里面生出来咸咸的东西就是世人渐渐淡忘和离弃的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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