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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开,感兴趣可以先起来哦

☆、他可以慢慢来

即使为人再单纯,但是在自己深深喜欢的人面前, 亲密的举动完全无师自通。许拓是真的很想把覃飞扬据为己有。

但是他更在乎覃飞扬的意愿。

被拒绝了不要紧, 他可以慢慢来。

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他这样坚信不疑着。

许拓额头上的伤已经结痂了。等那块痂脱落, 可能会留下一道疤。许拓倒是不介意会留疤的事。

其实在覃飞扬的额头上也有一道很小的疤痕, 是他八岁那年跌下楼梯时留下的。

这么一来, 他和覃飞扬倒是很相配了。许拓照着镜子, 傻笑了一下。

覃飞扬下课的时候意外地看到江彬站在门外。

他是听江彬说要转校来林树中学,却没想到这么快。

江彬看到他时露出了一个笑容,但紧接着又呆了一呆。

“怎么?”覃飞扬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江彬轻咳了一声, 走近他, 一手搭上他的肩膀, 用食指顺势在他的颈侧按了按。

“印上了。”他挑了挑眉说。

覃飞扬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 他立即伸手捂住了那块皮肤。

他今天起床洗漱时已经在洗手台的镜子里看到,他脖子左侧的位置有一小块诡异的淡紫痕。这块痕迹很淡,一般人应该是注意不到的。

“许拓这么热情么?”江彬看覃飞扬红透了脸,还是调戏了他一把。

“不是你想的那样。”覃飞扬转开头匆匆说。

江彬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开始把玩手中的打火机。

许拓在高三的下学期正式进入高考倒计时。上学期他因为过于偏重篮球队的事务,功课被落下不少。

尽管如此,他进班级前十名还是没多大问题。

但为了恢复到过去的第一名,许拓连下课时间都在埋头苦学。偶尔有休息的时候, 他都拿着圆珠笔在手指间灵活地转动,就像转着一只篮球一般。可惜,这段时间他是无法再碰篮球了。

许拓走到窗边看着不远处体育馆的顶端。心里想着, 不知道新上任的队长有没有将篮球队的事打理清楚。

“许拓。”忽然有个人走到了他身侧。

许拓低头一看,是一个极其娇小的女生。他回想了一下,对方应该是高三新上任的班长,叫……叫什么来着。

“我是袁菁菁。”女生拿手指了指自己,歪头俏皮地笑了笑,“你有印象么?”

“啊,不好意思。”许拓抱歉地挠了挠头,“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整理了一些笔记,心想你可能比较需要。”女生将手中一摞厚重的资料朝他递过来,“都是你在参加篮球训练时我们班上课的内容。”

“这怎么好意思。”许拓连忙说,“这么重要的笔记,你也应该需要吧。”

“这是影印本,不碍事的。”袁菁菁微笑着说。

“那就太谢谢你了。”许拓认真地道了谢,拿着那本资料翻看起来。

果然记录得很详尽,重点都一一注明并且列出了题型。女生娟秀的字体也看得一目了然。

从那天以后,袁菁菁就时不时给予许拓一些帮助。许拓每次都很不好意思,又无从拒绝。

“许拓,你艳福不浅啊。”同班同学贾志远有一天靠在许拓的课桌旁说。

“什么艳福不浅。”许拓正埋头做着试卷,他抬起头疑惑地问了一句。

贾志远将两只手搭在脸庞,比出了个“圆”的形状,“袁菁菁啊,她是我们一致投票认可的班花哦,你不觉得她脸圆圆的很可爱吗?”

许拓努力回想了一下,他只记得那个女生很娇小,其他印象还真想不起来。

“你这就不上道了吧。人家许拓哪会看上一朵班花,能被他看中的至少是校花级别才对。”坐在许拓身后的同学石田也加入到了八卦中。

“说的也是哦。”贾志远摸了摸下巴,“但是袁菁菁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你没看她最近都粘在许拓身边,各种献殷勤。”

“你这样说一个女孩子,不太好吧?”许拓皱了皱眉。怎么说他都不要紧,但是拿一个女生当八卦话题,他实在不能苟同。

贾志远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走开了。

许拓坐在座位上想了想,他伸手将课桌抽屉里的那本资料拿了出来,看了看,然后做出了决定。

许拓主动走到袁菁菁座位前还是第一次。

袁菁菁仰头看着许拓。她始终觉得许拓什么都好,就是太高了。跟他对话的时候,脖子就会很酸。

“袁菁菁,你好。”许拓说话还是这么客气,“你的这本笔记我都看完了,还给你吧。谢谢你将它借给我。”

“啊,看完了?”袁菁菁呆呆地将资料接在手中,“可是,我自己也有一本啊,这本是特地为你影印的。”

她一不留神说出了自己的心事,立即红了脸,紧张地偷瞄着许拓。

“真的不必,这个学期的课我都在上,所以还好。”许拓犹豫了一下,又指了指那本资料说,“还有那些你忘记在这叠资料里的东西,我也放在里面了,你记得收好。”

袁菁菁愣了一愣,打开资料中的一页,看到一个小小的千纸鹤从中间掉了下来。

还有很多她特地折好或者绣好的小手艺,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许拓又再度表达了谢意,转身往自己的座位走。

他没想到,那个女生在他转身的瞬间就趴倒在课桌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许拓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成了个罪人。

许拓放学后没有立即离开学校,而是磨磨蹭蹭地等到那个叫袁菁菁的女生低垂着哭肿的眼睛走出教室。

“对不起。”他今天道了很多次歉。

“你特地等我的吗?”袁菁菁抬了抬眼,有些意外。

“嗯,你……你还好吧?”许拓踌躇地说。他还是第一次应付女孩子哭的场面,有些手足无措。

他总觉得,事情由他而起,他必须负责。

“你不用那么自责。”袁菁菁低声说,“你没做错什么。”

“那你可以别再哭了么?”许拓急急地说,“要不你打我几下。”

袁菁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陪我走到校门口吧。”袁菁菁揉了揉眼睛,笑笑说,“就当作是你的补偿。”

“行。”许拓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沿着­操­场走向校门的时候,许拓一直看着那些跑动着的人,其中并没有篮球队的身影。他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初中部校门,那里也不再有覃飞扬的身影。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点感伤。

就这么一路无言,都已经快一同走到校门处了,袁菁菁却觉得许拓的心思根本都已经飞远了。

她叹了口气,说,“好啦,你的任务达成了。”

“啊?”许拓回过神来,完全不懂眼前的女生在想什么。

“许拓,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袁菁菁鼓了鼓勇气,又问。

“你说。”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袁菁菁喜欢了许拓三年,许拓完全不知道。她也没见过许拓身边有其他的女孩子。但女生的直觉告诉她,许拓心里有人。

许拓愣了一愣,还是诚实地点点头。

“真羡慕她啊。”袁菁菁情不自禁地轻声说。

“其实我也没有多好。”许拓不好意思地说,“他比我优秀多了。”

“你还是快回家吧,你这个时候还跟我在一起,她会不高兴的。”袁菁菁微笑着说。

许拓听着她的话,心里联想着覃飞扬会为他吃醋的画面。虽然这不可能发生,但是他想象了一下嗔怒的覃飞扬,他的表情不由得变得温柔起来。

袁菁菁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已经彻底放弃了。

关于许拓打算就读的大学,这已经成为了雅安整个高三年级的热门话题。

许拓当选为本年度最佳球员后,收到体育专业很出名的几所学校递来的橄榄枝。虽然许拓热爱篮球,但是对于爱好和事业,他始终觉得这两者要区分对待。

而且,高考志愿,他早已有打算。

那些离家远的学校一一被他排除掉。如果其他同学看到许拓是以距离来选择学校,一定会大跌眼镜。

虽然许拓恋家的说法由来很久了。从小学到高中许拓都选择离家近的学校,大学竟然也不例外。

但其实,许拓的这个决定不只是为了方便他照顾家里。

如果去了远方的大学,那就意味着他一个月只能见到覃飞扬一面,他想都不用想就已否决了这个方案。

“我的志愿填的都是本省的大学。”

许拓做出这个决定后,许妈妈并没有反对。她知道儿子的任何决定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只要是许拓所喜欢的,她都会尽力给予他支持。

而覃飞扬的反应则很微妙了,“上了大学你还打算一个星期回家一次么?”

“怎么啦,你不愿意么?”许拓眯了眯眼,“哼哼,不愿意也没用,我已经决定了。”

“你想去哪就去哪,我才不管你。”覃飞扬瞟了他一眼。

“那你呢。”许拓凑到覃飞扬面前,专注地看着他的脸。

“什么?”覃飞扬往后挪了挪。

许拓又往前挨近,“你会跟我念同一所大学么?”

覃飞扬怔了一怔。

这个问题,其实他还没有想过。

他父亲限制了他念高中的学校,他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继续将手腕伸到他的高考志愿里。

这些事情,他都没有告诉许拓。

所以他故意说,“我会选一所离你远的。”

“真的吗?”许拓睁大眼。

覃飞扬点了点头。

许拓没有流露出他想象中失望的神­色­,他倒是有些意外。

“等你念大学的时候,我差不多也能够出来实习了吧。”许拓想了想,“没事啊,不管你在哪,我都会去你那座城市找你。”最后许拓狡猾地笑了笑。

覃飞扬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这次他是真的,服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喜欢这篇文的所有人。。

☆、我还想要完这辈子的呢

高考的倒计时变成0的时候,全年级都不自觉陷入到紧迫的气氛里。黑­色­六月也正是因为高考的原因而命名。至此一役, 说是人生判决书也不为过。不少学生患上了考前综合症, 临上考场前状况百出, 甚至还有跑错考场的。

许拓的状态却出奇的好。他都怀疑自己属于考试型学生, 遇到考试就分外亢奋那种。大概和他经常参加比赛也有关系, 很难怯场。

考完最后一门科目, 成绩好坏其实心里都有了定数。有些同学压力过大,举行了撕书典礼,来祭奠自己葬送了三年时间的高中时光。

许拓不能说他考出了自己的绝佳状态, 但考上第一志愿已完全不成问题。

他心情非常不错。今天可以提前离校, 他打算先去一趟林树中学接覃飞扬放学。

谁知他刚将书包收拾好, 人就被几个同学架走了。

“许拓, 听说你生日和高考结束是同一天?不如让我们陪你一起庆祝吧。”

“生日快乐啊许拓, 一会我会带上球队的所有人一起过来的。”

“有没有暗恋许拓的?他今天过生日,赶快抓紧机会啦!”

那几个人一边强行拖着他194公分的身躯往前冲,一边拉了一路广告。

许拓被绊了几下才稳住脚步,“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那些人头也不回的只顾着将这场生日会的声势越闹越大。

许拓已经好些年没有过生日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真要追究,可能要从覃飞扬那一次失败的生日庆祝会开始。覃飞扬不愿意过生日,连带着许拓也让许妈妈以后不要给自己过生日了。

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

冷不防这么多人说要给他庆祝生日,他才真是不习惯。

结果本应是一人独奏的生日会,却演变成了百人大合唱的架势。市中心的ktv被包了三个包厢, 那些人还振振有词地让同行的老师把单买了。

许拓被几个包厢的人拉去当做吉祥物接收了几波祝福,耳朵都差点被震聋。

他有点怀疑,自己上了某个恶搞的综艺节目。

最后那个包厢的人甚至还提了一瓶啤酒来敬他。

许拓定睛一看, 对方竟然是陈峰伟。

“今天过后,你就要彻底离开我们了,队长。”陈峰伟带着醉意扑到许拓面前说,许拓卸任三个月了,他还是习惯叫许拓队长。

“我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你们如果有球赛,我还想回来看呢。”许拓笑着说了句,将陈峰伟递过来的酒瓶偷偷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他可不想再因为喝醉而出洋相。

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许拓在那些同学陆陆续续走出ktv之后就想跟他们道别,结果班上的几个同学又将他按住了。

“别急,我们班还要进行第二摊呢。”

“……饶了我吧。”许拓绝望了。

许拓班上来了十来个同学,说是要最后来一次校园怀旧。绕了一圈,最终却选择了雅安中学门口那条美食街。

“怀旧最合适的地方,莫过于校门口的小吃店啊。”同学感慨着。

这次他们在街角的这家小吃店靠窗的位置占了一个大圆桌。并且还正经八百的,从隔壁蛋糕店提过来一个14寸的蛋糕。蛋糕上用巧克力写着“许拓18岁生日快乐”的字样。

天­色­将

恋光_第17章

暗,几位同学替许拓点上了蜡烛,蛋糕上的蜡烛衬得每个人的脸都红彤彤的。许拓看着这幅场景,不能说不感动。

“谢谢大家,真的很感谢。”他由衷地说。

覃飞扬今天早早就回到了家中。他在家等着那阵敲门声响起。按理说,不用等多久。

但是直到天黑他也没有许拓的消息。

难道他高考失利了么。覃飞扬不由得想。

他又继续等了十分钟,然后出门,打了一部车,往雅安中学而去。

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来过这里,到达学校大门前,他发现校内一片漆黑,几乎所有教学楼都关着灯。

也就是说,高三年级的所有人已经离开了。

覃飞扬想了想,转身打算回家。

就在这时,他看到马路对面那间小吃店里的一群人。

然后看到许拓被那群人围在中间,在欢声笑语里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

覃飞扬从来没听许拓说过他的生日是今天。他以为许拓和自己一样不爱过生日。覃飞扬不禁走近了几步,看着窗内开心地笑着的许拓。

接着有一个个子娇小的女生被其他同学推到了许拓身边,她代表大家准备了一份礼物,本来双手轻握着正要递过去,却被其他人推得一踉跄,直接栽到许拓怀里。

“对……对不起。”袁菁菁连连道歉,慌乱地站好。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贾志远等人趁机起哄起来,鼓着整齐的掌声,丝毫不嫌事大。

许拓见他们又要将袁菁菁推过来,赶忙伸手扶住了这个女生。她已经被推得不知所措了。

“你没事吧?”许拓一手护住了她。

袁菁菁红着脸靠在许拓的手臂上,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当真一次没关系吧。

覃飞扬只看到了这里,他默默地转身走了开去。

许拓从饭局出来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他焦虑地看了一眼手表,用力蹬了几下踏板,以非常快的速度骑车往回赶。

覃飞扬拉开门时,身上的衣服还是出门时那一套。他回家后就一直呆坐在沙发上,都忘记了要洗澡。

许拓身上混杂着各种味道,让覃飞扬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抱歉,今天被同学拉走了说要庆祝……”许拓走进门时仍在不住地道歉,“庆祝高考结束,所以回来晚了。”差点把自己今天生日说出口,他赶紧换了个说法。

覃飞扬回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

“你怎么了,怎么感觉有点不开心。”许拓脱下外套,转头看了看整洁的饭厅,“你有没有吃饭?”

覃飞扬转身走进浴室,过了一会儿,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又将一条毛巾掷到了许拓身上。

许拓接住毛巾,大惑不解。

“你去洗澡。”覃飞扬双臂环胸,很不开心地说。

许拓洗完澡,换上了之前自己留在这里的换洗衣服。

出来时,看到覃飞扬盘腿坐在沙发上,他的神­色­已经缓和了一点。

“我煮个面给你吃吧。”许拓拿毛巾擦了擦头发,然后说。

覃飞扬没有回答。

许拓于是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你怎么啦?”

覃飞扬思索了一会儿,抬起眼反问他,“今天是你生日么?”

“你怎么知道……”许拓吃了一惊。

“为什么不告诉我。”覃飞扬不太高兴地看着他。

“我们不是都不过生日的么。”许拓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让覃飞扬开心一点,“你说你不喜欢过生日,我以为,你讨厌那种氛围……”

“你想要什么礼物?”覃飞扬又说,“我送给你。”

今天的覃飞扬,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酷酷的他,让许拓有点琢磨不透。

许拓倍感压力,连忙说,“不用啦,你能在我身边就够了。”

覃飞扬一听这话似乎更不高兴了。

许拓叹了口气,说,“如果你非要给我什么,给我一个吻吧。”他半开玩笑。

其实许拓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他都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接着他看到覃飞扬微微地倾身过来,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覃飞扬身上的气味太好闻,许拓的脑子里空白了一阵,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刚才覃飞扬蜻蜓点水一般用嘴­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许拓呆呆地看着他,脑子里刮过无数个念头。

“生日快乐。”覃飞扬的脸红了一红,轻声说。

这时候,许拓才有了真实感。

他蹲着的身子微微向上抬起,飞快地在覃飞扬­唇­上啄了一下,“谢谢。”

他两眼专注地凝望着覃飞扬,只见覃飞扬往后微微靠了靠,表情看起来并不是很排斥。

许拓又站起身来,重新弯下腰,用手肘支在覃飞扬身体两侧,轻声问,“可以吗?”

许拓没有忘记先征得他的同意。

覃飞扬转开了脸,从脸颊到耳垂都红了。

许拓忍不住了。他低下头去,将双­唇­覆在覃飞扬的­唇­上,轻轻咬了咬,用舌尖抵进去,吸吮覃飞扬的味道。

覃飞扬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紧闭着眼睛,手指轻轻抓住了许拓背后的衣服。

他们两人的头发因为刚洗完澡,都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水珠逐渐在衣服上形成一片暧昧的湿渍。没有忘记穿着湿衣服会着凉这件事,许拓腾出一只手将覃飞扬的衣服轻轻往下拉了拉。

许拓从覃飞扬的脖子吻到覃飞扬的胸前,吸掉他皮肤上的水痕。来来回回地吻着,似乎尝不够似的。覃飞扬的皮肤一寸一寸被他品尝着,沐浴露清新的香味让许拓感觉自己有了一丝醉意,光滑的触感更是让他流连忘返。

他的手握在覃飞扬的腰间,轻轻地抚摸着。他很想再往里探,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还不行。

许拓最后是被自己的意志力给强行阻拦了下来。

覃飞扬的衣服都快被他脱完了,靠在他身上轻轻喘着气。

“第一次觉得,过生日是这么幸福的事情。”许拓抵着他的­唇­说,说完又吻了他一下。

覃飞扬抬起身子微瞪了他一眼。

“我只说给你一个生日礼物,你把这十年的都要完了。”微微恼怒的他看起来格外可爱。

“我还想要完这辈子的呢。”许拓笑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了7500存稿,很想夸一夸自己。。

☆、我会想你的,飞扬

许拓整个暑假都和覃飞扬粘在一起。

其实他也并没有获得什么实质上的进展,但是有时候偷偷低头吻一下覃飞扬, 见覃飞扬并没有明显排斥的反应, 已经可以让他开心很久。

许拓天天春风满面地往外跑, 回到家也一个人时不时地傻笑, 许妈妈已经觉察出他不对劲了。

儿子是不是交女朋友了。许妈妈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极有可能。

终于有一天, 许妈妈在许拓回家后, 郑重其事地拉着他在桌边坐下来。

许拓在隔壁小区的球场上刚打完一场篮球,浑身是汗地跑回来,正想一头钻进浴室里凉快凉快, 却被妈妈一脸严肃地叫了过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妈妈用这么严厉的眼神注视过, 内心不禁有点忐忑起来。

“小拓。”许妈妈一字一句慢慢地问, “你这几天出门都是去哪些地方?”

“我今天去隔壁小区打了场球。”许拓微一怔, 老实回答, “前几天都是去飞扬家。”

“没有别的了么?”许妈妈狐疑地盯着他。

“没了啊。”许拓摇摇头,“妈你怎么了?”

“妈妈还以为你出去是找……”许妈妈点点头,带着一点内疚说,“对不起,小拓,妈妈误会你了。”

许拓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他愣愣地指了指浴室,“那, 妈妈,我可以去洗澡了么?”

“去吧。”许妈妈点点头。

“洗完澡我还得去找飞扬呢,他应该已经回到家了。”许拓一边自言自语, 一边往浴室走。

“小拓。”许妈妈又突然叫住他。

许拓疑惑地回头。

许妈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轻松,笑眯眯地说,“如果小拓有了喜欢的人,记得带回家给妈妈看看哦。”

许拓愣了一愣,然后点头。

他在洗澡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许妈妈刚才那句话。

想到有一天他要牵着覃飞扬的手去见妈妈,他不禁在放着冷水的浴室里,被莫名而来的热气熏红了脸。

许拓出发去邻市大学报到之前,特意背着行囊跑到覃飞扬家里。

覃飞扬被莫名的敲门声吵醒,很是不高兴,打开门后就靠在门柱旁,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你这么早来叫门­干­嘛。”

“我今天要去学校报到了。”许拓身后背了一大包行李,整个人像一道巨大的黑影将覃飞扬笼罩住。

覃飞扬顿了顿,将手放了下来,“这么快?”

许拓点了点头。

他倾了倾身,在覃飞扬­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总是毫无征兆就亲过来,覃飞扬都快习惯了。

“我周末会回来。”许拓说,“我会想你的,飞扬。”

覃飞扬被他迎面而来的直白的表白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略微转开头,轻轻点了点头。

许拓凝望了他一会,还是觉得受不了,伸手将他搂在了怀里。

“怎么办,我还没走,就已经开始想你了。”许拓呢喃一般说完,又将嘴­唇­印了上去。

­唇­与­唇­贴了很久才分开。覃飞扬被亲得差点没能喘得过气来。

“一个星期而已,怎么弄得像生离死别似的。”覃飞扬推了推许拓,没好气地说。

许拓挠了挠头,笑得一脸无害,“是哦,一个星期而已。”

许拓被邻市排名全国前十名大学录取,念的是金融专业。

金融是未来的三大热门专业之一,这门学问学通透了,进入社会就是一块法宝,他对此番言论还是较为认可的。并且,他高中时数学成绩就很不错,也愿意继续钻研相关的专业。

进入大学的那一刻就等于从零开始。一切都很陌生。陌生的学校,同学,老师。陌生的宿舍,室友,乃至放在公共区域的任意一件摆设。也许你在高中时期叱咤校园,但到了大学,没人知道你是谁。这种落差感,很容易吞噬掉一个不自信的人。

好在许拓并不畏生。他天生开朗善良,容易相处,很容易就能得来朋友。

宿舍里的几位室友也都是外向热心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呢。许拓入住宿舍的第一天,就已被热情的室友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问了一遍。

那个叫曾野的室友,还递给他一张问卷,煞有介事地说,“这个是我们宿舍入舍必做的问卷,有些题目你可以选填,但是有一题是必填的哦。”

“哪一题?”许拓好奇地盯着问卷上的五十个问题。

“最后一题。”曾野神秘兮兮地指了指问卷末尾。

“你现在是不是单身?”许拓照着题目念了出来,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对啦,这一题必须如实回答。这可是关系着我们宿舍今后的活动策划和感情流通。”曾野摇头晃脑地解释,“如果你是单身呢,就写个0,如果你不是单身呢……有几个对象,就写几。”

“什么叫有几个对象……”许拓张口结舌地看着他。

“比如你上铺那个。”曾野将手掌挡在嘴边,指了指许拓上铺正在睡觉的那个男生,小声说,“他有3个女朋友,就写了个3。”

许拓这才算是完全明白了。

他并没有对曾野贡献出来的八卦内容做出任何评价,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道题目。

最后他在那道题目的答题一栏写了个“1”。

曾野来收问卷的时候,特地看了最后一题的答案,他立即气急败坏地将问卷纸往桌上一摔,“怎么全是有对象的,还有没有天理了,这世上难道只有我还单着吗?!”

许拓笑倒在了宿舍床上。

许拓上铺的那个室友一直睡到下午才醒转过来。尽管睡了很久,他眼睛下面仍是一片乌黑。

那个人从上铺走下来时还在一边打着哈欠,他赤’­祼­着上身直接走进浴室里。

“看他,又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曾野指着那个人的背影小声说。

许拓没有搭话。他已经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完毕,床铺也整理得一丝不乱。即使他坐在床上看书,床也还是很整洁的样子。

曾野的八卦之魂又燃起来了,“许拓,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好老公吧。比女生还会整理呢。”

许拓笑了笑,依旧没有说话。

浴室里的那个室友走出来后,经过许拓床前,忽然头一低,直直地盯着许拓。

许拓抬起头纳闷地回视他。

“听说你是邻市的?”那个人看着他说,“周末你会住校么?”

许拓怔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周末我会回家。”

“那就好。”那人点点头,两下就爬到了上铺。

那人坐到上铺时,许拓感觉床剧烈地晃动了几下,想安静地看书的想法看来要泡汤了。于是他放下了书,站起身来打算出去走走。

“唐清宇,你又打算周末带女孩子进来住?”许拓走到门口时,听见曾野的质问声。

许拓不禁回头看了看那个叫唐清宇的人。

“关你什么事?”只见唐清宇将双脚伸出了床边,大咧咧地晃动着,“没女人缘的人,你周末就出去随便找个地方打发时间好啦。”

曾野气愤地将手中的书朝唐清宇扔了过去,“我是没找到喜欢的女孩子,谁像你啊,一点也不挑食。”

没等他们的战争扩大,许拓摇了摇头,走出了宿舍。

许拓晚上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按理说,他已经过了那个离开家会想家的年纪。他也并不讨厌现在这个新环境。

可是,他没办法控制对覃飞扬的思念。

待在一起时,不觉得每一分钟有这么珍贵。

恋光_第18章

他总在想覃飞扬有没有好好吃饭,现在在做着什么,几点会睡觉。还有,会不会也在想他。

有些烦闷时,许拓掀开了被子,穿过熄了灯的宿舍,走到走廊上。

风徐徐地吹过他的脸,他在这夜晚的空气里努力让心情平复下来。接着,他闻到了一丝异味。

不远处的楼梯口有个人影站在那儿,一点点火光在他身上时隐时现,许拓看着那个人逐渐朝他走近,这时才看清楚对方是唐清宇。

“怎么,睡不着?”唐清宇将外套搭在自己肩上,只穿着一件背心,嘴里叼着一根烟。

许拓看着他,皱了皱眉。

“你要来一根么?”唐清宇伸手开始掏自己的口袋。

“不用了,我不抽烟。”许拓马上说。

唐清宇抬头看了看他,这个高高瘦瘦,洁身自好,仿佛有着洁癖的男生,实在跟自己不是一路人。但是在这种情境下遇见了,总得聊点什么。

“看你刚才的样子,在想某个人吧?”唐清宇靠在许拓旁边的护栏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许拓没有说话,他还没有向刚认识一天的人叙说私事的习惯。

“女人嘛,不能太惯着,给她点距离感,自然会贴上来。你表现得太在乎,她就骑到你头上了,这样不好。”唐清宇自顾自地继续说。

许拓听着,突然笑了笑。

“这是哥哥我的经验谈,你可别不信。”唐清宇瞪了瞪眼说。

“可能你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吧。”许拓轻声说。

“什么意思?”

“我喜欢他,喜欢到恨不得把我的心都挖出来给他。”许拓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我才不管他会不会因此看不起我。”

唐清宇张着嘴,心想这是哪个时代的爱情观。许拓这小子看起来很正常,结果却是这么死心眼的一个人?

许拓又叹了口气,似乎忘记唐清宇的存在一般,径自朝宿舍走去。

出来透气,却更想念他了。这可不太好。

谁说只不过一个星期。明明很难熬。

☆、我不敢离开你

为了不让晚上的时间太难度过,许拓找了一份家教的兼职工作。由于他强调周末不能工作, 必须要回家, 只进行晚上的家教, 这份兼职得来也并不容易。

许拓去那户家庭见那个孩子之前, 已经被孩子的母亲提醒孩子的脾气不太好, 也不太听话, 也许一节课都坚持不下来。

许拓敲了敲那个孩子的房间门,三声之后没有回音,他直接拉开了门把手。

只见一个小纸团从某个角落突然掷了过来, 许拓几乎不用看, 单手就将它接住了。这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许拓没有生气, 他身后的孩子母亲倒是嚷嚷开了, “李子轩, 你还没被罚够是不是,快点来给许老师道歉。”

“不用不用,他并没有打到我。”许拓有些尴尬地连连摆手。

虽然如此,他在李子轩的眼里已经是妈妈的同伙了。只见那个小男孩一头冲了出来,又黑又瘦的小身躯,细短的头发倔强地立着,一双眼睛怒视着许拓。

“许老师。”李子轩细声细气地,“你好啊。”

他妈妈马上给了他一个爆栗, “说对不起。”

李子轩又紧接着说了对不起,背向着妈妈向许拓摆出的却是仇视的眼神。

许拓比他高出太多,李子轩极尽仰头的姿势才能瞪到他。

李妈妈满意地点了点头, 示意许拓可以进房间给李子轩上课,然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李子轩?”许拓先走进房间,然后回头,“该上课了哦。”

一个不留神,李子轩就想往外冲,许拓及时将他拉了回来。

门被关上,李子轩就像和许拓上了擂台一般,一直盘踞在书桌另一端,警惕地盯着他。

这个老师和以前那些老师不太一样,他那么高,肯定不好对付。

许拓看着李子轩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覃飞扬,那时候的覃飞扬和李子轩刚好是同样的年龄。

这么一想,他的心就柔软了起来。

“今天是第一次上课,我们可以轻松一点。”许拓露出很善意的笑容,打算循循善诱,“我们聊聊天怎么样?”

李子轩毫不买账地说,“我妈给你多少钱,你竟然不给我上课,我让我妈把你辞掉。”

许拓碰了一鼻子灰,不禁摸了摸鼻子。他要收回刚才的话,这孩子才没有覃飞扬当初那么可爱。

结果许拓打开李子轩小学三年级的课本打算上课时,李子轩又像变魔术一般拿出了各种各样的玩具模型。

许拓再说任何话,他都是充耳不闻。

许拓看李子轩又走到房间的另一端,在一个小小的球篮道具旁边,拿起了一个小小的篮球。

这孩子开始玩起投篮之后,许拓有了个主意。

“你那样子投篮,姿势不对哦。”许拓托着下巴坐在桌旁,远远地指点他,“别人会很容易把你的球抢走。”

李子轩愣了一愣,撇了撇嘴,粗声粗气地说,“这是体育老师教我的,你根本不会。”

“那我来抢抢看?”许拓走过去,蹲下身,伸出手说,“我用一根手指。”

虽然许拓是大人,李子轩多少有些畏惧,但是一根手指?他才不信许拓可以抢走他的球。

但是就这么抢走了。一秒钟不到,也不知道许拓是怎么出手的。仿佛只是在李子轩的指间轻轻一勾,球就跟他走了。

李子轩呆了呆,然后不服气地说,“重来,我还没喊开始呢。”

重来也是一样。

手中的篮球尺寸严重不符标准,但是也凑活用了。许拓将它放在指尖轻轻一转,篮球就像上了发条,转个不停。

李子轩看傻了。这一招体育老师也用过,但是坚持的时间没这么久。看许拓的样子,可以让篮球一直转到明天似的。

“你教我。”李子轩舔了舔­唇­,说。

许拓挑了挑眉,“可以啊。”

李子轩双掌一击,正想欢呼。

“但要先上完这一节课。”许拓补充了一句。

李子轩爽快地点头答应。

只要能让他学会这一招,上多少节课都没问题。

李子轩只跟许拓相处了三天,态度立即大转变。只见他在许拓身旁寸步不离,一口一个小拓哥哥。许拓来了之后他学习一点都没落下,做起作业也很积极。

李妈妈着实佩服起许拓来。

周五的晚上,许拓心情格外愉悦。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李子轩在他对面古灵­精­怪地盯着他,“小拓哥哥明天不来给我上课了吗?”

“对啊,周末我要回家。”许拓拿手鼓捣了一下李子轩的头发。

“回家有什么好玩的。”李子轩嗤之以鼻。

许拓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哦~我知道了。”李子轩眼珠子一转,说,“小拓哥哥你回家是为了去见女朋友。”

许拓差点从座位上跌下去,这小子,从哪学来的。

许拓轻轻拍了一下李子轩的脑门,“不是女朋友啦。”

覃飞扬一大早又被敲门声吵醒。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风尘仆仆的许拓。

跟许拓去大学报到那天极其相似。

“我回来了。”许拓赶最早一趟大巴车回来,仿佛就是为了说这一句。

覃飞扬毫无防备地被他搂在了怀里,力气之大,把他的骨头都揉疼了。

许拓跟着覃飞扬进屋,然后将他压在了沙发上。从额头一直亲到了下腹。

覃飞扬很想阻止他,但是许拓两眼充满血丝,一门心思地发泄自己的思念,根本无从阻止。

最后许拓停下了动作,大腿贴在覃飞扬腰间,某一个部位的涨大,连覃飞扬都察觉到了。

覃飞扬红透了脸,将头扭到一旁。

“我,我去洗个冷水澡。”许拓退了下来,有些羞赧地说。

覃飞扬穿好了衣服,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从一开始的极度不适应,竟开始逐渐能回应许拓。

难怪事情越来越难以控制。

他坐在沙发上,反思了一下。

但是许拓从浴室走出来,又回到了那个单纯的大男孩,朝他心无城府地笑着。

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种场景,每个星期都会发生。

许拓关掉冷水开关时,不由得叹了口气。这真是甜蜜的折磨。

如果哪天覃飞扬愿意将自己完全交给他,估计他做梦都会笑出声吧。

但是哪怕不亲热,陪着覃飞扬做任何事情,他也都兴致勃勃。

比如吃完午饭之后陪覃飞扬逛商场。

覃飞扬的衣服都是他自己买的,但是买的频率不高。他去商场也从来都不逛,都是直接去某家品牌,拿几件衣服就离开。

若不是许拓陪着,他今天本也不打算在试衣间试衣服。覃飞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

刚才他拿着衣服打算付款的时候,许拓忽然说,“你还没试穿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我都是买这个尺码。”覃飞扬白了他一眼。

许拓又说,“总要试一试的,你试穿给我看看吧。”

覃飞扬走进试衣间时许拓还打算往里跟,被覃飞扬一巴掌推了回来。

但是在试衣间外等着,许拓也十分开心。他瞥见旁边那间试衣间外在等着自己女朋友的男孩,和他的姿势一模一样。

他不禁想,其他人会不会也认为他和覃飞扬是一对情侣。

覃飞扬的身材穿任何衣服都是好看的。这一点许拓再清楚不过。当覃飞扬从试衣间走出来时,许拓差点看直了眼。

他很想就这么走过去将覃飞扬压在墙壁上亲吻。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覃飞扬又白了他一眼,“该走了。”

许拓离开时,覃飞扬送他到车站。这也是从许拓读大学的第二个星期开始养成的习惯。

每次要离开时许拓就会变得沉默,一如往常地将心理变化写在脸上。

“一个学期都快过完了,你怎么还是不敢离开家。”覃飞扬故意逗他。

“我是不敢啊。”许拓承认,“我不敢离开你。”

然后许拓就在车站的人流熙攘中,紧紧地搂住了覃飞扬。

当着别人的面不敢亲,抱抱总可以了吧。

许拓好想直接将覃飞扬抱上车去。

或者转身随覃飞扬回家。

怎么都好,只要不离开他。

松开怀抱时,许拓眼底有一丝忧伤。

覃飞扬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下周见。”

覃飞扬独自一人往回走。车站距离他家没多远。清晨时间也很适合散步。他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想着心事。

回到家,他又得在空无一人的宅子里度过一星期。

别说许拓,其实他也是有些不习惯的。

也许,大学时可以选择许拓那一所。覃飞扬第一次认真考虑着这件事情。

覃飞扬一路上都在思索着,经过一个路口时,他才发现自己身后一直跟着一部车子。

是熟悉的那个车牌号。

如果在以往,他应该早就已经发觉了。

他直觉地认为来找他的人一定不会带来好的消息。

他等那部车停到他身侧,然后走上前一步。

车窗摇了下来,副驾驶座上露出一张严厉肃穆的面孔。

覃飞扬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呆了一呆。

“爸……”

☆、真的没问题吗?

覃飞扬从来都是先被父亲的司机带到某个地方,再和父亲进行简短的交流。

经营着几家大型产业, 在商界声名显赫的父亲, 时间是比什么都贵重的东西。

今天却是父亲自己主动来找他。

覃飞扬看着自己所处的这个冰冷封闭的房间, 隔音效果好到外界的声音一丝也传不进来。这是父亲最喜欢的地方, 用来处理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地方。

覃飞扬在覃父面无表情的注视下, 逐渐如坐针毡。他讨厌这种一点一点被审视的毒蛇一般的眼神。

“你最近学习怎么样。”覃父慢慢地开了口, 开场白和每一次的一样,选了一个他并不真正关心的话题。

“一般。”覃飞扬迅速地回答。

“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覃父依旧不疾不徐地提问。

“没有。”覃飞扬一口否定。

“你已经念高二了。”覃父一直看着覃飞扬,声音里却毫无感情, “有什么打算。”

“你是指什么?”覃飞扬处于高度警惕的状态, 几乎像是惊弓之鸟。

“大学。”覃父只吐露了两个字。

“我……”覃飞扬迟疑了, 他不能将自己刚刚所做的决定告诉父亲, 更不能让父亲知道自己和许拓的事情。

可他担心的是, 父亲已经知道了。

“我本来打算等你念完高三再送你出去。”覃父拿手指似有若无地敲击着桌面。

“出去?去哪。”覃飞扬听到自己心里咯噔一声。

“出国。”覃父说,“大概在美国,我还没有决定哪一所学校。”

他说的是“我还没有决定”,而做这个决定这件事看起来和覃飞扬毫无关系。

覃飞扬握了握拳头,又松开,他用尽量平静的语调说,“如果我说我不去呢。”

“我刚才说的是,本来打算等你念完高三再送你出去。”覃父顿了顿, 却并不是迟疑,他像是想看看自己儿子此刻的反应,特地停下来看着覃飞扬。

覃飞扬听到自己的父亲紧接着说, “今天我改变主意,会让你尽快转学到美国。”

“你还有三天时间,也许更少。”覃父看到儿子的脸快速地变得苍白,又说。

“为什么?”覃飞扬的拳头终于用力地砸在了桌上,“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送走?送到你看不见的地方,你就满意了?”

覃父慢慢摇了摇头,似乎很不满意儿子的控诉,“造成这个结果的不是我,而是你,飞扬。”

覃飞扬愣愣地看着他。

恋光_第19章

“你回去收拾东西吧。”覃父似乎不愿多说。

“我不会出国的。”覃飞扬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说。

“如果你是想靠自己赚来的钱寻求独立的话,那些钱已经被我冻结了。”覃父有些惋惜地看着他,“还有,你们真以为靠你们的能力就能做出赚钱的东西?别忘了,如果没有我们的引荐,你们那些作品一文不值,孩子。”

覃飞扬感觉自己的手掌被什么用力刺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已经深深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父亲仿佛总是能随意击穿他的自信。他发现自己,曾经想要和父亲对抗的自己,面对质疑,竟一点信心也没有。

覃父说完这一句便起身离开,他叫来自己的司机送覃飞扬回家。

覃飞扬站在原地很久,保持着握紧双拳的姿势,等那个司机走进门,他低声问,“你们今天跟踪了我多久?”

那位年轻的司机露出为难的表情。

“你们也去了车站?”覃飞扬又问,他从那位司机略微闪烁的眼神里已经得知了答案。

所以,父亲看到了许拓和他在车站。

这才是原因。

覃飞扬跟着那位司机回到了宅子里。途中他没有再说一个字。

他等夜晚来临的时候,从院子的后方跑了出去。他和许拓小时候发现的秘密小门现在派上了用场。他知道那位司机必定还在正门处守着。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掏出了身上仅剩的现金。

他能去的地方,只有许拓身边而已。

覃飞扬从来没有这么急切地想要见到许拓。

许拓照常去了李子轩家做家教,回学校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

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对他倒是没多大影响。他快速地在路上走着,靠近校门的时候,他正要一步跨过去,却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他转头看到覃飞扬站在校门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许拓惊喜地叫了一声覃飞扬的名字,然后跑到他跟前,有些郁闷地看着他,“你怎么不进去躲雨,看你都淋湿了。”

覃飞扬的身子在不住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

“你怎么会过来呢?”许拓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罩在覃飞扬头顶,轻声问他。

“我……”覃飞扬定了定神,搪塞了过去,“我过来办一件事情,临时决定的。”

“可是,你明天不是要上学么?”许拓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但很快许拓就不再纠结这些,他抬头看了看校门,现在已经接近宿舍熄灯时间,而他也不可能将覃飞扬带去宿舍。

“我送你去附近的酒店住一晚,好不好?”于是他说。

覃飞扬点了点头。

覃飞扬直到走进酒店房间,仍旧全身冰凉得吓人。许拓在等他洗澡的过程中,无数次担忧地看着那扇门。

当覃飞扬洗完澡出来,许拓又继续担忧地看着他。

许拓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覃飞扬的脸,发现那上面有点湿润。

许拓感觉自己的心用力地疼了一下。

他抱着覃飞扬,覃飞扬也没有丝毫挣扎。

然后他说,“要不要我陪你?”

覃飞扬在他的注视下,又点了点头。

太可疑了……虽然他万分愿意留下来陪着覃飞扬,可是覃飞扬的所有反应,都太可疑了。

许拓在床上躺下来,轻轻搂着覃飞扬。

他被覃飞扬的情绪所影响,无法做出其他动作,只能心情低落地抱着他。

“许拓。”在一片寂静中,覃飞扬忽然出声。

“嗯?”许拓搂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我在。”

“抱我。”覃飞扬的头低了低,埋在了许拓的胸口。

我在抱啊……许拓疑惑了一下,又突然反应过来。

“真,真的吗?”他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覃飞扬转了转身,也坐了起来,一双眼睛沉静地看着他,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许拓保持着震惊的表情半天也没有动弹。

“不要就算了。”覃飞扬垂下眼帘,似乎有点失望。

“要。”许拓马上回答。

怎么可能不要呢。做梦都想着的。

可是,为什么覃飞扬的眼神这么悲伤。许拓不明白。

他轻柔地吻着覃飞扬,感觉覃飞扬的身体在自己的抚触下慢慢变暖。

他对覃飞扬的爱恋这么强烈,根本不需要前戏,只是碰碰,就已经硬得受不了。

但他还是没能做到最后一步。

只是尝试进去了一点点,他就感觉覃飞扬倚靠在他肩头的脸又变得一片湿润。

许拓慌忙地抬起身子,朝着覃飞扬的脸细细吻过去,“很痛是不是?对不起,我都没有做好准备,下次我再……”

他没能说下去,他看到覃飞扬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你别哭,别哭啊。”许拓亲了一遍又一遍,那些泪水却像流不完似的。

覃飞扬只是用双手紧紧地抱着他,无声地哭泣着。

覃飞扬得知自己要与许拓永远分开时,才发现自己是这么不舍得。

他也无法让许拓跟自己一同离开这里。

因为连他自己,也没有了全身而退的能力。

这是他今天感受到的,最绝望的讯息。

“真的没问题吗?”许拓送覃飞扬离开前,再三确认。

覃飞扬平静地点了点头。

许拓拿手指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那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去。”

覃飞扬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在回家的途中,忽然升起了一丝信念。也许他去哀求父亲,可以令父亲心软。又或者,他可以假装与许拓断了联系,让父亲放下戒备。

只要能不出国,他总有办法可以回到许拓身边。

在覃飞扬的想象中,这个办法真的可以一试。而为着心里的这丝信念,他强打起了­精­神。

覃飞扬回到宅子前时,那部车子还在,而且,还多了一辆卡车。

当覃飞扬走进去,他发现大门敞开着,有几个陌生的人在将一些东西从屋内搬出来,而那位司机就站在门口看着。

“你们想­干­什么?”覃飞扬大声问了一句。他气愤地冲了过去。

“少爷。”司机看了看他,毕恭毕敬地说,“这是董事长的意思。董事长说,你就快要离开这里了,东西都先搬到他那儿,以后这里也会被拆掉。”

“谁说我要离开这里?”覃飞扬握紧了拳头,“我还没和他谈完,你告诉他我要找他再谈谈。”

“这个的话,少爷你可以在跟我们回去之后再找董事长。”司机依旧谦卑地低着头。

那些搬东西的人仍旧在继续。

覃飞扬看着他们,却无法出声阻止。这些人仿佛是父亲手下的傀儡,不会听从他一个字。

“还有一件事——”司机又说,“董事长说,你的那部手机,请先交到我这里进行保管。”一边说着,他一边伸出了一只手来。

覃飞扬没有再愤怒,他只是翘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司机。

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从下一章开始两个孩子会分开进行打怪练级了。为了不让小天使们追得太辛苦,我决定从明天开始四天时间保持双更=V=。

许个小小的心愿,希望潜水的小天使们都可以出来冒个泡_(:3ゝ∠)_

☆、我不能没有他

这一个星期对许拓来说尤其漫长。

他总觉得覃飞扬遇到了一些事情,棘手的无法解决的事情, 他很后悔那天没有细细问覃飞扬。

还没等到周末的到来, 他已经忍不住去学校的传达室借用电话。他拨了覃飞扬的手机号码, 一个女声告诉他,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接连几天都是如此。

他连周五的家教课也推掉了, 下午一下课, 他就收拾了东西去赶车。

他赶到大宅子的时候,心里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在他久久敲门而无人应答时变得越来越强烈。

他想尽了办法,从围墙边缘爬上去, 站得高高的, 试图看到屋子里的情景。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屋子里什么也没有。所有他熟悉的一切关于覃飞扬的东西, 一件也不在了。就像是一栋空房子。

人去楼空。

这个可怕的认知令他恐惧起来。

他跑着回了拉面馆, 急急忙忙地跑进去, 对许妈妈问道,“妈,你这几天有没有看到飞扬?”

许妈妈对儿子的突然提前回来还没缓过神,愣愣地摇头,“自从你去上大学,我就很少见到他了。”

“那其他叔叔阿姨呢?”许拓又朝拉面馆里的顾客问,“附近那一幢宅子,里面的人去哪了?”

许拓看那些人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 他已经快要哭出来。

许妈妈用围裙擦了擦手,将许拓拉到了一旁。

“怎么了?是飞扬出什么事了吗?”许妈妈看儿子一脸焦虑,连忙安抚他, “你先不要急,也许飞扬是去他自己爸妈家了,他之前不是也去过吗?”

许拓惨白着一张脸摇了摇头,以前是去过,但是并没有把东西全部搬走啊。现在这样,像是凭空消失了。

“要不明天妈妈陪你去他的学校问问?”许妈妈说完这句,只见许拓眼睛突然一亮,于是她赶忙说,“你先在这儿休息休息,你回来吃过东西没有?”许妈妈正想让儿子坐下,却被挣开了。

许拓又跑了出去。

许拓慌忙拦了辆车,去林树中学。

已经是晚上,林树中学当然也没有学生在。保安大叔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百般哀求才能进去,可是找了一圈,也没有覃飞扬的踪影。

这个结果其实是显而易见的。

可学校是他知道覃飞扬除了家以外唯一会待的地方。

许拓回到宅子的正门前,抱着头冥思苦想。他这才发觉他对覃飞扬了解得这么少,飞扬的家人他一个也不认识。现在,该去哪里找到飞扬。

该去哪里把他找回来。

许拓懊恼地狠狠打了自己一拳。如果那天他没有让飞扬走,或是陪飞扬回家,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吧。

一直将飞扬视若珍宝的他,竟然把飞扬弄丢了。

罪不可恕。

许拓将头深深地埋在双膝间,飞扬再不回来,他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拓听到一阵脚步声在朝自己靠近。

“飞扬?”许拓几乎是同时抬起了头。

来的人是许妈妈。

许妈妈等店铺关门,又在家等了很久,已经是深夜了,也没见许拓回家。她猜想许拓是在这里。

果然……

许拓抬着头,满眼都是哀伤,无助地看着她。原本他眼睛里有一丝光亮,因为看到来的人不是覃飞扬,又熄灭了。

许妈妈知道自己儿子和覃飞扬一直感情不错,她也觉得儿子有这么一位挚友很幸运。然而如果这种深厚的感情会令儿子受伤,她是不愿意看到的。

“回家吧,小拓。”许妈妈叹了一口气说。

许拓摇了摇头。

“妈妈说了,明天再去学校,再找不到,报警也行。”许妈妈的语气变得严厉,“你把自己弄成这样,像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妈妈会担心吗?”

许拓呆望了她许久,才扯了扯嘴角,“妈,我好害怕。”

许妈妈止住了声音,沉默地看着儿子。

“如果飞扬找不回来了怎么办。如果他就这么消失了怎么办。”许拓仰了仰头,绝望地靠在那扇大门上,“我不敢想。”

许妈妈看着他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儿子和飞扬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会分开了就难受成这样的吗?

许妈妈有些生气地上去拉着儿子的手臂往外拖,“你跟我回家,听到没有。”

“妈妈,我爱飞扬。我爱他。很爱他。”许拓的嘴­唇­颤了颤,他看着自己的妈妈,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能没有他。”

许妈妈松开了手。她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许拓还是被许妈妈强行带回了家中。但是第二天刚天亮,他又跑了出去。

第二天是周六。林树中学只有几间教室开着门,老师办公室也只有寥寥几人。许拓一间间教室找过去,问每一位老师关于覃飞扬的事情。

还好那些老师中,其中有一位是覃飞扬的任课老师。

“覃飞扬?他不是转学了吗?”那位老师扶了扶眼镜,莫名地看着面前这个情绪激动的大男孩。

“转学到了哪里?”许拓连忙问。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那位老师转头向同事问道,“你们知道高二那个覃飞扬是转学去哪了么?”

“不知道。”

“好像不在本市了吧。”

“我听说,他是出国了吧。”

最后说话的这位老师被许拓突然冲过去的身影吓了一跳。

“老师,你刚刚说,覃飞扬,出国了?”许拓睁大眼,紧张地问他。

“我是听他班主任说的,但是他班主任现在不在。”

“那请问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哪个国家?哪所学校?”许拓抓紧了老师的肩膀,大声问。

“我不知道啊,听说是美国吧,但是哪所学校我就不太清楚了。这位同学,你不要这么激动好吗……”那位男老师感觉自己肩膀的骨头都快被他抓得裂开了。

许拓安静下来,低着头想着什么。

接着他又抬起头,问向第一位任课老师,“老师,请问江彬还在学校么?”

江彬是他仅剩的唯一的线索。

“江彬?”那位老师迟疑地看着他,“江彬不是,早就退学了么……”

现在,这条线索,也断了。

许妈妈觉得很痛心。许拓一直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现在每天不吃不喝,也不去学校,只顾着找那个叫覃飞扬的孩子。

明明知道覃飞扬已经出了国,他却像无头苍蝇一样,想尽一切办法要

恋光_第20章

拿到覃飞扬在国外的联系方式。

可是没有人愿意告诉他。他也走不进那家规模庞大的集团公司。

许妈妈第三次将儿子从覃氏集团保卫处领回家。

“麻烦你跟你儿子说说吧,董事长不是这么闹一闹就能见到的。”保安队长有些无奈地说。

如果不是看在许拓还只是一个学生,他真会将许拓扭送派出所。

许妈妈连连道歉,将失魂落魄的许拓塞进出租车里。

许拓一上车就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他一直在回想最后一次见到覃飞扬的那天,覃飞扬所有的反常举动。如果他再细心一点,也许就能察觉出来了。

是他没有把覃飞扬好好留在身边。

许妈妈无数次的叹气。

“你这样,飞扬也不会回来的。”她甚至说些残忍的话想令儿子死心。

许拓在家蒙头睡了一觉,第二天他出门,许妈妈以为他又要去哪里找覃飞扬。

但是许拓说,“妈妈,我去学校了。”

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妈妈一直跟着他,直到他真的走进了大学校园,才放下心来。

希望儿子是真的想通了。

许拓晚上到李子轩家上课前,先向李妈妈道了歉。

他知道自己无缘无故请了这么多天假,换成其他人,早就将他辞退了。

可由于李子轩太喜欢许拓,李家对他也一直赞不绝口,才愿意等他回来继续上课。

“阿姨,我可以,提一个请求么……”许拓顿了顿,说,“以后,我周末也能上课么?”

李妈妈很意外地看着他,“可以啊,我正愁周末的时候没办法照看子轩,你能在周末也过来当然再好不过。”

许拓点了点头,“谢谢你。”

“小拓哥哥!”李子轩看到许拓归来极度兴奋,从老远就直冲过来,像一颗炮弹直接砸进许拓怀里。

许拓抱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李子轩跟着许拓进房间,不住问着,“小拓哥哥,我学会你上次教我的运球方法了,我练习了很久哦,下了课我练给你看看好不好。”

“好。”许拓点了点头,翻开李子轩的书本。

他不能再浪费任何一天时间,他还要想办法赚更多钱。

如果他要去美国找覃飞扬,必须从现在就开始努力。

李子轩坐在对面,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许拓。他不知道为什么小拓哥哥放了几天假,变得不会笑了。

覃飞扬是在到达美国后的第二天醒过来的。

他摔碎了父亲无数个珍贵的工艺品,以各种方式相威胁,还是无济于事。最后有人在他喝的水杯里下了一点安眠药,强行把他扛上了飞机。

覃飞扬睁开眼时,就明白自己已经离开中国了。

窗外的皑皑大雪,覆盖了几英尺深,这种场景,在他的家乡不多见。

覃飞扬拉开了窗户,任凭自己置身在冷洌的寒风里。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再怎么眺目远望,也看不到他想看到的那个人。

“覃飞扬同学。”他身后突然走近了一个人。

覃飞扬回头,见是一个身材矮小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陌生男孩,也是个中国人。

“你有好几天没吃东西,我带你去学校餐厅吧。”那个男孩表情温和地说,“你放心,你的吃饭问题以后都由我负责。”

“什么意思。”覃飞扬敏锐地觉察出他第二句话有另一层意思。

“自我介绍一下,我也是来这里留学的学生,我叫魏光明。”魏光明微笑着说,“多亏了覃董事长一直资助我读书,现在还给了我这么一个宝贵的机会,我会好好珍惜的。他说让我照顾好你的饮食起居,还有这个——”

魏光明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只手机递给覃飞扬,“这是覃董事长让我交给你的,他说这个手机只能接听电话,有什么事情,他会直接打给你。”

覃飞扬看着那只手机,突然冷笑了一下。

他将手机拿在手里,捏得很紧。

“又是一条我父亲的走狗,是么。”覃飞扬低声说了句。

魏光明没有听得很清楚,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朝覃飞扬走近了一步,“你说什么?”

覃飞扬从上而下轻蔑地瞄了他一眼,只说了一个字。

“滚。”

☆、这个信念是不会变的

许拓每晚都是接近凌晨三点才回到宿舍。一开始他打两份工,现在已经增加到了三份。就连中午的两个小时他也没让自己休息。

由于常年运动, 他的体力其实不成问题。躺在床上时他反而更难受。

整夜整夜的失眠。

闭上眼睛就全是覃飞扬的身影。伸出手感觉指尖是他。躺着的时候感觉怀抱里也是他。却又因为脑子是清醒的, 明知道身边并没有他, 极度痛苦。

仿佛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忘记。他已经用尽全力在回忆。

每天只能睡着两三个小时, 却能撑下一整天的学习与工作。

自从许拓周末不再回家之后, 唐清宇也没理由再带女孩子回宿舍过夜。唐清宇不是没有怨言的, 但是谁都能看出来许拓最近情绪很低迷,和他刚进大学时判若两人。

唐清宇也没有这么不识相,去主动撞枪口。

许拓晚上先是去李子轩家中做家教, 九点下课之后, 再去一家清吧做服务生。

之前他只来过一次这种地方, 那一次是和覃飞扬一同被江彬带进来的。当初他以为, 以后他都不会想来这种地方了。

大学附近的这一家清吧, 多数都是大学里的学生光顾,卖的饮料和酒都价格亲民,氛围也偏小清新一点。

在这家清吧里驻唱的人都只唱民谣,拿着话筒低吟浅唱,似乎在和话筒谈一场恋爱。

许拓是在白天路过的时候看到招聘广告的,顺理成章地就进来了。他形象不错,做事也勤快,除了太有个­性­, 不爱迎合客人,他几乎无可挑剔。

许拓有时会在顾客里遇到自己的同学,比如唐清宇。

唐清宇是这里的常客, 三天两头来,每次带的女生还都不一样。

许拓当做不认识他,也不关心这些。

许拓高挑的个子,阳光的外形,在这里却太打眼了。

唐清宇这一天带来的女孩则完全被许拓吸引住。

“唐清宇,你说这是你同学?”那个女孩子点了一杯酒,从许拓手中拿过那只酒瓶后,对着唐清宇窃窃私语。

“是啊,睡在我下铺。”唐清宇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瞄了女孩一眼,“你不是见过吗?”

“你说睡在你下铺那个?是他吗?怎么感觉不一样了。”女孩吃了一惊,“我之前还说你们宿舍都是一群毛头小鬼,发育不完全似的,哪有像他这种。”

“就是他啊,只是你过来的时候,他都只待几分钟就跑出去了。”唐清宇说。

“我还是觉得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哎。”女孩偷偷看着在给邻桌顾客点单的许拓,“现在好有男人味。”

女人,只要看到男人酷一点,难以接近一点,都削尖了脑袋往他身上爬。唐清宇冷哼了一声,“男人味?我看他还是个处男吧。”

女孩捂住了嘴,对唐清宇露骨的用语表示吃惊,又很好奇地问,“他一直都单身吗?”

“不知道,刚进学校的时候听说他不是单身,现在么……”唐清宇瞟了一眼认真听着的女孩,“怎么,对他有意思了?”

他和女孩从来都是各取所需的关系,所谓的交往,不过是为了打发寂寞而已。所以即使女孩表示对许拓感兴趣,他也没有半点不高兴。

“我只是打听一下嘛。如果哪天你不要我了,我还有别的选择。”女孩半真半假地说着,眼神却一直跟着许拓走。

许拓在这里打工的时候,不止一次被女顾客表露过好感。

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纸条里塞到他口袋,或是买单的时候将钞票塞到自己内衣里让许拓拿出来的,比比皆是。

许拓遇到这种人,要么无视,要么转身让领班来处理。

“你这人,圆滑一点不就好了吗?她们以后说不定还要来光顾,你不要太扫了人家的面子。”每次处理完,领班都对他颇有微词。

许拓只顾着低头擦拭杯子,不吭一声。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邂逅什么缘分的。

他对那些女孩更没有任何想法。

他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情。

他要赚更多钱,然后去找覃飞扬。

无论相隔多遥远,无论需要花掉多长时间,这个信念是不会变的。

他想起他曾经和覃飞扬的一句戏言。他当时说,“不管你在哪,我都会去你那座城市找你。”现在他要兑现这承诺。

许拓一想到覃飞扬,脸部的线条就会变得柔和,­唇­角也会微微向上扬起。

领班看到又有几个女孩沦陷在许拓的这个表情里,暗自摇了摇头。

许拓这天回到宿舍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曾野还没有睡觉。

唐清宇还没有回来,另一个室友由于家住得近基本每晚都回家,只剩下曾野一个人。

曾野似乎受了重大的刺激,在桌上摆了几个空酒瓶,地上还放着一箱啤酒。已经熄了灯,他仍用手机亮度当光线,自斟自饮。

看到许拓回来,曾野开心地向他打招呼,“嗨,许拓,我终于在晚上见到你了。”

许拓看着眼前的景象,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庆祝我第十七次告白失败。”曾野用手比了个17的手势,然后举起手中的杯子朝自己欢呼。

许拓默不作声地进了浴室。

走出来后,曾野还在喝,并且对他打了个酒嗝,“你要不要喝?哦,我忘了,你不喝酒。”说完还咧着嘴直笑。

许拓却没有像平常一样直接躺到床上,而是朝他走过去,坐到了曾野身旁。

许拓是不会喝酒的,他知道自己喝了酒会是怎样的不受控。他如今在清吧打工的时候也经常被人邀酒,但他从来都不喝。

现在,他拿起了一瓶啤酒,问曾野,“我可以喝么?”

“可以啊。”曾野愣愣地看着他。

只见许拓一仰头,骨碌骨碌地,酒就下了一大半。

“原来你酒量可以啊。”曾野惊呆了。

许拓顿了一顿,又继续,将那瓶酒全部灌进了肚子里。

放下酒瓶时,许拓闭紧了眼睛。虽然啤酒的酒­精­纯度不高,但是对他来说,冲击力还是有点大。他极力控制住了从自己体内一波一波涌出来的难受感。

大概是因为太难受,许拓紧闭的眼角流出了眼泪。

曾野发了一阵呆,对许拓的表现,最终用“他也失恋了”来作为评语,上前拍了拍许拓的肩膀,摆出了惺惺相惜的表情。

许拓后来一头栽到了自己床上。

那一整夜,他都在辗转反侧。原本就缠绕在脑海里的身影,借着酒劲,越来越具象。

他在酒醉的幻觉里,仿佛又触到了覃飞扬。他将覃飞扬搂在怀中,一遍一遍呼唤覃飞扬的名字,然后细细地亲吻他所熟悉的覃飞扬的每一寸肌肤。

许拓一整晚都在呢喃,“我好想你,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怀中一片空虚。

这极大的反差,让他的情绪再次跌落谷底。

许拓的学习成绩在校园里仍旧很拔尖。

这也是他令曾野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地方。

一个人的­精­力十分有限,他是怎么能做到既学习好,又同时打三份工,还有厉害的体育细胞?

许拓在大学唯一能放松自己的地方,就是篮球场了。虽然他没有加入到篮球社团,但是他有空的时候都会去球场和社团成员打几场球。

曾野有一次路过球场看到许拓的“表演”,目瞪口呆。

许拓的球技明显不输给任何一个篮球社团的成员,而且,他感觉许拓在球场上自带光芒,并且还是光芒万丈那种。

他对自己的这个室友越来越好奇。他认为许拓简直可以成为自己的偶像。

毕竟像他这种四肢不勤,学习费力,跑个八百米还喘不过气的人,在大学里只能当咸鱼。

所以他找不到对象是能理解的。

那许拓为什么也没有对象。

曾野不禁很好奇。

许拓打球的时候,围观的女孩子里分明有几个慕他的名而来,叫他的名字叫得特别大声的。那些女孩子,长相还都不错,随便哪个拿来当女朋友都挺好的啊。

如果许拓不要,让一个给他也行嘛。

曾野趁许拓中午打工完回到宿舍拿书的时候,忍不住问了。

“许拓,你真的失恋了?”

许拓的背影顿了一顿,他低声反问曾野,“为什么这么说?”

“你那天喝醉了,喊了一晚上那个女生的名字。”曾野虽然没能听清楚那个名字,但是猜测那应当是许拓的前女友。

许拓关上自己的橱柜门,闷不吭声地转过身来。

“其实你条件这么好,不愁没有女朋友的。”曾野想安慰他。

许拓抿了抿­唇­,说,“我只要他。”说完就走了出去。

许拓没有落下任何一堂课。一方面,学校的奖学金是一笔不错的收入。另一方面,他需要用优异的成绩获得去美国读研的资格。

他查阅了很多所美国的大学的资料。再过一年,覃飞扬也将升当大学生了。虽然他现在不能知道覃飞扬会在哪所大学。但是,早做准备没坏处。

他不在乎那一天的到来是否还很遥远。他已经笃定了,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找到覃飞扬。

他在学校图书馆看着电脑里那些美国城市的画面,用手指一点一点抚过去。

也许某个地方,就藏着覃飞扬的身影。

☆、你也不打算联系许拓了么

覃飞扬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着一个网站。

许拓个站。

他只是想尝试着在谷歌上搜索许拓的学校和名字,会跳出个

恋光_第21章

站来倒是让他惊讶了一下。

这个网站只有几十个帖子, 他几乎将所有帖子都打开看了一遍。帖子大部分都是一些女生表达对许拓的喜爱。偶尔夹杂着许拓的几张照片。

他在高中时期参加全省高中生联赛时获胜的照片, 他获得最佳球员的照片, 还有最近的, 他在一间酒吧被偷Pāi到穿着服务生制服的照片, 以及他在大学校园打球的照片。

哪些是高中时期, 哪些是大学时期,覃飞扬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穿着服务生制服的他和在大学校园打球的他,眼神很冷淡, 双­唇­抿得很紧, 不再是高中时期爱笑的样子。

“我喜欢许拓在大学校园的样子, 又帅又酷, 男人味十足。”有个人这么发帖说。

“我更喜欢他在高中时期, 我去看了他好几场比赛,不管场上比拼多激烈,他都可以笑着鼓励队友,超级吸引人的啦!”另一个人这么回帖。

覃飞扬每天都会上去看一看,他已经习惯了在那些人的帖子里搜寻许拓的近况。

这天又多了一张帖子。

“我拿到许拓的手机号了!!!!”楼主说。

“你骗人,许拓根本没手机(虽然我也觉得他这一点很老土)[笑cry]。”回帖的人说。

“那是以前,我昨天看到他去学校对面那家超市刚买了一部手机,呃, 虽然是只能打电话那种。”

“我记得许拓到现在都连一个社交账号都没有注册吧,不得不说,他这方面好像有点老古董哎。”

“嫌老古董你别喜欢他呀, 你们都别喜欢,把他让给我一个人就好[doge][doge]。”

覃飞扬伏在桌上睡着的时候,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许拓那张在大学校园打球的照片。

魏光明蹑手蹑脚走进他的房间时,他立即就醒了过来。

他回头看了魏光明一眼,然后啪地一声将笔记本电脑合了起来。

魏光明出国前以为自己领了个美差,来了之后才知道这其实是个苦差事。要限制覃飞扬与国内朋友的来往,留意他在美国的学习情况并且每周向覃董事长汇报,还要照顾他的吃穿住行。

虽然覃飞扬并不会摆少爷架子,但是他完全把魏光明当苍蝇,只要魏光明一靠近,他就会露出嫌恶的表情。

别说照顾他的吃穿住行,就是一起吃个饭,魏光明也只敢端着餐盘坐在覃飞扬身后一排的位置。

本来在这所学校里亚洲面孔就不多,覃飞扬还老把他丢一旁不管不顾,他已经有好几次因为形单影只而被那些美国不良少年盯上了。

魏光明愤愤地想,为什么那些人不盯上覃飞扬。

覃飞扬没有变成美国高中生里的异类,反而和那些男孩女孩相处得很好。他流利的口语应付长篇大论的交谈没有任何问题,本来就高挑的个子也不会被那些牛高马大的外国人所淹没。并且因为覃飞扬的脸生得俊秀,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那些男孩女孩都愿意照顾他。

覃飞扬用来上网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就是由一个美国学生热情赠送的。

被这个学校冷漠对待的,只有魏光明而已。

魏光明睡觉的时候都咬着牙,不公平,不公平,覃飞扬出身比他好就算了,凭什么同时来美国,覃飞扬还是比自己更受欢迎。

覃飞扬拿到了电脑和网络,也并没有获得与国内的人的联系渠道。

许拓是从来都不上网的,更没有任何一个社交帐号。而覃飞扬之前的那些帐号也已完全被覃父给注销。

再重新申请当然不难,可是也没有意义。

覃飞扬只剩下一个邮箱可以回顾过去的消息。

他打开邮箱时,里面塞满了未读邮件。全是来自于江彬。

“我已经离家出走了,你去了哪里?”

“听说你爸把你扔到美国了,告诉我你所在的方位,急。”

“我已经有了一个主意,需要你和我共同完成,有没有兴趣?”

最后一封邮件仍旧只有一句话——“你不联系我不要紧,你也不打算联系许拓了么?”

覃飞扬默默地看完,手指在键盘上犹豫了很久。

最终他一个字也没有回,用鼠标轻轻点击了右上角的红叉。

他想起父亲在送他出国前给他的最后一击。曾经无数个夜晚和江彬共同努力创作的成果,被父亲毫不留情地抹杀了。

他连自己的创作都无法维护,又怎么谈维护他的感情。

没有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之前,他什么也做不了。

今年阿拉斯加州的冬天来得比往年都要早。感恩节即将到来的时候,学校组织去附近的度假村滑雪。自费,自主报名。

覃飞扬报了名,魏光明也赶紧跟上,乖乖地递上了出国前覃父的助理交给他的那张信用卡。

这么寒冷的天气,滑雪场的温度更是降到零下十度以下。覃飞扬本就怕冷,却仍旧愿意在冰天雪地里参加户外活动。依魏光明看,他这是找死。

覃飞扬当然不是为了寻死。他做好了各种防寒措施,向同行的美国同学咨询完了全套的滑雪攻略之后,才走下滑雪场。

滑雪需要两两一组,覃飞扬选了另一名同学作伴。

魏光明又被落下了。直到最后,所有人都几乎出发了,他才被一个高大的美国女生捡漏。

魏光明的口语并不流利,在与美国女生的交流上就产生很大障碍,两人在分配路线的时候也浪费了不少时间,等魏光明正式出发,覃飞扬早就没了踪影。

对滑雪的新手来说,跟着向导是不错的选择,在哪停从哪走都有舒适的路径。但覃飞扬的同伴是一名“老手”,从一开始就不打算随向导的步伐,所以带着覃飞扬越滑越远。

覃飞扬的平衡能力不错,一直慢慢地跟着,他在自我保护的同时并最大限度上跟着同伴。尽管雪地里寒意逼人,呼吸出的气体就会被冻住一般,但是他的心情却终于好转了一点。

脱离了那个鸟笼,投身到雪白的自然环境里,感觉自己像是获得了自由。

过去被许拓怎么劝也不愿意在冬天出门的覃飞扬,此刻竟有点后悔。

前方的同伴回过身向覃飞扬打了个手势,告知他打算前方右拐。

覃飞扬远远地点了点头。

冬日的滑雪场也并不是毫无阳光的,一些阳光照耀在雪上,反而使滑雪的行程造成阻碍。明裂缝变得忽隐忽现,暗裂缝则更难以估摸。一个不留神,就会踏空。

覃飞扬被阳光照着的时候有些恍了神,那些阳光轻轻地洒在他的头顶,就像一只温柔的手在抚摸他。

就在这恍神之间,他的同伴已经从一个下坡处消失了。

覃飞扬想要沿着那一条滑雪立刃的痕迹赶过去的时候,却又被旁边一棵树上突然降落的雪块砸了一下肩膀,身体猛地失去平衡,他所掌握的方向也偏差了许多。紧接着,就越滑越偏。

覃飞扬从一个雪坡上直冲而下,整个人摔倒在了下方的雪地里。疾冲下去的时候他以为下面是个悬崖。那一瞬间,真以为自己会摔死。

尽管有厚重的滑雪服作为遮挡,但是身体还是被摔得七零八落地发疼。覃飞扬将头盔费力地取了下来扔到一旁,躺在雪地上倒吸着凉气。这么一来,寒意更像是病毒一般侵蚀到了他的体内。

头顶的阳光与寒意交错着包围了他。

覃飞扬半眯着眼睛看着那些阳光闪烁在雪地的缝隙里。

他竟产生了一种想法。就这么一直躺下去也不错。

反正回到学校也都是惹人厌烦的人事物,不如就在这里躺到天荒地老,反而无人打搅。

覃飞扬真就闭起了眼睛。

覃飞扬是被一阵急促的喊叫声吵醒的。

叫醒他的是一个穿着庞大而厚实的雪地服,从眼睫毛到胡子都被上面粘附的雪花映衬得水光闪闪的高大的外国男子。那个人蓄着大胡子,五官看不真切,只看出来有一双眸­色­较浅的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隐去了踪影,天空开始下起了雪。

覃飞扬努力从雪地里站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冻僵了。

外国男子说了一连串快速而紧张的英文,见覃飞扬的表情在发呆,又换成了稍显蹩脚的中文,“你是中国人?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你会中文?”覃飞扬有点意外。

他的脑袋刚才对外国男子的一连串英文产生了片刻的空白,因为他一时之间忘记自己身在美国。

“我会中文,但是说得不太好。”男子似乎很开心,“你真是中国人?我曾经去中国留学,受一家好心人照顾,我很喜欢中国。”

覃飞扬点了点头。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现在已经临近傍晚。他竟躺了好几个小时。

“我叫Kyle,我还有一个中文名字,叫方天凯。”男子伸出手在自己的手套上比划着,“因为收留我的那户人家姓方,他们说天是一个很好的字,而我本来的名字是凯。”

覃飞扬试着迈开步子,但是他真的太冷了,感觉脚趾都已经被完全冻住,动一下就会断掉。

“你叫什么名字?”方天凯完全没有发现覃飞扬现在举步维艰,仍在前方开心地说着,“我第一次在这里看到中国人,而且你还长得这么漂亮。”

覃飞扬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方天凯大概过了五分钟才发现覃飞扬动弹不得,脸­色­也很差。

他跑过去从自己身后的大背包里取出来一个保温壶,还有一条厚实的毯子。滚烫的水从雪地上淋过去,覃飞扬的双脚也获得了一点温度。然后方天凯将毯子披在了他身上。

“谢谢。”覃飞扬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

“我的荣幸。”方天凯的胡子都在爽朗地笑着,“你跟我走到下面的道路,就可以看到我的房子了。”

覃飞扬愣了一愣,在这种陌生场合遇到的陌生人,他还不至于毫无防备。他顺着方天凯指的方向看过去,从那边走出去,的确可以走出滑雪场,走到大路上。

于是他跟着方天凯走了一截。

“我的房子有很多种类,我可以保证,它们是在这个度假村里最特别的房子。”方天凯一边走一边在介绍。

但是等他们走到大路上,脚踩到平地,覃飞扬就不再动了。

方天凯疑惑地发现覃飞扬没了言语,也不再跟着他,于是想要上前去拉他。

“谢谢你带我走出来,我会自己找到路回家的。”覃飞扬将毯子递到他手中,然后后退了一步,警惕而疏远地看着他。

方天凯看出来覃飞扬的防备感,他脸上不禁露出了受伤的表情,虽然被大胡子掩盖了一大半。

覃飞扬正与他僵持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喧闹的声音,以及很多人走过来的脚步声。

“扬,你一个人走出来了?你没事吧?”走在最前方的是覃飞扬那个同伴,同伴找了覃飞扬很久,已经被带队的老师骂得狗血喷头。他现在脸涨得通红,大松了一口气。

跟在同伴身后的是魏光明。魏光明用狐疑的目光来回看着覃飞扬与方天凯。

“我没事。”覃飞扬朝方天凯摆了摆手,回到了自己同学的队列中,“回去吧。”

他们坐上了随后开过来的几辆越野车,热热闹闹地驶离了度假村。

剩下那个大胡子的高大男子,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

☆、我想你了

大二的时候,许拓最终还是去买了一部手机。他在工作期间, 领班和同事都需要随时与他取得联系, 没有手机已经令他遭到很多控诉。他选的是最简单的一款手机。对他来说, 只要能打电话就足够了。

他办了一个手机号码, 手机卡放进手机里之后, 他下意识地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的女声已经由“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更改成了“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许拓低着头看了那个号码许久, 最终挂断了。

今晚清吧的生意很冷清。只有三张桌子坐着人,其中一桌只点了一瓶红酒,却像是打算听歌到天亮的架势。

清吧里的服务生都陪着他们坐着, 唱歌的人也必须继续。但是仿佛整个屋子都被这低迷的生意所影响, 莫名地飘荡着忧伤的气息。

已经有一个服务生受不了这气氛, 打算翘班。

他像往常一样拍了拍许拓的肩膀, “我必须走了, 你懂的。”又是借接女友下班的名义。

许拓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其他服务生在他也会将这个班当完,所以他觉得无所谓。

当清吧里某一桌的顾客被突然进门来的几个人打翻在地时,许拓发现这时候清吧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工作人员。而这时候的场面已经明显不是许拓一人所能控制住得了的。

被打的人是唐清宇。

许拓只知道今天唐清宇有些反常地选了一张靠角落的桌子,一整晚都和一个女人争执着什么。唐清宇带过很多女生来这里,但这个女人和他以往带过来的每一个都不一样。他们待了很长时间,长到许拓都忘记他们还没有走。

进来的那几个人越过了吧台直接冲到唐清宇的桌前,他们把唐清宇直接拎起来甩到地上,然后将桌上的碗碟也全部扫到唐清宇身上, 还附赠了几脚。

许拓赶过去的时候,唐清宇已经被打得像一团烂泥。

唐清宇被打得毫无脾气,低着头靠坐在墙角边。许拓赶过去之后挡在了他身前, 对动手的人声­色­俱厉地说,“这里不是你们打架的地方,麻烦你们出去。”

为首的那人脸上有一条骇人的刀疤,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都爬满了纹身,他眯起眼睛看许拓的时候,许拓也丝毫没有退缩。

最后那些人没有选择继续闹事,只是撂下了一句话就走了。

“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以后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一旁捂着脸哭泣的女人也被他们拉走

恋光_第22章

了。

许拓扶起唐清宇,发现他一直在低笑。

“你等我一会,等酒吧关门,我陪你一同回学校吧。”许拓说。

许拓递了一瓶药膏给唐清宇,然后他开始收拾残局。他给剩下的两桌客人认真地道了歉。突如其来的事故已经影响到了每一个人的心情,不一会儿,所有人都离开了。

只剩下许拓和唐清宇两个人。

“那个女人,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大我三岁。”唐清宇伏在吧台上,完全不顾身上的伤,点燃一根烟抽起来。

许拓一个字也没问,但唐清宇似乎很想说出来。

“本来说等我大学毕业了就娶她回家。但还没等我进大学,她就跟别的男人跑了。”唐清宇抽着烟,边抽边笑,“说是我太小了,给不了她幸福。他妈的,一开始她不知道我比她小?”

“她在外面被自己男人打了,就跑来找我。一开始我不想理她,时间长了,我心软了,我确实受不了。她是我唯一喜欢过的女人。”

“她说她已经和那个人分开了,我今天才知道,她是骗我的。”唐清宇拿手抹了一把脸,朝向许拓说,“我记得你说过,我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

许拓仍旧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我喜欢过。但是那时候我还太小了,小时候的感情,本来就不应该当真。”唐清宇嘲讽地笑了笑,“你看,我就是被自己年幼不懂事的感情给害了。”

许拓安静地整理着吧台的东西,一句话也没有说。

别人的故事只是别人的。与他无关。也成不了他的经验。

小时候的感情,为什么当不了真?他不但要当真,还要当真一辈子。

因为他相信他和覃飞扬,都只认彼此。

从那天以后,唐清宇再也没有带着女生出现在清吧。

他莫名地和许拓熟络起来,虽然只是单方面的。

他觉得许拓够义气,口风紧,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记得你还没玩过这些社交软件吧?”唐清宇拿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坐在吧台边。

许拓抬头瞄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有。”

“要不要我帮你弄一个?这年头,没有注册过这些账号的,可以送进省博物馆了吧。”唐清宇斜视了他一眼,“你知道你自己有个粉丝建的网站吗?”

“粉丝建的网站?”这是什么东西?许拓有点茫然。

“那天我无意中搜索到的。”唐清宇敲了一下回车键,打开一个网站,然后将笔记本电脑推到许拓面前。

许拓的脸顿时有点红。

他不光看到自己的照片,还看到一些女生在网站上用大字报的方式对他告白。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心里有小鹿在乱撞?”唐清宇咧了咧嘴,“你就暗爽吧。我打算趁你睡着时也拍几张你的照片,放到这个网站上卖钱。”

“别乱开玩笑。”许拓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不开玩笑。”唐清宇讨了个没趣,将电脑收了回来,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又问了句,“你有没有邮箱?”

“有。但那是很久以前……”

许拓想起他很久以前想向覃飞扬学习编程时,让覃飞扬帮他申请了一个邮箱,然后覃飞扬答应他会整理一些教材发到他的邮箱里。

许拓想到当时的情形,不由得发起呆来。

“喂,喂,回神了喂。”唐清宇看他久久没有下文,于是伸手弹了一下许拓的额头。

“我有一个邮箱。”许拓忽然有点激动似的,急急地朝唐清宇报出一个邮箱地址。

他想起来,覃飞扬发给他邮件,必定会留下自己的邮箱地址。

如果不是唐清宇问起,许拓大概永远也想不起来自己还有邮箱这么个玩意。

许拓等唐清宇帮他进入邮箱页面后,立即将电脑夺了过来。他点开收件箱,然后在一堆垃圾邮件里,找到最早的一封邮件。

唐清宇觉得很莫名其妙,那邮件分明一个字也没写,只是扔进来几个文档,还都是由于时间太久而过了期的文档。许拓却看着那邮件,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就算是那次学校颁发给许拓奖学金,也没见许拓这么高兴。虽然他总是一副很缺钱的样子。

“谢谢你,唐清宇。”许拓如获至宝地拿着一张纸将发件人的邮箱地址抄了下来,然后开心地说。

唐清宇从没见过许拓这副模样。

开心得像个孩子。唐清宇摸了摸身上的烟,掏出来,扭过头去点燃。这种开心真是太单纯了。让他竟有些被感染到。

第二天中午许拓回到宿舍之后,借了曾野的电脑,打开了自己的邮箱界面。

对着发件箱里一封空白的邮件,他发呆了足足半个小时。

“许拓,你是不是不会打字?”曾野愣头愣脑地伸头过来问。

“别闹。”许拓将曾野的头推开,继续看着邮箱发呆。

曾野难得看到许拓以打闹的姿态对自己,所以什么也没有说,摸摸头走开了。

许拓打了一些字,又删掉了。重新开始。周而复始。

他最后只留下了两行字。

飞扬,是我。

我想你了。

许拓看着这两句话,脸微地一红,他又将第二句删掉,重新打字。

你在哪呢。

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我在努力让自己变强,然后再去找你,你等着我。

他看着这封邮件,想起几年前他曾对着信纸苦心钻研怎么给覃飞扬写一封情书。

可这比写情书还要难写。

他已经与覃飞扬分开了一年多时间。他在脑海里已经把覃飞扬想了几千遍。但真要写出来,他发现语言是这么匮乏。

并且因为有了与覃飞扬重新联络的机会,许拓觉得自己忽然有些紧张。

许拓看着那四行文字,点击了发送。

这一整天许拓的心情都很好。

曾野觉得自己大概是撞鬼了,他听到许拓在浴室洗衣服的时候居然在哼歌。

许拓第二天一大早出门前还亲昵地揉了一下曾野的头,笑着跟他说晚上见。

中午在学校图书馆做兼职的时候,许拓对每一个来借书的人都热情地迎接,有几个女孩子甚至在他灿烂的笑脸下恍了神,差点把自己的身份证当成借书证交给他。

晚上替李子轩补习完之后,他难得地配合李子轩的撒娇,陪李子轩练了半小时篮球。李子轩缠着他说要他周末的时候带自己去附近公园里的篮球场打球,他也答应了。

清吧的生意今天空前的好,因为他们作为招牌的那位酷酷的服务生,从他们进门开始就在朝他们友好地微笑。

如果说许拓在被迫与覃飞扬失联的一年时间像是被扔进了一个沙漠,那么现在,他就已经来到了绿洲。

☆、恍惚间仿佛看到许拓

覃飞扬像往常一样先去许拓个站瞄一眼,然后再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距离上一次接收江彬的邮件, 他的邮箱已经很久没打开了, 这天他也只是鬼使神差地忽然想要登上去看一看。

许拓的邮件就静悄悄地躺在那里。

覃飞扬迟疑了一下, 才点开那封邮件。

他其实想象过许拓和他再度联系会是怎样的场景。

一直思想单纯的许拓, 大概会情绪很激动, 除此之外, 即使有诸多难受,他也会把这些负能量都默默咽进肚子里吧。

但他没想到的是许拓竟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只有让自己变强才能理直气壮地来与对方相见。

魏光明走进覃飞扬的房间时,看到覃飞扬正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电脑屏幕, 覃飞扬­唇­角微微上扬, 眼神很温柔, 这抹温柔即使在他看到魏光明的到来后也并没有马上消失。

魏光明看呆了一下。

覃飞扬将电脑关上, 对魏光明伸出手时, 魏光明还在发呆。

“感恩节邀请卡。”覃飞扬简短地提醒了他。

说到感恩节邀请卡,魏光明的意识瞬间恢复。他有些愤愤地掏出一张卡片甩在覃飞扬的桌上。

本次感恩节的活动是由学生自由组织,负责组织的人邀请了覃飞扬参加感恩节宴会,魏光明以为自己也有份,所以主动提议帮覃飞扬去拿邀请卡。

没想到的是,邀请卡只有一张。

那些人,根本没打算邀请魏光明。

覃飞扬拿起了卡片,只是微微瞥了一眼就放到了一旁。

再看覃飞扬时, 覃飞扬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对自己的冷漠,魏光明气急败坏地跑了出去。

覃飞扬走在校园的时候,时不时有相识的同学与他打招呼。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 人际关系才是最重要的一环。覃飞扬在与这些外籍学生愉快相处的同时,也获得了不少便利。

比如,哪一栋楼的顶层可以看到阿拉斯加山脉全景。比如,哪一家餐厅可以有某个时间买到意想不到的惊喜。比如,哪一间教室的电脑可以连接到学校隐秘的数据库。比如,哪一道小门直通外界。比如,哪一间活动室可以用来完美躲避不想上课时的例行检查。再比如,哪一间实验室可以弄一场室内的烟花。

排除那些娱乐­性­质的小道消息,覃飞扬仍然收获了不少有用信息。

覃飞扬从西北边那道校门走出去,脱离了任何人的注意,从而他可以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而这时,魏光明还在满校园的找他。

覃飞扬利用这段有限的“逃学”时间跑到校外的一家街机游戏厅。

他最近帮老板制作了一个放在门口大屏幕游戏机里的小程序,程序的­操­作­性­有点复杂,出了一点小偏差就得他亲自去调适。

这个小程序在大屏幕里展出之后受欢迎的程度远远超出想象,于是老板给了他一笔数额不小的报酬。

一开始覃飞扬并没有打算借此赚钱。他只是在某一次路过这里时,很喜欢这家游戏厅。作为一个游戏厅,它的设计更像是一个游乐场。充满童真和挑战的地方。去过一次之后,覃飞扬便成为了这里的常客。

这天覃飞扬从游戏厅离开,意外地被一个人叫住。

按理说这里离学校较远,从前也并没有发现有认识的人。

叫住他的人是一个有着浅­色­眼眸,个子高大的年轻人。

覃飞扬对这个人完全陌生,所以转身想走。

“你忘了我了,我是方天凯。”年轻人有些委屈地指了指自己说。

上一次的大胡子已经被剃掉了,方天凯的年龄顿时小了十岁。

覃飞扬花了几秒钟想起了这个人。

方天凯对覃飞扬极其热情,问候了几句,就又想拉着覃飞扬去参观自己坐落在滑雪度假村的房子。

覃飞扬先是警醒地看着他,然后开门见山地问,“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我怎么会找到……”方天凯木讷地重复了一遍覃飞扬的话,仔细地想了想,才明白过来覃飞扬话中的意思,“没有,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找你,我是和,是和……”

方天凯被自己的中文造句给深深拖累,差点当街哭出来,只见他拼命示意覃飞扬在原地等一等,然后他冲进屋子将游戏厅的老板拉了出来。

“我们是好朋友。”方天凯指着老板说。

老板看着眼前一幕,终于反应过来,他朝向覃飞扬,用英语说了句,“扬,别误会,他是个好人。”

方天凯拉着覃飞扬在一家咖啡厅坐了下来。

覃飞扬仍旧不是太乐意与他独处。

“我看见你就感觉非常亲切。”方天凯搓着手说,“还记得我跟你提过,我去中国,收留我的那户人家?”

覃飞扬点了点头。

“其中有一个弟弟,我很喜欢他,当时他只有14岁。”方天凯说完,又连连摆手,补充了一句,“不是那种喜欢。”

覃飞扬低头搅动了一下面前的咖啡,继续听着。

“当我离开中国之后,他死了。”方天凯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是因为家人对他的一些责骂,他天生很敏感,接受不了,跳楼了。”

急转而下的剧情,让覃飞扬听得愣住了。

“他和你有一点像,所以我总觉得,如果他还活着,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肯定和你更像。”方天凯对着空气比划了一下他那个弟弟的模样,他脸上露出思念的表情,又显得有些忧伤。

覃飞扬沉默地点了点头,表示他接受了方天凯的说辞。

“我可以跟你去看你所说的房子。”

覃飞扬说出这一句话以后,方天凯眼睛马上出现了红心,喜形于­色­地看着他。

“但是不是今天。”覃飞扬指了指自己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我现在该回学校了。”

方天凯立即赞同地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说,“好的,让我送你回学校吧。”

魏光明看到覃飞扬从方天凯的车上下来,急冲冲地便跑到覃飞扬面前。

“你偷跑去哪了?”魏光明瞟了一眼紧接着下车的方天凯,“你在校外认识了新的朋友?”

覃飞扬不愿意搭理他,只和方天凯道了别,就开始往校园里走。

“我会告诉覃董事长的。”魏光明紧跟了上去,咬牙切齿地说,“我会让他禁你的足,看你还怎么跑出去。”

覃飞扬像是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自顾自地越走越快。

魏光明在他身后狠狠踢了一下旁边的石柱。

感恩节宴会在寒冷的冬夜里进行着。他们用壁炉生起火,在一张长形方桌上摆放了各式佳肴,必不可少的是那只烤火­鸡­。

覃飞扬吃东西不多,他是第一个离开饭桌的人,然后他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其他同学玩闹。那些同学都习惯了他的安静。他不参与其中,却也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扬,你陪我跳一支舞吧。”一个金发碧眼的高挑女生倚靠在覃飞扬身边,亲昵地搂着他的手臂。

覃飞扬不露痕迹地将自己的手臂脱离出来,然后微笑着摇了摇

恋光_第23章

头。

“不愿意跳舞,那陪我喝一杯好了。”女生仍旧没放弃,又拿来两只高脚杯。

覃飞扬无奈地看着她,依旧摇头。

“扬,你总是这样,表面上和我们玩在一起,其实你根本不喜欢我们,对不对。”女生有些受伤,一双眼睛深邃而幽怨地盯着他。

覃飞扬有些不忍,但是又没办法回应。

“没事,我喜欢你就行了。”哪知道,女生的表情瞬息万变,马上就笑了出来,朝覃飞扬的脸上印下了一个吻,摇曳生姿地走开了。

覃飞扬看着女生的身影与其他群魔乱舞的同学迅速融合在了一起。他伸手用力擦了擦刚才被吻到的位置。

感恩节结束后的一星期,方天凯主动来覃飞扬的学校,百般哀求他随自己去看看那些房子。

覃飞扬被他三番五次的邀请也勾起了一些好奇。

于是覃飞扬随方天凯的车又回到了那个滑雪场度假村。

同样的十二月,度假村里的气温明显低于市区。覃飞扬下车后被室外的冷空气震了一震,随即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了羽绒服的帽子里。

方天凯倒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寒意一般,甚至将袖子高高卷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在前方领着路。

度假村里座落着跟市区并无二致的商业街,一路走来看到咖啡馆、西餐厅、游戏厅甚至游泳馆,应有尽有。

方天凯所说的房子在极为偏僻的位置,已经走到了阿拉斯加山脚下才看到那些房子之外的高墙。

从外部看上去,那座房屋群像是位于壁垒之中,从高高的围墙之外往里看,看不到一分一毫。

但一走进那张坚固的大门,里面的景­色­却完全不一样。

像是跨越了一个时空。

外面是完全西方建筑的风格,里面却完全古­色­古香,一砖一瓦一窗一镜竟都是中国风的感觉。而且不止是一种形态,从中国古代到近代风格的各式各式细细密密的房子,向前延伸了很远,又各自有序地间隔开,几乎可以称之为一个小村落。

覃飞扬有些震惊。

按理说,一个纯正血统的外国人,对中国风的理解无法达到这般透彻。可见方天凯对中国的喜爱,已经超出了国籍的界限。

“怎么样,你也很喜欢吧?”方天凯看到覃飞扬的反应,有些得意地说,“虽然跟你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就是觉得,你会喜欢这种风格。”

不等覃飞扬说话,方天凯又语气兴奋地继续说,“你知道吗?你是这里的第一位客人。我将它们建好后,还没有正式将它们租出去呢。那些人都理解不了我的审美。”

覃飞扬看到其中的一栋房子,是古宅的外表,单一地立在一处。和他在中国的家,竟有七分相似。

覃飞扬不知不觉就已经走进到了那栋宅子里。

像是他之前走进自己家中一般。

“扬,你怎么了?”方天凯跟在后面呼唤了他一声。

覃飞扬有些迟疑地转身看了看他方天凯站在门口背光的位置,脸也被遮掩了起来,只大概能看出来关切的表情,和一个高大的身影。

覃飞扬恍惚间仿佛看到许拓。

突如其来的想念就这么击中了他。

——天涯海角完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是想连续四天双更,然后再恢复日更一章的_(:3ゝ∠)_

但是我掐指一算,存稿绰绰有余,所以还是一直双更到完结吧。

留给许拓和覃飞扬的时间不多了,请珍惜_(:3ゝ∠)_

以及,基本每天的更新时间都定在上午10点和晚上10点,一天两章(ˉ▽ ̄~)

☆、重复看了几百遍

许拓从前一个学期也不见得开几回电脑,现在, 他已经将自己那台老爷机搬来学校, 就为了每天刷几遍邮箱。

覃飞扬的回信很少, 语言也很简洁。

比如第一封信, 覃飞扬只回了一个字, “好。”

就因为这么一个字, 许拓对着电脑傻笑了很久。

几封简短的邮件,许拓重复看了几百遍。

从覃飞扬为数不多的邮件里,许拓已经知道了他的所在地。

许拓在地图上反复地将手指放到美国阿拉斯加州与中国之间进行测算, 但无论怎么看, 那都是个极其遥远的地方。

再也不是骑着自行车骑个几小时就能赶过去的地方, 哪怕是坐飞机也不能直接到达。

“为什么一去就去这么远的地方呢……”许拓叹了口气, 他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存款。

大概还要到明年的暑假, 才能存够钱去看一次覃飞扬。

寒假即将来临,许拓给许妈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寒假会留在学校这边。

李子轩一家在寒假的时候决定出国旅游,他得重新找一份寒假的兼职工作。

许妈妈在电话里沉默了一阵,似乎对许拓的决定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从大一下学期开始,寒暑假的时候许拓就已经不再回家了。

许拓对着电话犹豫很久,最终他说,“妈, 你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我过年的时候再回家看你。”

许妈妈叹了口气,将电话挂断了。

许拓不知该怎么告诉妈妈其实他已经在计划要去美国。如果去了美国, 他将会在很长时间之内无法回去看望她。

他知道自己又要令妈妈伤心了。

但是,不能改变自己的决定的时候,他只能寄希望于一直疼爱自己的妈妈,能够理解自己的决心。

许拓寒假找了一份运动俱乐部的兼职。他的工作是助教。

这一家运动俱乐部的规模很大,囊括了各类体育项目。来这里消费的人目的都很单纯,就是为了强身健体,或是为了一些测试数据,进行各种突击训练。

许拓的身体素质极其好,他在体能测试上的成绩也并不比那些职业教官差。

在这家运动俱乐部工作的一个多月时间,他甚至被俱乐部老板邀请,毕业后继续来这里工作。许拓只在这里工作一个寒假就已受到很多顾客称赞,甚至有人因为许拓寒假结束将要回学校,差点闹着要退费。这样的人老板自然是愿意花大价钱留下来的。

但是许拓拒绝了。他打算去美国是原因之一,第二个原因是,如果非要选择体育方面的工作,他也只会选择篮球俱乐部。

像这样的商业类型俱乐部,他永远也找不到归属感。

美国的寒假只有两周时间。

魏光明在这段时期向覃父请了假回国,探望他在国内的双亲。

覃飞扬在寒假也是无法回国的。

他利用这一段时间的“无人看管”,将他暗地里搜集的资源都整合了起来。

包括那些来自于学校同学的硬件资源,游戏厅老板的人脉资源,以及方天凯的房子。

覃飞扬向方天凯提出自己愿意租他的一套房子,方天凯几乎高兴得跳了起来。

“放心,扬,我一定给你最优惠的价格。半价,不,三折怎么样?”方天凯只要能天天看到覃飞扬已经喜不胜收了,不收房租他也是愿意的。

覃飞扬先谢过了方天凯的美意,他已经决定等他手中的项目开始资金回流之后,就将房租全额补齐。

他看上的是方天凯那一幢与自己在中国的家极其相似的宅子。

写程序也算是一种创作,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他得到更大放松,进而才能令效率提得更高。

他忙碌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告诉许拓。就当作是他想保留的一个惊喜。

等他足够独立,他就可以把许拓接过来。

覃飞扬还未正式搬到方天凯的宅子里时,他仍旧继续居住在学校那间单人宿舍中。

某一天,宿舍里的电话破天荒地响了起来。这个电话和他的手机一样没有外拨的功能,通常只会在舍管紧急联系他的时候响起来。

而现在,舍管都在放假,能打进这个电话的会是谁。

覃飞扬狐疑地盯着那部电话机。直到铃声停了下来。

但紧接着,铃声又再度响起。

覃飞扬终于走上前将电话放到耳边。

“是我。”

覃飞扬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江彬。

覃飞扬有些意外,“你怎么会知道这部电话的号码?”

江彬的声音显得很理所当然,“你不给我回邮件,我找不到你,只好黑了你们学校的档案系统。”

覃飞扬呆了一呆。

他只是因为忙碌而忘记了给江彬回信。实际上,他已经打算在近期联络江彬。他需要江彬和他合作。

江彬并不知道覃飞扬的打算,因此还在继续控诉覃飞扬的无情,“你究竟还拿不拿我当朋友,去美国一年多也不跟我联系,我从知道你爸把你绑走之后就一直在急着找你。”

覃飞扬有些无奈地打断了他,“江彬,这部电话可能被我爸设了监听系统。”

江彬的声音立即滞了一滞,“那只老狐狸做得这么绝?”

“我一会用我自己的手机联系你。”覃飞扬飞快地说,“你别担心,即使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要去找你的。”

覃飞扬用他购买的另一部手机给江彬打了跨洋电话。

他们互相交换了最近的计划。然后达成共识,先完成覃飞扬的项目,再完成江彬的游戏。

江彬的游戏是打算在近一年时间内打入欧美市场的,不能­操­之过急,只能一步步推进。

当魏光明回到学校的时候,覃飞扬表现得并没有丝毫异样。

而实际上,覃飞扬的东西都已经开始往方天凯的宅子里搬了过去,留在这里的都只是无关紧要的附属品而已。

等到这一学期过完,覃飞扬就能离开这所学校,念他所选择的大学。

覃飞扬已经十八岁了。再也不是那个能因为监护权在父亲手里而被父亲冻结了资金的小孩子。

魏光明总觉得覃飞扬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但他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如今他对覃飞扬的跟踪越来越明目张胆。一方面是他有职责,一方面,他只有跟着覃飞扬,才能摆脱潜在的危险。

那些美国不良少年,已经放话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他只不过是路过了那些人的地盘,没有对他们跪地参拜而已。凭什么他要被如此对待。

如果非要那样,他一定要拉上覃飞扬。

覃飞扬对这个学校有个不良少年团伙早有耳闻。

与他相熟的同学跟这个团伙有些牵扯,所以早早将覃飞扬列入了团伙的白名单。“有我在,你不会有危险的。”那个同学这么说。

覃飞扬也并不害怕。他在这里,从来都只结交朋友,不结交仇人。父亲强塞给他的仇人除外。

魏光明出事的时候,他距离覃飞扬只有十米距离。他想要靠近覃飞扬之前,就已经被那群人带走了。

覃飞扬在校园里走着的时候,发现有一些人在对他指指点点。

那些人窃窃私语着,“那个亚洲人,好像情况很不好。”

“这里还有一个亚洲人,是不是那个人的同伴,好像经常看到他们走在一起。”

这些人都是低年级的跟覃飞扬素不相识的学生。

覃飞扬意识到这些人在谈论着的可能是魏光明。于是他走了过去,询问他们,“你们说的那个人在哪?”

魏光明被欺负得很惨。

他那副瘦弱的外表本就不是那些野蛮的美国不良少年的对手。魏光明一开始还有些骨气,想要跟那些人拼命,最后他却只能跪地求饶。

这时候求饶已经迟了。他的脸上被划了两刀,身上两根肋骨被踢断,腿骨也被砍断了。

覃飞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一个如同垃圾堆的地方,像是被人一件被人随手丢弃的垃圾,残破不堪地躺着。

覃飞扬抬起他的脸的时候,他的嘴巴还在不断往外涌出鲜血。

“救我,救我,救我……”魏光明的手指缠着覃飞扬的衣服,覃飞扬白­色­的衣服上立即留下了血痕。

在美国,校园暴力随处可见。但是,欺负中国留学学生,已经不是单纯的校园暴力范畴。

覃飞扬将魏光明背到了医院。

在魏光明获得抢救的过程中,覃飞扬打电话给方天凯,请求他联系相关媒体,将这件事情曝光。

他想起八岁那年,他也曾遭遇危险,并且对那些媒体的出现深恶痛疾。而实际上,当一个人没有能力凭借自己的力量将罪犯绳之以法,媒体就成为了他最好的武器。

覃飞扬过去从来都不愿意抛头露面,现在也因为魏光明的事件,跟媒体联系,接受了他们的采访。

当魏光明从ICU病房被转移到普通病房,覃飞扬已经离开医院了。

魏光明从医护人员的嘴里得知覃飞扬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第一次,对自己从前对覃飞扬的种种刁难,产生了悔意。

☆、你不想他么?

故意伤害魏光明的凶手很快被当地警察逮捕。

这起中国留学生被美国不良少年团伙欺凌的事件在中国境内也被广泛传播了起来。

覃飞扬被国外媒体采访的视频在youtube的点击率非常惊人。

虽然覃飞扬的脸被马赛克,声音也进行了处理, 但是熟悉他的人一看便知道是他。

首先问起这件事的是江彬。

覃飞扬并没有在江彬面前将这件事情再作过多描述, 他能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也没有必要让它成为谈资。

江彬见他不愿意聊这些, 于是换了话题。

“你有没有和许拓取得联系?”

覃飞扬仍旧没有回答他。

“你不想他么?”江彬并不是八卦的人, 但非要在这件事情上刨根究底。

覃飞扬停顿了很久, 才回答了一个字,“想。”

覃飞扬不久后就从学校宿舍彻底搬了出去。但他在上学的时候仍会准时去学校,为了完成学业。

三个月后, 也就是覃飞扬已经参加完毕业考试的时候, 魏光明出院了。

被重伤过的魏光明步履蹒跚, ­精­神状态也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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