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脸上有深深的不安和自责。
桑眉真是难以理解。
难以理解这个做错了事又楚楚可怜,惹怒了别人又伤害了自己的,一个惊弓之鸟似的小小女孩——她好像呆在那里了。
那些鲜艳欲滴的黄颜色顺着桌子的木纹往下流淌,有些还溅到阳子的衣服上,鞋子上,迅速地蔓延,浸润,把阳子的紫衣裳染污了一大片。
阳子哭了。
桑眉真是又恼火又觉好笑。
桌子上的白丝线在那满桌流淌的黄颜色里浸润了片刻,潮了朝露晒了红日头,依旧染出了玫瑰花蕊的黄丝线。阳子身上斑驳的色污,被桑眉用同样颜色的丝线绣成一大片乱针图案,凹凹凸凸的花样既像金急雨的花穗,又像夸张变形的紫薇。
至于桑眉要做给阳子的那身美妙绝伦的紫衣裳,也在几天之内缝好了。
阳子一下子就有了两套带绣花图案的紫衣裳,一套盛开着白色的玫瑰,另一套浸染着黄丝线的故事,正如阳子的心,一片孤绝的晕染,一片纯情的流露。
黄丝线的故事彻底改变了阳子的心态。
每天早晨,当第一束阳光自西窗照射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晨雾和浓浓的花香,这对绿衣裳紫衣裳的姊妹花就揽镜梳妆,开始闺帏中的刺绣早课。
阳子在桑眉的耐心教导下,歪歪扭扭地绣出了第一张枕头花。
她的手不再颤抖,绣花针也不再扎到手指头,第一张石榴花从一片繁复的绿叶间脱颖而出,摇头摆尾的鲤鱼也终于跳出了龙门。阳子不仅掌握了最普通的刺绣工艺,更掌握了包括抽丝挖孔在内的许多种绝活,以及乱针锈法的特殊技巧。这时候的她对于桑眉,虽然没有了那种冷冽入心的忧怨,早先那些被击倒被掏空的感觉,却渐渐激化成一种争气好胜的力量,使她决意要冲破笼罩在桑眉身上的神圣的光圈。
阳子觉得桑眉是她成长历程中的一个看得见的目标和高度。
她一定要超过她,击败她!
阳子盯住了桑眉的一身绿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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