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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后宫斗皇后传 > 第 136 章

第 136 章

青语的事绫月没有向玄烨求情,最后是玄烨自己开了口:“要不要对青语进行赦免?”

绫月摇了摇头,神情几分无奈,几分寥寂,更多的却是坚定:“我没有向你开口求情,就代表了我并不赞成对青语的赦免,你应该知道的?”

“我以为青语对你很重要。”玄烨抚着她的头发,让她靠向自己。

“是很重要,于公,她是我制约后宫平衡的关键,于私她毕竟是宫中的旧人,我们怨恨也好,算计也罢,她毕竟代表着我没有消失,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她活着,可是既然出了变化那就代表我的策略出现了漏洞,我们是这天下的掌权者,执掌天下,可是在我们拥有这权力的时候,也丧失了任­性­的资格,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出于私心,我已经保过青语一次,可是这次已经不是私心可以解决的了,我有我的责任,对于这,我只能说一句每个人都必须为了自己做得事付出代价,她早在做此决定的时候就该料到有这么一天,没有人能保她,她也明白,所以才会如此冷静,或者,这样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玄烨的手抚上她的脸庞,凝视着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人是七窍玲珑,一开始自己觉得她是心机深重,如今理解了也就明白,纵使她七窍玲珑,但又有几分是刻意安排,又有几分是顺水推舟,如此想了,也愈发心疼她。

就像此次,不知道的时候也许会责怪她的心冷,理解了就明白她是太过于理智,在万千恩宠之时却能够以最冷静的姿态退场,也许她的办法并非最好的,却是最有效果的,顾全大局,只是心里最深刻的感情确实被深深地埋葬了起来。

也就是这样,玄烨在朝堂之上以一句顾及朝廷颜面的暂时阻止了对端妃处死的决定,可惜没有用。

就在他竭力争辩的时候,绫月已经到了永和宫,这几年,端妃虽然也有些清高高傲的模样,却也不会像原来那样刻意的清减,永和宫的摆饰也不是那么朴素,恢复了她的本­性­。

填漆戗金龙戏珠纹宴桌上鎏金錾花爵,紫檀镶金嵌玉箸,内堂上挂着缂丝加绣观音像,穿过轴金漆点翠玻璃屏风,黑漆描金卷草拐子纹床两旁是两个黄花梨藤心方杌,上面紫红地珐琅彩折枝莲纹瓶上Сhā着一束山茶花,是整个室内最明艳的­色­彩。

一旁,一个宫女端来了梅花椅,绫月就在床的一边坐下,目光偏转看向床上美貌如花的女子,昏暗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辨不清的神情,只是想起了刚才太医的那句怕是不久了,心里一紧。

青语平日用的金镶珠石点翠簪,青玉镂雕螭凤­鸡­心佩就搁在山茶花瓷枕的一旁。

“为什么呢?”绫月觉得自己对于这个眼前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少女说的最多的就是那句为什么。

绫月很清楚自己的­性­子,也许很多人会嫉妒自己和玄烨的爱情,然而自己很清楚,在这一场爱情中,玄烨比自己付出的还多,自己很自私,更多的是现实,如果自己两人的身份不是如此,她们不会在一起。

也是因为这样,绫月有时候很难理解青语的爱情:“值得吗?我以为你是个很理智的人,断然绝然为了云檠入宫就说明了自己了理智,如今呢?为了他吃那些禁忌的东西,还自己压迫自己的胸腔,你真的就想死吗 ?”

青语粲然一笑:“你曾经说过一句话,青语从来不是那么清高无欲的人,今时今日也一样,我青语没有那么清高,我也有我的心思,我又岂止是为了云檠,我是为了我自己,我要他永远记得我,没有见到我最后一面,他会遗憾,这种遗憾会随着他一生,我始终相信他对我有情,无论是亲情或者是爱情,他始终会记着我。”

没有人看到绫月端正放于双膝之上的翠玉明珠指甲套已经紧紧地攥在锦绣,几乎要穿透:“我已经自己已经够自私了,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做。”

“对,有一个人说过爱是给予,可是我做不到,我的爱太过自私,我做不到,也许如果我有很长的时间我可能会,可是我没有,所以我要他记着我,一生一世。”

“你疯了,然后呢,你要死了,他要入朝为官,就算仕途一帆风顺,心里也始终会记着你,身死不如心死,你明不明白?”

青语的眼神淡淡的一瞥,带着笑容,却又暗含仇恨,爱恨纠葛:“你知道吗,我一直很恨你,即便在这一刻,我依然嫉恨,为什么最后还是你赢了?其实真正的忌恨并不是全部由来于你的地位,你虽然经历了很多,但同样你也拥有我们永远的奢望缺德不到的东西,这样已经是足够的幸运,幸运的我们想毁了这样的幸福,你明不明白,我们的不甘怨恨全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我不会心起争夺,不会如此,更不会对自己如此心狠 。”

绫月轻笑,带着冷意:“你终于说出真心话了,我从来不要你们的忠心,因为没可能我也不奢望,只是你当真是一鸣惊人,我以为自己已经够自私,没想到你比我更狠?”

“有人说爱是一种给与,所以爱永远不会消逝,可是我做不到,我的爱太过自私,。”

绫月心里一阵翻腾,右手紧紧攥紧另一只手的中指,关节都已经发白:“疯了,一个个都疯了。”

啪的一声是绫月的手甩到了一旁的茶盏,冰冷决绝的背影起身,正准备要走,身后是青语淡淡的声音:“我一死,这宫中所有的局势都变了,你不会不知道,你准备怎么做?”

“青语,你已经要死了,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你就不该再有留恋,而本宫的事,也不用你Сhā手。”

青语浑身一震,苦笑:“也对,这些本就轮不到我管,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着,语气已经开始剧烈的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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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端妃珠锡哩氏青语自入宫以来贤良恭德,端庄有德,今重病身死,按妃之礼葬之,赐葬于皇陵之内。

在内务府前来通传说新任的礼部侍中想来吊唁端妃的时候,绫月已经预料到云檠的责问,可是出乎绫月的预料。

云檠只是恭恭敬敬的向绫月行了一个礼,给青语上了三炷香,盯着那牌位,视线几乎要穿透牌位,目光深邃而哀伤。

绫月看着他转身,上香,他的沉默冷静不自觉地让她眉宇间微微的皱起。

上完香,云檠提出一个要求:“云檠斗胆恳请皇后娘娘,奴才想去永和宫 看一看可以吗?”

绫月没有答应,一个人径直走着,到了永和宫的门口,停了下来:“进去吧。”

永和宫闲置了半个月,也没有人搬入,一切还是如原来那般,铜镀金珐琅种嘀嗒嘀嗒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室内,一旁有两个短塌,铺着锦裀蓉簟,每一榻前有两张雕漆几,也有海棠式的,也有梅花式的,也有荷叶式的,也有葵花式的,也有方的,也有圆的,其式不一。

黑漆嵌龙戏珠纹香几上摆着的朱漆描金山水人物图银盘里还随意的放着紫檀描金镂空胭脂盒,锦帕,小铜火箸儿,手炉。旁边是一个填漆茶盘,小盖锺儿。

云檠慢慢踱着步子,最后掀起通往内室的葱绿撒花软帘, 穿过紫檀山水人物图屏风,床前的幔帐已经放下,云檠一顿,比平时急促的步子,飞快上前,掀开幔帐的手有些颤抖。

是空的,心里觉得心缓下了取而代之的再难填满的空洞。

出了永和宫,云檠行礼:“谢皇后娘娘。”

到最后,绫月走在前面,云檠跟在她的身后,两步之遥。“娘娘,青语是怎么死的?”

绫月的步子顿下:“你应该喊她端妃娘娘,而且你不过是青语的表哥,更兼礼部侍中,你,没有资格过问此事。”

“亲生兄妹之前尚且隔阂生疏,况且是表兄妹,娘娘惊才绝艳,七窍玲珑,怎会看不穿,还是云檠会掩饰,连自己都欺骗过去了?”

绫月顿下,转头看着云檠,目光冰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还是你忘了本宫的身份?”

“我没忘,只是这么久了,我自己告诉自己,我不爱她,慢慢的,自己几乎都要忘记曾经那么深刻的感情,刚才看着那牌位,描金的字体,我才恍然觉得,原本压抑的自己都要忘却的感情原来并没有消失,只是藏在心底最深的一块,就算知道她死了,还觉得不可能,看着她喜欢的东西,就会想着买些下次进宫的时候带给她,话说出口,才想起她已经不在了,也许心里还没有接受吧,直到刚才掀开幔帐,空无一人,我一直以为她在永和宫,去了就看见,直到那一刻,空落落的永和宫才明白,死去了就是死了,再也见不到了。”

“生存与死亡本就是无解,人总希望留住身边亲近的人,只是如此一来,就乱了这规矩,也许慢慢的见惯了身边人离去,到了那个岁数,也就看开了。”绫月的语气冰冷而沉静,说得那是别人的事。

“不会,哪怕是习以为常了,见到身边最亲近的人死去,也会哀伤。”云檠站在永和宫的门口,在阳光的沐浴下永和宫琉璃绝­色­,那是属于紫禁城的华丽妖娆。

“那一天天­色­很好,姑姑带着小语来了我家,额娘身体很差,我身边连一个一起玩的孩子都没有,额娘牵着小语的手到我的面前,对我说做哥哥的要疼妹妹,小语虽然不说话但是很懂事,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以后的日子都会这样过去,可是没有,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我和姑姑一起去了姑父家,在姑父家虽然比不上以前生活的富足,可是小语会护着我,我单纯的以为以为不管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直到姑父找我谈话,他要我死了这条心,他的女儿天生是当皇妃的命,我当时并不是生气,只是突然明白了事实,一语惊醒梦中人,她会不嫁吗?我会不娶吗?不可能,可是如果和我在一起呢?她就是罪人之后,珠锡哩家族不会允许,就是那天,我觉悟了爱情也放弃了爱情,这么久过去了,我以为我不爱了,可最后这爱情只是埋藏了。”

“佟佳华音。”绫月牛马不相及的来了一句,云檠仲愣之下领悟,楫礼:“谢皇后娘娘成全。”

终结的一切是如此之简单,绫月的担忧似乎也是到此为止,不管是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还是事情已经到了担心也无法改变的地步,总之,绫月已经定下心来。

纳兰琦惠前来请安的时候就看见绫月慵懒的躺在剔红福寿纹短塌之上,悠闲的摇着手中的绛­色­纳纱绣佛手花鸟檀柄团扇,怡然自得,原本要说得话也就止住了。

绫月见她嘴角勾起一笑:“来了。”也就随意的一句。

纳兰琦惠在一边的紫檀嵌竹丝梅花坐下,小心翼翼的开口:“皇后娘娘心情似乎不错。”

“好与不好,这日子都要过下去,还是琦惠觉得青语死了,这后宫的日子就不用过了。”

“琦惠不敢。”

“不敢?”绫月慢慢品味这两个字的意思,轻笑出声:“ 雪散云消痴儿睡 ,春暖花开浪子归,白发已换垂髫去,沧海十年九岁悲!一个个都是痴儿。”

纳兰琦惠心里一惊,不知她感叹为何,只是当她以不安的眼神看向绫月的时候,绫月依然没有没有开口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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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新年,很快就到了绫月的生日,玄烨的意思是宫中接连出事,就趁此机会大肆庆祝,绫月心想也是,就答应了。

青语大丧之后,后宫也难得这么热闹,一扫近日的­阴­沉,只是这次虽然是自己的生日,绫月却是一点都提不起劲,就把那些事全交给了汀如忙活,偶尔纳兰琦惠来之时,也会帮一会忙。

也就看着宫女如花的女子为了即将到来的盛宴忙碌的穿梭着,最后连绫月自己都觉得自己越发倦怠,连玄烨都笑话了,可是却依旧懒洋洋地。

直到大宴的前一天晚上,玄烨呆在坤宁宫,看着她,有几分好笑:“倦成这样?”

绫月动了动身子,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羽睫轻眨了几下掩去了眼神中霎那的纠结和复杂,朱­唇­轻启:“过个年都没个安生日子,你说我能不倦吗?也没什么,就让汀如先负责一些事,我最后定一下就是。”

“也好,让汀如帮着你管些事,我刚才看见纳兰琦惠也在帮着。”

玄烨也就搂着她在一坐下,看见紫檀拐子纹桌上倒合着的书:“这是什么?后妃传,什么时候对这些感兴趣了?”

绫月一笑:“这几日不是闲着没事,就拿来看看了。”

“那看到哪了?”玄烨翻开:“卫子夫?”

“我倒是对这个皇后颇感兴趣,从长公主府中的侍女变成一国之母,卫氏一族的荣宠已经达到鼎盛,最后的身死,她的一身堪称传奇,我现在看到卫氏一族被灭族之时,卫子夫,太子,公主,一夜之间从万尊之躯变为乱臣贼子,她们感受为何?倒是那刘彻,杀妻杀子杀宠妃,最后得到的却是一世英名。”

玄烨有些不安,看着绫月,似乎要从她紧闭着双眼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为什么突然发出如此感慨?”

“有什么感慨不感慨,只是在想着,我的皇上一定要超越他成为千古一帝。”素手抚上他的脸,温润的亲吻落在了他的脸上:“答应我。”

“好。”

大雪纷纷冉冉,清雅的梅花香气弥漫在方室之间,绫月站在凤纹百子大镜面前站定,看着镜中衣着华丽的女子。

艳红­色­缎绣凤纹袷氅衣衣圆领,氅衣采用二至四­色­间晕与退晕结合的装饰方法在艳红­色­缎地上运用套针 平针 钉针 平金等针法用金线绣出凤凰的纹样,衣内饰粉­色­蝴蝶纹直径纱里,以外镶石青­色­缎绣凤尾领 袖边及石青万字织金缎边内钉香­色­二龙戏珠丝织花绦,缀银鎏金錾花扣三枚。

艳红的颜­色­衬得绫月白皙的肌肤越加光亮洁白,婉然一笑,当真是千娇百媚。

“娘娘今儿个可是艳冠群芳,只是这么艳丽的­色­儿,很少见娘娘穿起。”汀如在一旁含笑道。

“这么喜庆的日子也算博个好彩头。”绫月再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确定一切无误,又看了一眼发间的首饰:“这颜­色­稍显素净了一些,还是换些个。”

很快,采和就端来剔彩龙舟荷叶式银盘,上面摆着各式的首饰,金累丝九凤钿口,四蝶银步摇,翠镂雕盘肠簪、翠镂雕蝙蝠石榴簪,玛瑙佛手形蜜蜂形金簪螭纹金簪,伏牛望月金钗,镶珊瑚扁簪,铜镀金点翠镶料石子孙万代头花,亭阁形金耳坠,白玉花卉纹梳子,白玉孔雀簪,金嵌珠宝圆花。翡翠手串,银镀金嵌珠簪子,翠嵌珠宝头簪、银嵌翠蝴蝶簪、银镀金嵌珠宝点翠花簪、铜镀金点翠珠宝簪。

绫月看着挑了个金累丝九凤钿口,银镀金嵌珠宝点翠花簪,玛瑙佛手形蜜蜂形金簪螭纹金簪,在配一个亭阁形金耳坠,穿戴之后当真是华贵妖娆。

汀如站在一旁,看又是采和上来,微微一皱眉,轻声呵斥:“采衣呢?怎么这几日都见不到人,今天这么忙了,别说上来帮忙,就连人影子都没见到,一个个的整什么呢?”

“奴婢不知。”

汀如正准备生气,就见绫月摆了摆手:“这个大喜的日子,没有必要为了这些无谓的事上了气。”

绫月再次看向那大镜中的自己,一阵恍惚,喃喃自语:“如果她们­精­心考量,那就只有今天了。”

汀如在一旁听得不真切,隐隐约约的几个字,心里却生出冰冷之感。

小灵子上来说备了车辇,绫月摆摆手拒绝了:“时候还早,就走着过去吧。”

天气很晴,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是一阵温暖,绫月面容带笑的走在前面,一步之遥是汀如,小灵子,在后面就是一班宫女,太监。

没有人知道,温暖的太阳照在身上,绫月心里却是冰雪阵阵,今时今日,她们等的也就是那众目睽睽。

身后的汀如并没有感觉到绫月内心的挣扎,脸上暖暖的笑意:“今儿个天气很好。”即将要冬去春来,积雪已经开始慢慢融化,紫禁城又恢复那般华丽的模样,琉璃瓦,艳红墙,白玉栏,好一幅绝­色­紫禁城。

悠然自得的行走,最后是姗姗来迟,看见华妃的神情刻意的谄媚心里泛起一阵厌恶。

“皇后娘娘今儿个真是好大的雅兴,雪中漫步,也是,今儿是娘娘生日,华音在这先祝娘娘万寿无疆。”语气谦卑,却也总觉得不顺,连汀如都微微皱起了眉。

“妹妹客气了。”绫月面带微笑,眼神却早已转了过去,瞥都没瞥她一眼。

华妃心中再怎么恨然也不得表露,只能在心中道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绫月在玄烨右边坐下的时候,玄烨看向她的眼神温柔而缠绵,显然今天他的心情非常开心,右手握住她的左手,随后示意让歌舞开始。

一切都是按照绫月的喜好来的,江南的吴侬软语,笙歌曼舞,妖娆却又缠绵如水的江南舞姬在殿中翩翩起舞。

记不得是第几个人上来敬酒,绫月一律就杯饮尽,慢慢的脸上就浮出一片红晕。

玄烨一看,心中恼然,一手伸出,用手掌遮住她的酒杯:“可以了,不要再喝了。”

皇上发话了还有人会说一个不字,这时候,纳兰琦惠站了起来:“琦惠仅以一舞画,祝娘娘万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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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太监搬上一尺长的白纸,两边高举着摊开摊开,旁边还有一张搬上来的铁梨缠枝牡丹纹卷书案,上面摆着笔墨纸砚,还有各­色­的颜料,朱砂,朱膘,银朱,石黄,雄黄,石青,石绿,赭石,蛤粉,铅粉,泥金,泥银,花青,胭脂,曙红,深红,大红,铬黄,天蓝…..

纳兰琦惠行了一个礼,就拿过一边的笔,一边翩翩起舞,这是极难得,无论是走错一步,还是拿错了笔,这个舞画就失去了原本的意味。

有些颜­色­是原本的­色­彩­干­了以后重叠上去的,有的则是趁墨迹未­干­之时,两个­色­彩混合形成新的颜­色­。

最后一笔是轻轻微沾了一旁的金沙水,淡淡一笔扫去,艳丽繁华的牡丹跃然于纸上,雍容华贵。

粉­色­偏艳红的牡丹,再加上扫上的金粉,绫月朱­唇­展笑:“好一幅绝世牡丹。”

也就是这时,一旁传来的声音,纳兰琦惠心里一惊,抬头却看到绫月好似了然的笑容,她,知道了什么?

那是今天的侍卫长程黔的声音:“奴才打扰的皇上娘娘的雅兴,只是此事万分紧急,奴才不敢耽误!”

跪在他一旁的是采衣,汀如急急得转身骇然的看着绫月水波不动的模样。

“这是本宫身边的奴才,犯了什么事需要这么劳师动众?”绫月的话半是威胁也半是不偏不倚。

程黔一时噎住,不知该说些什么,突听闻旁边的采衣的哭哭啼啼的声音:“采衣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娘娘……”说着故作犹豫的抬头小心的看了一眼绫月,随后又飞快地低下头,当真是一副举棋不定的模样。

当然这一切很快就落入了一些人的眼里:“程大人,这到底是何等大事竟乱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兴致?”几分幸灾乐祸的模样。

“奴才方才发现此名宫女在一旁鬼鬼祟祟,心生疑窦,特上前查看,不料发现此名宫女正在埋一物。”说着程黔递出来一个铁盒子,上面有这坤宁宫的印记。

绫月看着眼前的印记,嘴角淡淡的温和的笑容,盈盈如秋水,右手搁下鎏金錾花爵,从紫檀云纹藤心扶手椅起身,婀娜袅袅,莲步轻移到了程黔的面前。

刹那的一个眼神,让陈黔惊恐的低下头,皇后娘娘,至高无上的权力,天下只次于皇上的人,­操­纵自己生杀大权的人。

绫月看了一眼,淡淡的,随即把视线移到了一旁的采衣身上,也是淡淡的一瞥,就从程黔手中拿起那个铁盒子。

程黔那一刻浑身僵硬,只能看着绫月素手从自己的手心取走铁盒。

“皇后娘娘!”有惊恐,有呵斥,凌月无动于衷径直打开,里面是一个织锦娃娃,上面Сhā着十几根针,还有一张纸,写着生辰八字。

“腊月十八。”

绫月嘴角勾起笑容,就听闻一旁哭哭啼啼的声音,是佟佳华音梨花带雨,拿着锦帕拭去眼角的泪珠。

“皇后娘娘,华音与你无缘无仇,你何必如此对待臣妾!”女子凄切的哭哭啼啼一下子把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了倾世绝艳的女人。

绫月依旧是那副淡淡温和的笑容,合上铁盒:“事情未有定论,就说是本宫所为,你可知你这句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绫月面上带笑,话语却是句句凌厉,啪的一声是素手惯上佟佳华音的脸上,佟佳华音错愕难抑。

“绫月!”这一声是玄烨:“惠贵人你送皇后娘娘会坤宁宫。”

“皇后娘娘。”纳兰琦惠扶着绫月在紫檀藤心矮圈椅上坐下,绫月半撑着头,闭着眼,说不出的无力。

纳兰琦惠看她这副模样,正准备悄声退下,就听闻一句“这是你还是佟佳华音的主意?”,整个人一下子愣住,转身看她。

此时绫月已经直起了身子:“佟佳华音是我早有预料的,没想到你也Сhā了一角,我以为你对纳兰家族已经死心,看来是我失误了。”

“没有,我对纳兰家已经死心,可是阿玛不同,他不该如此的,我曾经说过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你终于承认了。”绫月的声音飘忽的像要散开:“只是然后呢?索尔和的罪过不会消减,同样的纳兰家的命运也早已注定。”

“经过此事,皇上决不会轻易动纳兰家,即便到了纳兰家覆灭的那一天,阿玛的罪也是从犯,不用死刑。”

“那采衣呢?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说服她的?”

沉默了很久,纳兰琦惠才开口:“采衣的家就在此次的灾区,她要的也只是早些回去看望亲人。”不是没想过放弃,毕竟那是一条命,是钮祜禄.绫月,可是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已经断断容不得撒手了。

说完甩袖离开,站在一旁的汀如此刻才了然,匆匆跟着纳兰琦惠几步,又急急得转身,这时绫月已经占了起来。

“你说我可怜吗?”

“汀如不敢。”

“不敢?”绫月尖厉的笑声在方室之间,凄厉的让人不寒而栗:“万千恩宠那又如何,高高在上那又如何,最终也不过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错只错在低估了佟佳华音的心狠,哈哈哈!”

汀如何时见绫月如此失态,心里泛起了寒意,还没等的她反应过来,就看见绫月已经恢复常态,冷笑道:“不过她们也没有想到其实我早感觉到了,虽然比我预料的严重,但我原本的计划还是有一半是可以的。”

说着,绫月冰冷的目光看向她:“我万千宠恩崇高高在上尚且如此,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妹妹入宫,她的结局又会如何?你说过你对她的娇惯让她飞扬脱跳,她的结局会不会比我更可怜?”

绫月的质问让汀如倒退了几步,自己想过,却也明白无计可施,就总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如今绫月只是给自己点出了自己最害怕的一面。

“我告诉你一个方法如何避免这一切,如何?”

汀如很明白,这个方法很有可能是伤人先伤己,可是这个,太具有诱惑力了,她拒绝不了。

绫月嘴角缓慢的勾起一个倾世绝艳的笑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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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月坐在紫檀方胜纹琴桌前,手抚大圣遗音琴,神情端庄,此地并非是坤宁宫的内室,而是坤宁宫一旁的偏殿,平日里是汀如的地方,比起坤宁宫内室的摆设是说不出的简单在里面,然而在主人的­精­心整理之下,也是一派整洁明净之感。

一曲凤求凰早已被绫月弹得七零八落,偶尔几声尖锐不像凤求凰的情意绵绵,倒像是十面埋伏的狰狞尖锐,而她脑中所想也不是这琴曲,而是汀如方才的质问。

“为什么是我?你不是一直中意于绾卿?”在惊愕之后,汀如更多的是惶恐骇然。

“绾卿是机灵,可是这只是小聪明,她的心思过于单纯,对付佟佳华音也许可以,但纳兰琦惠就不够分量了,说到底就是单纯有余,聪颖不足,况且,人各有自己的心思,可是你不同,聪明得体,又知分寸,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只有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不是还有你?”如果可以,汀如觉得自己都能嘶吼出声。

“宫廷之中最忌讳的就是巫蛊之事,古往今来,在恩宠有加的人牵涉巫蛊有过好下场,我又岂会例外,这一点是我疏忽了,我低估了佟佳华音的心狠,结局也只能顺应她们。”

“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一个如此顺应命运的人!”汀如的话也开始激动了起来,她在绫月身边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了解她的脾气,只是如今听她的意思,难不成是要……

“放心,我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认输,只是经过此事,无论我想或不想,钮祜禄.绫月都必须消失。”

绫月想起汀如那一刻错愕的不可置信的神情都会笑,随即那笑容又转化为冰冷而漠然,佟佳华音,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只是后果呢?就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

心思也就那一刻,随即想到了此刻即将发生的一切,惨淡一笑:“刘彻又岂会不明白陈阿娇,卫子夫含冤而死,后来他建了一座思子­宮­,还在湖县修了一座归来望思之台,企盼太子之魂能归来和自己团聚。”

“上怜太子无辜,乃作思子­宮­,为归来望思之台于湖。刘彻又何尝不明白她们可能是冤枉的,只是众目睽睽,已是人力之难以挽回。”这话不知是让自己明白,还是让自己不后悔自己的选择,然而这,已经不重要了。

与此同时,玄烨在匆匆赶到坤宁宫,穿过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宝座屏风,进入内室却是看到汀如坐在花梨嵌玉石栏杆罗汉床上。

汀如原本地心情在看到玄烨走进来,也开始纠结,起身行礼,笑容有几分惨淡勉强。

霎那间,玄烨心下所有的情绪都已经消失,焦虑,恼怒,愤恨,忧心……就像那腊月里的雪,心里一下子透心的凉,恍然大悟。

“娘娘只让汀如转告一句,汉武帝会一点都感觉不到卫子夫是被冤枉的吗?她的希望是看着你成为千古一帝!”

所有的都在这句话中终止,玄烨抬起手,想要伸向前,却又不知该伸向何方。

其实当时也不过是阻止绫月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冲动之事,落人以口舌,自己明白,绫月也明白,不需要解释却还是想解释,只是如今,枉然徒劳。

汀如就看着他,没有如此专注过,丰神如玉,俊朗不凡,嘴角勾起的却是惨淡的笑容,抬起手,素白的手指缠卷上衣襟:“奴婢服侍皇上就寝!”

白地织金胡桃纹锦的幔帐落下,一床锦榻,两颗心,却是相隔千里。

绫月敛步进入内室的时候,汀如早已经退下,就这样,两个人之间也不过几步之遥,绫月就看这他坐在紫檀雕花圆桌一旁,一手搁在桌上,背对着自己。

就这样站着,绫月就觉得自己鼻尖一酸 ,急忙抬手掩住,羽睫轻眨了几下,掩去一脉盈盈水光。

绫月走到了他的背后,手贴上他的背,温热的感觉让她扯嘴一笑,笑容是感蔚,失落,还是说不出的无奈。

这个举动仿佛一个导火线,玄烨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呢,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凭什么觉得我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无可奈何一定能忍受的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是,卫子夫因为巫蛊而死,然而卫氏一族树大招风,功高盖主,有因才有果,开始也不仅仅此事,我不是刘彻,你也不是卫子夫,我江山和你都愿意放弃,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绫月一愣之后,恍然明了他所说之事:“是,事情不止止如此,巫蛊之事也是古往今来并不罕见,可是你呢,在青语之事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已经不再我们彼此的控制之中,同样的我也说过,我们早已丧失了任­性­的权力,是,你是万乘之尊,你可以保我,可是之后呢?很有可能会落得一句爱江山不爱美人,我不想,我想你成为千古一帝。况且佟佳华音,纳兰琦惠费劲周折,尤其会轻易逃脱,这才是上上之策。”

“我不会死,”看到他那刻的沮丧,落寞,绫月上去,手抚上他的肩,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给我时间,我会回来,我答应过你的不是,我会陪你看这苍茫天地,所以,等我,好不好?”

玄烨此时心情才说有些许的安定,可是眉宇依然揪紧着:“我不喜欢你这么样,钮祜禄.绫月如此傲然自信的人,不该是这样,我不喜欢你委屈自己。”说着,玄烨的手指滑过她的眉宇,语气是心疼而失落。

“这并不是委屈,我爱你,我希望你好,就自然会做这些,也许会有人说我付出太多,可是我不后悔,这也从来不是给予付出,我只是情难自禁。若真要说自己,一心期望你达成我的思想的自己又何尝不自私。”

“汀如呢,你这么逼自己?”

“汀如很好,这样做也许对不起她,我也只能对自己说一句各取所需,我只是想,我不在的时候,你身边,能有个说体己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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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月的不出所料直接反映在了第二天的朝堂,一个个引经究典,长词大义,为了都只是置绫月于死地。

玄烨早才明白,绫月所说那句,计谋本不算什么,算得只有众目睽睽,无力从四肢蔓延开来:“传朕旨意,封卫氏汀如,举止有德,娇婉淑静,深得朕心,仅特策为如贵人,以示恩宠! ”

没有人想到会是这样,不知道的会嘲讽玄烨和绫月的南辕北辙,夫妻殊途,甚至感叹玄烨得深明大义。知道的会猜疑这是玄烨还是绫月的决定,暗想绫月会不会有如此狠的决心,也就愈发焦躁。

佟佳华音就是如此,摇着手中的绛丝锦花团扇,早已没了原本的冷静,神宇之间是焦躁不安,语气则是质问着坐在一旁些许恍惚的纳兰琦惠。

纳兰琦惠被她的质问唤回心神,轻瞥了她一眼,莲步袅袅的美人失去了原本的娇媚显得粗糙庸俗,轻皱了一下眉,别开眼去,不咸不淡的一句:“不会是她,她不会对自己那么狠。”

事实上纳兰琦惠很清楚这是说给佟佳华音听的,自己心里则是明白,她会,钮祜禄.绫月的心有时候狠得连男人都及不上,她绝对有那个心能对自己那么狠。

心头上涌起的情绪也是分不清几分感叹几份欣喜,她终究是那个雷厉风行,杀伐决断的钮祜禄.绫月。

坤宁宫此刻则是在寂静的显得死寂,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看着绫月如何处罚汀如,先有如云的前例,后有采衣的叛变,事不过三,汀如的结局凝聚了整个后宫女子的心。

外面的风风雨雨早已染不到绫月的身上,看着那些个人自以为聪明的模样,心中暗生嘲讽:“这旨意下是下来了,可是还用个两天,这两日依旧呆在坤宁宫,等过些日子了,事情顺顺当当过去了,你就搬去永寿宫住吧,本宫也想那些梅花了,有个人照料也好。”

汀如用白玉花卉纹梳梳着那情丝的手顿了一下:“是。”

绫月看了一眼海棠铜镜中的自己:“ 得了得了,素净一点就行了,也不是去什么隆重的地方。”汀如一想,就配了一个四蝶银步摇和白玉孔雀簪。

绫月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掩嘴莞尔一笑:“好,我们也该走了。”

依旧是那艳丽的红­色­,衬着素净的白玉,越发的娇媚,看在采衣的眼中却是惊愕骇然。

小灵子搬来了一张紫檀藤心圈椅,绫月坐下也不急着开口,素手拨弄着指尖,带着几分调笑嬉戏的笑。

逢人面带三分笑,这笑是好,可是这笑也分几种,绫月今儿个的笑可谓是让采衣的身子骨都得像那秋天的落叶。别人不知绫月的心­性­,自己还不不知吗?今天怕是难有好过了,也贵自己一时的冲动,做了做了,又没那个胆子面对如今的后果。

采衣也就把祈求的眼神看向了绫月身后的汀如,哀哀戚戚。

绫月岂会忽略这一切,不再拨弄自己的指尖,此时她的姿态已不是平日里的端正,母仪天下,那是给别人看的,如今她做的就是自己钮祜禄.绫月,懒洋洋的开口:“汀如,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汀如直到此时才抬头看了采衣一眼,淡淡的一瞥,随即又看向绫月:“采衣作为宫中奴才,犯下宫中大罪,按照祖宗律法,诛九族!”

汀如很明白,自己心软慈悲,但那绝不代表纵容,有些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犯下的错付出代价,这么大一个后宫,要得从来不是人情。

采衣怔愣之后才明白自己犯下了什么事,连哭带爬的匍匐到绫月的脚边,紧紧地揪着绫月的衣摆:“皇后娘娘,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饶了奴婢的家人吧有什么错就让采衣一个人来承担,求求你,真的不要!”

已经来不及了,绫月宫鞋的鞋尖踢上了采衣的手,吃痛之下,采衣才不得不松开手:“每个人都必须为了自己犯下的事付出代价,你也一样,如果你真的觉得受不住了,你可以自尽,省得亲眼见证自己犯下的是多大的错。”

说完,绫月就头也不回的出了暗室,暗室这是处置宫中犯错女眷的地方,现在绫月虽然是戴罪之身,但只要圣旨一日不下来对她的处决,她就依然是大清朝的高高在上的皇后,这一点不会改变。

出来了,绫月才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原本急重的脚步也缓了下来,恢复了莲步袅袅的姿态。

眼下采衣的事到此为止,取而代之的就是汀如,汀如本就一直帮忙处理着一些事物,但有些地方她是重谨守,决不逾雷池一步,也就是这些事,绫月必须交代一番。

“主要的还是以后宫中的事宜,慢慢的有些事,玄烨也会让你来Сhā手,把一些权力转移到你的身上,我的意思有些你看着办,也可以和玄烨商量着,他会支持你的决定,另外也可以询问纳兰琦惠,看她是怎么的看法!”

“娘娘……”

绫月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论身份,没人能比得上纳兰家,纳兰琦惠心思玲珑剔透,近来之事我想纳兰家也是Сhā了一足的,否则朝廷之上岂会如此齐整?”

绫月的笑迷然迭迭,轻飘的仿若要消失,抓都抓不住:“作为自己,将心比心我能理解她的所作所为,说穿得也就理解和原谅的关系。纳兰家如此帮忙也就试图一个纳兰家以后的保障,月有­阴­晴圆缺,家有盛衰兴败,纳兰明珠为人圆滑,心思缜密,又岂会看不出纳兰家的今后,只是盘子大了,想要收手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汀如本想反驳,怔愣之后却是嘲讽的笑:“世间之事有几分是愿与不愿?只有该或不该?”

绫月对于汀如这话也是一笑,息事宁人的汀如在卸去那份拘束之后也是如此的尖刻,这才是她的心­性­。

“纳兰家族推了这把,自然就是为了纳兰琦惠她日高高在上,偏偏她不是那么个人,她的看透和佟佳华音的痴迷截然不同,最后也是两不得好的结果,你看着有些事她会自会帮你一把。”

绫月再吩咐了几句,就让汀如下去了,半躺在短榻上,也不起身,眼神飘忽,就看着那蒙着霞影纱的宫灯淡粉的光映在绫月的锦衫华衣上,耀出一片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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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命偿一命!绫月这话出来的时候,陈太医心下不知是多年来的负累终于解脱,还是对于眼下之事的紧张,背心一阵阵的凉汗。

“保本宫一命,论医术本宫远不及你,但本宫要的是你在本宫逝后辞官归甲,也算是荣归故里。”

陈太医对于朝中之事不是没有耳闻,只是眼下皇后的决定未免太过惊骇世俗,背上了冷汗­干­了又湿,最后开口的只有一句。

“陈家有一脉起死回生针,人的心室之上有一脉是能让人假死,在扎针之后恢复如常,此为秘术,奴才并没有多大把握。”

“没有把握总比没有希望好的多。”绫月秀眉一挑:“眼下就请大人为本宫好好诊治,本宫近来多生事端,身子早经不起如此冲击,一惊一乍之间竟引起旧疾,身子愈发沉重,也只得靠大人得过且过了。”

陈太医又岂会不明白她的眼下之意,整个坤宁宫一片安寂,绫月端过一旁的青花缠枝花卉茶盏,拨了拨茶盖,徐徐的吹了一口气之后才轻饮了一口,也不急着开口,就等着,等待往往最能抹去人的心。

果真,最后是陈太医沉重的开口:“奴才谨尊皇后娘娘懿旨!”绫月嘴角勾起的踌躇满志的笑容。

绫月的突然重病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也有几分怀疑的,纷纷前来探病,探病为佳,一探虚实才是真,甚至有更甚者如佟佳华音还带了另一御医前来。

“妹妹今日听得娘娘病重,特意带了御医前来照料,虽你我之间多生纷扰,然如今娘娘病重,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娘娘可不能为了一时之恼怒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否则华音可要于心不安了。”说着掩嘴一笑,佟佳华音并不怕,今时今日,无论绫月是假戏还是真戏,逃不开的都是一个死字,在也没有翻身机会,差的只是时间,如此想来,也就不怕放肆了。

绫月也不恼,这佟佳华音不知分寸,嚣张无礼,说到底也就是个被惯宠着的无能的人,不值得自己生气,也就无所谓了。

这时,汀如提着一个剔红垂钓图两层食盒进来,见了华妃,放下了手中的食盒,请了一个安就打开食盒,里面是刚煎好的药,整个内室药的苦味就弥漫了开来。

汀如小心的扶着绫月起来,在她身后又靠了一个梅花蚕丝枕,才端起药碗,吹了吹,刚要递到绫月的嘴边,就听见身后一声娇语:“那不成姐姐近来用的都是这药,这么多日还不见好,不如就让妹妹带来的御医诊治一下,王御医!”

就见那御医上前一步,抬头正准备诊断,绫月侧过来一个冰冷的眼神,随后向一旁摆了摆手,示意汀如把药碗放下。

汀如放下药碗,也就站了起来,神­色­不悦的看着佟佳华音,随后视线转到御医身上,王御医哪受过这样的情形,浑身抖得跟个筛子一样。

“抬起头来!”汀如本就有主子的仪态风范,气质风度出众,加上仆有主三分­性­,绫月的心­性­这么多年多少沾染了些许,话语一出,王御医哪怕再害怕,也颤颤巍巍的直起身,抬起头,不安的看着她。

“啪!”一个巴掌狠狠的贯在了王御医的脸上:“奴才就是奴才,还妄爬到主子的头上,一步登天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否则死了怕也是不得安宁。”明里说得是王御医,但画中的刺佟佳华音又岂会听不出。

一番话说得佟佳华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偏偏气炸了也不得出声,免得对号入座,手气的直抖,手里端着的景泰蓝青花茶盏发出了声音。

汀如岂会察觉不到佟佳华音的气急败坏,在不可见处嘴角扯开冰冷的笑容,随后又道:“今日,我也算是一个主子,做奴才的不向主子行礼,不分尊卑,按宫中规矩是杖责五十,作为御医,对御医院院首无礼,傲慢无礼,按例剥夺御医一职,未经诊断就私下判断,学艺不­精­,不愧为御医。”

王御医再糊涂此刻也明白自己已经卷于这三个女人的争斗,可是他连说冤枉的机会都没有,母仪天下的皇后,位高权重的华妃,正当隆宠的如贵人,就算长了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冲眼前的女人道一句您错了。

原本被华妃叫着过来,还不知是何事,听华妃的口气还以为是在美差,如今看来是阎罗索命还差不多。

到现在佟佳华音是真的忍不下去了,算起来,她汀如也不过是一个贵人,有什么资格管到自己身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汀如这句话可是在讽刺本宫?”

汀如这时才正眼看向佟佳华音:“娘娘这话可是严重了,这年头一个比一个放肆,我所做也不过是为了后宫的平静,你说不是,还是娘娘觉得应该让这些奴才放肆的爬到主子头上,最后惊了皇上。”

“你……”佟佳华音一下子噎住了,觉得失了面子,气急败坏:“你别拿皇上来压我!”

汀如欠了欠身:“娘娘严重了,汀如本是在教训奴才,娘娘千金之躯,千万不要降格与奴才合流才是。”

佟佳华音此刻才是真的哑口无言,绫月和汀如都是厉害的人物,只是一个刚,一个柔,汀如的这个柔和倒像是针扎进了棉花,什么用都没了,只能说哑巴吃了亏。

看着佟佳华音吃了闷亏,气急败坏,却还要故作仪态的走,绫月扑哧一下笑了,不可乐之,倒也注意着,没有掀开锦被,这坤宁宫也不是个保险的地,戏,既然要做了自然要做到全套:“看你这样,我倒开始怀疑我以往的锋芒毕露,不留余地是过于强硬?”

“没有强硬一说,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娘娘的强硬汀如欣赏羡慕,却也深知,汀如的温和也不过是家世的卑微。”

绫月也就一笑,伸手拉过汀如,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在你身上,我明白了一句话,天底下本没有适合不适合一事,我钮祜禄.绫月胜的也就是会投胎,富足之家,而斗,本就是人生之本能,或为自保,或为权势,结局却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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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之本能,或为自保,或为权势,结局却不会改变。”

这时,一个宫女走了进来通传, 就站在内室的门口,绫月一个示意,目前坤宁宫新的管事宫女还没有过来,汀如正式的册封也没有出来,目前掌事的依旧是汀如。

汀如放下手中的药碗,走到门口,掀开撒花翠绿帘子。

“姑姑,洛格大人来了。”

汀如进入内室向绫月禀报了一声,放下了两边金黄|­色­的幔帐,然后就请 洛格进来。

洛格早已心急火燎,急急忙忙冲到内室,直到看到那金黄|­色­幔帐身后隐约的身影,心才有了一丝安定。

也没有开口,许久才听得一声哽咽,是绫月:“哥哥!”,洛格心中一动,这么多年,这是绫月时隔多年第一次这样唤他,心情之激动难以想象。

“汀如把幔帐卸了吧,不必讲究这些。”

幔帐拉开,显现的是绫月略显清瘦的脸庞,一个手势让汀如端了张梅花凳在床前,看着洛格坐下了偏着头,嘴角略带微微的浅笑:“哥哥,这几日我总是夙夜难寐,睡睡醒醒,总是梦见家里旧园子里的秋千,我记得小的时候,哥哥你总是在秋千下面推着我,那时候我们都还小,慢慢的,人大了,就不能再期望天空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蓝。”

洛格也有些感叹,看着绫月如花娇美绝­色­的容颜,心中激动难耐,尤其想到这个人很快就要去了:“绫月,你……”

“人生之事,总是由不得人。”

可是我所知道的钮祜禄.绫月不是一个如此容易服输的女人!洛格抬头正要辩驳,就看到绫月看来得眼神,倔强,欣慰,原本想要说的话一下子就咽下去了。

绫月那一刻的眼神只是一瞬,很快就敛去,笑道:“哥哥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那秋千上说的话吗?后来我们之间怨恨也好,有些人,有些事,有些话却始终记得。”

刚才绫月的一个眼神已然让洛格心生疑窦,那个眼神绝不是一个听天由命之人所有的,如今绫月这句话听在耳里就愈发觉得不是滋味,仿佛……另有深意。

洛格记得,那句话是做哥哥的要疼爱妹妹,洛格永远保护绫月,只是绫月提起这话到底是何意,他总会觉得绫月今日的话一步步地引导他的思绪到另一个方面,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洛格是个武将,但心思也是细腻,不往下想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

绫月也没去计较他的心思,径自道:“哥哥,如今自个儿的身子,绫月自己很清楚,怕是不久了,只是家中还要哥哥多多费心了,等到绫月大丧之日,还望哥哥不要悲伤,好好照看阿玛,最重要不要因为悲伤玩忽职守才是。”

“娘娘……”

绫月神­色­也染上了一丝倦­色­:“本宫这几日吃完药愈发倦怠,做妹妹的有最后几句话要交代,紫颜是个好女孩,好好待她,要知道,她值得更好的,却为了你委身下嫁,你明白吗?”

“紫颜确实很好,我会好好对她的。”

这句话终于让绫月的脸上拨云见日,笑容中透露出来的是满意,欣慰,挥了挥手,让人进来送客。

汀如让人送了洛格就又回了内室,就看见绫月还靠在床边,带笑轻喃:“终于一切都好了!”汀如明白,她到了该走的时候了,本就是早知晓的事情,如今听来却始终觉得不可置信,直到绫月唤她才清醒过来,轻声开口:“娘娘就确定洛大人一定会明白?”

“他不会,在他眼中,我在狠戾也只是当初那个在闺阁中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他不会也不敢把我想的如此大胆!”

“那娘娘……”

“可是紫颜有这个胆子,她聪颖决绝,我越发满意自己当初的选择,有了她,钮祜禄一族就再也不需要我担心了。”

汀如此刻听着绫月亲口说出来,才愈发觉得惊心,并不是说自己依赖于绫月,只是长久以来自己早已习惯,自己的聪颖不需要顾及,就算错了,有绫月在身后撑着,就算错了也不用担心,可以放开一切去做。

“秋天不是在院子里埋了两坛桂花酿,取出来吧,晚上我和玄烨小酌两杯。”

五成金錾花执壶里温了一壶酒,温了酒,调了些桂花酿在里面,喝起来温润清甜,偏偏后劲比较厉害,几杯下来脸上已经泛起一阵晕红。

玄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泛上心头的不是欣喜甜蜜,而是心酸,绫月和自己不一样,她理智,聪颖,在体谅自己的同时偏偏对她自己心狠,他怎么会看不穿她心里自己的紧张,只是更多的时候,这种情绪都是被她压在心底。

绫月已经有了三分醉意,有些情绪就愈发觉无法控制,在很多人眼中自己是神,至少是相当于神的存在,可是自己做不到,人的心就是那冰,平时无坚不摧,可是心里一旦有了温暖,心里就不复以往。

“玄烨,我放不下。”玄烨搂上她,在一旁坐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绫月,我总是希望你不要那么辛苦,可是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最后的结局就成了如此纠结!”

“这是桂花酿,先.用盐水洗过晾­干­,再放入半斤的糖,一层糖一层桂花,最后把封口给锁紧,糖会慢慢融解,桂花会发酵,桂花的味道会渗到糖水中,到现在已经两个月了,我想着已经能喝了,就让汀如拆开了。”说着举起手中的鎏金錾花爵。

“不可以,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玄烨夺去她手中的鎏金錾花爵,镇定的看着她:“我知道我们之间一些事无法说开,你一意孤行我也知道你有你的理由,我只想知道,除了你说的理由,还有什么?”

“我也不想,玄烨,你有没有我也有我的私心,我想,如果我们这次坚持下去以后是不是都不怕了,我怕,我怕,我很累,钮祜禄.绫月从来不是慈悲之人,为了你我已经破例很多,我不仅仅是因为你,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从来没有怀疑,只是身份,我怕有一天到了爱情都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不想面对满盘皆输的局面,你知不知道,我从来也不是为了你,如果你我二人无论是谁先放弃了,我失去的就不会那么多,你明不明白?”

玄烨抚上她的脸,素颜如玉:“绫月,你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从你初初入宫的那一天,我确实对你不在心上,一切的改变也只是那一天,你倔强的模样,那份感情满满的变质,怜惜,心疼满满的转变为爱,对,爱情是很容易褪变,可是我们不是,我们是夫妻,是亲伦,我们之间也不仅仅是爱情如此苍白单薄,我们之间有爱情,亲情,有棋逢对手的友情,所以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改变。”

终于,一滴泪从绫月的眼角滑落,不同于女子柔软的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绫月的脸蹭在他的手上,最后抬起眼眸,波光潋滟。

素白的指尖缠上他的脖颈:“我也不想如此,真的不想。”

“我知道,甚至于我很庆幸,我终于知道对于这一切,你和我一样对于这一切焦急而不安,真的,我很开心!”

绫月挣开他的手,定定的看着玄烨:“我已经一切安排妥当,我会走,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你明白吗?”

“好!”

钮祜禄.绫月,康熙十六年八月,册为皇后。十七年二月丁卯,崩,号孝昭仁皇后。

也就是宫中大丧的那一夜,在出宫的神武门门口,有一个身披黑­色­斗篷覆面的人悄悄的来到,宫中大丧,此刻是宫中丧宴最热闹的时候,人本就不多,再加上此刻正是换班的时候,神武门口只有他一人在这,当然这种空隙只有片刻时间。

洛格看到那个身影的那一刻,虽然早有准备,却依旧惊骇,张了张嘴,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短暂,还望娘娘抓紧,万岁爷无法抽身前来,让奴才转告一句话,珍重,再见!”

再见,再次相见!

“我明白!”

“紫颜已经在外等候!”

匆匆的绫月踏出了这个她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出不去的红墙高瓦,回头一瞥,当年她入宫只是没有回头,是因为对那家无所留恋,如今回头,是因为这里才是自己息身之地。

我一定会回来!

紫颜已经端坐在马车之上,见到那个女子,不动声­色­,朗声道:“求叔,走吧。”

“宫中大丧,白喜事不得冲突,所以我暂且去江南外公家修养身息。”

女子的轻笑从面纱之后逸出,手也抚上了她的肚子:“多久了?”

“两个月!”

“真好,只是很可惜,我看不到!”

“你会看到的,我相信!”

女子的眼笑的弯弯:“我也相信,紫颜,告诉我你满足现在的生活吗?你幸不幸福?”

“现在的生活我并不满足,可是我相信我会等到满足的一天,我会幸福!”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紫颜!”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好累的说,到现在才好,只是今天V了,一定要给大家一个厚礼才是,么么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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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

简陋的屋子里一名女子坐在床前,说是床,事实上那也只不过薄薄的几块木板拼起来的床板,盖的被子也不过是一块布,上面破败的有很多洞,露出了里面的棉絮,床被上也早已看不出颜­色­的漆黑。

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年迈的女人,头发花白,面­色­苍败,谁会相信眼前的女人竟然不过三十出头,是属于风情万种的年纪,曾经她也有美好如画的年岁,也有着让人称赞的美貌,如今却已经苍老的如同老朽一般。

­妇­人的眼睛已经模糊,迷迷朦朦的看着眼前的眼前的女子,其实早已早已看不清了,眼前晃动的也就是一个轮廓。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今天自己的女儿与以往不太一样,以往哭哭啼啼柔柔弱弱的人儿今儿个似乎不同,是一种气势,强硬的感觉。

有些心惊却又觉得不可能,谁会来做这个一穷二白都算不上的家中,想到这枯槁的手握上女子的手:“在床底下……有……有一个铁盒子,打开,去……阳城……”话说了一半,垂下,她还是不甘心吧,这个埋藏了一辈子的秘密。

坐于床边的人定定的看着她:“潮穆氏祈筝,我记住了!”说着伸手阂上眼前这个叫做潮穆氏清韵­妇­人的眼。

潮穆氏也是八旗的姓氏,不过就像富人之间也有贵贱之分一样,在八旗中这算是低贱的姓氏,即便如此,旗人本来可以说一生不必烦恼于贫穷,不至于落的如此田地,偏偏这潮穆氏清韵在多年以前竟然未婚先孕,被就是卑贱的姓氏,多少人指指点点,卑贱之人果然也就只能作的出这种卑贱之事,一怒之下,将其逐出家门,偏偏她还随着那人调配至此也一起跑到了这来。

算得上是一份真情了,而如今对自己来说,对她只是一声嗤笑,若是那男人真的对她真心,又岂会让她如此,偏偏她看不透。

或者她是看透了,只是那份伤痛太重,沉重到无法说出口,最后只能用生命去怨恨,偏偏又在思念忧伤中反覆挣扎纠缠,日夜折磨,在爱与恨之间燃烧了自己的生命。

那一天,没有人知道,在那个偏远简陋的地方,有两个人死了,一个在水里淹死,一个病死,而有一个人松了一口气却又紧皱起眉。

庆幸是因为无论是送走还是杀死,都有心分不忍和害怕,皱眉是因为自己身份的卓越优渥,没有经历如此简陋的一切。

阳城,在淮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方,算是个偏远的地方,所以宣抚使司宣抚使虽然只是从四品,但在阳城依然是有权有势的大家。

祈筝走进城里的时候就听见满耳乌雅威武,说家大业大,鹣鲽情深,嘴角也只是一刻不可见着的嘲讽微笑一闪而过。

那个小铁皮盒子里是一块玉佩,是一等一的和田玉,是双鱼的造型,中间吐珠,还有几件价值不菲的饰物,珠钗,头花……鎏金镶玉坠珠,在家徒四壁,空无一物的时候还留下这些,祈筝岂会不明白这些东西都乌雅氏清韵对她的重要­性­,如此一想就知道这些是什么。

不过这些对于乌雅氏清韵是无比珍贵的物件对于祈筝来说不过是废物,唯一的价值也不过是一个引子。

祈筝取了那件和田玉的玉佩去了阳城最大的当铺,换了三百两银子,买了一件三进院的四合院,又让屋主了两个小户家的女孩,月钱是一月十钱。

屋主带来了两个女孩,面目普通,甚至于清秀都算不上,见惯了美貌如画之后,对于这两个人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旁边的屋主­干­笑着说这:“这两个女孩一个叫紫烟,一个叫紫艳,别看她们不起眼,做事可是滴水不漏,家里长姐做事周到着呢!”

祈筝随意一瞥,顿时让那屋主住了嘴,咄咄囊囊的说了一句:“那,我就先出去了。”心里却嘀咕,这女孩的眼神还真是骇人。

祈筝看了那两人,稚气未脱中一个隐隐显出成熟,一个是沉默,低下头不语,也罢,不机灵的也好,也安定些,惹不出来事,自己的事也不用担心被揭穿。

如此想心里也就随意了,随手取了两锭银子,交给刚来的女孩:“去买些日常的用具回来。”

屋子里必备的床榻,桌子是有的,但一些被褥,用具还是要买的,祈筝进入内堂,方才是已经看过了,这屋子也算清静,所以虽然价钱有些贵,也就买下了。

清静是清静,但终究比不上曾经的华丽,千金之躯,万乘之尊,哪一件事物不是千好万好,早有准备之下也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并非是娇气,只是以往生活的习惯如此,如今难免有几分不适应。

两人回来的时候,身后一个板车,锦被,锦缎,幔帐……

“今儿个时间不够,也就买了几样必须的物件,其他的等小姐有需要的时候再另行购置。”说话倒是不卑不亢,祈筝起身看了那几件事物,只能算是一般的事物,就算民间,也不该只是这般的水平,心中不悦之间,就见紫烟把今日的帐目递来,还有些琐碎的银子。

祈筝接过一看再次皱眉,上面一个个的画着图案,就连数字也是歪歪扭扭,要不就是一个个正字。

终于心下压下的气没有忍得住,手指向板车的东西:“既然是有的剩,何必要整这些疵品?还是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小姐,这些锦缎已经是一家人一个月的生存,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奢华了,既是已经足够,又何必要买那些最好的,那些最好的哪怕是宣抚使大人府上用的也不过如此!”

“放肆!”狠狠地一个巴掌拍上了水柳木的香几:“这是小姐我的要求,我不是你们,你觉得可疑,可是我就是不行,不要以你们涩气的态度来看待我。”

胸口急促的喘息了几下:“罢了,今日暂且作罢,明日再去重新勾了再说。”终究不是自己原本呆的地方,也不是身边的人,自己也不再是自己了。

不过,还好今日终于把第一步棋走了出去,祈筝拿过一旁的黄杨木梳慢慢梳理自己的长发,嘴角漾笑。

宣抚使夫人的三十寿筵,我倒很想知道在三十寿诞收到自己丈夫送给情人的礼物做寿礼会有何反应呢?宣抚使夫人!

阳城是个处于偏远之处的城镇,宣抚使再小也是个从四品,在这是一个相当于土皇帝的存在,所有人都知宣抚使大人与其夫人鹣鲽情深,眼下宣抚使夫人即将三十寿筵,巴结之人哪个不是奉上最好的珍宝。那和田玉佩在祈筝看来都是­精­致绝美,更何况是此地。

今日自己也并非是如此沉不住气,并非无法适应这贫苦的环境,只是要他有一日来的时候见到这一幕,心中越发心疼。

贫苦的生活他岂会猜不到,偏不是,华丽的不输于宣抚使府的景象,才会让人想起人的心酸痛苦倔强,宁愿拼死支撑,也不愿让人看着她们生活破败。

祈筝梳整妥当,就放下手中之梳,素手附上自己的脸,对这水柳木梳妆镜中的自己一笑:“还真是有几分相似的,这样,也就不怕别人认出了。”

对,绫月就是祈筝,在心知后宫中出了事端之时,就偷偷的做了计划,乌雅氏威武曾和潮穆氏清韵曾有一段情,生下一女潮穆氏祈筝,只要其身份一旦曝光,那就是八旗贵族,名正言顺的参加选秀,二者潮穆氏祈筝偏偏五官和绫月有几分相似。

绫月的另一个考虑就是乌雅氏威武一届武官,忠诚有才,玄烨有意升其官职,和朝荣正好是一文一武,是相互扶持也是相互制约。

“别怪我太狠,从我入宫的那天起就已经注定,他是我的天,我的地,我不会容许任何人毁了我的天地,哪怕是我的家族!”

本来潮穆氏祈筝要么就是身死,要么就是送走,偏偏世间之事如此巧合,那日潮穆氏祈筝本就着了热,多日来照料生病的母亲,一时不察,打水之时一头栽入河中。

对于这,不得不说自己松了一口气。从那以后,世间钮祜禄绫月已经死了,存在的也只有潮穆氏祈筝。

十七年三月初一日,吴三桂在衡州称帝,在衡州(今湖南衡阳)称帝,国号大周,改元昭武,大封百官诸将改国号周,改衡州为定天府。祈筝知道这个消息的死后,惊落了手中的茶盏,只是惊随后便定下心来。

虽然之时身处于深宫,但是对于吴三桂之势力已经势穷力竭也是知晓得,更重要的是她相信玄烨。

我爱得人,我相信他有那个能耐一定能赢,我相信你!

不过算起来今年吴三桂的岁数已经是六十有七,年岁也不小了,为的怕也只是那身后清明,子孙福荫,其子吴应熊以死,眼下继位的人就是其孙。

只是……

“大树底下好乘凉,呵,那也要有那个能耐才是,倒是身后一世骂名怕也是免不了了,我倒要看看你螳臂如何挡车!”祈筝眼中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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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紫颜

每个人生命中都会有一个人,也许你不崇拜他,不感激他,但是你爱他,这爱就是一道劫,得到了就是欲­火­重生,得不到就是堕入苦难。

每次我从梦中惊醒,脑中回响的就是那人的一句话,洛格说过你很好,他一定会爱上你,我自己扪心自问,我有没有对这场爱怯懦过?答案是有,而每每及此,又会想起她的那句话,也就是这句话,像一个希翼,让我坚持的下去。

博络氏紫颜泱泱大度,气度非凡,所有人对我如此高的评价有时候会让我自嘲,我其实并没有这么好,我也有嫉妒,我也有自己的虚伪。

洛格喜欢若心,我明白,在族中之人可以提起,语意嘲讽之时,我想着如果若心在我面前我会撕了她的嘴。

可是我是博络氏紫颜,哪怕有滔天的恼怒也只能藏在心里,面上带笑,四两拨千斤的档去所有的嘲讽。

有时候我在想何必呢,说穿了,洛格喜欢若心,我才是其间的Сhā足,我逼着自己去学着那深宫中的人,后宫佳丽三千,她容得,而洛格身边只有我,没有其他人,而若心也不过是那个过去的人,为什么我就容不得。

没有人知道大家闺秀的面容下,我的心如此挣扎,夙夜辗转反侧之间,当真应了一句碧海青天夜夜心,有时候洛格会醒着,看着我,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我享受着这样的温情,又在这温情中纠结挣扎。偏偏不能失了分寸,就像她曾经说的那样,我的存在是因为没有人比我更适合钮祜禄主母的位置。

家中很简单,阿玛,额娘,洛格还有我,加上府上的奴役,额娘说是曾经得罪了皇后娘娘,所以在家中也是架空了的位置,阿玛说,我也没管,一个月去请两次安,带些血燕,人参就是,阿玛和洛格为朝中之事烦扰,我能做的也就是奴才好好服侍,整理他们的书房。

洛格的书房是我亲手整理的,生怕不懂他习惯的奴才弄乱了他的东西,有几次阿玛看见了微笑抚须甚是满意。

我觉得自己在这日常的琐事中愈发焦躁,所有人对我露出满意的笑容,我却为此而焦躁不已,也就是这样,我生出一个大胆而叛逆的决定,为阿玛找一个陪伴之人。

我诉说之后,低着头,不敢去看坐于上位的女人,心里说不出是紧张还是解脱,如果她恼怒废了我或者责怪于我,我这钮祜禄家族未来主母的位置就没了,那我也就不必顾及与这些纠葛,可以解脱。

那茶盏放落磕得一声像是敲进了我的心。

“也是,额娘逝去多年,阿玛身边没有一个伴也是不行的,这事就交给你,不必要大户人家,年纪也不要太小,会照顾人,体贴些才是,”说着就听见一声轻笑:“老来老来,有个伴才是真的,其他那些个都不重要。”

“是。”她一句话就否认了额娘的存在,而让我更惊讶的就是她竟然答应了,我曾从洛格口中得知,绫月与阿玛的矛盾都来自于她的母亲,那如今又为何……

“以后这些个事不需要再来过问于我了,你是钮祜禄族的主母,而我也只不过是钮祜禄家嫁出去的女儿,我既然选择了你,就有足够的信心相信你能够做好。”

她这句话是誓言,是信任,很快,族中有些人去找绫月帮忙处理一些事之时,都被她以一句后宫之中事物繁杂,本公自顾不暇来挡了,她最后指了一条明路就是让他们来找我。

她很坚定的表现出了支持我,理所当然地我的地位愈发牢固。

关于阿玛之事,我最后找了一位镶白旗曹丹氏的一名寡­妇­,曹丹桂细膝下无子无女,作了一个妾室,没有算为平妻,而所有的反对也在绫月一句甚好之下没了音信。

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刚过几个月,我身体不适,大夫诊断说是有喜,钮祜禄家一下子双喜临门,阿玛对于那曹丹氏也是颇为满意:“老来有个伴就行,那些个情情嗳嗳早有太远了。”

直到洛格那日神­色­慌张的回来,只字片语义让我感到不对,忙让他将两人之对话复述一遍,果然我的直觉是对了。

“红白喜事相冲,我就先回江南姥爷家暂避一段时间,”对上洛格不安又疑惑的眼神,手贴上他的额头:“还不明白吗?白云散去,怕是要变天了。”

在走得那一夜,她问我幸福吗?其实我很想问她你幸福吗?一切重头来过你甘心吗?最后我还是没问,可是她眼中的倔强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送走了绫月,我愈发觉得日子索然无味,扪心自问,如果我是她这般情形,这微薄的温情,能让我心甘情愿重头来过吗?

答案是不能,这答案一下子让我觉得索然无味,是的,如果我可以坚持,他会爱上我,可是如果他不会呢?

当然这只是一时的念头真正的缘于一次,因为有喜,阿玛就找了几个婢女过来,说多几个人服侍也放心点,我也没有拒绝。

新来的三个女孩来的时候,我正在梳妆,这事我本也没放在心上,偏偏那怯生生的女孩抬起头的时候,我手上拿着试着四蝶流苏银簪,她的脸正好映在了梳妆镜了,我一下子惊落了手中的簪子。

她叫秀娥,是阿玛支来的奴婢之一,我不知道阿玛这是试探还是其他,她的轮廓竟有五分像若心,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真是如出一辙。

要随着我心,我会立马把她调走,尤其在看到洛格见到她之时出现的怔愣,心里的嫉妒就已经翻江倒海,可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岂是如此单薄,微笑着挥了挥衣袖:“既是阿玛的吩咐,你们小心做事就是。”

我喜欢吃甜点,天香楼新来个江南的厨子,做得一手甜点,最好的是佛饼,黄金糕。洛格的意思是定了包厢,一起过去。

我这阵子愈发倦怠,他开了口,也就没有拒绝。

临近夏日,天气有些燥热,洛格点了个点了几个小菜,佛饼,黄金糕,有些担忧的擦着我额头上的汗:“热了?”

“有点。”

“旁边有家酸梅汤做得不错,我去给你端一碗来。”说着匆匆走出去。

身后两个婢女想要上前服侍,我拒绝了,夹了一块佛饼,绿茶粉做得饼,中间夹着芋头馅,再裹了层芝麻。甜而不腻,烤得也是香气扑鼻,让人胃口大开。

包厢也只是一个房间上垂下的细竹帘子,从里面看外面也能看得清人,倒是外面看里面就看不清了。

吃了两块饼,我就放下筷子,看着帘子,心想这也该回来了。

首先出现在我视线的竟然是若心,我大吃一惊,当日在我和洛格大婚之前,奉直大夫库穆图嘉得知女儿和皇后娘娘起了争执,坏了皇后娘娘的布局,匆匆忙忙把若心嫁给了另一个八旗子弟,都勒氏。

今日的若心显得有几分憔悴,也是,大婚不过一月,都勒氏家中多次灾劫,贬官,训斥……最后这一切都被归结在若心的头上,初初加入就遭来诸多事端,扫把星等等诸类之漫骂不绝于耳。

女子是不得轻易出门抛头露面的,像自己方才也是蒙了面纱才出门的,由此可见,也可以想象她在家中之地位。

说到底,若心其实并没有错,如今看着她如此,心里难免觉得她有些可怜。

也就是这个时候,洛格端了酸梅汤进来,两人险些撞上,抬头,彼此都愣住了。

我就看着若心得视线向这边看来,而洛格的视线却是集中在她的脸上,“咣”的一声是­精­雕铁木的筷子砸上了景德镇青花陶瓷的杯碟。

洛格回来的时候我的脸­色­并不好看,我是知道的,可是我没有柔下眼神。

一顿饭就如此匆匆结束,晚上洛格要去宫中值勤,我一个人,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脸愈发焦躁。

“你,”我伸出手指直指于秀娥:“你去桂姨娘的身边侍候着吧。”我也不顾忌阿玛此举其中是否是试探,也不管此举对于阿玛来说有失礼之处,是不管还是不想管了,我自嘲。

我以为我已经有了那份心,淡泊,刻意的让自己以往,可是事实告诉我没有如此清高,在洛格问起秀娥的时候,就成了事情最初的导火线。

“不过是一个奴婢,你如此关心为何?”

洛格显然也没有想到一句话能让我如此激动,皱起眉:“我只是随口一问,她是你房中的丫头,我看到不见问一句而已。”

“随口一问,还是早就想要如此机会,你以为我当真看不出来秀娥有着几分像若心,还是你觉得今天你和若心的脉脉相视我没有看到?”

“我只是觉得愧疚,”

“从你我两人大婚那日开始,她对你来说就只是一个陌生人,愧疚是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你们之间的情感,怜惜什么的更不可以,还是你觉得这是我的错,我的存在让你放弃了你爱的人选择了你不爱的人,你心中歉疚,而我该为此付出代价,成全你们?”

“紫颜,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洛格有些忧心,大夫说紫颜怀有身孕,情绪不得激动,否则就动了胎气,如今看她这样心里忧心忡忡,按住她的肩膀,急着要阻止她。

“紫颜,我说过你很好而我也一定会爱上你,从大婚到现在,你在我心里的分量也越来越重,你明不明白!

我的手一下子垂了下来,低低的开口:“博络氏紫颜有自己的骄傲,我的自尊让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誓言。”

“那你应该知道钮祜禄氏也有自己的骄傲,我不会骗你。”

就听得一声叹息,清泪滴落:“洛格,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你明白吗?我在沉溺于这场爱情的时候,我会疑惑,会担忧,我的心没有变,更多的是坚定,我不想的,洛格。只是我要得不只是相敬如冰。”

“我娶的是一个热情如火,心思细腻的妻子,也就是这样我才能肯定的对绫月说我会爱上你,而现在我也很庆幸我娶的是你,无关于责任,只是我享受于和你在一起的舒适,享受这样的生活。就像绫月说的,并非所有的爱情都必须像她们那样轰轰烈烈,有时候平平淡淡也是一种真实。”

手握上他的:“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在写正文的时候一直会想起紫颜,就先Сhā队写紫颜的番外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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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抚使夫人的三十寿筵果然是热闹非凡,整个阳城就看的一片热闹艳红之­色­,就听得鼓瑟吹笙之声不绝于耳,映得阳城半壁阳河艳­色­潋滟。

一艘画舫在阳河之上,轻摇慢移的划动,祈筝半卧于画舫软塌之上,听屋外鼓瑟吹笙之音,皓腕轻摇,漾开一片水­色­,嘴角漾开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几日祈筝的日子可过的奢华绮丽,对于周围奴婢看来不赞同和忧虑的眼光视而不见,也是,这几日家中的开销已经够得一般的小富之家数年的花销,对于她们来说,就是这几日的花销可以救活多少穷苦的百姓。

然而对祈筝来说这不重要,因为每当不够之时,要得也不过是从那铁匣子中取出一件饰物当了便是,如今才知道原来潮穆氏清韵竟是抱着财宝穷死之人,不知她地下有知,知道自己如此糟践她心爱之物该是如何呢?

不过这已经不在意,从自己代替祈筝活下去之时,这命已经属于自己,以后在光彩夺目的人生也不过是自己创造,不容其他人来置啄。

寿筵过后不过几日,短短的一月,铁匣子中的饰物已只余一件,祈筝倒也不急,看着两旁婢女犹豫着想要开口的模样,轻笑着起身,吩咐一句,让人备了面纱,就带着紫烟出门了。

依旧是那家当铺,今儿个是老板在门口,看见祈筝,很明显原本焦急烦躁的表情一下子转为欣喜:“姑娘今儿个又来了?不知道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呢?”说着又很大声地对这内间喊道:“客人来了还不出来,今儿个这一个个怎么了?”转头又对祈筝呵呵笑了两声。

祈筝七窍玲珑,见此情景也是心知肚明,倒也不点破,就直接取出匣子,拿出点翠珍珠银凤钗,上面的流苏上末端坠着三颗台甫珍珠,上面是十八颗翡翠的珠子,除了那和田双鱼吐珠玉佩,这是那铁匣子中最贵重的物件了。

就见那老板拿起那点翠珍珠银凤钗,细细查看,惊叹道:“好,真是一件好物。”祈筝微笑不语,心想“他”也该出现了。

果摊 ,就听得一句:“如此好的物件能否给我看一下呢?”说着,就见内室的翠绿软帘掀开,走出一中年男人。他的身形很高大,黝黑的肤­色­与女子的靶白皙截然不同,说话也甚是洪亮,就见他几步上前,一旁的老板连忙后退几步,让开。

见这架势,祈筝岂会猜不出来人的身份,微笑着看着他正准备把点翠珍珠银凤钗从匣中取出,立刻眼疾手快的盖上了盒子。

祈筝惧之有度的行了一个礼:“这不过是小女子的区区贱物,宣抚使大人,大人家中家大业大,什么稀奇玩意没有见识过,粗鄙之物,小女子生怕怕污了大人的眼。”

老板本以为祈筝是不知道来人的身份,正要劝解,就听得她一句宣抚使大人,她的态度一下子让老板犯了糊涂,祈筝却是冷冷一笑,拿过匣子就走了。

祈筝她心里很清楚,乌雅氏威武今日到来并非是肯定,只是怀疑,自己如此强硬的态度会让他更加怀疑,就回去调查,然后一切就会按照自己计划中的那般进行。

果然,三日之后,乌雅氏威武来到了祈筝所住之处,说要见祈筝一面。祈筝玩弄着指尖艳红镀金的拜贴,一笑而止:“乌雅氏威武,我的大礼想必你也看到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何面目来见我?”

对于当年潮穆氏清韵和乌雅氏威武之事只能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年潮穆氏清韵被逐出家门之后就去投靠了乌雅氏威武,当天晚上大雨中被宣抚使夫人赶出乌雅府。这么多年来不管乌雅氏威武对潮穆氏清韵是否有心,愧疚总是免不了的。

更何况在那旧屋门口自己还给他准备了一份厚礼,当年两人是在一棵梧桐树下相遇的,而那木屋之前就种了梧桐,而且在那棵梧桐树上恰巧正刻了刻了乌雅.威武这几个字,那代表的是一个女人的心,爱与恨的纠结,尤其在家中厉害夫人掌权,百般压抑之下,有一个女人如此千方百计为他,心里怎么可能不起一点波动。

祈筝到之时,乌雅氏威武已经在外堂焦急的等待,见到祈筝,连忙上前,直到祈筝闪身躲过才回过神来。

“敢问大人一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祈筝在一旁的花梨木圈椅上坐下,端起茶盏,徐徐的吹了一口气,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敢问小姐之名讳?”乌雅.威武的急躁就清晰可见的显示于脸上。

“大人此举未免失了分寸!”祈筝微抬眼睫,冷冷一瞥,嘴角是冷冷的微笑,那意思明显就是带着几分嘲讽。

相对于祈筝水波不兴,乌雅氏威武的急躁是越发明显,激动之下连手中茶盏之茶水都泼出了大半:“你未免太过放肆。”也是,乌雅氏威武当了这么多年的“土皇上”,哪一个人不是阿谀逢迎,虽是本­性­不坏,但这么多年下来高高在上之后早已养成了这个习惯,即便非他本意,也是显得有几分蛮横。

“潮穆.清韵之女潮穆.祈筝。”

乌雅氏威武本想着她是不说的,心急之下如此恼怒,却不知正在气头之上时,她竟然就如此轻易的说得出来,而且这答案就是一直困扰于自己的疑惑,就像一盆火炭浇上了一盆冰水,一下子噎住。

乌雅. 威武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才小心翼翼措辞着开口:“前几日所看,小姐手中有一凤钗­精­致无比,可否让我一睹为快?”既然很有可能是自己猜想之人,威武也不敢大声呵斥,就小心翼翼的开口。

嘲讽在眼中一闪而过,祈筝拍了拍手,就见紫烟从内室走出,手中已经捧着那铁匣子,恭恭敬敬的递给乌雅.威武:“大人。”

打开盒子的那一刻,乌雅.威武脸上的神情不知是高兴还是伤心,捧着匣子的手微微颤抖,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后闭上眼,祈筝明白他为何,因为他捧着的是一个女人倾其一生的爱恨。

过了许久,乌雅威武才睁开眼,咄咄的开口:“我是你母亲的……旧识,你可否告诉我,你……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病死,或者……该说是穷死,落魄贫苦的母女,没有钱,家徒四壁,你觉得哪个大夫会做着赔本的生意,上门就医还要赔上一个药费!”祈筝的语气嘲讽而冷漠,那是一个属于乌雅.清韵的故事,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既当事之人无怨无悔,旁观之人又何必为她抱怨,惋惜?

而这个情形看在威武的眼中则是对过去的痛恨与苛责,脱口而出:“又岂会如此,那些草芥人命的东西……”对上祈筝似笑非笑的眼眸,才发现不对,急忙住嘴,眼珠看着四周,绕开话题:“那小姐这满屋子的华物又是何如……”

祈筝漫漫的啜了一口清茶,茶盏端正的捧于手心,一手轻捏着茶盖儿轻叩茶盏,垂眼,挑眉,雅致无二的笑容,举手投足之间让气质,那仪态,自有一派举止风范,乌雅.威武身为贵族,也未曾见过如此之人,当下也住了口。

“大人也别怪那些个大夫,母亲心中怀有伤痛,那份伤痛太重,沉重到无法说出口,最后只能用生命去怨恨,偏偏又在思念忧伤中反覆挣扎纠缠,日夜折磨,在爱与恨之间燃烧了自己的生命。就算有大夫伸手诊治,结果也只是药石惘然。母亲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将此匣子交托于我。”

“既然这是你母亲一生的心血,你又为何如此践踏,”说着乌雅.威武环视四周:“买这些个华而不实的东西!”

“大人与家母也不过是旧识,以何身份来Сhā手我之事,而且八旗贵族千金,我如此做也不过是享受我的身分应该有的华贵,你说是不是?”看向乌雅,威武的是嘲讽的目光。

最终乌雅.威武的离开可谓是落荒而逃,他猜想或许祈筝早已知晓自己在她的生命中充当了何等的角­色­,可是知道与不知道并不区别,结局不会改变。死去的人不可能起死回生,同样已经存在的伤害也不可以消减。

这一点乌雅.威武明白,祈筝自是也明白,至少,这第一步棋算是下了,下来的就要看她们了。想着,目光看向身后的两个奴婢,嘴角勾笑。

要在乌雅氏立住脚跟可不是一个乌雅.威武一个人的心知肚明就可以的,祈筝早已调查过,这宣抚使府中最重要的是四人,老太太,夫人,少爷。

虽然眼下是夫人在当家,但是主要的还是老夫人下决定……中的奴才和宫外的奴才最大的不同是一个用血得教训来知道什么该说而什么不该说,一个是无知的不知道分寸 ,充其量不过是市井之间的三姑六婆,闲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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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红墙黄瓦的紫禁城,玄烨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皱起的眉头,倒有些倦了,一旁的烛火闪了几下,正要起身,就听见轻巧的步子停下,钗子拨了拨烛火,转身,那窈窕的身影是汀如,烛火映照之下显出几分娇媚。

玄烨见是她,也就放下手中之物,闭上眼,放松的燃了一口气,眼神带笑:“刚有几分饿意,就想着你要来了,果不其然,不过今儿个的夜宵是什么呢?”

“汤圆,不知你喜欢什么味的,就让御厨几个口味的都做了一些。”说着汀如打开红漆花卉纹餐盒,一打开,热气腾腾带着清甜的香气。

汀如小心翼翼的端起,递到玄烨面前,又拍了下手掌。门口太监鱼龙而入,一句轻声又不失威仪的吩咐:“把餐盒端出去,另外再拿个热菜得炉子过来。”

玄烨看着她如今越发有主子的模样就笑了:“你这是越来越有气势了。”

汀如回以一笑:“娘娘曾经说过一句话,做主子的要有主子的气势,奢侈不好,而清减也是要个度的,至少她觉得皇后清减过度就像一个修身养­性­的尼姑了,青灯古佛,做主子的脸主子的样都没有,这主子不当也罢,而汀如自己也认同这一说法,奴婢的含蓄和嫔妃的威仪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玄烨一笑,随后拿过一旁的汤匙,搅了一下之后舀了颗,尝了一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笑开来了。

这笑容对汀如来说则是无所隐瞒的,也就宛然笑开:“想起了娘娘?”虽然此时汀如也受封为贵人,但对于绫月依旧沿习旧时的称呼。

“每次吃着这豆沙的汤圆的,我都会想起那事,那一次也是这般的情形,就见她一口下去,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原来月儿喜欢吃豆沙,却又最讨厌枣泥,而御厨对于这些想来也就不在意。”想起那天绫月喃喃自语之人生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此,也就笑开了。

“只是宫外面可不将就这些,不知道她习不习惯!”

“娘娘受的来。”她既然决定了这么做对于以往的生活也自是有了觉悟。

“我知道,她既然有如此胆量提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主意就自然早就料过如何承受这一切,然而官宦千金,风仪天下,她从小到大有什么是亏待的,想到这心里就心疼了起来。”玄烨身子向后,整个人放松下来,眉间也下意识的拢了起来,绫月走后自己也就在汀如再的时候才会少许的自在:“对了,这几日华音没有找你事?”

汀如正泡着茶,听得此语,本按于壶盖之上的手一顿,嘴角微微漾开些许的笑容:“没有,”对上玄烨疑惑的眼神才轻声解释:“一来是汀如身份低微,再得恩宠也难登凤位,二来碰了几鼻子灰也就不愿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了,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佟佳华音太过自信,怕是嫦娥,武则天也比不得她。”没有说出的一条是有人暗中相助,而那个人别无他选,想必也只有纳兰琦惠了。

汀如此时没有说不是不想说,轻易决定并非是她的本­性­,不语也只是详待她后续如何,绕是绫月的七窍玲珑都失了算,自己必须小心行事。

“她佟佳华音要得也就是那无上的权势,高高在上的位置,这一点我很清楚,然而这时候,朕就会觉得,朕的存在是否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代表至高无上的位子与权力,也就是这样,月儿之间的感情我才会如此珍惜,要知道爱情也是有浓淡浅薄的,若是寻常人家,分别如此,难免会有些三心二意,我如此肯定只是因为,我们都很清楚,擦身而过之后就再也寻不来如此感情了,而这一场中,倒是你,我心存愧疚。”

“本就谈不上愧疚,既是交易,就是你情我愿之事,这些情感就是不需要的。”

“你也知,其间虽是交易,倒也参杂着感情,若非信任,绫月又岂会将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基础交托于你。若非认同,朕岂会对卸下心防,有些事说穿了就如你所说一般,对,这是交易,但中间一些事却是为外人所不知的,你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

“汀如明白,这一切是自己选择的,自是说不上后悔一说,然而有些事,我宁愿以交易之名来看待。”

“倒是被绫月说中了,把自己拘束在条条框框之中的感觉如何呢?”

玄烨脸上的神情带着些许的迷蒙,又有怀念的温柔,汀如一下子就明白他在想什么:“并非所有人都有她钮祜禄.绫月的魄力,至少我自认为没有那么狠,对自己都如此残忍!”

“残忍也好,慈悲也好 ,我只知道,我这辈子再也放不开她。”汀如的表情一下子怔住。

而此时,祈筝正摩挲着手上的万寿青玉簪,出宫之时很清楚什么都不能带,却在最后一刻犹豫再三,最后跺了跺脚,还是把这簪子给带上了。

这是生日前夜,玄烨所赠之物,是挑了整块玉料中心最好的玉石雕成,还在上面雕刻了一百个寿字,而每当看着这根玉簪,总为想起那夜坐在梳妆镜前,玄烨温柔的替自己将簪子戴于发间,那一刻对上的眼眸柔情似水。

“我真的想你了,看来,得加紧点速度了。”嘴角形如一勾弯月,眉眼弯弯如画。

乌雅.威武在阳城是一个传奇的存在,而这几日市井之间流传的也是攸关这位大人的事。

“传闻啊,宣抚使大人最近经常去一家四合院里,听说那院子的主人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看来是这位大人难忍家中河东狮吼了。”嬉笑之间倒是对这传说中的女子越发好奇。

这个时候,祈筝觉得时机差不多,就命人去把那些紫檀木金桂月挂屏,紫檀雕荷花炕桌,钧窑天蓝釉紫红斑梅瓶…..一一拿出去当了,换来的钱让人在闹市那块架了锅,不管是谁,来到都有一碗稀饭,两个馒头,还有两米的布裁了做衣裳的。

大多时候祈筝都会在一旁给来人盛着粥,在知道这个女子就是传闻所说之人,来得人就更多了,再偶尔的“不经意间”面纱被吹开,就见里面露出的让人惊艳的绝­色­容颜。

而后关于这个女子的传闻就愈加盛开来,在讨论女子是否是宣抚使大人的外面的女人的同时又会说起那女子的绝­色­容颜,慈悲心肠,对她的赞誉就迎风而长,而这一切正是应了祈筝的心。

祈筝悠闲自得的坐于黄花梨牡丹式靠椅上,轻声叹道,当真是碧螺春,­唇­齿留香,怪不得叫“吓煞人香茶”,一口茶先是在口中含了一会儿,随后吐于漱口杯之内,这才悠闲的品茗。然而不一会注意到紫烟,紫烟的到来之后又放下茶盏,视线轻轻一飘落于身后的两个人身上,甩出两钱银子:“你们可以走了。”

一下子紫艳紫烟花容失­色­,扑通一下跪下,哭哭啼啼:“小姐。”殊不知,祈筝的心在不亲近的人面前就是那腊月的冰霜,这些个小哭小闹自是入不了她的眼。

“敢问小姐,我们姐妹俩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作为奴婢敢如此质问,倒也是稀奇,只不过我倒很好奇,你们每月月前也不过是三吊银子,”祈筝起身,莲步轻移到了她们面前,手指在她们的衣襟划过:“这虽不是上好的丝绸,也是上好的料子了,近些日子衣着服饰都比以往显得鲜艳了许多,想当然是最近手头宽裕了许多,只不过这钱是哪来的?这倒是让我颇为好奇?而且近日关于我的传闻倒是迎风见长,有些还说得有根有据,连大人什么时辰来又是什么时候离去都知道,你说我身边有谁能有这么能耐呢?”

抬头之间是骇然的眼神,两个人浑身都哆嗦着。

“方才你若什么都不说,我就当给你一份面子,如今看来我这份好心倒是喂了狗了,”巧笑嫣兮瞬间掩去,一下子变得凌厉:“收拾收拾东西,马上离开这。”

七窍玲珑如祈筝转身窈窕的身姿,没人看到她苏绣团扇遮掩的嘴角踌躇满志的笑容,人心往往是最不可测的东西,偏偏祈筝是其中玩权弄术的高手,对于人心更是有四两拨千斤的能耐。在两个人中紫烟成熟,紫艳脱跳,想来这开始也是紫艳的主意,把自己和乌雅.威武的事谈起,开始只是为了补贴家用,后来银两来的如此之快也就不在乎这些了。

而她们的心情则是不甘心,觉得自己万分委屈之下,并且将一切的责任推拖于祈筝之上这样激烈的冲突之后只会让她们在外面越加张狂。

关于这些流言倒时自就传到了宣抚使夫人的耳中,而这世上没有见过墙的草不割的,这位宣抚使夫人也是,尘嚣之上的流言,即将要超越她宣抚使夫人的名气,耐不住之下,想必很快就要有人前来稍加打探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123给我捉虫,已经全部修改过了

另外更新是日更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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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筝的容貌称得上艳冠群芳,再加上深宫中养出的仪态气度,自然不是一般的胭脂俗粉所能相比的,此次出来也是注意的在,脸上施了层薄薄的黄褐­色­脂粉,以掩饰曾经在燕窝人参……养出的凝脂雪肤。

不过近来营造出处尊养优的情形,也就让她稍稍卸下了些许,露出让人惊艳的冰肌玉骨,雪肤花容,而紫烟紫艳的凉风闲语也以致于谣言尘嚣四起。

而祈筝辞退了那两个奴婢之后,祈筝一开始真不习惯,自己打水,烧水……洗个澡都不容易,可容不得她习惯,第二日就有两个少女前来敲门,模样端正,说是家中清贫,望小姐收留,月钱也不重要,那不卑不亢的态度让祈筝嘴角勾笑。

这两人模样,仪态虽比不上宫里之人,但在这地方,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如此想来,就不难猜出是谁送来的大礼。

一笑之下就收下了这礼,心想,在这尘嚣四起的时候,宣抚使夫人自是倍加注意自个儿夫君的言行举止,对于如此大的事怎么会一无所知。

乓乓乓

一阵与其说敲门还不如说砸门的声音传来,祈筝端起景德镇腊月红梅茶盏,镇定自若的徐徐吹了一口气,慢条斯理的吩咐两旁的研伊,研心前去开门。

研伊刚把门拴拉开,还没打开,就感觉到一阵大力把门撞开,嘟嘟囔囔的声音:“哪个女人呢?我倒要见见是怎样的花容月貌,绝­色­容颜,能把堂堂的宣抚使大人迷的晕头转向?”

研心是见过这位乌雅.岚丞,乌雅.威武的大公子,急急忙忙想要进去向祈筝提醒,哎呀一声就被乌雅.岚丞一下子推开,倒在了地上,一声尖叫:“小姐!”

乌雅.岚丞的名字虽然起的文雅,却是和他阿玛一样,是个武人,鲁莽而冲动,今天也是在额娘的一句话而冲动的过来。

咣的一身推开门,正要开口,却对上那人抬头的眼神,似笑非笑,如冰雪般清高冰洁,又如花瓣般娇美,是芙蓉的绝丽,带着玫瑰的倔强凌厉,就那一霎那,心里的火苗就像浇了一盆冰水,呆呆的盯着她的容颜。

“碧螺春,我挑了最­嫩­的芽片出来,要不要尝尝?”虽是询问,但祈筝已经自顾得为他泡了一杯,推到他面前。

岚丞下意识的大口灌进去,就见祈筝扑哧一下笑了,素手指到了他的面前:“牛嚼牡丹,我算是见识到了。”

岚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

“话说拿人手短,吃人手软,乌雅公子倒是一点自觉都没有?”

“你竟敢诬蔑本公子!”

“诬蔑?”祈筝轻笑出声,放下茶盏,调整身姿坐的端正得坐好:“乌雅公子脚下踩的是酱­色­呢彩绣凤穿花纹炕毯,一百两纹银,室内染的是百合香,用的是上等的百合花提炼而成,纹银五十两,这茶叶是上好的明前碧螺春,一两是纹银……”

“住口!”乌雅.岚丞狼狈的瞪着眼前巧笑嫣兮的女子。祈筝一笑之后,腰肢一拧,袅袅的在黄花梨六螭捧寿纹玫瑰椅落座:“敢问乌雅公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乌雅.岚丞粗声粗气的开口:“我以为小姐应该知道本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祈筝嫣然从一旁执起缂丝花鸟牙柄刻八仙团扇,凤眼微微一瞥:“敢问乌雅公子一句,令尊今年何岁?”

“四十有三。”

祈筝再次展颜一笑,只是目光又经参杂了冰冷的漠然:“我今年正是十余有八。”

乌雅.岚丞此时才明白她所问的意思,心里首先划过的是了解,随后又觉得尴尬:“谁说不可以啦,你看那成员外他家,他都五十多岁了,不还娶了天香楼的花魁瑶然……”

“我不是她,我不会。”

乌雅.岚丞本要反驳,却在看到她坚定的眼神之后住嘴,开始怀疑那传闻是否是真的,这样的女子会作出如此折损自己的事吗?

也就在这个时候,再次听的砰的一声,祈筝探头一看,就见乌雅.威武匆匆忙忙的冲了进来:“岚丞你在做什么?”

就见祈筝四两拨千斤的回答:“没事,就是哥哥想找我叙叙兄妹之情,你不会反对吧,父亲大人?”

轰的一声,在两个人的脑中炸开,乌雅.威武颤颤巍巍的伸出手,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见的如烟花般灿烂的笑容:“我以为你早就猜到我知道了,父亲大人?”

就见的乌雅.威武高大的身躯一抖:“你真不像她,轮廓有点像,可你的神情却把这个相似冲的一分不剩,事实上,我并不爱清韵,我爱的那个女人很久以前就死了,很久以前她就死了,偏偏我沉浸于这场哀伤中无法自拔,我知道,我这辈子欠了蓁瑶(宣抚使夫人的名字),也对不起清韵,我记得那天,清韵来投靠我,虽然我不爱她,却也心存愧疚,就把她留了下来,却没有顾虑到瑶瑶的感受,那天晚上,下着大雨,瑶瑶就把清韵赶了出去,我知道她是赶不走我心里的人,心痛,却又只能赶走眼前之人,我当时想要拉住她,对瑶瑶也是颇为不满,没想到,一个回头,我就看到她站在雨里,衣裳全被雨淋的湿透了,我一下子想起了我们新婚的那个晚上,我喝醉了酒,念的都是那个人的名字,我早上起来,不见她的身影,就看见她一个人站在外面,浑身湿透,转过头,正好对上我的眼睛,所以我没有扶起清韵,瑶瑶也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进了内室,而清韵也被我伤了心,从此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祈筝的神情微笑又格外的显得冷漠,就像在听另一个人的故事,确实,这也的确是别人的故事,而这份冷漠在乌雅. 岚丞的眼中就是触目惊心的疼痛,一刻刻的在刮着他的心。

这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祈筝或者是钮祜禄.绫月都不是一个单纯柔弱的女人,她的倔强心狠从来都是如此,偏偏乌雅.岚丞却因为这次误会而痴迷,然后等他明白,他已纠葛于其中难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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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愧疚,或是其他,乌雅.威武决定让祈筝认祖归宗,祈筝笑了,倒不怕家里那位能­干­的夫人了,而岚丞出乎意料的没有说话,眼下就是两位夫人的事了。

蓁瑶理所当然的是反对,就是看老夫人的意思了,这个乌雅老夫人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当年乌雅老爷是在入关之时战死沙场,那时老夫人刚刚有喜,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给乌雅氏留下了种还是哀伤夫君的身死。

虽然当时朝廷发了抚恤,但是乌雅家所有的财产都被亲系瓜分,流落街头,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儿子带大,费尽千方百计,直到乌雅.威武中了武举,情况这才有所好转。在那种情况下,一个人独自带大儿子,那一定是有着绝对的聪明和能耐的,而乌雅.威武对这位母亲是敬重有家,所以这位老­妇­人可是关键人物。

祈筝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防着,本准备了水蓝­色­的旗服,银蝶的耳环,端的就是一派气度,想想又觉得差了些许,犹豫再三就把玉簪子戴上了,幸好这是进贡的物件,不是织造办的,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到府上之时,乌雅.威武先进去,过了一会出来说是让祈筝进去,客厅里是两人一个坐于上座,一个在右边的首座,想来上座的就是那老­妇­人,下座的就是宣抚使夫人。

蓁瑶是个美人,显得很瘦,过于纤细的身形穿着一身红­色­的旗服,但眉宇之间凌厉的风情却没有因此减去丝毫,看到祈筝的那一刻,皱眉,眼中却一道­精­光闪过:“没想到,潮穆. 清韵竟能生出这样一个女儿。”语意之间说不出是称赞还是嘲讽。

祈筝并不介意她的态度,嘴角勾笑,微微欠了个身,气度仪态都无懈可击,让上座之上的老夫人颔了颔首,蓁瑶正要开口,就听见身后老夫人一句:“蓁瑶你先下去,我和筝儿说会儿话。”两个人震惊非常。

蓁瑶眼神之间露出不甘还有诧异,延伸淡淡的从祈筝的脸上瞥过,绕是如此,却还是微笑着完美的行了一个礼,退下。

祈筝的视线随着蓁瑶身影的离去看了一眼,吸引她的是蓁瑶眉宇间的心痛,看来除去华丽的外表以后,这位宣抚使夫人过的怕也是痛苦万分。

等到祈筝把视线转回来,却心惊的发现老夫人的目光正牢牢的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你想必也看到你大娘和你阿玛的相处了,如果你能让他们和好如初,那我就同意让你认祖归宗,记入族谱。”

绫月一怔,眉宇一皱难掩眼中的冰冷:“老夫人何出此言,这本是大人的意思,他想要让祈筝认祖归宗,不代表我自己也是愿意的。”言下之意是乌雅.威武的意思是要让自己认祖归宗,你也不想为了此事和你儿子生出隔阂。

老夫人心知肚明,和蔼的脸上露出掬花绽开般的笑容:“我想你是一定会的。”

“老夫人如此关心祈筝所思所想,当真让祈筝感动不已,只是此次夫人怕是猜错了。”

“是吗?对了筝儿你发髻上的那个玉簪能否借我一看,这簪子看的倒有几分眼熟,哦,我想起来了,将南的玉石名匠李归一是我的好友,他曾寄来一图纸说是让我看看,就是这样式,只是这本是进贡到宫中的,为何……”

祈筝就觉得整个背上一阵热一阵凉,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不过转念之间,祈筝就展颜一笑,泰然自若的对着老夫人盈盈一笑,她既然让一众人摒退,单独和自己一人说话,就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倒是老夫人见她这般反映一愣,不过她本就不准备把这事说出去,这个祈筝虽然是假,但没有人知道,而她是从宫中出来,眼下还有大半年就是下一届的秀女选秀,目的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这个,威武虽然已经是从四品,在阳城中权势滔天,可是这是不够的,不过关于此事,也是想要看一下她的能耐。为以后乌雅氏的权势谋福。

至少要让当初所有欺负过自己呣子的人后悔,要知道,哪怕自己曾经穷途末路,现在依然过得比他们好。如此一想,,老夫人也就有了决定,起身,走到祈筝的面前,拔下她的簪子:“这可是贵重的物件,财不可露白,务必小心才是。”说着就把簪子塞到了她的手里。

祈筝冷静的看着她,镇静自若,片刻之后,宛然一笑:“筝儿谢过老祖宗!”

如此一来,祈筝就必须Сhā足乌雅.威武和完颜. 蓁瑶之间,当务之急,就是寻到那中心,就是乌雅.威武的心上之人,突破口就是乌雅.威武对潮穆.清韵的愧疚。

“绯鸯和我是一次偶遇,她是汉人,出生是在一个小门小户的家庭,她很聪明也很厉害,她的聪颖有时候让我自叹不如,然而你也知道满汉不通婚,违者严惩,甚至杀头,最轻也要剥去旗人特权,,一边是母亲的希望,一边是绯鸯,我无法选择。”

“那陪我走走吧,阿玛。”一句阿玛就料到乌雅.威武不会拒绝,叫了一辆马车,就在大街上闲逛。

虽是荒漠之地,大街之上却热闹非凡,对祈筝来说,这一幕让眼眶一热,手紧紧地攥住了马车的窗框,玄烨,你看到了吗?这一天下都在你的努力下成就了,你成功了,我真的很开心,我……想你了。

“阿玛,我想吃桂花糕了,这家的桂花糕据说不错,阿玛去给我买一块,好不?”偏着头,嘴角像芙蓉花一般绽开。

乌雅.威武自是不会拒绝,下车:“来一块桂花糕。”就见那家买卖的姑娘忙碌着,不久转身转回的是一张眉眼弯弯的容颜。

“啪。”的一声,是乌雅.威武手中的银子掉落的声音,那样的眉眼,轮廓,活脱脱就是当年的绯鸯,那一刻脑子里想的不是绯鸯,而是祈筝,她是早就知道了吗?还是这只是偶然,如果知道那这么做又是为何。

急急忙忙的转身,乌雅.威武匆匆掀开马车的帘子,对上祈筝悠然自得的神情,原本想要说出的话一下子堵住。

“老祖宗给我一句话,如果我要认祖归宗的话,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你和大娘之间的关系缓解。”一句话就让乌雅.威武住了嘴。

“阿玛我已经准备好了纸笔,你画吧。”这是祈筝的要求,要他画出绯鸯的模样,一笔一划慢慢的绘下。

而这样的心血就只是换来祈筝的双手一撕,一张一张,祈筝只看了一眼,就毫不犹豫地撕了。到最后,是乌雅.威武盯着她看:“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祈筝也是毫不退却的看着他:“我只是想知道,你方才画这画的时候想的究竟是谁,这不是绯鸯,你看这模样,眉眼带笑那分明是那家店的主子,还是你根本就忘了绯鸯,对不对,你忘了她,你所谓的坚贞不渝的爱情只是因为你羡慕曾经不顾一切的爱情!”祈筝的声音已是大声呵斥。

“你早就忘记绯鸯的是不是,你记得只是你爱绯鸯这件事,而不是爱,你明不明白,你不爱她,也许曾经爱过,但是现在什么都不是,你若爱她,为什么不记得她的模样,那只说明你不爱她,你现在还觉得这重要吗?”

室内很长时间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不重要。”是乌雅.威武的声音,重重的一口气,是放下还是后悔。

祈筝不在意,她只是知道他终于放下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你也到了这个年纪了,你要知道并非是轰轰烈烈爱情,你已经过了那个冲动的不顾一切的年纪,更或者说,爱情你觉得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还算什么东西吗?刻骨铭心也不过是曾经,珍惜眼前人才是真的,我知你糊涂,却不知你糊涂至此,你难道没感觉到,对于蓁瑶,那又岂止是愧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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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筝的视线紧紧地盯着乌雅.威武,要从他的表情中探出些许端倪,在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嘴角才漾起笑容。

“见你这样,我也就能说我想说的话了,”说着,从手下拿出一张纸:“你一直以为蓁瑶是为了你对绯鸯的真心,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就像你说的那样,绯鸯的野心很大,那时候的你根本没有哪个实力能够吸引他,她选上了兵部尚书的儿子并没有错,她只是想要更好的生活无可厚非,唯一的差错就像你说的,满汉不得通婚,兵部尚书岂会让自己儿子­干­出此等之事,所以绯鸯必须得死,并不是你想得那般因你而死,也许她爱得人是你,可是当她选择权时的时候,你们已经成为陌路,她的死只是遮盖了即将发生的丑恶,然而很可惜,她死了,成了权势的牺牲品,而现在兵部尚书之子已经身边三妻四妾,绯鸯再好也只是一时的迷惑,而她绯鸯终究不够聪明,最后只得满盘皆输。而蓁瑶的痛苦来源于她知道一切却又不能说,她知道绯鸯比不得自己,却又知你对她一片真心,心中百般纠结,你又能否明白她的苦心?”

乌雅.威武顿时瞪大了眼睛,蓁瑶出生于官宦之家,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有时候他自己也会害怕她的厉害,也就是这样,两人之间也越发冷漠,如今听她来讲,心里一阵发虚却又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一句嘴硬:“她也许是为了她宣抚使夫人的位置呢?”话说出就后悔了。

果然,就见祈筝冰冷的眼神向他扫去:“不管如何,一个女人能为你做到如此,你应该如何,你心里清楚,如果我是你,一个人能为我如此,我那怕死缠烂打也会留住她,当然,这中间并非只有你错,还有蓁瑶她也错了,一开始她只把这当成政治的联姻,以至于之后深陷于其中却有无法自拔,你要知道你们错过了十九年,而往后又有几个十九年可以错过,你想清楚。”

一语惊醒梦中人!

琉璃灯盏,黑漆款彩百鸟朝凤图围屏,五彩朵兰怪石纹筒式瓶……华丽之下,却泛着清冷的光芒,乌雅.威武穿过屏风就看见蓁瑶坐在梳妆台前,长发披散,衬着身影越发消瘦。他突然觉得这是一个美丽而冰冷的牢笼,困住了她也困住了自己。

蓁瑶的惊讶透过面前的梳妆镜,清晰的映到了乌雅.威武的眼中,这份模样哪有一丝夫妻间的甜蜜温柔。

蓁瑶挥了挥手,让两边的婢女退下,转过身,看着他许久,最后竟然是笑出了声。

“你在笑什么?”

“夫妻之间做到你我这样就当真是相敬如冰了。”说着,蓁瑶拿起一边的紫檀木雕花梳慢慢梳理自己垂下的头发,眼神却透过梳妆镜落到了乌雅.威武的脸上,只觉得眼前一酸:“我有时候再想,我生­性­叛逆,只是这份叛逆为何不是在我婚前,我额娘的一句三从四德将我束缚起来,我对你之间并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只是这么多年,纠纠葛葛我都已经觉得我的人生就会到如此挣扎一直到死。”

乌雅.威武手抚上她的头发:“瑶瑶,我们都忘记原来的事吧,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重头再来,我们浪费了那么多年,不能再浪费下去了,瑶瑶,答应我?”

就看见一滴清泪从已经不再年轻风华的容颜滑落,哽咽着回答:“好。”这么多年蓁瑶已经沦陷于这场恩怨中无法逃脱,这时候爱与不爱有什么重要的呢?自己和这个人在一起,以后没有这些就够了。

没过多久,又有一道风言风语,是说原来的那个女子是宣抚使大人和潮穆.清韵的女儿,而正式认祖归宗的也就要举行,大家才恍然大悟,难怪呢。

“祈筝叩见老祖宗。”

一杯茶下去,潮穆.祈筝正式改名换姓成为了乌雅.祈筝,八旗千金,足以够身份成为大半年之后的选秀,那一刻,祈筝的眼中噙起薄薄的泪水,玄烨,我做到了,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那一夜,按道理,应该是做女儿的敬额娘一杯茶,没人知道,那一晚蓁瑶问了祈筝一句话。

“你不是祈筝,你到底是谁?”

“我是祈筝,额娘忘了。”

“你不是,一开始见你,我就怀疑潮穆.清韵柔弱无助的人怎么会生出如此倔强,聪颖的女儿,那种气势怎么会是从小贫苦之人能有的,当然,那时只是怀疑,直到威武告诉你你当初为了我们之事所费的周折,我就一下子知道了你不是祈筝。”

“敢情是我那事做得哪里不对了?”

“没有,你做的很对,很完美,可就是这份完美出卖了你,我不得不说,威武告诉我你是如何辍合我们之间的时候,我真的很惊讶,甚至于惊叹,一个计划,丝丝相扣,完美缜密,甚至于人心,你都能掌握到其中最软弱的地方,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身上,将心比心,我以自己的环境来说也不必的你的心机,更何况一个那么穷苦,任人欺负的环境里生存的人怎么会工于心计,善于­阴­谋,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祈筝的眼眸中眼神一闪而过,嘴角是冰冷的笑意:“果然是冰雪聪明的完颜家三小姐,我还以为我的表现完美无缺,看来,是我过于小觑你了,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对这个家带来决不会是坏处。”

“我知道,否则额娘也不会让你留下,只不过,我好奇的是你的身份究竟为何?”

“这很重要?”祈筝也不准备隐瞒,既然以后之事要他们诸多配合,他们就早晚会知道,自己说总比别人说的好,而对蓁瑶讲就比对老夫人讲来的好的多,也就一笑。

“人之生讲究前世今生,我今生谓之祈筝,而我前生叫做绫月,钮祜禄.绫月,钮祜禄.朝荣之女,”嘴角勾起完美无暇的笑容,是等待:“接下去就不需要我说了吧。”

“你是孝昭仁皇后?”那怕蓁瑶在怎么心思缜密也料不到眼前之人竟会是几早已去世下葬,母仪天下高高在上的一国之母。

“不,我是乌雅.祈筝。”

祈筝坚定的眼神一时间让蓁瑶无法辩驳,有些无力,手腕撑住额头:“那你能告诉我你来这得目的是什么呢?”

“放心,我的来到并不会为你们带来麻烦,相反,我的到来能让乌雅.威武步步高升,当然前提也是他乌雅.威武有钠和能闹你明白吗?皇亲国戚,这和一般的官员是不一样的,为了乌雅氏的权力以及­性­命,我相信你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无论是为了这皇家,还是乌雅氏,所以……”直勾勾盯对着她。

“另外有时间不妨提点提点他,我的身分,要知道,他很快就可能调入京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相信你心里有这根秤杆。”

果然很快,不过一月,一道圣旨下来,乌雅. 威武受封为护军参领,正三品,迁于京城!

一道旨意下来,惊讶全场,只有蓁瑶了然的看了一眼祈筝带笑的嘴角,而没有人看到,那一刻,祈筝的手紧紧的攥住了衣摆。。

一大队人,马车浩浩荡荡的去往京城,祈筝掀开帘子,窗外的风景让她一下子热泪盈眶,茫茫的黄土,一望无际,一样的路,一样的风景,心里的欣喜却是掩不住的,掀着帘子的手都几乎要颤抖,终于,可以回到那了吗?我以为好久了。

蓁瑶看着她的神情,眼神中终于漾开了了然的神­色­:“回京城就让你这么激动吗?还是那紫禁城里的人让你如此期待?你爱他?”

“爱?我们只是明白世间上还有更好的,但是不一定是适合我们的,我也不是一个心软慈悲的人,有些人,有些事也是要报了,我一夜之间坠落,有费尽心机的回来,为的就是看看他们见到我的时候该有何种姿态!”

蓁瑶的惊讶并没有持续多久:“我该想到了,你的爱如此坚决,恨也自然不会手软半分,只是我们要做得是什么?”

“到京城之后,我会另外找一校园住着,很快户部就要上报选秀的名单了,把我的名字报上去,其他的我会处理,另外,近来,京城即将出现大事,记得对外宣称水土不服,病着呢。”

说着,祈筝长叹了一口气,暗道,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了,爱与恨的纠结,佟佳华音,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几分能耐?

与此同时的宫里,也有一个兴高采烈的人,是玄烨,他的手也在颤抖,没有人知道他的期待,而唯一能和他一起分享的人,带着笑,静静地看着他。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觉得我已经足够幸运,享誉,牵手,相爱,我有时候在想,这场爱情绫月付出的比我多,她放弃了一切,身份,亲人,荣耀,权势,最终只选择我,为了我不惜一切,而我生­性­凉薄,身上也有太多枷锁,我不可能放开,幸好绫月能体谅我,我觉得人生如此也不惘然。”

他的神情激动,脸上的喜悦难以掩饰,渲染着一旁的汀如嘴角勾起,就如多少个夜晚,她也是这样看着他侃侃而谈自己的爱情,在宫中,也只有在她面前,他能稍微放松一些,这算是幸与不幸?

“那纳兰家族和佟佳家族呢,你是准备怎么办呢?娘娘要回来了,这些总要写处理了再说了!”

“这个佟佳华音最近是越来越放肆了,不过是一个贵妃,就当成这后位是她的了,越来越嚣张。”

“呵呵。”汀如笑开:“这你都知道?就让我猜猜是谁在你耳边吹风啦,语嫔?不,她胆子小,不敢这么做,嗯,卉嫔,也不是,她为人谨慎,自是怕你和华音一对号,她就完了,那剩下的就只有函贵人了,为人嚣张又不懂得收敛。”

“你对于那些嫔妃倒是比我还清楚。”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过,佟佳华音和纳兰琦惠对于暗中削弱她们家族之事不会不知晓,纳兰琦惠是没有动静,可是佟佳华音,我觉得她这段时间的事都是因为她感觉到了,所以……”汀如没有说下去,不过两人对上的眼睛已经说明了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工了

我想指滴.尘泪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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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子郭琇上奏弹劾明珠、余国柱,极大地打压了纳兰家的势力。”

“那皇上是怎么看的?”

“我已经找人前去调查,此事,还要说到郭琇的师傅汤斌,余国柱曾是江宁巡抚,在他离任之时告诉继任巡抚汤斌,朝廷蠲免江南赋税,乃纳兰明珠一手尽力促成,意欲在于勒索,却遭到汤斌一口拒绝。并且在考核官员时,外任官员向明珠馈送金银者络绎不绝。按察使于成龙与靳辅争论治河方案,朝臣均仰承明珠鼻息,支持靳辅,汤斌则陈诉勘查结果,赞成于成龙主张。凡明珠集团行事,汤斌多加梗阻。我也记得明珠、余国柱,曾经奏陈,说汤斌有诽谤皇帝,之语,建议朕罢免汤斌江宁巡抚一职,当时被朕拒绝,如今想来倒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我是听过一句话,说明珠、国柱辈嫉斌甚,微上厚斌,前途难料,但是汤斌已经病死,我觉得这个郭琇这么做,肯定是有人撺掇着。”长久以来宫中的处事必要反复思虑,汀如想事情就复杂一些,恩情这些东西见不着摸不到的,往往是人走茶凉,有什么魅力值得人不顾生死的去扳倒明相。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你认为这人会是谁?”玄烨看着她皱起眉的神­色­:“我眼下考虑的也是这,纳兰明珠身上最大的烦恼来自于理学名臣间的学派纠纷,以及和索额图集团之间的矛盾,但是理学名臣对政治不会有太大的兴趣,索额图也不可能,­唇­亡齿寒,明珠没做多少好事,他坏事也没做少,这么说来,那只有……”

汀如看着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连忙摆手:“别看着我,我对政治向来没什么兴趣,况且朝堂之上,是你们男子的天下,小女子没有办法。”

玄烨忍不住笑了,乐道:“你就闹吧,不过我还真有事和你商量,朕今日收到一份折子,说是你父母想要来京城,说好和你亲近点,你的决定呢?”

汀如原本的笑一下子止住,撑于香几锦袖滑下露出些许的藕臂一下子垂下:“不必了。”声音有几分的低落。

玄烨的惊讶是难以掩饰的:“我以为你重视这份亲情。”

“我重视,也正因为重视,我不希望这份感情参入了权势,金钱而变质,以至于变成怨恨,家里虽然是偏僻了点,比不上京城的繁荣富贵,却是最好的,倒也称的上居家安乐的上上之选。”

汀如的言语也只让玄烨一阵叹息:“对于你和绫月,我向来是最无奈的,你们想的太多,却又句句在理,到头来,我劝说的反倒蹭了一鼻子灰。”

“话也不是这么说,这条路自己选的,虽然有时候看着别人不顾一切的甜蜜有些嫉妒,也只是一笑,然而嫉妒过后,更加没有觉得错,依旧这么走下去。”

玄烨见汀如的嘴角淡淡的笑意,想来也是说不服她了,也就话锋一转:“纳兰琦惠和佟佳华音那你看着办吧,我也会找个理由,让她们禁足于宫中,这才我才能放心一些。”

汀如心念一动,自然知道他所知为何,本想反驳,然而张了张嘴,犹豫着还是没有说,只是笑着看着他。

“眼下月儿要回来了,我心里也放下了许多,”玄烨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像是心里落下了一个石头:“以后多少有些事我可以放得下了。”

汀如看着他,眉宇之间微微一皱,又很快的舒缓下来:“娘娘七巧玲珑,想必以后汀如都可以放下几份心了。”

“生气了?”玄烨也想着方才的话有些过了,也就一笑,手伸过香几,贴在她的手上:“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汀如抬头宛颜一笑:“皇上则还是在讽刺汀如小­鸡­肚肠吗?”素手一边撑着下颚,一边撑于香几上,喃喃自语:“汀如也想娘娘了。”

一到京城,到了皇上御赐的宅子,雕梁画栋,是京城的华丽,风格是有几分像宫里的景象,手指沿着墙上的­色­彩滑过,心里的情绪霎那间已然千回百转。心头上想的有爱,有恨,也会想起汀如,如今想来,当初的决定是冲动了,可是当初身边能托付的人也只有他汀如。

回到了京城,心里的心情才愈发抑制不住,想见他,理智却告诉自己不可以,心中越发纠结,情绪之下也难以忍受。

而此次上京途中,乌雅.岚丞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对于祈筝的眼神躲躲闪闪,本来以她的七窍玲珑是早就应该知道的了,然而进京的激动还没有过去,是她自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说的,而这一件事也让祈筝忧心,弄不好,这事很有可能会出卖了自己的身份。

当然不管她的猜测是对是错,这一点都是不该由她自己来说,唯一能找的人选就只有蓁瑶。

就见拿着紫檀雕花木梳的手一顿:“我道是这小子最近怎么呢?心不在焉得模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你倒是一点不紧张?”

蓁瑶转过身来,笑语盈盈:“我就想着你这几日有心事,果然,你难道忘了,你们如今的身份是兄妹,我儿再大胆也不敢犯下这乱­仑­之事。”嬉笑着将绣帕掩住笑开的嘴。

祈筝睨了她一眼:“阿玛说大娘叛逆脱跳我还不信,如今倒是我走眼了,只是这样一来,我的事还是先不要告诉阿玛。”

“我本就拿捏着该怎么说,正好,省了我一份心,到时候就你说去。”

“还有,阿玛此次如今正逢朝中多事之秋,让阿玛先不要管这事,在家中多休息休息才是,阿玛脾气冲动暴躁,而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利益,所说也是为自己一方所想,这种时候,听谁的都不是,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

“还有你搬出去一事,我和威武商量了一下,他不答应,而且是坚决不松口的那种,那现在你准备怎么说?”

“这倒不是重要的,住下来也没事,眼下户部选秀的名单也快下来,留在这也好,”说着,微微的皱了一下眉。

“怎么了?”

“没事。”说着,祈筝起身,随便应了几句就出了内室,外面的月光蒙蒙胧胧的映在花园里,树叶都笼上了一层清冷的光。

原本是天高皇帝远的,一来是实在没办法,二来是消息也是闭塞的,如今风吹草动都出来千百种猜测,本是没什么的,这么多种推断下来,心里反而越发焦急。

闭上眼,尽量让自己的心定下来……突然听到细微的一个声响,睁开眼,是乌雅.岚丞,眼神中火热而迷惑的眼神。

祈筝锦帕甩过一旁的石椅:“坐。”

乌雅.岚丞在一旁坐下,目光有些闪躲,祈筝心里叹了一口气,唉,这到头来,这事还得自己处理。

祈筝直视上他的眼睛,坦言道:“乌雅.岚丞,你会是一个好哥哥吗?”

岚丞的眼神很惊讶,是的,这理所让然,没有理由的疑问,也无关乎他会如此惊讶。

“我这一生都不会太平,以后,遇到的事也会很多,我要的是一个无论对错都能一直站在我身后保护我的人,哥哥,你明白吗?”

“为什么?”

“因为我要参加选秀,我要入宫。”

“为什么?”这时候岚丞才一下子立起来:“你知道每年这宫里要死多少人吗?”

“但是即便如此还有那么多人不顾一切如飞蛾扑火一般入宫,况且,我既然做了决定,就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我以为你和那些爱慕虚荣的人不同。”

“有什么不同,我也是人,我也爱慕虚荣,自私冷漠,你觉得我凭什么应该不一样,而我又为什么要因为你得想法而改变?”

啪的一声,是岚丞一巴掌掼到了祈筝的脸上。

“你这样会不会太狠了?”是蓁瑶轻摇团扇从走廊走了出来:“啧啧啧,我这儿子可真可怜。”

“快刀斩乱麻,岂不是痛快,只是……”只听见嘶的一声,是祈筝叫疼:“他下手也太没轻没重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放过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12月22日

修改了一下错别字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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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大有风雨欲来的感觉,先后有人递折子要降纳兰明珠的职,这只是其一,后来还有牵涉于纳兰家族和佟佳家族,一下子牵涉了整个朝堂的不得安宁。当然,这其中不包括乌雅家族,不得不说乌雅.威武是一个武人,莽撞,冲动,死活不听蓁瑶的话,把蓁瑶气的最后只有装病才使得他留在家中。

而乌雅.岚丞也至今也因为前几日的事耿耿于怀,看见祈筝躲的比什么都快,最后祈筝在把女红,诗书都折腾了一遍之后,终于决定出去走走。

正好是十五,百般无奈之下,祈筝决定去庙里上香,十五的人很多,到了山下,就蒙了面纱,身后跟着两个婢女就形­色­匆匆的上山。

每到初一,十五,庙里都是最热闹的,很多达官贵人的亲眷都会前来求神拜佛,一下子整个庙里就见人头攒动。祈筝并不是一个信奉鬼神的人,说怨恨也好,偏激也好,至少人生中最诚心的那次依旧没有挽回自己未曾蒙面的孩子之后,这些神鬼之说就不以为然了。

敛步迈入大堂,烟雾缭绕,一阵檀香的味道,祈筝抬头直视佛祖的像,目光炯炯,似笑非笑, 这佛也不过是世事未遂,所企求的一个寄托罢了,机缘巧合之下偶尔一事误打误撞了,就当作是佛祖有灵,这天下有那么多企求的人,要一一实现,这佛祖恐怕会先累死,这么想,嘴角就是嘲讽的笑容。

直到祈筝余光看到一旁是寺庙的住持过来,连忙神­色­一敛,手中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就轻飘飘的入了功德箱,果然见那住持快步走了过来,纤细的身影翩然转身:“大师。”

就见住持一辑礼:“施主,今日寺中有一素斋宴,若施主有空,不妨留下稍加品尝!”

“大师多礼了,我一定不会错过如此机遇。”

祈筝又随便逛了些个大殿,烧了柱香,就吩咐两个婢女在大殿里等着,自己到处走走,晃悠晃悠,看着身后没人了就转身进了寺庙最南边的一个小园子 。这个小园子就是一地的草坪上面搁了几张石桌石椅,偏避,加上也没什么奇花异草的,平常也就没有人过来。

祈筝刚闪身进去,还没挪脚呢,就感觉脚上撞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孩,才几个月大的样子,在地上爬着。

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就见一个紫衣丽人匆匆的过来:“你这小子,才多大,就到处乱爬,才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说着就把那婴孩抱了起来,言语之间难掩溺爱之情。

祈筝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副天伦之乐,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定,看着那身影轻声道:“紫颜。”

就见紫颜身子一僵,然后迅速转身骇然的看着她,这声音是……

祈筝微微将面纱撩开一截,面含微笑看着她道:“乌雅.祈筝见过紫颜夫人。”当初这个身份是自己选的,没有人知道,紫颜也只是将她送到淮南,其他的没有人知道。

“乌雅小姐多礼了。”那一刻,紫颜只想长长的呼一口气,热泪盈眶,以至于抱着儿子的手都有些颤抖。

祈筝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些感动,她是真的为自己担心,也就伸出手:“见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我走的时候,始终担心你和哥哥的事,不过现在看来就放心了。不说这些了,来,让我抱抱钮祜禄家的长孙。”

孩子在祈筝怀里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奶­香味的小手到处乱晃,最后抓住了祈筝的一缕头发,在嘴巴里咬吧咬吧。两个女人看着直乐:“叫什么名字?”

“钮祜禄.谨明。”

“好名字,谨明一定要成为钮祜禄家最出­色­的男子汉噢,对了,近来家里如何?”

“阿玛自然是向着皇上的,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在纳兰家的根基在那,能做的也只有降职。”

“这是自然,不过我倒一直好奇,这次起因到底是谁所为?在外边知的不真切。”

“徐乾学、高士奇。”

祈筝原本轻轻扯着在孩子口中咬着的头发,听了她的话之后一顿,嘴角漾开笑容:“我还以为徐乾学、高士奇是纳兰明珠的亲信,看来这次是窝里反了。”

“人的欲望是难以填满的,只是当每个人都想要往上爬,偏偏上面的位置的都满了,那么就必须要有人下来,此消彼长,就是如此道理。”

祈筝此时是小姐的打扮,粉­色­的旗服,垂下的头发,清丽的模样之间又带着几分风情,妩媚的感觉:“你对这一切只是能体谅,但是要知道光是体谅是绝对不够的,你是钮祜禄家族的主母,不管你内心是如何,在人前的八面玲珑,两面三刀却是要的,”说着将婴孩放在石桌之上, 指尖滑过她的下颚。

祈筝淡淡的一声叹息:“有些事并非是想或不想,而是在这个位置上必不必须,当断必断,不过家中有你我就放心了。”一笑之下,祈筝握了一下紫颜的手:“阿玛和洛格那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你多担待一些。”

说着祈筝就准备转身走,身后一道声音:“要不要我告诉他?”紫颜口中的他两个人都很清楚。

“不要。”祈筝心里强烈的思念可以让她的心绪失去控制,可是那种理智却能让她控制住一切,这就是她聪明的地方,也是最悲哀的地方。

“我和他会见面的,我既然可以等这么久,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半会儿的。”

祈筝找了个理由让婢女去告诉大师,毕竟吃饭之时必须把面纱褪下,这些达官贵人的亲眷谁能保证其中没有人见过绫月的模样。

有些人的感情可以思念,可以一诉衷肠,可是祈筝的感情不一样,那份感情是属于绫月的,应该随着孝昭任皇后的下葬而消失,至少现在它说不得,道不得,连一张画都不行,任何属于以往的感情都必须压抑着。能做的只有打开朝向紫禁城方向的窗子,远远的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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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长短,术业有专攻,不可能有完美的人,只有说这个位置,这个人最适合,就像象棋,每个棋子都有它各自的用处,而朝堂就是这样,皇上就是那个执棋者,寻找他们最适合的位置,而眼下这副棋的执掌者却是祈筝。

“啊,我又输了。”垂头丧气的人是乌雅.威武:“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女儿?”

“那阿玛是觉得好还是不好呢?”祈筝嘴角扬到似笑非笑的弧度,轻捻着手中的棋子,就那么俾睨了他一眼。

“好自然是好的。”乌雅. 威武呵呵­干­笑了几声,迅速的转移话题:“听丞儿说,你要入宫,这是真的吗?”

“真,自然是真的,否则我也不会告诉哥哥。”素白的手指捻着棋子晃了两下:“哥哥是不同意,女儿自是要问一下阿玛的看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呢,现在家里你说话的威慑力可是比我还大,真不知道你像的谁,不像我,不像你娘,倒就和瑶瑶有几分相似,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想什么呢?”

“风起云涌之间有枭雄,有英雄,只是这­奸­邪,这忠义已经不是片面之词,有为了一人之私的忠义,有身不由己无奈的­奸­邪,一面之词是永远不知晓全局的。”祈筝一声叹息之后,终于将手中的棋子落下。

“无论过程如何,结果都只有一条,就是给你一条生路,彰显皇恩浩荡,然而这条路,永远不会给你翻身的机会。”祈筝最后落得那只棋,俨然已经是将乌雅.威武的棋逼到角落,不得翻身。

联名上书罢免纳兰明珠之事是玄烨一手准备的,纳兰明珠的位高权重,有谁是不怕死的,所以只有玄烨亲自开口,是皇上的意思,一切就都好办了。

为了这事,玄烨就忙了起来,有时候事情,忙到半夜还没有消停,抬头会看到一旁一副海棠春睡图,是汀如,这时候,就不自觉地一声叹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偶尔会觉得她的眼睛会跟着自己的行为举止,一开始是怀疑,后来确定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担心和愧疚,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喜欢坐拥右抱,一边还嚷嚷着两个都爱,观念看法不同,至少玄烨自己是接受不了的,因为他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心已经完完全全的被绫月填满了,或者这空间在朝政江山之下的私心,已经很小,小到只容得下一个人,不管怎么说,对于汀如他是没有这个心

而汀如的态度却是感觉这不重要,对绫月的感情她欣然接受,甚至于对自己的感情她也隐瞒不语,并不是玄烨想要她说,而是她的样子明显是那怕知道也不会开口的模样,只是心疼和愧疚,这种感情不是爱情,也永远不会是。

如果自己冲动一些,或冰冷一点,要么选择爱她,要么选择断开一些,可是做不到,一开始是自己和绫月让她入了这个局,到头来,却让她深陷于其中无法自拔,那么,错的是自己,是绫月,还是汀如……

甚至于他根本不知道,汀如为什么会爱上自己,不清楚,不理解,反而对汀如表现出来的大度,无谓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反映。

如果说歉疚,那么自己,绫月都只欠过一人,那就是汀如,所以在看穿了她的心,又想到她可能也看穿了自己的了然,可是有什么呢,只要她不说,自己不说,还不如故作不知,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说穿了也不会改变。

而此刻,我也终于决定去一个地方,那里有这我最心爱的人,也许不见,也许见,心里总觉得有了满足。

祈筝一大早起身,就被岚丞唤了起来,说是去看京城的夜市,他的神情坚毅,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也就顺着他的意思跟着。

京城果然不是一般的地方可比,夕阳才露出半边脸,,大街上就已经是一片人声鼎沸,,就见一幕幕繁荣的景象,生生不息,祈筝就站在高台之上,俯视这片繁荣热闹的景象,扶着两边的栏杆一步一步走下。

我从没有一刻像此刻这般庆幸,玄烨,你明白吗?我看着我爱的人一步步向千古一帝的道路走下去,我很满足,以往的一切苦楚对我来说什么都不算了,心里的波涛汹涌泄露在紧紧攥住栏杆的手上。

“你看到没有,这民间虽然比不上皇宫的华丽,却也是顶顶好的,你明不明白?”

祈筝就一步步走了下去,笑开:“如果我说,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有那个心入宫,何必如此呢?”

“你又何必固执,你应该有更好的,你明不明白?”

“呵呵,”是祈筝的一声轻笑:“每个八旗千金都必须参加选秀,你忘了吗?你都说了我的姿容气度,进不了决选?”

“你……”

“放弃吧,乌雅.岚丞,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没有人能阻止,哪怕是你,因为一个人,这是我答应过他的承诺,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是谁,那个人是谁?”

“重要吗?重要的是我的誓言不会改变。”

与此同时的乌雅府上,经过一番商榷,来人已经准备要走。

“三少爷,再不回去,家里就要担心了。”说话的是那个少爷身后的一个奴才,上了些许的年纪了,低腰弯头的轻声开口。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乌雅.威武口中的黄三少爷就是玄烨,他最后看了一眼,心想也好,一个眼神使向旁边的奴才。

洪高保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声道:“那我们就先走了,大人,不必送了。”

就走到门口,刚准备离开,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一男一女从马车上下来,双目对视的那一刻,祈筝,玄烨心里的思念,情意就像垮了堤的洪水。

祈筝羽睫轻眨了几下,眨去眼中的泪水,身子往身边一侧,让他们两边离开。玄烨心里只有一声轻叹,双脚却是立在那,动也动不了。

一旁的洪高保看的真切分明,轻咳了一声:“大人啊,你看咱家这记­性­,竟然把件东西落在室内了,那就一起回去拿一下吧。”

一进入内室,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沉默了,有些人是心知肚明的沉默,有些人是恐惧的疑惑,最后开口的是玄烨:“你始终是这么理智,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哀伤。”

抬起头的是祈筝,盈盈带泪,眼睫一眨,泪珠掉落的时候,也是玄烨抱上了她:“月儿。”

“烨!”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说得就是此情此景,多少个夜晚无法无法吐露出的言语一下子倾出。

“月儿,对不起,你答应过我要回来,我也说过,我会等你回来得,如今你已经做到了,给我一段时间,很快的,把剩下的交给我,好不好?”

“好,”祈筝破涕而笑:“我等了这么久,也不怕在等一段时间了,这是你我两人的誓言,我们的承诺,我们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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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不顾得一旁人诧异的目光,一下子把祈筝搂住,幸好之前来的时候,乌雅.威武已经把婢汝奴才摒退,眼下侧目的也只有大厅里的这些人。

祈筝推开他,笑颜道:“我叫祈筝,乌雅.祈筝,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可不能叫错了。”

铛——铛——铛

是门外打更的声音,洪高保弯腰,低声的说:“皇上,时辰已经晚了,要不要说在大人府上呆一晚?”

“不必。”说话的人是祈筝:“天已经晚了,马上宫门就要关了,洪公公,还不送皇上回宫。”

“我本不希望你有如此的心­性­,似乎越来越背道而驰。”

“即便没有这些事,我依旧是这般心­性­,只是皇上,可是得难为了,走吧。昔日唐明皇为了杨玉环,违背宫中规矩大开宫门,莫不是皇上也准备步上他的后程?”巧笑嫣兮,明眸灿颜,却是一声叹息之后将玄烨推开。

“走吧。”

随着那个身影离开,消失不见,祈筝顿了顿身子,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没一会儿,有人走了进来,祈筝睁开眼,果然是乌雅.威武和乌雅.岚丞,还有蓁瑶在身后跟着。

乌雅.威武的神情凝重严肃:“你究竟是谁?”

“这很重要吗?你们不是猜着我的身分是什么了吗,一个和皇上有私情的女子?”

“祈筝根本没有那个机会和皇上见面,更不可能有所谓的感情!”乌雅威武的声音是嘶吼,大声地呵斥着她。

“你是说我剥夺了她的身分?好笑,你别忘了,如果不是我,祈筝这个身分 永远只是一个懦弱无能,孤苦一生,一点用的没有的女人,这一切是我创造的,这个荣耀的身分,合家欢乐的乌雅氏,笑话,现在说这一切是属于乌雅.祈筝,你未免太看的起她了。”

“你……不知悔改。”

“悔改?为什么,你以为真的没有人知道我是假的吗?有人知道,只是所有人都认为我比她更适合这个位置,祈筝不是我杀的,我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是我让潮穆.清韵无所顾虑的离开人世。”说着祈筝顿了顿,眼神之中黯然欲泣。

“阿玛,我不想的,你知道,如果我要瞒着,我和玄烨就可以偷偷的见面,我之所以这么做,就因为我相信你们,我当初出来是因为再留在宫里,我会死,我没得选择,偏偏我又答应了玄烨我要回去,我也不想这样,阿玛,可是一进来就对我大小声,我也是一气之下才会如此冲动的。”

乌雅.威武见她这么说,心里也有些愧疚,也是刚才自己声音也太大了,这也……,只是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你和皇上之间是真心的?”

“我们只是知道,错过了彼此,恐怕再也没有人会如此以诚相待,爱情,它太过于苍白单薄,单一的如此是无法支持我们走到现在的,我只是很清楚,从我入宫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不会回头,紫禁城纵然杀伐决断,争斗生死,它也已经成为了我的根,我的家,纵然玄烨没有爱我,我也不可能离开。”最终祈筝没有告诉乌雅.威武自己真正的身分,乌雅.威武心思心计都比不上蓁瑶,而且藏不住心事,总怕他紧张之下泄露了此事,也就向蓁瑶摇了摇头。

蓁瑶明白,她了解自己爱的男人是何种脾气,也就回祈筝一个点头。

乌雅.威武上朝回来就直接去了祈筝那。

“纳兰明珠降职是一定的了,眼下差的也就是那一道圣旨。”虽然祈筝始终没说出她的身分,但乌雅.威武始终觉得这一切和她有关。

那一刻祈筝的神­色­很复杂:“要转圜也就眼下的机会了,我倒很好奇,你会怎么做?”

祈筝口中的人自然而然指的就是纳兰.琦惠,也确实如她所说,纳兰明珠的的确确去了储秀宫找纳兰琦惠。

“堂兄,我真的无法帮你。”

纳兰琦惠依旧是惠妃,绫月走后,这后宫就再也没有那么盛极一时的人了,最后成为佟佳华音,汀如和纳兰琦惠三足鼎立的局面,一个是贵妃,一个是妃,一个是贵任,中间虽然等级差了很多,但是一方面纳兰明珠不喜欢为他人做嫁衣,所以佟佳华音也只到了贵妃就再也上不去,纳兰琦惠则是不想争这些,而汀如则是身份低微,所以佟佳华音始终觉得这皇后之位唾手可得。

可眼下遭殃的不只有纳兰家族,佟佳一族也难逃­干­系,纳兰明珠卖官,佟佳家则是买官,有一句话道佟国维一个礼部尚书,朝中俸禄也不过如此,可他家连那门槛都是白玉的。

眼下焦头烂额的是佟佳华音,权势,富贵,地位唾手可得,偏偏一下子全没了,纳兰琦惠倒是不担心,也许是做错了一次,不想再错第二次。

当年阿玛宽赦,始终觉得那是纳兰琦惠的求情, 以为皇上对她的恩宠无人能及,经过此次,就觉得光靠自己的女儿仕途就一帆风顺了,亲情就变味了。

纳兰琦惠有时候会很无力,会很后悔,却也没流下泪,因为她明白,从那天大丧开始,事情就不可以回头,只是,有朝一日,自己也死了,遇到她,绫月可能原谅自己吗?”

纳兰家一旦落势,自己首当其冲,怕是要进冷宫了,想到这,脸上浮现的反倒是微笑,终于可与解脱了,绫月,你会知道吗?我真的后悔了,今日的一切除去虚情假意,我所追求的一切还剩下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了,原来我追逐的一切,最后留下的只是一片空白,我又该何去何从?

“我做不到,堂兄,你应该很清楚纳兰家族到了今时今日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你是明相,权倾朝野,连你都做不到的事,你觉得我能做的到吗?到了现在,你就算再也不想也必须认清这个事实,你输了,纳兰家输了,属于纳兰家的时代已经过去。”

“啪。”纳兰明珠的巴掌贯到了琦惠的脸上,琦惠不怒反笑,眼中噙泪:“谢谢你,堂兄,我终于明白了这一切,储秀宫的门在那,你走吧。”衣袖一挥,眼中的泪是欣喜,我解脱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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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没这气势,我们期盼的那个杀伐决断,雷厉风行 的绫月又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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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虽然我很想再写些什么,但不得不说,这文即将完结,接下来应该会每人一个番外,绫月,玄烨,汀如,纳兰琦惠,佟佳华音,蓁瑶,洛格,紫颜......

也许就写其中的几个人

最重要的是,我想写一篇和文章时间人物年龄都不一样的番外,表现出绫月对子女的一个看法,以及关怀的方式旁边的索尔和连忙上来:“惠儿,你看你堂哥现在这样,要是你堂哥败了,纳兰家就毁了,况且你现在的身份也是全靠你堂哥, 你也不想那一天打入冷宫。”

纳兰琦惠甩开他的手:“阿玛,当初为了救你,我犯下大错,我以为我不会后悔,可是事实是我现在已经后悔,什么纳兰家族,”纳兰琦惠笑了一声:“你以为我当真不知,从你被赦免以后拿着我的名义作的事,买官,这大清朝的官都要被你们卖完了,地也要被你们刮去一层,你们觉得还不够吗?”

“你……”

“绫月在死之前对我说一句,人的感情一旦参杂了欲望,就不复存了,在我当时不信,如今想来,不得不说她玩弄权术,谋算人心的手段是一等一的,现在先不说我没有那个能耐,就算有,我也是不会的,况且我们害死了玄烨他最心爱的女人,原来有权势在,那如今,你觉得我们还能和原来一样吗?玄烨很聪明,他知道什么时候糊涂,什么时候聪明。”

纳兰绮惠低垂眼,嘴角冷冷一笑:“我们都逃不过了。”

对面的两个人都愣住了,尤其是纳兰明珠,冷着一张脸,忍了许久依然没有忍下,用力的一摔衣袖:“你太过不知好歹。”

“娘娘。”是一边服侍的宫女若霞,担忧的看了一眼纳兰琦惠脸上的红痕:“明相这可是大不敬,要不要禀报……”

纳兰绮惠摆了摆手:“不必,此事我会处理,你要是说出去……”,冷冷的一瞥:“再闹这也是本宫的家事,轮不得任何人挪揶。

“这是怎么回事?”

一早起来,祈筝就听见门口一阵咂乎,眉宇轻轻一皱,便吩咐了一个婢女出去看看,没一会儿就见她匆匆忙忙的进来:“小姐,老祖宗和大­奶­­奶­在外面和人吵起来了。”

“是什么人?”

“说是乌雅氏的本家。”祈筝搁下手中的檀木梳:“着衣,我出去看看。”

这看看自然是隔着布帘子的,站在帘子后听着,不一会儿已经听出个道道了,祈筝只能一声叹息。

起因是老夫人,老夫人生­性­倔强,高傲,吃不得亏,当初那些乌雅家族的人剥夺了属于老夫人的一切,还百般奚落,这事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是这老太太一直把这事记在心里。眼下儿子功成名就了,她也终于可以扬眉吐气,自然要让他们看着自己过得多么好,对他们百般挤压。

那些乌雅家族本家的人并非所有都在朝中执政,也有人经商,老夫人就是以自己儿子的面子去对那些官兵说,对于乌雅族人之商铺查抄,对于朝里一些事也是如此,有些官小的自然要卖个面子给这个刚刚上任的红人。

眼下就是乌雅氏家族中,无论是仕途还是商业都是一片惨淡,自然会有人觉察出告诉那些人的,他们是丢不起那个人,就让那票娘子军一个个前来闹腾。

蓁瑶坐于上面,明显神­色­之间难掩不耐之­色­,可是她是乌雅氏的当家主母,自然不能失了那份仪态。而老夫人就在旁边嘲讽的姿态。

祈筝已经受不了了,召来个下人,吩咐了几句。

那个奴才也是机灵,匆匆的从正门跑进大厅:“夫人,夫人 ,老爷方才传话回来,今儿个邀了官场上的几个同僚一起来家中做客,这不,马上要到了,所以连忙让奴才前来通传。”

这句话像在水面掷了一颗石子,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些个贵夫人,贵族亲眷怔愣之后一下子反应过来,整理发鬓和服饰,刚才泼­妇­骂街的情形全然不见,又是高贵得体的贵­妇­人。

轻咳了几声,最先恢复的夫人整整了仪态,故作大方的说:“今天就先放过你们,下次我们再来,你等着。”说着就大步走了出去,身后的人看了一眼老夫人和蓁瑶也就出去了。

“呵呵……哈哈。”是老夫人的笑,早就失去了原本的仪态。

蓁瑶正要说话的时候,祈筝掀了布帘子走了进来:“老夫人似乎很开心?”目光在投到蓁瑶脸上的时候才有一丝缓和:“方才的人是我支来得,没事。”

“我为什么不应该高兴,他们输了,一败涂地,他们不是笑我吗?我看看现在他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笑,你还知道笑?朝廷和商界都有自己的规矩,你以为你这样逆流而行,能有什么好处,他乌雅. 威武在大也只是正四品,他能和整个朝廷对抗,京城里的官多着呢,正四品也不过如此,就算不说这些,你自己办了铺子,高价买进低价卖出,就是要挤走他们,那些和拟定合同的都是些贪便宜的小人,那种人是做不好生意的,为什么那些大客户不找你,因为他们知道你这不是长期的,这叫恶意竞争,他们比你有头脑,哪像你,就从账房里支钱,我刚才已经让帐房先生把账本拿过来看了,就这几日的功夫,粗略估计都已经过了千两,你钱多是不,他乌雅. 威武一年有多少俸禄,也不够你这么扔的吧。”

老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恶狠狠的道:“你不也就是为了乌雅家而来,一个外人,有什么说话的权力?”

祈筝不怒反笑:“那你怎么不说你将我留在乌雅家,就是为了以后为你乌雅家光宗耀祖?”

“你……当心我把你的身份说出去?”

“然后呢? 乌雅.威武就会以叛逆罪处以极刑,老夫人你可要想清楚,我有玄烨撑着,最多就是再换一个身份,你可以要赔上乌雅一族的诛九族。”

“你……”老夫人何时受过如等之气,脸刷白,直拿着拐杖敲地面。

“人老了要服老,这一辈子也不容易,潜心向佛好为下辈子,正好,我记得四川灵应寺正好要举行108位圣僧祭奠,老祖宗也正好去看看,洗去这辈子的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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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筝就吩咐了几句,让老­妇­人身边的两个人跟着,明天就整理包袱,再叫上两个护卫,一路护送老太太。

“筝筝,你这会不会太快了,至少也让老祖宗休息几天。”

“不快了,除了府上的事,还要把其他的人的事解决了,本家那些闹起来可没那个消停,这一切都要在选秀之前解决,时间已经很短了。”

“本家没那么容易消停?”

“我知道,这事我回来处理,”祈筝眼神飘向老夫人,她心里的怨恨怎么会看不穿,也就雅致一笑:“老祖宗,你放心,打击并非只有这一种,高高在上俯视,让他们俯首叩拜那不是更好。”

这是祈筝一贯的思想,那人心里恨你入骨,却又不得不俯首向你恭恭敬敬的行礼,而自己从上往下看着纠结无奈,甚至于怨恨不甘的眼神,那才是人生一大快事。

“等下让账房把这几日的账给查出来,我先出去一下,这几日老祖宗弄出来的事我也得去看看不是,过一会儿,应该也就回来了。”

外面正下着蒙蒙细雨,祈筝就撑了一把油纸伞。

“小姐,要不要备轿子?”

“不必,我也就随意逛逛。”

在十四岁以前的日子绫月出身在江南,山青水秀孕育出如此的人,那是一个细雨飘飘的地方,京城不同,红­色­的辉弘,金­色­的贵气,那是截然不同的。一声叹息之后,是祈筝嘴角的微笑。

老夫人买的是明月桥东下的一个铺子,上好的地段,作的也是上好的丝绸,胭脂。

“这老祖宗眼光倒是不错。”话是这么说,祈筝心里想的却是这些街道原本也是破落的,就只要装饰粉刷,街道就会成为热闹的市区,这样一来,中间会有很大的利益,一些人小气吝啬却唯独对这些情有独钟,尤其是那些贵­妇­人,出入聚会宴礼。除了身份还有颜面,达官贵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正室永远怕年轻貌美的妾氏夺了自己正室的位置。

祈筝就走了几步,就听得一句:“这什么东西?还想要我付你钱,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祈筝也就是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过去,明显是一个落魄的书生,衣衫单薄,背朝着祈筝,只露出消瘦异常的手,心疼得捡起地上的画卷:“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祈筝也就看见他一角消瘦的容颜,莫名的感觉浮上心头,转而又一笑,自己真是想多了,转身要走。

“听说原来你还是宫廷的画师,也不过如此,你当你自己还是和原来一样吗?手坏了,你只是一个废人?”

宫廷的画师?一个人的身影瞬间从祈筝的脑海里浮现出来,惊道:“陈清漓。”

是的,是陈清漓,当初那个 才高八斗,孤傲清高的宫廷第一画师,博得了后宫多少嫔妃的赏识与爱慕,连舒穆禄.福宛都为了他折了心,如今他还有半分当日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陈清漓猛地抬头,这个声音,就像日日夜夜的梦里,痛苦,惬意……直到大丧开始,才猛地意识到,这个人已经死了,然而此刻看着那双无数次徘徊在脑海中的眼睛,虽然蒙着面纱,却一下子认出了那人,而那个称呼一下子埂在喉咙口,没有发出。

旁边的婢女上前给了那人一锭银子;“天子脚下如此放肆,公子倒是好大胆。”那人支支吾吾了几声,拿了银子嘀咕了几声就走。

祈筝就对陈清漓展颜一笑:“虽是天子脚下,这等人还是有的,先生下次还是多加注意才好。”擦身而过的那刻,没有人注意到她悄悄地在他身边低语了一声。

陈清漓晚上悄悄去敲乌雅府的后门,打开的却是蓁瑶,他一惊,正向着一定要保全祈筝的时候,就见蓁瑶掩嘴微微打了个哈欠:“终于来了,我可在这门口等了好久了。”

穿过一边的走廊,往右走 ,过了几步,一旁两个婢女站在门口,行礼:“大­奶­­奶­。”

“下去吧,”走到里面,首先是一席白­色­的幔帐,遮住了里面的人,只露出一个隐隐的轮廓,陈清漓低着头不敢看:“皇……”

祈筝让他住口: “我是祈筝,乌雅.威武的女儿,眼下选秀即将开始 ,听说先生技艺超凡 ,所以特来拜托先生 ,为小女子绘一幅画。”

陈清漓一下子明白了她的眼下之意,低头道:“小人的手在多年前着了火,伤了经络,不能像原来一样应用自如了。”

祈筝的眼神带了几分冰冷,当初走的时候陈清漓除了有多年的俸银还有一些宫里赏赐的古董字画,这些钱已经足够他一生衣食无缺 ,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当年小人家中一场祝融,家产挥之一炬,也就是那个时候手烙下了残疾,用笔就没那么灵活了,那时才明白,百无一用是书生,家族中人见我如此,又岂会出手帮助,最后,我就落得如此下场。

祈筝没想过会再见到陈清漓,他离宫已经数年,没想到他如今已是如此落魄潦倒,然而想起他,自然要想起当初他离开的原因 :“到现在你还觉得当初是我太狠,一手逼死了舒穆禄.福宛?”

“小人在外面这么多久,吃了多少苦头,我已然明白事情并非自己原本认为的幼稚,如今自是不会对娘娘……”

“娘娘这个词还是过一阵子用吧,最近呢,是用不着了,不过也快了。不过如今你这么说,我也就可以坦白对你说,舒穆禄.福宛她的死并非牵涉于他的阿玛,而是从她开始要害我之时就注定了要死,否则就是我死,你觉得我会让这个局面出现吗?而这个结果,我也永远不曾后悔。”

……

“这医术再也没有比太医院更厉害得了,让那些御医看看,说不定还是有办法的?等下你就去钮祜禄府上让阿玛给你写封推荐信,在宫里好好证明自己的实力。”

圣旨下来,此次明珠降职,同时他自又己失去了左右朝政的地位,连带的,牵出了很多“交好”的家族。佟佳就是其中一脉。

乌雅.威武匆匆忙忙的冲了进来:“筝筝出事了?”

“发生了什么事?

“昨儿个皇上让我去查一份资料,就是各地的拨款,当时他说今天晚上必须要秘密的交给他。我一问,说皇上今天早上就没来,你看,这事……

祈筝有些焦急起来,玄烨不是一个懒惰人,对于政事他是极为认真,从不懈怠,眼下怎么会出这样一场事?”眉头也就一下子皱了起来。

“对了,关于这件事,玄烨有没有吩咐洪高保,说这天让你进去。”

“说了,还说要商榷一下岚丞入伍一事。”

眼下在焦急地是都比不上想去看看玄烨怎么样了重要,也就一咬牙,一跺脚:“晚上你们照常进宫,我和你们一起去。”

“一起去?”

“ 对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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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筝也就换了一身男装,帽子压得低低的,本来按照她的意思,是要去看看洛格是不是当值的,可是这去,很有可能被人发现,多生出事端,也就狠了一下心,只是这样一来,玄烨可得生气了。

换下钗裙,一身男装,帽子压低,遮住泰半的容颜。

乌雅. 岚丞推门进来,正要说话,话却一下子止住,祈筝的眼神从梳妆镜中冰冷的看着他:“走吧。”

眼前的人并非是那个不谙世事的祈筝,杀伐决断,冰冷无情,是属于绫月的,这个面貌在眼下再次复活。

马车匆匆驾驶到神武门门口,被两个侍卫拦住:“是什么人?”

乌雅.威武从马车中钻出:“皇上昨日要臣进宫回禀事务。”

“可是……”那个侍卫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过来的人拦住:“皇上已经让洪公公告诉洛格了,说大人一行三人要夜见陛下,赶快让道。”

玄烨从来没说过这些话,就算说最多也不过两人,又是谁将祈筝算进去?

乌雅.岚丞看着祈筝要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一阵恐惧,一下子拉住她的手:“筝筝,我喜欢你。”

祈筝一顿,随后甩开他的手:“我的身分是乌雅家的大小姐,今天你什么也没说,我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祈筝出了马车,首先对上的就是洛格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个笑,哥哥,好久不见了,我想你明白的。

洛格压抑下心情的激动:“皇上有令,要奴才亲自送大人入宫。”

“那有劳洛格大人了。”

洛格在前导路,走了一段,乌雅. 威武就觉得不对:“这个方向不对,通向哪?”

还没等洛格回话,就听见祈筝一句:“跟着走就是。”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祈筝自是知道这个地方不是去乾清宫,这是去内务府的路,这样一来,就不能把这当成巧合,而安排这一切的就只有一个,那只有——玄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祈筝刻意降低了声音。

“皇上遇刺了。”

那一刻,祈筝觉得自己的心有那一刻停止了跳动,最后才冰冷的开口:“是谁­干­的,汀如呢,我把这一切交给她,她就交给我这个一个结果……”

“佟佳华音。一刀正中腹部,并无生命危险,消息已经封锁,皇上在昏迷前吩咐说他让威武大人过来,你一定会看出端倪,让我们一定准备着,我当时还想着不会,没想到果然让皇上猜到了……内务府到了。”

推门进去,里面是两个人焦急的在屋子里瞎转,见到来人,惊喜地叫了出来:“娘娘。”

“小德子(小灵子)见过主子。”

“废话不说,赶紧把衣服拿出来,让月儿换了,等下小灵子你送他们过去,我还得赶紧回去,这里交给你了。”

小德子,小灵子明白这句话的意义,这是将钮祜禄一族的­性­命交托于他们手上:“奴才明白。”

祈筝换上的是一身太监的衣服,整了整衣服帽冠:“走吧。”

一进乾清宫,洪公公看了一眼,就吩咐下去:“全部下去,皇上有要事和大人说呢。”

人一下去,洪高保就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奴才护主不利,请娘娘恕罪。”

“玄烨怎么样了?”祈筝摘下帽子,青丝泻了一肩,就在玄烨的平日的紫檀木龙椅坐下“皇上喝了药刚睡了。”说话的是汀如,她正掀开帘子,屈膝欠身行了个礼。此举,却让乌雅.威武和乌雅.岚丞惊愕,朝中谁不知道这如贵人是皇上的心尖尖,眼下……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似乎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祈筝是宫里逃出来的妃子,只是没逃出来之前,她的身份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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