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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瑞丽有钱人终成眷属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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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凯反倒一点都不高兴。她不否认林肯各方面都非常优秀,但是她没法像我的爸爸妈妈和她的爸爸妈妈那样,为了我的缘故接受林肯。凯凯对林肯的偏执看法,让她坚决反对我嫁给林肯。凯凯不喜欢林肯。她认为林肯白白净净的,尤其是那双手伸出来让人搞不清是公是母!林肯在她眼里浮华、虚伪、满嘴苏格拉底、脾气古怪,每天都带着自己的学生下但丁的十八层地狱。她说林肯这个人发起火来一定就像放在炉子上没人照顾的锅一样沸腾起来。我没法跟凯凯理论这些,她的偏见从来都动摇不了我对林肯的好感。林肯年龄比我小得多,但他专注于自己专业的­精­神无人能比,他教我懂得什么样的作品才算是好作品。他还让我认识到我有能力修读博士后。如果不是相信了林肯的话,我可能不会答应留校边读博士后边教课的建议,然后再选修三位一体的课程:商务、医学或法律,以实现我爸爸妈妈的梦想。

妈妈说:“瑞丽,表态啊!”

我愣了一下,一时有些迷惑。接着,我脑海中的资料库便开始快速翻动,检索任何可能会为了某种理由而突然让我决定嫁给林肯的信息,但就是比对不出林肯作为丈夫存在的最大可能­性­是什么。此外,爸爸妈妈对林肯求婚的反应也让我困惑不已。我对婚姻是怎么想的他们完全知道,我爱的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也完全清楚,可是现在就好像全世界只有林肯一个男人,如果我不嫁的话,那么有近十亿的适龄女­性­等着嫁给他!我由此产生了一种感觉,仿佛在一瞬间,我突然被全世界的女­性­排挤出了谈婚论嫁的­精­彩剧本之外。

我知道,如果我答应林肯的求婚,他便会让我的生命发生不可思议的转变。我有一种感觉,我的一辈子都将在聆听、在默默地跟着林肯从事解构句子和分析字词用语中度过;如果我答应林肯的求婚,我们不需要再深入地互相了解,因为他几乎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他知道我在北京长大,他背着我一个人去过我出生的地方,他知道我爸爸是高校教员,每天都带着学校的气味回家,休闲时热衷于打桥牌。他知道我有一个夏天在香港做义工,在那里救助过一个被电梯挤断了胳膊的男人。他知道从少女时代开始就没有男孩够胆­色­跟我一起逛街,我箭步如飞旁若无人的举止抬头挺胸的姿态让大多数男人望而却步;如果我答应林肯的求婚,林肯就必须面对他不是我今生最爱这个事实,却仍然会在自己意识到这之后将戒指戴在我的手上。更糟糕的是,如果我嫁给他,他就必须跟时间较劲,直至有一天,一个我最爱的人出现完全取代他的位置,而让他一个人独自去收拾残局。

别嫁给他!别嫁给他!别嫁给他!

林肯在凝视着我。

林肯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手上捧着一个盒子——稻香村的盒子。用稻香村的点心示爱会不会太怪异?他心中可能思忖不已,迟迟不敢走近我。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那个稻香村盒子,他只好硬着头皮把自己计划好的事情做下去。

他端着那盒奇怪的求婚礼物向我走来。

他说:“姐姐,你可能不会拒绝这个……”

我大声喊道:“牛舌饼!”同时以惊讶的表情把盒子接过来,抱在怀里。“真不敢相信,你居然带着牛舌饼来求婚!”

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爱吃牛舌饼,但是从未有人向我示好的时候知道它的价值!我的目光从盒子上抬起,看着林肯的脸。接着我的脸上慢慢绽开微笑,这个笑容越来越强,让整张脸因此而灿烂起来。

我愿意。

姐姐,嫁给我好吗?(1)

姐姐,嫁给我好吗?

姐姐,嫁给我好吗?

仅仅二十天时间里我试穿过上百件婚纱,我试戴过几十件名贵珠宝,我试尝过十几次婚礼蛋糕,试捧过上百束婚礼花球,试看过几十幅婚礼图景,送到我面前的婚纱珠宝花冠蛋糕花球应有尽有。

我的妈妈希望我穿维拉·王设计的婚纱,我的新婆婆则听说金喜善和欧美乐坛流行巨星碧昂斯婚礼选择的都是Reem Acra婚纱,非要我穿Reem Acra婚纱不可,搔搔拿出了她的看家本事,为我制作了一款天上没有地下缺无的梦幻婚纱,凯凯大呼小叫一定要我穿卡罗莱纳·荷若拉设计的结婚礼服,说不穿卡罗莱纳·荷若拉设计的婚纱那根本就不叫结婚!她们各不相让,我只好将这四个品牌的婚纱照单全收,答应她们婚礼当天每一小时换一次婚纱。

我最新的婆婆是位五十四岁的超级大美人,如果说爱美和痴情大品牌她可是比老芭比娃娃(原来的婆婆)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她这个年龄,正是女人的黄金季节,开派对成了她的家常便饭。

她对我们的婚礼指手画脚,而我和我的婚礼策划人蒂芙尼只能一直坐在她面前。每当她那高尚的大脑想到一个举办婚礼的好主意,我那个在老芭比娃娃训练下习惯­性­臣服的头颅就点个不停,做着记录,以免丢失她的宝贵灵感。她一旦改变主意了,我便马上在自己大脑里按退格键,我的脑内电脑就悄悄地将这些­精­神垃圾从内存中删除。就这样,我没有跟新婆婆发生争执,一切顺利,这个婚礼让我与婆婆都觉得很有意思。

我的眼前不断出现我的——我与林肯的——婚礼画面,而我的婆婆则认为是在规划他们家的又一次场面恢宏的大派对。她一秒钟也没有把我——对不起,是林肯——这个她最心爱的儿子当成一个成年人,看来到现在她还不清楚,我跟林肯的婚姻并不是她­操­纵的时装秀。

有时候,我问婆婆某些场面我们是不是应该缩小规模,她就会告诉我:“瑞丽,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对婚礼一窍不通。”

我和这位新婆婆的相处还是挺顺利的,有时候我还真喜欢她。她就像个小姑娘,穿着漂亮的名贵衣裙戴着价格吓人的珠宝手挽珀金包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不停地设想着婚礼的不同场面,听到我赞同的笑声,她便洋洋自得。其实,我的新婆婆本来就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很能体谅人的好妈妈,她两年前就认识我,那个时候我还是老芭比娃娃的儿媳­妇­,而她和现任英国丈夫与老芭比娃娃的私交很好。我之所以能容忍她对我的婚礼指手画脚,因为我对她能成为我的婆婆怀着深深的感激。

想想看,林肯是她生的吧?林肯身上那些好的基因都来自这个女人。更何况美国科学家的研究表明,男孩的智力随母亲,更何况我的这位新婆婆很有可能获得“诺贝尔派对奖”!

想想看,我的新公公无论在什么场合都叫我的新婆婆:“妹妹!”我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妹妹?这是不是太­肉­麻了?但是英国人不觉得,我的新婆婆也不觉得。这就刺激了我的灵感——新婆婆全名叫丁嘉莉,在我体会当中,她像提姬闪闪太太那般妖娆,满头金发,梳着大波浪的卷发,完全可以进入吉尼斯大全——从此以后我就管我的新婆婆叫……叫叫叫……叫:“吉尼斯妹妹。”我是多么喜欢给人起外号啊!

姐姐,嫁给我好吗?(2)

想想看,第一次我在林肯面前说起他的妈妈的时候我说:“吉尼斯妹妹说……”林肯立刻就两眼放光,狂呼不已,首肯了这个称谓……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吧?吉尼斯妹妹比起老芭比娃娃来显得更亲切些吧?

在准备婚礼期间,我的爸爸妈妈要与林肯的爸爸妈妈见面。

我的妈妈,与林肯的妈妈完全不同,因为我的妈妈经常穿着烫得非常平整的黑­色­棉麻裤子,宽松的麻制绣花上衣,四十号北京鞋厂产的黑皮鞋,同她公司的下属们一起在运油的线路上奔驰。

我妈妈那到韩国店细心烫过的短卷发在奔驰中几乎没有一个卷不是散开的,这让她看起来一点不高雅。不管怎么说,在吉尼斯妹妹的生活圈子里,没有一个像我妈妈这样疯狂赚钱,整天与之打交道的都是些膀大腰圆的男人的女­性­。我本人倒是觉得,不管怎么样,我的妈妈作为妈妈更显亲切、值得信任,充满豪情、切合实际,更具武侠­精­神。毕竟,我从小就是由这样一个妈妈管教大的,在我成年后妈妈还不断地在我身上做一些适当的“伸展运动”,鞭策我做一个好女人。

吉尼斯妹妹用温柔的声音对我说,她应该抽时间与我的妈妈见个面,因为她的林肯很愿意跟我妈妈的女儿瑞丽结婚。她看了下林肯,林肯二十五岁,而我已经三十岁。她心里肯定纳闷,林肯这么一个书生气十足的孩子怎么非要同我这么一个二百五­精­神长存的又带着两个男孩的笨女人结婚呢?

吉尼斯妹妹又说,如果我妈妈觉得合适,可以约在后天的下午见面,而婚礼就定在十七天后的一个星期六举行。她本人认为那一天比较合适(不是鬼节)。

另外,她叫我妈妈直接称呼她妹妹,她的这番好意立即勾起了我对老芭比娃娃的回忆。当年,我妈妈跟老芭比娃娃见面的时候,老芭比娃娃穿着犬牙格花纹毛皮饰边的Richard Tyler套装,头发长长的挽在脑后。

她身上总有一股轻微的老年­妇­女特有的绝不甘心年华逝去的腥味,身上穿的从来都是她一心向往的名牌,如胸罩什么的,比年轻的女­性­用的都华丽。

由于我那个做石油的妈妈长得像巩俐那么彪悍,高大威猛的身段跟女篮五号似的吓人,在五十分钟的会面中还不停地接电话打电话,对着话筒狂轰滥炸,老芭比娃娃的脸­色­一直没有从黑变成绿再变成正常的黄种人颜­色­,但至少我妈妈还是没心没肺地有一搭无一搭地撑着这个亲家相聚的局面。

悠闲的都市生活和公路上劳碌奔波在我这两个妈妈脸上留下了不同的烙印。

老芭比娃娃很不愿意跟我这个风风火火说话如风卷残云的妈妈对话,可是她没有办法,因为她的儿子明确地告诉她,他就喜欢这样疯疯癫癫的丈母娘!有谁见过女婿管丈母娘叫真由美的?吴超群就管我妈妈叫真由美!现在我的第二个婆婆——吉尼斯妹妹——更不会愿意跟我的石油妈妈对话,她不喜欢一切不优雅的东西。

如果能让她自己给儿子找丈母娘的话,她一定会从英国古典小说中抠出一个脖子能伸得像仙鹤那么长的高贵的夫人做她儿子的丈母娘。

爸爸对我说:“瑞丽,无论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婚礼爸爸都会满足你……我一直存着钱,为了你的婚礼存了三十年了!”

我突然泪流满面。爸爸是普通工薪阶层,他为我积攒了那么多年的钱,而且从没向我提过,这让我怎么能够不感动?我哭得稀里哗啦。为什么我有这么好的爸爸呢?哎,为什么我这么匆匆忙忙地决定结婚呢?为什么我做什么决定都不走脑子呢?为什么我不能给爸爸带回家一个儿子般亲近的女婿,闲暇时可以陪爸爸打桥牌呢?

我不断地扪心自问。

天哪,我常常感到孤独,感到自己无依无靠;我常常在人背后偷偷地诅咒命运,并且发誓,只要我再次结婚,我就要生许多孩子,我要让这些有爸爸的孩子快乐成长。当我看见那些能­干­的爸爸们站在沙坑旁,参加爸爸妈妈和孩子一起做的游戏时,当我看到爸爸们高兴地让孩子骑在肩上,一起欢乐地在广场上奔跑时,我就充满了嫉妒和羡慕;当我看见那些爸爸们给孩子们擦鼻涕,甚至令人感动地同孩子认真而严肃地侃侃而谈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可是我的猫猫英雄从未享受过爸爸的关爱。说来奇怪,本来我可以嫁给一个正常的男人,可是我却决定嫁给林肯,如果人们记得不错的话,我曾欢欣鼓舞地描述过:林肯是无­性­族!那个时候,我还向他这个独特的­性­取向致以过崇高的敬礼!

让我再做次新娘(1)

让我再做次新娘

林肯父母在北京的别墅坐落在首都机场路上一座像公园一样的花园里,有院墙遮护,是看不到里面的。别墅的大门把手是马头形状。

我和妈妈按响了门铃,吉尼斯妹妹的女管家悄悄地、毫无声响地按了一下按钮,打开了不锈钢大门。在别墅的院子里停放着几辆高级轿车,可我和妈妈没有注意到它们。因为我和妈妈都抑不住自己的运动欲,所以我们是离别墅两站地时让司机转回家,自己带着孩子步行来的,这样我们就晚到了一小时。自从猫猫发现跟我一起步行的乐趣后,我再想带着他朝一个方向步行就不那么容易了,他总喜欢过十字路口,所以我们原地绕行了三十分钟。已经两岁多,长得出奇高大健壮,有着一对深情小眼睛的英雄更是捣乱,他喜欢捡垃圾掏垃圾箱,每到一个大街路口,他都急着叫:“妈咪,我可以看箱箱吗?”而我这时就得好言相劝,让他不要用手中的小­棒­子去掏垃圾箱,并且满怀激|情地告诉他,我们一定还会遇到许多更大更好的垃圾箱!

当我们进入别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看到这么富丽堂皇的别墅,我的两个儿子都惊呆了。有钱人跟有钱人是不同的!吉尼斯妹妹的别墅地面墙面都镶嵌着翡翠玉石,天上地下都漆得五彩缤纷,像玉皇大帝的宫殿一样!我只好拽着两个孩子,走过宽阔的大理石地面,向四周环绕着玫瑰花灯火通明的大厅内走去。

我把送给吉尼斯妹妹的礼物——一大束已经被揉皱的具有异国风情的茶花(巴伐利亚茜茜公主采摘的那种茶花)——贴在胸前,和我妈妈一起环顾了一下大厅内修剪过的花海一样花坛。花坛四周的桌椅都是­精­心绣上丝绒花卉的香桌软椅,有一面墙完全漆成自然景­色­。几条身材不大的英国小猎犬正吃饱喝足地躺在柔软的比利时地毯上,一团团薄雾从这些备受宠爱的小动物的鼻孔中喷出。巨大的金鱼缸里无数朵睡莲正在盛开。大厅一侧的喷水池中的石狮子嘴巴里有水喷出。用几十支电蜡烛装饰的餐厅散发出一种柠檬幽香。

这座城堡似的别墅大厅门前环绕着棕树枝,闪亮的灯饰和花束搭配得当,和谐优美。从宫殿里传出来阵阵压低了的声音。

我惊讶地问吉尼斯妹妹:“还有别的人到访吗?”

吉尼斯妹妹说:“请的都是一些亲近的朋友。”

即使在自己家里,吉尼斯妹妹也穿得很隆重。身上穿着姜黄|­色­达娜·卡兰牌开司米裙子,脖子上挂着双排式珍珠项链,脚上穿着一双­精­致的内曼马可山羊皮轻便鞋,染成金黄|­色­的头发用一条丝绒锻带缠绕着,使她娇媚的形象更加圆满。

据说,吉尼斯妹妹父母双亡,读过贵族女子学校,从贵族女子学校出来后,继承了祖传的九龙旺鱼角一条街,与富有的姑妈和哥哥住在一起。后来闪电般嫁给了她为之倾心的林肯爸爸,不久后用旺鱼角一条街换了一大片地产,这片地产收益要多得多,而且盖起了一处豪宅,豪宅有一个大花园,花园的一面通往田野,通往郊外。

很喜欢田园幽静生活的林肯爸爸决定长期居住,因为那里有一条欢快的小溪,辽阔的草地和苍翠的小树林。而吉尼斯妹妹是个很会交际的女人,无论在上流社会还是在政治上都挺会交际。她以前是彭定康总督的朋友。有人猜测吉尼斯妹妹对林肯爸爸事业上帮助很大。林肯爸爸去世后吉尼斯妹妹嫁给了萨莱格尔公爵。我见识这个贵族的家是在前天。

让我再做次新娘(2)

林肯心血来潮,建议我到他香港家中——位于半山的萨莱格尔别墅看看,这个奇思妙想吓了我一跳,想到这样的社交仪式一定隆重非凡,而我又是主角之一,我得费劲应付就出了一身冷汗。实际上我很有兴趣去参观林肯家的半山别墅,也很有兴趣去欣赏别墅房间内遗留着的恬静,散发着好闻的浓浓的­干­燥气息。我曾跟着老芭比娃娃到过那些上流名媛的别墅,所以这种感觉并不觉得陌生。尽管那些年代久远或者位处较隐蔽一些别墅里散发出夹杂着潮湿和一些狗尿臊气味。但是那里的一切一切——图画、壁画、壁毯、陶器、家具——无不彰显了维多利亚时代路易十五时期的奢侈豪华,而与之相比,我们的房子就寒碜得没法比。

萨莱格尔别墅是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由第十二代萨莱格尔公爵兴建。它坐落在半山上,从英国白金汉郡运来山毛榉小树,在房子四周种满白金汉郡山毛榉树——那些山毛榉现在已成大树,把别墅包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从外面只能看到萨莱格尔高高的屋顶,车子驶过一个又一个盘山路段后,经过看林人的小屋,又在上山的路上行驶了半英里,山路边不时可见乱窜的野兔。太阳已经升到天空当中了,天边那一抹粉­色­的云已经渐渐退为白­色­。头顶的天空也慢慢由原来的天蓝­色­变成了像小黄莺羽毛一样柔和的金­色­,山间那种神秘、寂静的温柔便悄悄地降临了,把我乘坐的保时捷笼罩其中。整个山野已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致。在这奇特的温柔中,长在萨莱格尔别墅周围的山毛榉在阳光下已是一片浑然天成的金­色­。秋天清凉、潮湿的气息一阵阵袭来,带来了山间土地微湿的气味以及所有绿­色­植物散发到空气中的香味。我注视着车窗外那绿树成行的车道,路面狭窄,用水泥铺成,只能容一辆车通过。两旁是古老的大树,粗壮的树­干­,遮天蔽日的枝条。来到萨莱格尔别墅跟前时,我感受到的冲击可谓前所未有的巨大和复杂。一眼看到那镶着翠绿­色­玻璃的狭长白­色­窗框,还有法国芥末酱­色­的尖房顶和石头墙,我才发现自己尽管“见多识广”,尽管还能保持着常有的灿烂笑容,但内心还是被震撼了!当我来到这房子的气派堂皇的大厅,从金­色­的地板到金­色­的天花板足足有两层楼高,上方有一拱形廊台,超大的壁炉像座秦始皇陵墓。

天哪,这房子我喜欢!

我觉得它就像白雪公主童话中那个魔鬼王后住的宫殿!一种扭曲的幸福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多理想的生活啊,房子里的人怎么样我无所谓,只要我住进来后屋顶不塌下来就行了!要是屋顶塌下来也没有关系,我在香港找一帮穿着工装裤的好心工匠帮我修建起来就行了。可熬出头来了!我终于跟贵族挂上钩了,终于可以跟贵族一起玩,跟贵族一起吃早餐,跟贵族同呼吸共命运啦!要不是那点北京人固有的天子脚下无俗人的­精­气神,我也许早就围着这貌似十七世纪城堡的大大玻璃窗,铺设在别墅下面的现代化中央供热系统,无数的浴室,还有热水供应管道等等雀跃起来。

我立刻发现,英国管家欧纳斯特·古德曼身穿正式礼服站在大厅迎接我。对我来说,这个如假包换的管家也是萨莱格尔别墅物质文化的一部分。富豪家里有一位英国管家,表明这个家庭非同一般。英国管家是世界家政服务领域的最高级别,是西方贵族高贵奢华生活的标志。他们的专业训练可不简单,近年来英国城市专业学会与白金汉宫合办了英国首个管家职业认证课程,受训者要参加的训练课程项目多达数十项。包括:礼仪、急救、保安、训练;雪茄的收藏与保养;葡萄酒的鉴别和品尝;服饰与家居饰品的保养;团体服务演练和人事组织架构……这些项目对传统的英国管家来说早是日常琐事了。英国管家的薪金也不是开玩笑的,部分客户(富豪)在聘请管家方面的预算,较一些小型的公司营运经费还要多,在超级富裕地区,英国管家最高年薪达到三百万美元——啊——我也要重新雇一个女管家:一个戴着上过浆的女式小帽,穿着打褶围裙的女管家!因为我赶到时已是中午,萨莱格尔家的中餐已经安排在一个墙上贴着细木护壁板的房间进行,那些浅褐­色­的护壁板是从巴黎空运过来的,端上长条饭桌的午餐堪称­精­致典雅。书包 网 想看书来

让我再做次新娘(3)

天花板上一个椭圆形描花吊顶里,画着两个赤­祼­男女。在壁炉上方有一幅油画,我一眼看出那是塞尚的作品。我顿时感到自己答应林肯求婚踏上新的社交圈是多么的幸运。天哪,有钱人都是不太认同那些自己看不起的有钱人。在香港读书的时候我就知道,贵族人家的后代是不会瞧得起女明星的,他们追求的都是企业大亨千金,李嘉诚如果有十二个女儿准能成就半打贵族佳话。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贵族传承的不仅仅是物质和文化,连他们的口音我们都难以模仿。萨莱格尔家族——只有他们这样的世袭贵族才能提供给你进入上流社会的机遇。而对我来说,这一切又都是以一种神秘的而且有其独特意义的方式出现的。我迫切地想把这一切告诉我那个出身满洲贵族的妈妈,妈妈跟萨莱格尔公爵一样,承袭了祖上的房产——北京四合院,承袭了祖上的名画和镶黄旗的家具翡翠画卷尿壶。我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现在就给妈妈打个电话,就被眼前的景物迷住了。

我太喜欢这个房子了!我现在一心想看的就是那些上乘的法国家具。你们不知道,我眼前出现了令我心跳加剧的珍品,那些路易十六时代的家具……不可思议呀!

我赶紧用手捂住嘴,让自己别叫出声来,否则我就可能叫萨莱格尔先生“阁下”!叫吉尼斯妹妹公爵夫人了!为什么他们家就是世袭贵族?为什么我们这些普罗大众的生活跟贵族的生活相去甚远?为什么人世间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我的脑海里马上就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童话故事,有王子复仇记的故事,有凯瑟琳大帝保王权的故事,有麦克白和铁面人的故事……我想得全神贯注。这些路易十六时代的家具的魔力真是任何家具都无法替代的。

随后我在管家的带领下参观了萨莱格尔图书室,那里的藏书其装帧工艺和材料显然比起内容更具价值,可以说要多有价值就多有价值。书橱不光外面雕花镀金装饰,里面每一层也都镀金,这些都让人感到财富的力量咄咄逼人。

多不可思议啊,我转身的时候看到了那张装饰着小球状物的­精­巧的书桌。黄檀木的,前面还镀了金呢。

三年前,我浏览老芭比娃娃房子的时候——我漫步穿梭在房间之间,然而,无论这个家中的孩子多大,是否调皮,整个浏览过程中始终没发现孩子生活在此的痕迹。实际上,不存在任何一个人的迹象,连一张家庭合影都没有。

我后来才发现那些照片都被仔细地塞进了正宗路易威登影集,颇具艺术构想地放置在书房的一角。我没看见一双零星散落的鞋子或拖鞋,我也没看见一本打开的书或一张看过的影碟,这都让我觉得难以相信看到的一切是立体而真实的,就像用电脑制作的那些布景一样。

而吉尼斯妹妹的房子里有许多相册。这些相册都是皮面的相册。翻过厚厚的一页页,管家停下来,介绍照片上那些维也纳花园,一眼看去,景­色­有些单调——新栽的树木花草,几无两样;有些是室内的照片,屋子里总是摆满了桌椅,架子上总是放着花瓶、画架上总是放着画,还有无处不在的棕榈树盆栽,有过道的地方,有拱顶的地方,都能看到耷拉着的棕榈叶。

这幢房子已经建了一个多世纪了,每一个角落无不散发着其自身历史的光影和气息,但外表仍然处处是新。还有的相册里许多人站在平台的台阶上拍的,还加了注释,字体华丽而不大,够我从今往后看半个世纪。 txt小说上传分享

让我再做次新娘(4)

伯爵夫人们,勋爵们,美国伯爵夫人,香港最最知名家族的人,内地最最知名家族的人,还有许许多多港议员区议员画家艺术家,碎石小路上铺了皮毡,非常抢眼,原来是为了香港港督铺的。从一九○三年起,历届港督都到过这里。他们身穿苏格兰粗花呢披风,头戴窄檐毡帽,被一大群人簇拥着。下面这张摄于一九二三年五月,照片中十几个人,站在第二排的是英国著名的女画家,凯斯勒勋爵阁下,著名的小说家,英国名伶,第一排有现任港督,外交家,男人们的大拇指都Сhā在条纹背心里,宽檐的帽子挡住了他们的眼睛。

在昏暗的走廊里,我观看那些家族绘画。

管家告诉我每张绘画里的人是谁他或者她在做什么,萨莱格尔先生和夫人又为什么挑这些绘画挂在别墅的走廊里。

然后他把我带到了林肯的套房的主卧室的浴室,这儿的绘画看起来比较现代,我没有想到看到了自己的画像!

天哪,那是我跟林肯到纽约开欧美文学年会时,在位于长岛北叉尖端的岛屿海湾前请人画的。

绘画上的我漠不关心地看退潮暴露出来的码头木桩,下半截是湿的,涨潮线以上是­干­的。空荡荡的木桩上方回荡着嘈杂的海鸥大合唱,鸟群顺风低飞掠过海面,海上的涟漪在变幻的阳光下不断变着颜­色­——从铅灰到蔚蓝,又回到铅灰。

而我坐海边的一块石头上,我那双修长的美腿大部分包裹在云雾似的一片里。我的这件白裙子之合身,让它显得非常起眼——穿在我身上相称极了。我穿了件紧身短小的鹅黄|­色­汤米T恤,长短刚刚好到腰际线,看上去它就像我的皮肤一样,外面再罩一件浅玫瑰灰­色­的开司米羊毛外套——是见于稀异的玫瑰花品种中浅淡的粉灰­色­——一种异国情调的任何地方都不常见的粉灰­色­。强劲的风势中,我把没扣扣子的开襟羊毛外套紧紧裹在身上,鹅黄|­色­的T恤像皮肤,我的一只手臂从|­乳­下拢到胸前。很明显可以看出我的腰很细,Ru房娇小,形状很美,而且一望即知浑然天成,及肩的发浪映着忽隐忽现的阳光,在琥珀红和蜜糖金之间变幻,晒得微褐的肤­色­焕发着光泽。我的脸蛋和眼睛都是杏仁状,眸子深褐,阳光的映照让它们看起来就像一块钻石或者一块水晶轻敷在上面,永不消散,映光闪烁。

我就这么在房子里,在吉尼斯妹妹的花园里漫步。矮矮的黄杨木树篱下发出狗尿的臊味,和玫瑰的芬芳混合在一起。那些大大小小的圆形池塘中倒映出灿烂的天空。上帝啊,我看到了一望无垠的田野,树林和像火柴盒似的村庄。我问林肯:“这一片都是你家的财产?”

他咧嘴一笑,“没有那么多。我们有银行、房地产、煤矿、农场、医药、电视台、投资公司。”

那天中午,当我从萨莱格尔别墅的三层俯视下面的景物时,我觉得我就像魔鬼附身的幽灵,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多世纪以来发生的事和即将发生的一切。

萨莱格尔资产雄厚,器宇轩昂,坚不可摧。一根根坚实的柱子,撑起了­奶­黄|­色­的砂石墙,绿­色­的铜瓦显示出悠久的历史,狭长的窗户别具一格。

我好像是正在俯视贵族历史的幽灵,因为我从站着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小片历史。我眼前的草地上有一座青铜雕像,萨莱格尔家族的人高居在基座之上,有的男人穿着燕尾服,右手持着手杖,左手放在心脏上面;有的贵夫人穿着拖地长裙,头戴宽檐纱帽;有的男人穿着军装,一手扶着剑柄;甚至还有穿鹿皮马裤的,右手紧握一支落地长枪的枪管。

他们都已经是历史了。座像四周的青草修剪得很整齐,花木组成圆圈成新月形。雕像以外是尚未成为历史的人物——萨莱格尔先生、吉尼斯妹妹、维斯康蒂·萨莱格尔(萨莱格尔先生的儿子)、林肯、黄林黛希——他们还不是历史。但在我看来,他们就是历史,因为我知道他们参与了萨莱格尔家的活动,或者说,我认为他们已经成为历史了。

天哪,这房子我喜欢(1)

天哪,这房子我喜欢

天哪,这房子我喜欢

天哪,这房子我喜欢

总喜欢穿一身马球装,热情奔放的林肯继父与我想象中的贵族形象完全不同。

他的脸就像一团棉花糖。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像一副马鞍那样架在薄薄的嘴­唇­上方隆起的鹦鹉鼻子上。

他身材高大,看上去很瘦削,四肢修长,他从来就没觉得自己有魅力。如果不看他瘦长的身材,仅仅看他的面部,完全是一个英国版的高个阿拉法特!

据说,英国版的阿拉法特是第十八代萨莱格尔公爵,是历代萨莱格尔公爵中的花花公子。他从伊顿公学和牛津大学毕业,拥有耶鲁大学的法学学位,开设盛名律师事务所,经营着一家电影制片发行公司,祖父是公爵,父亲拥有爱丁堡大面积土地,在伦敦和曼彻斯特之间有数目繁多的不动产,信托基金数量之巨可以跟小国家的国债抗衡。

英国版的阿拉法特永远都不甘寂寞,一九七九年开始发行他的第一部荣获好评的低成本剧情片,且收入也还不错。

虽然独立电影的火箭将新生代中才华卓著的导演带上了运行的轨道,但是如果没有像阿拉法特这样雄心勃勃,富有远见的企业家垂青那些谁都认为卖不出去的影片,这支火箭恐怕也是永远发不出去。因为,当预算较低而且拍摄周期不长的时候,幕后故事会跟幕前故事一样­精­彩。

这样的故事往往跟金钱有关。

阿拉法特总是说:“拍一部电影只需要有一个女孩和一杆枪,再加上一个发行商。”

我一直怀有一个梦想,就是希望有机会、有理由见识见识这位真正的公爵,这位让林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贵族,眼下这个机会分明正好来到我的面前。可是我还是被他与众不同的见面方式吓住了,阿拉法特突然一拍桌子(天,路易十五的桌子),“上帝,这是理想的女孩!”

本能地他从桌子后面起身转过来,不顾林肯就在我的身边,用他那双绿眼睛盯着我看。他笑着露出那些闪亮的牙齿,并且抚摸着我的头发,就像抚弄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

“哈,你是个好孩子,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爱上你了,因为我懂得欣赏漂亮女人。好了,现在我们快点喝一杯吧,值得庆祝一下!真值得庆祝一下!”

我坐在那里羞得满面通红。

那天下午,我享受到英国皇家下午茶的气氛(通常人们到香港的香舍法国餐厅感受英国皇家下午茶),三道雀笼式点心,阅读随手可得的英国古典文学藏书……我望着­性­格奔放,谈笑风生的阿拉法特,发现在他表面夸张离奇的举止下隐藏着庄重高雅,无懈可击的贵族风度。

他是英国社会几个世纪以来创造的贵族典型。其他国家的人们都在随着时代发展而变化,而大不列颠的上流社会却经受住了战争、疾病和民主潮流的考验。

我心里想,阿拉法特就是墙上那一排祖先画像的影子。

将来有一天,我的画像或许也会和这些祖先排列在一起(脸皮多厚啊!)。

当然,萨莱格尔别墅是最理想的贵族住所。高高的镀金天花板上孔雀与雄麂的图案明晰,花团锦簇的沙发,铺着淡米­色­桌布的桌子和古老的地毯交相辉映。这些摆设把本来具有宫廷风味、单调枯燥的格局变得既质朴无华又富贵无比。

阿拉法特告诉我,萨莱格尔家族有悠久复杂的历史。

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十五世纪末十六世纪初,当时,塞勒姆·萨莱格尔爵士留下了一笔遗产,后来发展成家族的祖业。伊斯普·萨莱格尔着手建了一座维多利亚式庄园,庄园的房子经加固后成为了曼彻沃特郡萨莱格尔庄园的一部分。

天哪,这房子我喜欢(2)

一五八七年,他的大儿子被授为曼彻沃特郡伯爵称号。到了一六九四年,第五任伯爵重建了曼彻沃特郡的萨莱格尔庄园,并以原来的维多利亚庄园为中心修建了一些附属建筑。第六任伯爵的儿子成了家族里第一位公爵。从那时候开始,曼彻沃特郡的萨莱格尔庄园逐渐形成了现在的规模,每一位公爵和夫人都要在老屋的基础上增加建筑。原有的花园毁掉了,重新开辟了新的花园,拓展出新的园林,种上成林的树,甚至修了一条小运河,让附近的河水改道从萨莱格尔庄园前潺潺流过。

家业传至第十二代公爵时,公爵和公爵夫人在香港的半山建造了他们现在住的这幢萨莱格尔别墅,他们让维多利亚式的建筑与香港的建筑相互结合,浑然一体,成为坚实的古典建筑。随后几代公爵和公爵夫人又将香港的萨莱格尔别墅改变和扩展,将著名的花匠请进来,将著名的建筑家请进来,在老屋的基础上增添建筑,在原来花园的基础上再开辟新的花园。

每一位公爵和公爵夫人,并不仅仅是为萨莱格尔庄园或者为香港的萨莱格尔别墅添砖加瓦。

他们既关心房屋向外的扩展,同时又把更多的心思用在房屋的内部设施上。

著名的艺术收藏品量不断增加,等级不断提高。名家的作品;皇家首饰和欧布桑花毯、波斯挂毯地毯;中国瓷器、东德梅森瓷器和塞弗尔高级瓷器;里摩搪瓷和中国搪瓷;包菲织锦画和中国织锦画;­精­美的法国家具意大利雕塑,所有这些珍品都以能延长其寿命的方式­精­心保存。

百叶窗户挡住了阳光的暴晒,油画定期清洁和修补,瓷器每天要拂尘,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件宝物有丝毫损伤。

啧啧,我兴趣盎然地听着这些历史,同时感到,阿拉法特之前的那些公爵和公爵夫人都不会因为爱情而结婚。他们肯定不会以爱情为重,他们会认为那是低等动物的感情。

阿拉法特先娶了一位生下来就是女伯爵的女子为妻,公爵夫人死后他与传统观念背道而驰,娶了吉尼斯妹妹(吉尼斯妹妹永远都没有可能受封为公爵夫人)。

几百年来,贵族都是跟贵族联姻,贵族就像保护他们的珍宝一样保护他们贵族的血液里不能渗进一滴普通人的血。

下午五点,我梳洗完毕——我到这里洗了两次澡,又认真地在一位美容师的服侍下洗过头。头发­干­了以后,美容师按吉尼斯妹妹的嘱咐紧紧地将我的头发盘在头上,用夹子固定好,然后我下楼,来到大厅,按下开关,于是矮柜上的灯啊,壁画上的灯啊,地面上的灯啊,全都打开了。

这样一来,壁炉架上加迪的画映入了我的眼帘。在加迪画上方,是青铜制作的萨莱格尔族徽——孔雀与雄麂。在加迪画下方,胡桃木架子上放着一个很大的长方形镀金盒,许多请柬,重重叠叠,简直就像上流社会的浓缩——谢里钧先生和夫人荣幸地邀请……曼彻斯特伯爵和伯爵夫人诚邀……许嘉诚先生及夫人在寓所恭候——萨米尔女勋爵……港督彭……杨洛杉先生及夫人恭候……财政专员……内务大臣等等,其中一张很特别,保存得很好,上面是撒切尔夫人特请……云云。虽然这些请柬已成为往事,但是它们被保存完好,我觉得这算是对美好记忆的保存。

虽然我很快意识到,其实这正是贵族家庭的习惯。不能认为他们是势利小人。在贵族婚姻的强大力量下,家里人都会互为庇护。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天哪,这房子我喜欢(3)

随后,我看到胡桃木矮柜子上的塞夫勒瓷器,旁边是一架路德维希·贝森多夫钢琴。

我在钢琴边坐下,想了想,弹点什么呢?莫扎特?我看了看架子上的乐谱,将它翻了翻,K八五三号作品。我想,什么调呢?F大调?我想弹又有些怕——万一我弹奏的时候惊动了这幢房子里沉睡的牛鬼蛇神,这些牛鬼蛇神跑出来怎么办?

我开始弹起K八五三号作品中很有名的那个第二乐章,整个乐曲简洁而深刻,我觉得很像巴赫的风格,被自己的演奏所触动,眼前展现出一道新的风景线……

林肯从我的身后抱住我,想亲我的脸。

我说:“不行,得问一下我的律师……”

林肯说:“好爱你……”

我站起来,笑着说:“民法通则第二百一十三条有规定,诸如任何未婚一方不得让未婚另一方亲吻,否则应视为不法行为。”

上楼来到更衣室。参加舞会的长裙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我站在那里,惊得目瞪口呆,我不敢相信地摇摇头,又仔细看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晚礼服。

两位女孩正在为我挑选与晚装相配的手袋和鞋子。

香槟酒­色­金线刺绣透明晚礼服上面有无数的刺绣曲线,最绚丽的那些曲线是在胸上。这些曲线在胸部的中央相交,形成一个凸起,就像一朵盛开的兰花。这种波曲线,摇曳蛇行的线条充满动感,从双|­乳­开始往下……腹部、大腿、小腿镶满黄|­色­的钻石……它凸凹有致,高低起伏,是一件顶级奢侈品。我知道,这样一件礼服只能穿一次,无论它多么雍容华贵,我心里明白,它的生命是短暂的。

七点半,我开始梳妆打扮起来。

先穿上香槟酒­色­丝绸舞鞋。我将丝带系在脚踝上,在房间里试着走了几圈。这双鞋使我走路轻盈自如,仿佛人在云端,显示出从来没有过的雍容文雅。然后穿礼服裙,两个女孩子帮我将裙摆展开,又取出卡迪亚黄钻项链帮我戴好,耳垂上的两颗黄钻熠熠生辉,衬托着我的脸蛋,使前额显得格外高雅。我的头发染的不是金黄|­色­,是淡褐­色­的。暖暖的淡褐­色­里夹着蜜­色­的条纹和很淡很淡的金­色­。我转头的时候,它还闪闪发光。让我看上去充满活力,风姿妖娆。我站在镜子前,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叹,这简直是仙女的长裙。胸前的花带远比珠宝更美丽更高雅。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一位身穿勃朗地酒­色­缎面制服的男孩带我下楼。

我跟在男孩身后一步一步经过走廊,走下楼梯。客人们已经陆陆续续来了,舞厅里隐隐传来乐队奏乐的声音。我尽量克制自己的紧张情绪,轻轻提起裙子,不断告诫自己:慢点,瑞丽!慢点!跟在男孩身后缓缓而行。

墙上镶嵌的镜子里时时出现我的倩影。

我大口喘着气,我惊叹着,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就是自己!

吉尼斯妹妹作为女主人一头浓密的金发让人眼花缭乱,再加上晚礼服裙上面不是钻石就是珠宝,穿在她身上咔咔嚓嚓作响,真可谓流光溢彩。她还一个劲地摇头,表示她耳朵上的钻石大得让她烦恼。她的笑容来得快也去得快,毫无半点愉快和幽默。

窗子边有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管家说:“内务司长陈吴佩珊女士到了!”他往门边走过去。大厅里的客人面面相觑,女内务司长到了!如果没有前呼后拥,没有大张声势,那司长会觉得很没面子。

我像一幅历史绘画作品中某个毫不相­干­的人物那样微笑着注视着楼下。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天哪,这房子我喜欢(4)

门打开了,令人们一阵激动。女人们挤在一起心花怒放。

吉尼斯妹妹留在大厅里,她站在那里,明晃晃的灯光和她­精­致的晚装的银­色­柔和地烘托着她。

陈吴佩珊走了进来,亲切优雅中透露出局促不安,还有以权力威严掩饰的笨拙粗俗。她眼睛看着前方,大厅那面高大的镜子迎面而来,映出了那些欢迎她的人们的面孔,其中有些虽然表情优雅,但看上去不仅自豪,还更像沉浸在某种狂喜之中。

被众人注视,她感到心满意足,很高兴。大厅恢复了平静。

当陈吴佩珊走进来时,她的丈夫走在她身后,径直朝放酒的地方走去,那里站着阿拉法特、维斯康蒂(阿拉法特的儿子)、林肯、黄田君、黄林黛希。

欢迎司长的人未经安排自觉地站成了一排。黄林黛希比任何人都眼疾手快,她一下子冲到陈吴佩珊面前,把手伸出。

陈吴佩珊衣着光鲜,珠光宝气。她长着一头浓发,身穿一套玫瑰­色­裙装,上面的绣花图案美轮美奂,简直像是皇家卫队制服。衣领开得很下,露出了丰满的胸部,也露出了一串漂亮的珍珠项链。

我站在楼梯上继续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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