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灿辉和阮桂洪二人跑得气喘吁吁,眼见没有了追兵影子,方才不跑了。欧灿辉喘了一口大气,问阮桂洪说,他们是什么人?
阮桂洪气呼呼地说,卖油漆的——丢你老母,白痴,回去把所有兄弟都叫来,我要砸了他的黑店!
欧灿辉才知道这个肥头肥脑不会打架的后生叫白痴,当然不是真名而是花名了。他见白痴嘴角还在流血,忙示意白痴擦拭。
白痴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眼巴巴地对阮桂洪说,要不要通知鸡、鸡虫他们……
阮桂洪眼一瞪,恶狠狠地说,要!来得人越多越好,丢那妈,还楞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呀!
欧灿辉见白痴小跑着离去,阮桂洪又往回走,便跟上并肩走着又问起打架缘由。阮桂洪气哼哼地说了,又问起欧灿辉恰好赶到的事。欧灿辉明知阮桂洪和方清有隔阂,见了面也不打招呼的,但他和方清亦是好朋友阮桂洪也是知道的,而且刚才若不是方清出头,他和阮桂洪恐怕都要吃亏,说不定还会受伤,总想帮助阮方二人消除隔阂,今天倒是一个机会,便照直说了。
原来方清和恋爱对象拍了三年拖,瓜熟蒂落要拉埋天窗,(注:拍拖:粵港俚语,意指谈恋爱。拉埋天窗:粵港俚语,意指完婚)他早看好了一套新家具,趁着星期天休息,叫上欧灿辉作伴,便直奔万通家具商场而来,恰巧碰上了阮桂洪这一档子事。欧灿辉看了阮桂洪一眼说,今天是全靠方清我们才跑得脱呢。
阮桂洪一言不发,脸上木木的没有什么表情,不过平时也是这个样子,欧灿辉也不知道阮桂洪心里怎么想。
欧灿辉跟着阮桂洪走回到油漆店对面的一条横街口停下来,等了约半个钟(头),便见白痴和七、八个怒气冲冲的装修工从横街走来,阮桂洪就想带头冲到对面去。白痴忙拉着阮桂洪的手说,华仔表哥叫你等、等他。
阮桂洪嘴里骂了一句脏话,只好耐着性子等。
欧灿辉自然知道华仔表哥是阮桂洪的大姑母的儿子,是搞装修工程的包工头,市里很多装修工程都是他搞的,据说黑道白道都很吃得开。阮桂洪自初中毕业后一直没能安排上工作,平时就跟着华仔表哥搵食。(注:搵食:粵港俚语,意为谋生、挣钱;搵,也有找的意思)华仔表哥不喜欢手下的人叫他“老细”(老板),又因装修行内另有一个小老板也叫华仔,于是便让手下的人跟着阮桂洪叫华仔表哥,一来二去,华仔表哥便成了他的专用名号。
过不多久,看见十多个人从大街走过来,阮桂洪等脸露喜色,便一窝蜂冲过去汇合。欧灿辉一眼就认出领头的人必定是华仔表哥。匆匆一瞥,见华仔表哥也不过二十七、八岁,略显清瘦,斯斯文文的,戴了一副近视眼镜,却又剪了一个小平头,人便显得又斯文又很利索。身上穿了件浅蓝色短袖T恤,欧灿辉认出是鳄鱼牌子,高档货,和阮桂洪这些穿着牛仔裤开工衫的装修工一比,颈脖戴了一条粗粗的金项链的华仔表哥自是显出另一番气度,与众不同。
一大群面露凶光的人涌进油漆店,把店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坐在收款桌子后面的正是油漆店老板,他刚站起来,华仔表哥沉声对他说,我是华记装修公司的华仔,我的生意你也敢骗,我的人你也敢动?说着眼皮一翻,提高了嗓门喝道,砸了!
油漆店老板惊愕间,这群装修工已经动手,手推脚踢,只听怦怦磅磅一阵乱响,大大小小的油漆罐乱滚,靠墙的几个货架也给板倒在地,店里顿时一遍狼藉。华仔表哥一摆手拦住欲冲前去对老板动手的阮桂洪,对老板喝道,叫你的人不要动,不然你就死定了!
装修工凶神恶煞人多势众,阮桂洪早认准了藏铁家伙的地方,他一冲进店马上就和几个同伴抢上前去,每人都抄起了铁家伙,油漆店的几个人便不敢妄动。老板虽是目露凶光,但给阮桂洪、欧灿辉几个虎视眈眈逼着,便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华仔表哥冷眼一睃,摘下挂在墙上的营业执照拿在手里看了看,鼻子里“唔”了一声:“新记油漆店,朱立新?”随手往里一扔,喝了一声“走!”转身踱出店去。众人也发喊一声,跟着扬长而去。
欧灿辉见阮桂洪两眼冒火,一付不砸几下心不甘的样子,用力扯了他一把,阮桂洪才把手里的铁水管往地上一扔,狠狠地瞪了建材店老板一眼,才跟着走出店去。
欧灿辉为人仔细,他一直留心往后瞧着,见对方没有尾随和动作,离得远了,才放松下来。这时听得警车呜呜的响着警笛而来,连忙拉着阮桂洪转入横街小巷。打架是一件很刺激甚至是很愉悦的事,但给阿Sir抓进派出所就不是愉悦的事了,自然应该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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