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女便不解地问,为什么?
阮桂洪却不再搭理她的话,自行回到楼上阳台给那盆景浇水。黄三女吃了儿子这下冷脸孔,心里不自在,忍不住对着楼上骂了一句,死牛精!
第二天,那个仁叔又拉上另一个人来阮桂洪家,想看看这盆火棘,也想再试试说服阮桂洪转让出来。不料这次阮桂洪连楼上也不让上了,只是淡淡的说,这盆景我是决意不卖的,你们也不要浪费口舌了。说完就要锁门离家。
主人下了逐客令,仁叔和那人只好怏怏的离开阮桂洪家,走向巷里欧宅找欧德庭商量。
仁叔是听欧德庭推介,昨日又亲眼见着了这盆难得结满红果的火棘,心痒难耐,昨夜便辗转不安,极想把这盆可称之为上品的盆景弄到手,即使花上大价钱也在所不惜。若是弄到了手,春节时摆出客厅,题名也想好了,就叫“满堂红”,兆头是极好的。不料盆景主人让他们吃闭门羹,根本冇得商量。他猜不透阮桂洪这个对盆景一窍不通的莽汉,为何竟会千里迢迢弄回来,究竟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阮桂洪出了欧巷,见内街人来人往,那些卖菜、卖鱼、卖各色食用物品的档摊都摆满了内街,喧哗吵杂。看巷口欧国能的早餐档,那个新来的中年妇女和欧国能手脚不停招呼买客,生意也很旺,又想到和欧灿辉好像疏远了,自云南回来后竟没有机会坐下来暢谈欢聚,到大排档找欧灿辉也不能安安稳稳的谈心,阿球还是在深圳给大佬赖水清打工,天长路远,总之想见的人都不能如愿,心里便又郁郁寡欢起来。
正想着不知该找谁聊聊打发烦闷,见母亲从市场那边走回来,一手提着装着青菜的塑料袋,一手捉着一只大鹅,他赶忙朝街口那边走去。在家劏鹅是件苦差事,鹅肉好吃,但劏鹅麻烦,那些大羽毛倒还罢了,使用热水不当,全身细毛够你拔一个上午才能清理干净。原本市场上有专门劏鸡鹅鸭档的,花点钱便替你把鹅弄得干净利落,但母亲不舍得花那两块钱,就是坚持要自己动手,还说鹅毛也能换钱──这时不走,给她捉着要帮手劏鹅就麻烦了,他可没那个耐心坐一个上午拔毛清理。鹅肉是要吃的,弄鹅毛这些麻烦事留给女人做好了。
到了街口,阮桂洪坐上一辆搭客摩托车,叫摩托车佬载他到城郊。他原想去西门塘找韵仪,但一想到韵仪屋里可能又有別的男人,心里便很别扭,想起很久没有找肥妹仔阿秀了,心想和阿秀再搞一次也好。阿秀也有两只大Ru房,虽然说不上貌美,但風骚不减韵仪,而且会讨好人,见着了嫖客比见着了爹娘还亲,和她搂在一起肯定会好开心,就和阿秀打一炮好忘却烦忧。
到城郊找着了阿秀住的出租屋,进屋一问,不料阿秀也不在,回湖南老家过年还没回来。阮桂洪便有点意气阑栅,但随即又高兴起来,因为屋里五、六个阿秀的同乡对阮桂洪大送秋波,百般撩逗,自是不肯放过送上门的财神。一个年纪可能是最大的──阮桂洪不会看年龄,估着怕有三十出头了──竟主动坐上阮桂洪大腿,搂着他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要和他亲嘴接吻。
阮桂洪已不是昔日阿蒙,他在澳门连鬼妹(外国女人)也搞过,这时胆子大得很。他伸手捏了捏这个女人的Ru房,用不咸不淡的普通话说,你戴了什么东西这么厚?你的“波”(Ru房)不会是假的吧?
粤人称球为波,打蓝球、打乒乓球称为打波,踢足球称为踢波,自从外省娼妓大举南下,嫖客们流行一些暗语,谑称女人Ru房为波,摸妓汝Ru房引伸为打波。阮桂洪在开工时听得多了,鸡虫是他的启蒙老师,早知道“打波仔”即是摸女人Ru房的意思。
这些女人大抵都知道那些暗语,来广东时间长的还能说些不咸不淡的粤语。那女人也不忌讳屋里还有其他女人,嘴里说着怎么会是假的?双手就要拉起自己的衣服,露出双|乳给阮桂洪看。
阮桂洪却不看,推开她站起来,一个一个在女人的胸前都摸捏了一把,最后轮到一个看上去还算过得去、而且是最年青的女人面前,却不摸了,拉着她的手让她站起来,在她耳边小声说,跟我打一炮?打袍也是**暗语,意即是Zuo爱、性茭。
那女人有些羞涩,原来只坐在一旁陪着笑,大约其他女人的资格比她老,她不大敢讲话,不料阮桂洪却看上了她。给客人挑上了其他人就不能再出面争,而且也不能埋怨她“爭食”,所以她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阮桂洪见她高兴,伸手从口袋掏出二十块钱,交给一旁的女人说,我请你们吃生果(水果)。
那些女人原本有些失望,见这个客人这么大方,又高兴起来,拿着钱的便叫上另一个女人,高高兴兴地出门去了。阮桂洪便揽着年青女人的腰,熟门熟路地走进旁边的睡房……
这天在方清家里,照例是早睡早起的阿嫲,看着阮桂洪匆匆从门前经过,转头看方清夫妻从楼上走下来,就说,我看这个桂洪,一定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阿清,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桂洪去干什么了?
方清夫妻今天休息,原想上街去逛逛商场,阿嫲爱管闲事,上了年纪爱唠叨,原不想搭理的,但阿嫲问到就不好不搭理,随口说,我怎么知道?
阿嫲说,我知道,他去云南了,我不相信搞装修会搞到外省去。一定搞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你没注意桂洪一身光鲜?回来的时候还包了一辆汽车运行李……
方清顿时有了兴趣。他不知道方家和阮家有什么瓜葛芥蒂,但阮家不送贺礼、一个人也不来参加自己的婚宴,一定有什么深层原因,因为这太悖人情道理了。还有,阿球和方坚打架,若照正常推理,阮桂洪和欧灿辉是应该劝架的,但方坚还是给打得几天不能上班,是不是另有缘故?
方清现在是老板,上班时间很自由的,阿嫲见方清停下来和她说话,更高兴了,就说,以前桂洪穿着和湖南民工一样,现在你看看,他变得我差点都认不出了。听说还去了香港,早几天才回来的。毛主席说过,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方清皱了皱眉头。都什么年代了?阿嫲还抱着过去的老观念,不过阿嫲是那个年代的人,毛主席逝世那年,阿嫲去体育场参加万人追悼大会,听说就在会场上哭得晕了过去,幸好现场有医生护士。方清赶紧问阿嫲,阮家和我们是不是有仇?
阿嫲有点迷惘地摇摇头,没有啊,我们两家过去都是红五类,在旧社会都是苦大仇深,怎么会有仇?
方清也有点迷惘,阿嫲说不清楚,那一定是阮桂洪母亲的问题,她是出了名的霸巷鸡毑,贪小便宜、心胸狹窄,街坊邻里的一点小事也记仇,教唆得孩子也变成斤斤计较的人。方清心里鄙视阮桂洪一家,阮桂洪像个街边烂仔,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要搞三搞四是他的事,方清才没兴趣关心他。方清没了兴趣再说下去,对阿嫲说了声“我们上街了”,也不理会阿嫲还在唠叨,拖着林珊珊转身就出了门。
走出欧巷经过欧灿辉的早餐档,见几个上了年纪的妇女在档口买早餐,欧灿辉父亲欧国能手脚利索地卖早点,见了方清夫妻也不忘点头致意。林珊珊也亲切地和欧国能打招呼,方清微微点头作答,昂首阔步朝街口走去。
走在热闹的南门大街上,方清又忍不住想起阿嫲的话,阮桂洪跑去云南干什么呢?这时他记起阮桂洪真的失踪了许久,现在见着的阮桂洪确实像换了一个人,衣着整洁,脸上容光焕发,莫不是走偏门发了横财?哼,千万别让我知道,再惹怒了我,我就给你抄个底朝天,你阮家就有好果子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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