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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阮桂婵当时就有了怀疑,后来又用开玩笑的方式和方坚提过──那时候她和方坚刚刚有了相恋的苗头,不过,涉及到方坚父亲她就不好多议论,这时她脑子里电光闪现,不由得把事情想到方坚父亲身上。母亲的反应太反常了,不由得她不多想。

方坚轻轻拥抱着阮桂婵,说,我老豆不是那么差、那么坏吧?他脑子里仍然浮现桂婵母亲的绰号,就说,我猜是阿嫲当街道小组长得罪了她──你知道阿嫲的,爱管闲事,唠唠叨叨。哈,这下可好了,不是演《雷雨》的故事,是演《罗密欧与朱丽叶》……

阮桂婵在小腹处捉着方坚的手,不让它向上蠢蠢欲动,眼里多了一丝忧愁。她想,方坚能­干­、厚道,脑子灵活,短短两年就闯出了名头,已经在对岸新市区繁华大街上开了一间分店,现在正策划开更大的商场超市。他对自己一片真情,自己也芳心暗许,但碰上老母对这事持强烈反对态度,这就教人为难了。一边是老母,一边是恋人,怎么办?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现代版,真的发生在自己和方坚身上么?

阮桂婵和方坚的恋爱于是变成地下工作般,尽量避开家人、尤其是避开黄三女的耳目。但黄三女对这个女儿不放心,使用了秘密侦察和跟踪手段。只是一个­妇­道人家,玩这些便笨拙得很。这时阮桂婵已经深陷爱情陷井,和方坚卿卿我我,情难与舍,对老母的­干­涉深为反感,反倒拿脸­色­给黄三女看。老母忍不往开口责骂,她掉头就走,把黄三女晾在那里­干­瞪眼。做父亲的看不过眼,才劝说了半句,黄三女眼一瞪,把火都撒到老公头上,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做声不得。

黄三女看女儿口是心非,铁了心和方坚拍拖,后来还半公开化,原也想算了,女大女世界,女儿喜欢,方坚其实长得不差,看起来口花花,人其实很本份兼且能­干­,女儿平日就是有头脑有眼光的,两人其实也登对。只是奇怪女儿回到家就板起脸,只和老豆、大佬有说有笑,偏就不理睬自己,心头就蹿出一股火,也就黑下脸来,拿芝麻绿豆大的事发脾气,女儿就睹气回房,或是又走出屋去。

黄三女心里堵着一股气,终于有一天对着女儿发作出来,阮桂婵当时就哭了,顶了几句,黄三女火遮眼,骂得更狠,一向在家逆来须受的阮桂婵这一次却公然顶撞,黄三女的脾气那容得儿女不顺从?骂得连欧巷外头也听得见,阮桂婵躲到房里哭得伤心,正好住巷尾的麦老师夫­妇­外出散步回家,听不过去就走进来相劝。

麦老师、朱老师为人师表德高望重,很得街坊们敬重。见麦老师夫­妇­婉言相劝,黄三女就坡下驴噤了声,阮桂婵这时却拉开房门哭着跑了出去。这一跑就再没回家住,下狠心在外头租了一间两房一厅的房子,趁着老母外出,回家拿了自己的衣服物品就不再在欧巷露面。

女儿搬出去住,黄三女生了几日气,其实心里早懊悔自己乱发脾气,叫老公去找女儿,老公回来说了一句“她不愿搬回来”就不再说话。黄三女平时不嫌老公少言寡语,这时倒责怪老公不会详细报告见面谈话情况,忍不住责骂了两句,谁知老公扔下一句“是不是把我也赶出去住才舒服?”就蹬蹬蹬地走上楼去。

黄三女呆住了,好不容易才忍着没有破口大骂。她心灰意冷地坐下来,感到有点心力交瘁,连没脾气的老公也有了脾气,是不是自己太过份了?转而一想,我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儿女、不是为了这个家么?女儿冇良心,把老母说的话──叫她搬回来──当耳边风,老公也不体贴老婆,我辛辛苦苦为了什么?……想到伤心处,黄三女忍不住潸然泪下。

不过阮桂婵没有把母亲当仇人,到底母女情深,阮桂婵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一个多月后,冬至那天下午提早关了店门,阮桂婵便提着礼物回家,进门先叫了声“妈”,把一个水果花篮──是从方坚店里拿的──放在饭桌上,又拿出两件新衣服给母亲。

黄三女早给那一声“妈”叫得心花怒放,便对女儿说,我的新衣服都穿不完,又买新的­干­什么?虽然是嗔怪,语气却和善多了。

本地习俗,叫做“冬大过年”,这民俗节日比过年还要重要,家家劏­鸡­杀鸭整鱼整­肉­很隆重的,除了出嫁女那天不回娘家,合家欢聚。冬至盼得女儿回来,黄三女的气早消了,脸上便有了难得的笑意。

阮桂婵笑了笑,问,老豆呢?黄三女嘴巴朝上呶了呶,说在楼上呢。她正在厨房炆鹅,便赶回厨房去,走到厨房门口又回头说,你的床我天天给你抹,很­干­净的。

阮桂婵心里很感动,说到底,做老母的哪一个不疼爱自己的女儿呢!但她想,可能又让老母失望了,她已习惯在外头独住,不愿再搬回来。再说她现在实际和方坚同居,别看方坚在外头摆着老板款(架子),回到住处争着做家务事,自己撒撒娇,方坚连自己的底裤也拿去洗──当然是扔进洗衣机,不过挂起晾晒这些事还是方坚做,很温柔体贴的,上了床Zuo爱却又阳刚气十足,龙­精­虎猛。

阮桂婵搬出去的第一天,就让方坚留下不走了──她还未习惯独住,心里有点害怕,就让方坚趁虚而入。现在已经习惯让方坚搂着睡,越是劳累辛苦越是要方坚作贡献,痛痛快块地做完爱,那一觉就睡得特别香甜,第二天劳累颊失,又是­精­神抖擞地去商海拼博。

女儿虽然没有搬回来,但母女原先的怨结已解开,黄三女有时在家煲了汤,就拿到阮桂婵的店里,女儿忙着照看店里的生意,对自己的生活起居就不大在意,两餐不是叫快餐就是到外头吃。

黄三女上了年纪才知道,仗着年轻不爱惜身体,到老了就知道错了。但女儿对她的说教唯唯诺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一半进去。黄三女不敢轻易对女儿发脾气了,女儿有毛有翼,说飞走就飞走,如果飞走了不回头,做老母的也是没有办法的,倒不如自已改改脾气,也就少了生气,合家和睦。她后来到底把女儿的伙食包起来,一天两餐做好往店里送,有时故意送多一点汤和菜,让女儿把方坚也叫过来补充补充营养。

有一天送饭到店里,女儿悄声告诉说,大佬真的拍拖了,女的就在东方广场苹果专卖店上班。黄三女以为女儿又骗她开心,但女儿拉上甘虹作证,说大佬带那个女的来过店里,黄三女还半信半疑,女儿就让甘虹带着她,到东方广场那个专卖店偷偷察看。

虽然只在大玻璃外看了几眼,黄三女也觉得很中意。这女仔人高马大,模样好,还看得出很好生养──从她宽腰丰臀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一点黄三女很有经验,百试不爽的。

那一晚黄三女很开心,晚上上了床,她和老公说了,阮世诚也很高兴,桂婵这个女儿没有把握的事不会乱说,看来这个牛­精­儿子也行桃花运了。那晚趁着高兴,黄三女就伸手去摸老公的裤档,到底让老公硬起来,看来老公心情好­精­神足,夫妻这一次Zuo爱也做得痛痛快快。因为上了年纪,黄三女又喜怒无常,阮世诚就有些阳萎征兆,两人平时两天打鱼十天晒网,一个月也难得做一次,这一次做得倒是许久也没这么心满意足。

第二天,黄三女便“审问”儿子,阮桂洪倒是很爽快,只是说刚刚开始,还不知道谈不谈得成。黄三女便叮嘱儿子改改脾气,莫使牛­精­脾气吓坏女崽。有了拖拍阮桂洪的确乖了许多,不像以前对老母的教训不愿意听。

黄三女便觉得开心,到了晚上,又去摸老公的裤档,老公硬是硬起来了,不过才做了一半老公就软痪下来,黄三女不满足,却忍着不敢发脾气。阮世诚又是气餒又是担心,见老婆没有发作,才算放下心来。第二天又见老婆给他炖巴戟杜仲猪尾巴,嘴上没说心里便很感动,觉得老婆还是很疼爱他的。

第一次和男人上床,五女的感觉是疼痛而不是快乐。

男人的家伙进入身体,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哭叫,吓得阮桂洪停止了动作,伸手按住了她的嘴巴。她也醒悟到不能惊动别人──中国人总是认为让人知道Zuo爱是件羞耻的事,从不敢在公众場合搂抱接吻,何况是“偷食”?虽然阮桂洪家中没有人,大门、楼上房门也关好了,可以放心偷欢,但于五女而言,第一次简直是受罪,但她忍住了,阮桂洪是那样狂喜、那样兴奋,这一关总是要过的,但刚刚在神经某处有了一点异样的感觉,阮桂洪就结束了。

阮桂洪看见床单上滴了两滴刺眼的红­色­液体,脸上惊喜若狂。五女不知道阮桂洪为终于碰上了一个Chu女而开心,因为以前上床的韵仪、阿秀、阿香,还有一些外省妹早已不是Chu女,澳门的“鬼妹”就更不用说了。阮桂洪因为五女把Chu女童贞交给他而激动万分。他俯下身,再度抱着五女狂吻,当阮桂洪还想爬到她身上再来第二次的时候,五女皱着眉头把阮桂洪奋力推开了。

她终于看清楚男人那雄纠纠的家伙,印象中阮桂洪的家伙好像比其他男人不一样,不过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和体会,所以不知道那雄纠纠的家伙曾令她的阿姨也想入非非。但Ru房、特别是下部的疼痛让她不想。阮桂洪看出了她的痛苦,于是很体贴地轻轻拥抱她,让雄纠纠的地方终于疲软下来。

五女到第三天走路还感到有点异样,直到第五天她才让阮桂洪再度脫去她的衣裤,这时她已经开始怀念第一次的感觉,那痛苦中有人一种激动人心的东西,莫非那就是令热恋中的男女为之颠狂、为之迷失的Zuo爱,更蕴含着美好的、令人痴缠的、无法遏止的神秘欲望?而事实是,经过第二次作嗳,五女已经沉迷而不可自拔,整整一个星期,她每天上午都趁着阮桂洪母亲到市场卖­鸡­而溜到桂洪的床上去。

因为沉睡了一个晚上而显得­精­力更为充沛的阮桂洪,对着曲意迎逢的五女,显示了雄­性­的阳刚和勇猛。五女已经从第一次的慌乱无助觉醒过来,而阮桂洪则是谙熟男女之间所有的隐秘甚至各种花式。五女已经领悟到男女交欢的刺激快乐,甚至变得没有节制的任­性­,每次交欢她都四肢百骸无不舒服,兴奋之下抑制不住那异样的欢愉而哟哟直叫,又因为怕传出声音而咬牙切齿,于是脸上的神­色­是痛苦的,内心却是极度快乐而痴迷。

很快地,五女在床上没有了羞怯慌乱,她一次又一次地接纳了阮桂洪的亢奋神勇,沉迷在灵欲深处一次又一次的爆发Gao潮,甚至学会了阮桂洪引导的花样招式,一次又一次惊喜地发现,在阮桂洪为她开启的Xing爱之门里,有着之前她未曾领略过的种种激动人心的新奇和乐趣,身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为此她丢掉了在专卖店的工作,因为专卖店不允许员工每天上午请假,五女则显得毫不在乎。她并不全为在上午与阮桂洪幽会偷欢,她实际已经筹划一个行动,或者可以说是一个­阴­谋。而阮桂洪除了受感动外也显得毫不在意,因为他已经一早计划让五女成为桂婵的帮手,每天早上五女的索要也令他跃跃欲试,欲罢不能。

但五女不愿意去阮桂婵的店上班,她的理由是,共事相处很容易产生矛盾,有了裂痕就不容易弥补,还是要和未来的姑仔保持距离;要是将来谈不成──阮桂洪瞪起了眼睛──我若在桂婵的店,还不是给她一脚踢到街上去?

阮桂洪用力把她拥在怀里,气急败坏地说,什么将来谈不成?不准你胡思乱想!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怎么还有那种糊涂想头?我的心不会变,你也不准变心!

五女笑了笑没有说话。因为阮桂洪的手牢牢地搂着她,而小腹下面已经感到阮桂洪硬梆梆地顶着,五女心惺摇动,嘻嘻娇笑着,伸手摸到下面去。阮桂洪眦牙一笑,一使劲便把五女扔到床上去……

阮桂婵和母亲闹矛盾,五女早从阮桂洪那里打探清楚,而且她也清楚了阮桂洪的脾气­性­格。她已经有把握让阮桂洪乖乖听她的话,不然她不会让阮桂洪攻入最后一道防线。和男人Xing爱交欢原来是那么动人心弦欲仙欲死,她倒有点后悔她的觉悟是迟了点,这时方才明白阿姨当时说得很含蓄的那些话。

有一晚五女突然醒悟,揪着阮桂洪耳朵审问他,是不是先和阿姨搞上了?不然阿姨怎会说出那样的话?阮桂洪给揪得唷唷直叫,对五女的质问大叫冤枉。幸好他脑子还好使,想起了在肥师­奶­店里小便那一幕,说了经过,得出了阿姨定是偷窥他的结论。

五女一看阮桂洪的表情就相信了他。这一点五女很有把握,而且相信再逼供的话,阮桂洪的牛­精­脾气就会发作。她嘻嘻一笑,抓着他的双手让他环抱着她,把丰满的胸脯紧贴了过去,然后往他的耳里轻轻吹了一口气,果然阮桂洪脸上就乌云尽散,情不自禁把她用力紧紧抱拥。

乐极生悲,没有经验的五女意外怀孕,她不顾阮桂洪的反对,偷偷到到­妇­幼保健院做了人流。后来见阮桂洪坚决不戴避孕套,她只好自己做好避孕措施。阮桂洪见五女落了一次仔(打胎),认为板上钉钉,瓜熟蒂落,于是把五女带到家里见家长,正式向家人亮相。

黄三女第一次零距离接触未来的儿媳­妇­,乐得见牙不见眼。其实她早知道儿子把她弄上了床,睡过了她,这个儿媳­妇­是跑不掉的。有一天她因事回了一趟家,发现楼上有动静,她攝手攝脚轻轻走上楼梯,走了一半就听到阮桂洪睡房传出女人的嘻笑声,跟着又听到儿子说“这样过不过瘾?”

她站住了,因为房里传出的响动和嬉闹声、喘息声、呻吟声,她是过来人,怎不知道男人和女人的这种把戏?她不敢再听下去,因为这一刹间她已经面红耳赤,赶快轻手轻脚退下来,走到楼下客厅用手抚胸,过了好一会才算平伏下来。

“这个衰仔!”黄三女说不上是生气还是高兴。她现在关心的是和儿子搞的是不是专卖店那个女仔,如果不是,那就是阮桂洪带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乱搞,这就值得生气了。她回到­鸡­档还有点心不在焉,中午吃饭时就忍不住问儿子,五女上午来过啦?

阮桂洪“嗯”了一声继续埋头吃饭,黄三女一看儿子有点扭抳的神­色­就明白过来,她就顺口问了问五女的家庭情况,倒也觉得满意。

五女见过家长,自此在阮家常出常入,家务事也抢着­干­,嘴巴也算甜滑,和黄三女也说得来,黄三女觉得阮家祖宗庇佑,让儿子找了个好老婆。过去她是初一、十五才烧香拜神,现在是天天点上三柱香拜过祖先才出门──女儿也有了好归宿,生意又好,而且未来女婿也是个有本事的,开了两间店,听桂婵讲方坚正在筹备开一间超大型的,祖宗保佑儿女们顺顺利利,冇病冇痛,如意发财!

五女已经给专卖店辞退,便和阮桂洪密锣紧鼓筹划开一间时装店,两人还跑到广州住了几天探行情摸门路,回来后就到处找合适地方租铺。这时阮桂洪提出,把阮桂婵的住房让五女暂住。

黄三女觉得不妥,却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只好让五女搬了进来。黄三女便想,­干­脆办喜事算了,这样才名正言顺。儿子是求之不得,五女通过儿子转达回来的话,却是迟一些再说。黄三女想和未来亲家正式见见面,五女却不置可否,黄三女便不安起来。

五女搬进楼下阮桂婵的住房,不消说,阮桂洪便晚晚摸进那间房去,早上起来也不忌讳父母知道。晚上睡下后,黄三女有时走下楼去卫生间,或是捡查门户关好未,听得那间房传出那种响动嬉闹声,便知道儿子和五女在做那种事,稍稍留心,两人真是如胶似漆,晚晚都不放过,不过第二天看儿子也不觉­精­神不振。

黄三女是过来人,想起自己刚嫁入阮家,也是晚晚交欢,夜夜Zuo爱,夫妻恩爱乐也融融。只是不像现在的后生女,不明媒正娶也敢住进男家,面对未来公婆也毫无愧­色­,做那种事也不懂隐晦。不过阮桂洪让五女住到楼下,也知道在自己房里不能肆无忌惮,因为隔壁就是父母的睡房,大一点的动静也会滋扰父母的,还算他有一点羞耻心。

儿子在楼下晚晚交欢,倒是使黄三女和丈夫也多了Zuo爱机会。其实黄三女和丈夫都是五十上下,自认是老夫老妻,房事虽然淡了,这一段时间,却三不时重温鸳梦,也很有情趣。想是黄三女时时给丈夫补身子,显出柔情一面,和女儿也重归于好,丈夫身心愉快,暗地里大约也受到儿子刺激,黄三女回到房间,温柔的手一摸裤档,他便心意相通雄风再现,二十几年已经配合默契,黑暗中熟炼地缠绵爱抚,仿佛回到了年青时代,只是少了狂热急燥,从从容容的便Gao潮降临,同步销魂。

阮家多了一个年青女仔住了进去,街坊邻里自然是觉察到了的,细心的还发觉黄三女脸上也多了柔和的光润,脾气竟是好了许多,想到定是阮桂洪兄妹都做个体老板,经济条件改善了,人的心境也开朗了。

黄三女终究觉得不安的,是五女这般住进来,街坊邻里也会有闲话的。她看出阮桂婵也不是女儿之身了,一个人独自在外,和方坚把床睡塌了也没人知哓。只是眼不见心不烦,女儿迟早是人家的。不过做老母的总是和女儿亲近,于是她就趁着送饭的机会和阮桂婵诉说,阮桂婵却神情淡淡的,对大佬的事少了以往的关心和热情。

黄三女觉得奇怪,她知道俩兄妹感情很好,这时从女儿欲言又止中看出有蹊跷,便询问起来。阮桂婵知道母亲脾气,不说出来真会把她逼急的,便把大佬和五女的一些事说了。

原来五女要阮桂洪自立门户,另开一间分店。阮桂婵倒是赞同大佬开店,用金公主的名义开分店她却很犹疑。金公主时装店现在市里有了很响亮的名气,五女不愿到店里帮手,却直接要开分店,她没有和五女拍挡共事过,也使她心存疑虑,怕五女和她经营不协调,把好不容易才打响的招牌弄砸了。

阮桂洪现在成了墙头草,阮桂婵说得在理他连连点头,五女说出一番道理他认为有理,新店还沒搞出一撇就已经姑嫂不和,不过阮桂洪还算有主见,最后不听五女的话不争金公主名头,宁愿自己另起炉灶。

五女一看第一步就得罪了阮桂婵,阮桂洪是说到底还是和妹妹亲,就和阮桂洪闹别扭,那两晚不准阮桂洪碰,把阮桂洪赶回楼上独睡。

阮桂洪皱着眉头找妹妹,阮桂婵却想清楚了,同意把金公主招牌给大佬,自己到工商局办了变更,把金公主的名称改为蓝月亮,让方坚找人帮忙,大橱窗加了蓝­色­的光管,门楣灯箱也改为以蓝­色­为主调,当然更突出蓝月亮三个招牌大字。地方没变内部装修格局沒变,熟客不留心还不知道店铺改了名称,生意并没受影响。

五女如愿以偿争到金公主招牌,却得不到阮桂婵把它作分店,也醒悟其实是得不偿失,和阮桂婵生了裂隙,指望阮桂婵关照恐怕就不能如愿,一不做二不休,掇弄阮桂洪和妹妹­干­脆分家。

阮桂婵原本已经退回了20万本钱给大佬,她不提分成的事原是好意,她不摸五女的底,这间新店若做亏了,大佬还有老店分成,这样就稳妥得很,东山再起也有本钱。谁知好心不得好报,反倒给大佬误会──原本大佬冇所谓,给五女吹了一阵又一阵的忱边风,也认为妹妹光退本钱是不够的,吞吞吐吐的又和阮桂婵说了,阮桂婵一生气,又给了大佬10万,并且逼大佬写下字据,今后蓝月亮亏盈与否,一概与大佬无涉。

阮桂婵生气,是到底看出五女非善类,而这时方坚搞的大型超市已进入紧张筹备阶段,她手上的钱原来都投了进去支撑方坚,偏偏撞上大佬这时要自立门户,阮桂婵原本是很高兴的,自己怎么困难也要成全大佬,大佬有五女做贤内助,不至于平日无所事事,夫妻同心,时装店做得好,下半世就不用忧愁。好在方坚很通情达理,马上就筹了20万元回来。

谁知五女得寸进尺,暴露了本­性­,这时骑虎难下,又让方坚再调了10万退给大佬。方坚现在很有办法,大型超市投资超过五百万,方坚找了几个包工头朋友合伙,资金不成问题,经营得好,两、三年就收回投资,超市就会变成印纱机,该发达的就发达。

黄三女这才知道,五女看似知书识礼,其实和阮家人并不是一条心──若真心为阮桂洪好,应该和阮桂婵多通气,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商量才是,只想着自己,也不管阮桂婵那头也正等钱用。阮桂婵当年也是拿20万元起家的,给了你20万元还不够?一定要分得那么清楚,阮桂洪看来也昏了头,把妹妹的好心当狗肺,今后大概碰碰磕磕的事少不了。

黄三女心里不痛快,脸上却不敢流露出来。她看出儿子已经给五女迷住了,五女也够手段心计,要是和五女有冲突,儿子一定会站在五女一边,说不定老公也会站到儿子一边的。黄三女觉得很迷惑也很烦恼,五女且不说她,儿子给五女治得服服帖帖可不是好事,他是个有牛­精­脾气的人,现在对五女言从计听,将来有矛盾吵闹,物极必反,走到另一个极端就不好收拾了。说到底还是这个儿媳­妇­不理想。

但这些话黄三女可不敢对儿子说,反而对五女百般迁就,想来五女也是为阮桂洪打算盘多了点,若是引起婆媳纷争,儿子那个牛­精­脾气,说搬走就搬走的,经过和阮桂婵的冲突,黄三女算是吸取教训,忍得辛苦也要忍,少说为佳。不过还是要提醒阮桂洪,钱银还是要攥在自己手里,绝不可全拿出来,将来这个五女有什么变卦,也不至于­鸡­飞蛋打一場空。

可惜阮桂洪没把母亲老成持重的教诲记在心上,到后来真正­鸡­飞蛋打后悔也来不及了。不过这时他确实很愿意听五女的话,在阮桂洪眼中,五女像阮桂婵一样,­精­明、能­干­,遇事有主见,加上有做服装行业经验,雄心勃勃,阮桂洪也为五女描绘的前景所打动,手上有30万资金,也就雄心勃勃的想有一番作为。

阮桂洪和五女在欧巷同出同入,和五女的亲密行径就落在好多人的眼里,其中一个特别觉得不是滋味,这个人就是住在巷里的霞女了。

这两年霞女过得平平淡淡,她听从老父劝诫,收起意马心猿,不敢在感情上和阮桂洪发展下去,真真正正在家当乖乖女。在外人看她是富家女,不愁吃不愁穿(她确实也有一笔很可观的私房钱),但在家里,她有点类似工人(佣人),平日照看生病的母亲,做饭、洗碗洗衣服、打扫卫生,连出外和要好的姐妹饮茶宵夜也少了。大佬欧海亮现在是大姐夫那个公司的总经理,厂里也有宿舍,因为工作忙倒是在厂住得多,实际上已搬出欧巷住,霞女就很自然地担负起陪伴照顾年老父母的责任。

她母亲这两年患上老年痴呆症,顾前忘后,前说后忘,随手乱放东西,喜怒无常,行为怪异,记忆和判断力减退基至喪失,有时刚吃完饭就骂霞女还不做饭,说是不是想把她饿死。有时无缘无故情绪剧烈波动,或是消沉被动,什么事情也引不起她的兴趣。大儿子海明专门用车送她到省城大医院看病,预约了一个很权威的教授;教授也摇头,这个病现在世界上也没什么特效药,美国前总统尼克松听说也患上这种病,不但认不了人,而且大小便也失禁。医学这么发达的美国也没有办法,中国人暂时也没有办法从根本治癒这个病。

四婶的病时好时坏,住院也无济于事的,只好在家坚持服药。好的时候还算正常,会做一些轻微的家务,坏的时候除了丈夫欧德庭和霞女,其他人都认不得了。哥嫂大姐们便商量请人照顾,欧德庭却不同意,他现在负责每天饮完茶就去市场买菜,家里有霞女,俩父女照顾总比外人来得仔细用心,心底里却是不愿让外人知晓家里的情形。

哥哥姐姐觉得辛苦委屈了霞女,都悄悄塞钱给她,大家姐欧海棠从香港回来,除了伤心,两次走的时候,都给了一万元港币给霞女。霞女尽心侍候照顾母亲,有时怕她出走又不晓得回家,­干­脆连趟栊门也锁上,霞女自己也变成了笼中鸟。

霞女在家有时也烦闷得很,于是就想起以前无忧无虎的日子,和阮桂洪胡乱打闹调笑的时候是何等开心,给阮桂洪大胆拥吻抚摸也新鲜刺激,那时心情是何等欢愉,情绪是何等开朗,现在想起心里就郁郁寡欢。不开心的事就少去想它,霞女于是心如止水,这两年也就足不出户的呆在家里。

偶然看见阮桂洪和一个个头差不多的年青女崽在欧巷走动,霞女就知道阮桂洪拍拖了,俩人神情亲密,于是猜想阮桂洪一定对那女崽做过了很亲密的举动。年青男女谁没有冲动?两年前阮桂洪就很冲动地拥吻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把持得住制止阮桂洪,这个牛­精­家伙不知还会做出些什么来。

霞女于是想起阮桂洪抚摸自己的大胆举动,当时自己内心也产生奇怪反应的,回到家躺到床上还兴奋得很。现在往事已矣,自己也24岁了,正是花一样的年华,却给困在这­阴­气深沉的老屋,连异­性­也结交不到……

霞女有点自怨自艾,阮桂洪拍拖刺激了她,晚上便睡不着,胡思乱想中倒是开始怨恨阮桂洪,粤剧戏文上说青梅竹马俩小无猜,长大了对爱情忠贞不二,阮桂洪你小小挫折就打退堂鼓,现在还在我的眼皮底下和别的女仔拍拖,阮桂洪,你也太对不起我了!早知如此,两年前你就不应有不规矩举动,害得人想也不是,不想却又挥之不去。一想起阮桂洪会对那女崽做两年前同样的事,而且会做更大胆、更出格的事,甚至上床做……想到这里无端端脸红起来,连身体也燥热起来,霞女觉得心更乱、更烦闷了。

阮桂洪自然不知道近在咫尺的霞女对他心生怨恨,因为少见霞女,甚至好像忘记有这个人了。这时他和五女如胶似漆如鱼得水,南门大街上已经租好了店铺,装修也搞得七七八八,售货员也招好了,五女亲自给新招的员工上培训课。又和五女去广州进货,赶在一九九六年春节前挑了个好日子开张大吉,兴兴头头做了时装店老板,自然,五女就是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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