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灿辉被带进一间很正规的办公室,而不是在电影、电视剧看到的那样,坐在审讯室被审者的位子受审,原先怦怦乱跳的心才算安定了一点。他知道自己过去所做的事,最大的罪行是向当权者行贿。大大小小的行贿送礼做了多少?欧灿辉记不清了,就说今年春节,他派人专程到汕头采购了一批海产品,给关系户们每人送一份。
南国老板送的礼当然不同一般,那种大咸鱼、大鱿鱼干、干瑶柱不要说在清源见不着,在广州一德路这条专营海鲜干货的街上也不轻易见着。七、八十年代清源人送礼喜欢送清源鸡、花生油,现在当然落伍了,直接送钱有行贿之嫌,那就送些这里稀罕的东西,再加上从500到1000元不等的富怡超市购物卷,人人皆大欢喜,都祝欧灿辉在新的一年生意兴隆,心想事成。
但欧灿辉知道不是简单送礼的事。法不责众,这些事肯定不是反贪局找他的缘由。欧灿辉心乱如麻,猜估着是哪一个环节出什么问题,却是毫无头绪,只好镇定下来,静待向副局长揭开谜底再作应对。脸上还做出坦然的表情,等着向副局长问话。
果然,向副局长很严肃地说,反贪局已经掌握了欧灿辉一些违法乱纪的事实,希望欧灿辉主动坦白交待。向副局长扬了扬手中一叠材料,说有关的人已经作了交待,他希望欧灿辉认清形势,记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不要抱有侥幸心理,交待清楚,争取从宽处理。
欧灿辉心想,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第一板斧了,于是硬着头皮说,向局长,我是老老实实遵纪守法的,我真的没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没有做过?向副局长冷冷一笑,低头翻了翻手上那份材料,抬起头直盯着欧灿辉说,你不要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是民营企业,对清源的经济还是有一点贡献的,我们也想挽救你,你把问题说清楚,我给你说句实话,你的问题完全可以从轻处理,但关健是你要主动,主动提高认识,主动交待坦白,听明白了?咹?
欧灿辉自然明白,但他实在不知道该讲那一个人的问题,他确实抱着侥幸心理,只希望已经落网的那个当官的不要把他牵扯太深。没有目标,老老实实真的把和所有当官的交道、交易全吐出来,死得人就多了。(注:死得人多:粤港俚语,形容牵扯的人会更多,麻烦事更多、更不好收拾。)
向副局长又说,欧灿辉,你才多大年纪?你做过的事是暪不过人的。我们是干什么的?相信你也清楚。没有证据、没有把握,我们是不会乱来的。毛主席早就说过,不打无把握之仗。没有把握我们是不会找你来这里的。你要想清楚喽,主动和被动,处理是不一样的。咹?
欧灿辉脸色木讷地看着向副局长,说,向局长,干脆,你提示一下,要我交待哪方面的问题?
向副局长却没有答理欧灿辉,戴上老花眼镜开始翻阅卷宗材料,把欧灿辉晾在那里干坐。
欧灿辉心里暗暗着急,说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哪一个出了问题,这就不好办了。不过他告诫自己要沉住气,这一次不同派出所传唤,这一次是反贪局,光是反贪局三个字就令很多干部脚软,不是开玩笑的。但正因为事关涉及很多人生死前程,更不能糊里糊涂随意乱说。欧灿辉也打定主意,真的要做到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总之乱说不得,不然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别人。
那一晚欧灿辉到底没从向副局长那里窥探到什么,向副局长也没从欧灿辉嘴里掏出点什么,到天亮的时候,欧灿辉给带到一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的房间,向副局长把纸、笔留给欧灿辉说,大道理都给你讲清楚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想通了,就写下来,不管是自己做过的,还是替别人做的,总之是违法违纪的都要揭发、交待……
看这个宿舍般的房间没有木门,那门是铁栏栅加上锁,而两边窗户也是安装了粗铁杆的,欧灿辉忽然觉得不妙,他是身陷囹圄了!反贪局是来真的,不从他口里掏到他们需要的,大概会有一段时间在这里度过了……
欧灿辉给反贪局关到第六天,到底是廖局长先沉不住气,竟然全坦白了,害得欧灿辉还在装糊塗死顶,给反贪局的人指着问题追问,眼看搪塞不过去了,才把那些事情说出来。廖局长你不能怪我不讲义气,是你先作了交待,才让反贪局的人拿来将我的军。值得庆幸的是反贪局要我讲其他当官的问题,我确实没和他们勾结搞什么名堂叫我怎么交代?反贪局的人还说我顽固,真是冤枉死了!今天放出来还留了大尾巴,说以后还会随时找我了解情况……
陈姨见卢咏红来摘柚果叶,马上想到是欧灿辉放出来了,她便喜孜孜的走过来,见了欧灿辉就说,放出来就好,放出来就好。
欧灿辉见陈姨真情流露,一股暖流倏地涌上心头。不要说给关起来的那八天精神紧张得要命,就算今天走出反贪局拘押他的地方,重新呼吸自由的清新空气时,自己脸上的肌肉还不会放松。回家见着了父亲,见着了如一家人般的红姨、沛林叔,自己的笑容还是有点僵硬的,为免亲人担心不能不舒展笑容。也真怪,见着了陈姨的笑容,才有了真正发自内心的笑意。
听父亲说了陈昊天帮忙出力的事,欧灿辉就打陈昊天的手机,陈昊天却远在外省三门峡市,欧灿辉便说等你回来再聚一聚吧。欧灿辉又给刘艳红打了电话,问了一下情况,得知酒店生意受影响差了下来,黯然伤神。但刘艳红情不自禁流露了极度的高兴他也很受感动,刘艳红又说我马上来──
欧灿辉看电话已经挂断,想像刘艳红像小鸟一样急着飞来欧巷,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刘艳红和罗振锋是坐搭客摩托车赶来的,欧灿辉倒没料到他俩来得这样快。刚进门罗振锋就向灿辉伸出了手,跟着两人的手就紧握在一起,欧灿辉从温暧有力的握手感到了罗振锋发自内心的喜悦,也从刘艳红欣喜的眼神感到了她的高兴,心里顿时又涌起一股暖流。他想,患难见真情,刘艳红心里确实……
卢咏红递来了两杯热茶,欧灿辉见家里坐的地方实在局促,心里也牵挂着酒家,便对刘艳红和罗振锋说,干脆回酒家再谈。
刘艳红和罗振锋陪着欧灿辉回到南国大酒店,先在楼下楼上巡视了一遍,点心部、厨房部、旅业部、倉库、杂物房甚至发电房也看了。南国的人从管理层到普通员工甚至清洁杂工,每个见着了他都流露出欢欣的表情,颦颦点头致意、打招呼问好,欧灿辉心里暖洋洋的。
在点心部见着了师傅莫慕贞,她一见欧灿辉就扔下手上的工作快步走过来,满脸都是关切和欣喜,明白他给捡察院关起来的消息已经传开,师傅见他没事了便由衷地感到欢悦,欧灿辉心里又一次受到感动。
回到经理室坐下来,欧灿辉翻看了营业记录,脸色便沉了下来。旅业影响不大,但餐饮营业额竟下降了五成,主要是雅房消费锐减,得想办法挽回影响,把营销搞活。
见刘艳红和罗振锋仿佛受他情绪影响,都沉闷地呆坐着,欧灿辉定了定神,笑着说,受点影响不要紧,慢慢想办法就是了。我记得林伯讲过一句谚语,叫做有山必有路,有河必有渡,就是说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最要紧的是我们自己不能乱、不能泄气。
刘艳红和罗振锋不约而同点了点头,都说,你刚回来,还是先回家休息休息,这里有我们呢,你放心好了。
欧灿辉心想事已如此,急也急不来的,再说他心里还有点愁乱,留在酒店说不定真影响了他们,便向他俩道了辛苦,离开了经理室。
走下楼的时候碰见了练翠珍,练翠珍一见欧灿辉,马上停了脚步,一声“辉哥”脱口而出,嘴唇嗡动,却是再说不出话,双眼却红了。
欧灿辉听练翠珍叫出做大排档时的旧称呼,心头一热。自从办起了南国大酒店,所有员工都一律称他做“老细”(老板),原来直呼其名或叫辉哥的老伙记们都改了口,只有这个练翠珍在私下里有时候会脱口而出叫他一声辉哥,每逢这时候他总有一种亲切感。他看着练翠珍充满关切的脸庞,心里一阵感动,见练翠珍眼红红的想哭出来,忙伸手在练翠珍肩上轻轻拍了一下,说,多谢你关心。
这一拍倒把练翠珍眼泪拍了出来,欧灿辉忙说,傻妹仔,有什么好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嘛。练翠珍忙低头抹泪,不料不争气的眼泪越流越多。欧灿辉这时有点手足无措,幸好刘艳红这时走了下来,伸手搂着练翠珍往上走,又给欧灿辉打了个眼色,欧灿辉便急急离开──他也怕再碰着易动感情眼皮浅的女工,再来一个流眼泪的真不知怎么应付了。
走出南国大酒店欧灿辉还在想,真是女大十八变,这个练翠珍出来打工两年多一点吧,模样比刚出来时好看多了,身上也有了一种气质,欧灿辉一下说不清是怎样的气质,就是没有了刚到大排档时,那种土头土脑的小人物的感觉,有了一种自信,不卑不亢又不失纯真。
刚才因为近距离端详练翠珍,欧灿辉这时想起练翠珍还是很好看的,圆圆的脸,弯弯的眉,圆圆的眼睛很有神采,放在一群瓜子脸柳叶眉的苗条女人堆里,练翠珍称不上美女,但你会发现她很耐看,特別是她的笑容,|奇-_-书^_^网|你会受到阳光般的感染并且在柔软温馨中熔化。奇+shu$网收集整理练翠珍不属于刘艳红那一类苗条淑女,但你绝不会说她肥胖,并且觉得她本就应该这么结实、丰满。欧灿辉想,不知哪个傻仔有福,娶这个本份老实又漂亮又重感情的可爱姑娘做老婆?
清源这地方有个风俗,就是谁家出了不吉利的事,事情过去都要劏鸡还神(酬谢神灵保佑)。欧家自不例外,那晚欧国能让卢咏红、沛林叔都留下来作陪,欧灿辉把阮桂洪也叫了过来,高高兴兴地喝了一瓶酒,连不怎么沾酒的欧国能也高兴地喝了两小杯。
吃过饭卢咏红收拾洗碗筷,阮桂洪见欧灿辉要去郑叔家,便告辞走了。欧灿辉告知了父亲,就去塘仔边郑叔的家。
郑叔知道欧灿辉已经放了出来,好像还知道欧灿辉晚上一定会来他家,他已经摆开功夫茶具等候着。郑婶看欧灿辉一如往昔精神利索,好像也没瘦下来才算放了心。
欧灿辉一边和郑叔叹茶,一边简单的说了一下这几天的情况,到底忍不住,感慨地说,这一次我进去八天,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不过还是受了教育。当官的贪污受贿,查处起来那阵仗还是挺吓人的。廖局长的事我想起来就不舒服,说了好像我没有义气,不说出来好像过不了关。老实说,开头那几天思想压力大得差点受不了,到后来说了出来,竟是觉得心头一块大石卸了下来,浑身轻松多了。
郑叔就笑了,说好好好,有进步。古人畏天命、畏鬼神,其实最畏的还是王法,因为触犯王法是要砍脑袋的。我不知道你畏不畏天命、畏不畏鬼神,但是畏王法,你就能安身立命。我后生时也胆大妄为,现在也说不上太后悔,但一想起有些人因我而犯王法,虽说咎由自取,我还是心里不得安宁的。你还后生,多受点挫折、多受点教育好,吃一堑长一智嘛。
欧灿辉自嘲地笑了笑。见过鬼谁不怕黑?别看廖局长在外头威风,触犯王法,进了那种地方总是要低下头的。民不与官斗,官也不能和国家机器斗,说查处就查处,说判刑就判刑,当官的也是有王法管的,真出了事有谁能救你?做贼心虚,吓也吓得半死不活了。
这是欧灿辉说的真心话。这是在里头住了八天得到的一个宝贵教训。虽不致于今后不敢逾规矩半步,但还是要谨小慎微明哲保身,万不可触犯刑法。
仿佛看透了欧灿辉的心思,郑叔一边冲茶一边说,官场斗爭也是很殘酷、很黑暗的。有些人倒霉,可能是有人告狀,也可能是既贪婪又不识收敛,得罪的人多了,若是有把柄给人抓着,上头又想把他換下来,这个人的官运也就走到头了。搞了几十年阶级斗争,你以为共产党是白吃干饭的?纪委、反贪局、监察局,设这些部门干什么?自然是抓贪官污吏,用政治术语来讲,那就是要保证共产党的纯洁性。
想到酒家生意因此事受到影响,欧灿辉苦笑着说,看来还得想想办法,把餐饮营业搞上去──我一进反贪局,好多单位头头都不再来南国消费,这事不妙啊!
郑叔笑了笑说,我教你一个办法,或者是我的一个体会,就是凡事不要钻牛角尖。我的四个仔各有各的禀性,二仔在我四个仔当中,原来给人的印象是满不在乎、吊儿郎当,用清源的谚语讲就是天跌落来当被盖的人,现在恰恰是他的生意做得最大,他的铝型材厂现在年产值有十个亿。有时候我都在想,我原来还不看好他,偏偏就是他做得最成功,你说这里头有什么诀窍?
欧灿辉不由得沉思起来。郑叔早就说过“忍一下云开雾散,退一步海阔天空”,即是讲做人要有胸襟气量,原来也有告诫人不要钻牛角尖的意思。郑叔的四个仔他都见过,给他的印象虽不敢说高山仰止,但他们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沉稳、自信、坚毅那种气质就让他感到钦敬。郑叔的二仔因为性格开郎豪爽,欧灿辉和他更是一见如故,特别说得来。想到这里欧灿辉也就释怀,其实古人早就说过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何况现在还不是途穷未路呢!
欧灿辉自晒地一笑,正想说话,郑叔却说起了另一个话题,辉仔,你今年有二十三岁了吧?你这个年纪,比我当年强得多了,我二十三岁那年还顾着吃了上顿没下顿呢,不过那时我的大儿子已经会走路了。我想你也应该考虑及早成家──
欧灿辉颇觉意外,没想到郑叔会提起这个话题。他摇摇头说,我这个年纪还不用急着考虑吧?
郑叔含蓄地一笑,说,我告诉你,政府提倡晚婚晚育很对城里一些后生的口味,你不要上这个当。
欧灿辉挠了挠头。这时他想起了刘艳红,若是能和刘艳红拍拖,他自然想早点结婚,但这是他剃头挑子─头热,还不知刘艳红怎么想的呢。
郑叔却又一脸庄重地说,按你现在的发展趋势,20年、30年后会怎么样?如果你30岁或40岁才结婚,到60岁时情况会怎么样?你应该早些结婚、早些生孩子!这样你到60岁的时候,你就可以放心去叹世界,(注:叹:享受的意思。叹世界,粤港俚语,享受无忧无虑的生活)优哉悠哉,想着辛苦了一世,终于可以放开手了,这时身体还可以,想去环游世界也没问题。若是捱到眼又矇、耳又聋,牙又松,路也走不动,还不放心退下来,做人就没有完美结局,对不对?
欧灿辉恍然大悟,不禁对郑叔肃然起敬。自己才二十出头,自然不会花脑汁去想20年、30年甚至40年以后的事,郑叔也为自己想到了。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自己是近忧多多,远虑是没有去想的,郑叔也为自己设计一番,看来是老谋深算啊。
听得郑叔又说,你不但要结婚,要早生孩子,而且要多生──你现在的经济条件不怕政府的超生罚款,以后你家大业大,难道真的听政府话只要一个独生子女?我看你也不会这么傻吧。老话都讲,打虎还需亲兄弟,上阵全靠父子兵──丢那妈,独生子女,独生一个,哪里来的亲兄弟?
欧灿辉知道郑叔有五个子女、还有十一个孙、外孙子女,原来没在意的,这时醒悟到郑叔的子女都按郑叔说的身体力行。中国人最讲究的还是血缘血脉血统,做皇帝的自然传给太子,李嘉诚几百个亿的家产也只传给他的两个儿子,倘若我将来有几十万、甚至几百万家产,还不是传给我的子女?我的子女也要像郑叔的子女那样接过接力棒,没有子女继承到老就伤心、就后悔了。就算还是穷佬仔,还是要传宗接代的。
欧灿辉离开郑叔家还不由自主想着劝他早些结婚的话,不由得怦然心动。每次和郑叔闲聊说话都有教益,郑叔真是我的导师和恩人啊。
四
第二天天刚亮,欧灿辉就精神食抖擞地回南国大酒店上班。
这个时间照例是老茶客们的天下,他的四叔公欧德庭照例和几个知心朋友在叹茶聊天,看大厅有七、八成上座率,欧灿辉暗自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走过去恭恭敬敬地和四叔公打招呼,看四叔公和众茶客的眼神,便知四叔公他们都晓得他出了事。看见他重新露面,四叔公便露出了笑容,说,灿辉,早几天去银联大厦饮茶,那里的点心冇闻冇味(没有味道),还是这里好──还是原来金龙的厨师吧?
欧灿辉笑着点点头,坐在四叔公旁边的仁叔接上话说,欧老板,现在社会突飞猛进,什么新奇的都搞出来,这是社会进步,但是有些老传统不能丢,丢了就对不起祖宗。你信不信过十年、最多二十年,一些老传统又会成为宝?那时又要搞抢救传统了!好像广东南音和清源的禾流歌,解放前很流行的,现在没有多少人会唱了,省里正组织人进行挖掘抢救呢。仁叔是市文化局退休的,说起这些就感慨万分。
欧灿辉饶有兴趣地听老茶客们议论了一番,心想还是师傅莫慕贞在点心部把关把得好,创新是要的,但传统万不能丢,俗话讲睇戏睇全套,食嘢食味道,这味道也是特色,没有特色的酒店是没有出色的。
看见刘艳红穿着制服走进大厅,欧灿辉精神一振,想起昨晚郑叔的话,便动起了心思。他走过去,从刘艳红迎过来的眼神就感到她喜气洋洋,连眉宇间都是笑意,欧灿辉心里一热,便想到了约刘艳红坐直升飞机游玩的事,心想是该抓紧行动了。不过他还没顾得上和刘艳红说话,跟在刘艳红后面的青年旅行社的戴经理就抢上前和他握手,欧灿辉便招呼戴经理,找座位陪他喝茶说话。
青旅和南国是挂钩单位,业务往来很密切,欧灿辉原就想到让戴经理作个安排,因为温泉离市区十多公里,戴经理有车,干脆让青旅负责接送,业务往来是青旅求南国的时候多,戴经理应该会给这个面子。
欧灿辉刚说了想坐直升飞机游玩,戴经理就眉飞色舞地说开了。大约搞旅游的人都能说会道,这戴经理才三十出头,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真正属于卖嘴巴揾食的人,他说开了头,旁人竟是Сhā不上口。
欧灿辉还没说到借车的事,刘艳红走来报告说,方坚有急事找他。欧灿辉便把餐厅业务经理肥仔白志毅叫过来。肥仔口笨木纳有耐性,让他陪有长篇大论演讲欲望的戴经理就对了,保证不会扫戴经理的兴。
肥仔自灿记大排档出事后,把大排档转给了别人,新老板把大排档名字也改了,叫做“潮州郎美食”,大约是潮汕人跑来开的,生意也很旺。大约那是个风水宝地,做的人生意都好。肥仔与姐夫合伙买了一辆中巴跑客运,不想一次出了交通事故,抓方向盘的姐夫撞死了人,这一天灾人祸不但把多年积蓄赔了进去,姐夫因为事故逃逸被抓判刑,肥仔又变成了失业者,还欠下一ρi股的债。
欧灿辉一知道消息,马上去看望他,看他很失落徨惑,就把他也招进南国,挂了个餐厅经理的头衔。干起了老本行,肥仔又似如鱼得水,干得挺欢,不过每月只能领50%的工资,因为他借了南国2万块钱还有转让余款未清,欧灿辉要从他的工资扣。肥仔毫无怨言,反而对欧灿辉感恩戴德,工作是更勤恳踏实了,很得欧灿辉信任。
方坚正在办公室等着,见了欧灿辉,塞喧了两句,便直入主题。原来方坚牵头租下先锋路刚落成的富怡大厦一到三层,原计划是一到二层作超市,第三层作餐饮。超市电路电灯、消防烟感、喷淋都快安装好了,要赶在一九九七年春节前开张,谁知三楼出了问题,原来找到的老板临时变卦,要方坚降低租金,并且以不进场作要胁。方坚和几个合伙人火了,也坚决不愿再和这样不讲信用的人合作,宁愿再寻合作伙伴,找不到就暂时放下来,这样一个闹市旺地没理由没人看不中的。
方坚直捷了当地问欧灿辉,有没有兴趣在富怡大厦开分店?
欧灿辉几乎是应声而答,好啊!若是在和陈昊天那次谈话之前,欧灿辉可能会沉吟思索,瞻前顾后,但给陈昊天激起了把南国做大做强的雄心,加上南国现在情况有点不妙,欧灿辉马上就想到,这正是一个翻身和拓展的机会!
于是,他很详尽地了解富怡大厦场地和租约的情况。因为方坚他们已经初定商场叫富怡超市,脑子里已经想到了一个招牌名字:南国富怡食府。
方坚给欧灿辉提了一个很好的建议,办一个集南北特色美食的自助餐模式。方坚说,他在中山见过这种模式,觉得很新颖、很有特色,而清源还没有一家这样的炊食企业。方坚愿意陪欧灿辉到中山开开眼界,见欧灿辉跃跃欲试,说去就去,便给包工头朋友打了个电话,那朋友便马上把私家车开过来。
欧灿辉把刘艳红、罗振锋找来交待了一下,等汽车来了,便带上罗振锋,和方坚直奔中山而去。
欧灿辉很兴奋。这是一个极好的机遇。清源的经济环境越来越好,也为饮食行业提供了更宽阔的舞台。不知不觉间,老城区实现了商业中心转移,先锋路就像是广州的北京路、上海的南京路,能够在这样的繁华路段立脚打响招牌,那就是抢得了先机,鸿鹄展翅此其时矣!虽然搞这样大的店资金肯定有难题,但事在人为,越是有困难越是要迎着上——想想陈昊天也不是这样?陈昊天当初接下电缆厂,那时他比我现在更困难!陈昊天说得对,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咬着牙关迎上去,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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