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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欧国能心想,怪不得一早见林珊珊出门,不但抱着小庆杰,手上还拖着一个大旅行包,想是昨晚见方清回来,便自动离开方家。她是和方清办了离婚手续的,只是她心地好,不忍心看家里两个病人缺少细心照料,所以就没有离开。说起林珊珊那个街坊不竖走大拇指的?更有为林珊珊原来所托非人感到惋惜、同情。方清已经离家出走一年多,不知怎么又回来了?不会是浪子回头吧。想来林珊珊伤透了心,见方清回来就避开,也算心安理得离开欧巷得到解脫。

王沛林摇了摇头又说,这个方清……话未说完卢咏红匆匆走了回来,说了一句,阿嫲过身(死)了!

屋里众人都觉惊愕,怎么……卢咏红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步,转头对欧国能说,能哥,你拿主意吧!不过你和洁荷就不要过来了。

欧国能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叹了一口气,对走回来的丁洁荷说,算了,关铺吧。

王沛林停了手,听欧国能对他说,­干­脆过了年再说吧。王沛林一想也有道理,过几天欧灿辉要办喜事,办完喜事也快过年了。以往过年才关门停业的,现在对门要办丧事,一般人都离得远远的,就算开门营业也不会有什么生意。

于是他便和丁洁荷把档口小车抬进来,先关上了临街的大门,对欧国能说,你和丁洁荷先走,剩下的功夫(工作)我来执拾。他打开临街一扇门,催促欧国能说,快走吧。

欧国能和丁洁荷知道王沛林是好意,欧家要办大喜事,不能让别人的丧事冲撞了,这些理由方家也会理解的,便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从临街的门离开。王沛林关上临街大门,自埋头收拾整理。

卢咏红走回方家帮忙,按卢少容说的号码先给方坚、方华打了电话,又走到街口阮桂洪的烟档,叫阮桂洪去寻方树开回来。方树开一早就出门了,他停用了手机,CALL机也早停用了,只能叫人去找他了。

阮桂洪一听,对财叔说了一句帮我看一下烟档,急急忙忙就走出内街去寻人。

卢咏红回到方家,看卢少容气没那么喘了,便按卢少容找出的电话本,给她娘家兄妹一个个打电话通知,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同情,想起方树开、方清父子在阿嫲过身时竟不在床前,只有卢少容一个侍候着,卢少容病得气喘连连,连自己也照料不过来,那里能做什么?连大哭几声也差点昏厥,更不用说给阿嫲抹身更衣了。

卢咏红打了一堆电话,也不忙着给阿嫲抹身更衣,只在卢少容跟前照料她。

听卢少容说,早上阿嫲还好好的,后来林珊珊抱着小庆杰到阿嫲房里告别后,她送林珊珊和孙子出了门,心口又痛了,吃了药便在客厅椅上休息,连方清什么时候下楼出门也不知道。大概睡了一小会,醒过来便到阿嫲房里看一下,才发现阿嫲竟是无声无息地过身了,连眼也没闭上的……卢少容说着又流了泪,想是这个家太多不如意的事,心力交悴,那眼泪止不住直流。

卢咏红忙劝慰安抚她,待卢少容稍为安静了些,心里却是百感交杂。想当年还羡慕这个同族堂姐的,丈夫当一个不大不小的官,有点权势工作又轻松,大儿子方清相貌堂堂,年纪轻轻就承包了老字号金龙酒家,那时金龙人气极旺,谁不认识有气魄有作为的方经理?方清娶的老婆林珊珊又懂事又勤快,方清的细佬方坚,包了一间门店就搞得有声有­色­,过中秋节都知道想买高档月饼就要去方坚的店去,现在还搞成了一间大型超市……

唉,谁承想才过几年功夫,堂姐这家就变得时乖命蹇?除了方坚,还有在外地的方华不知她情况外,方家出了多少事?卢咏红天天在欧巷巷口上十几个钟头的班,这方家、这欧巷什么事她不知道?!说起来,这个堂姐的命还是苦啊!莫不是王沛林说的,方家的风水有问题?

这时卢咏红就有点恨方清。早上一回档口,打开门看见尘埃比往常多了许多,问了王沛林才知道,方清回了家,三更半夜搞卫生,垃圾不是装好拿到街上倒,而是从二楼临街窗口往外倒,弄得尘埃飞扬,紧邻他家的档口就遭了殃。这还罢了,他回家林珊珊就带着儿子离去,阿嫲说不定就是受不了刺激,说起来阿嫲过身方清难逃其咎──你已经不把这个家当作自己的家了,阿嫲和母亲长年患病,你有回来侍候么!你不回来也就罢了,一回来,阿嫲就合上了眼──不,阿嫲到死也没合上眼,阿嫲心里也有很多恨事啊!

接下来还发生更令卢咏红心痛的事,让她对方清也恨到了极点。

第三天办完阿嫲丧事,送丧的亲朋好友回到欧巷方家跨过火盆、洗过柚果叶水,(注:跨火盆、洗柚果叶水,是当地办丧事的一种风俗行为,意喻辟邪驱走霉气)又去江边的南国大酒店咬大餐。(注:咬大餐:粤港习俗俚语,特指主办方招待参加丧礼的人的一种聚餐,有约定俗成的素菜及红烧­肉­等)卢咏红因堂姐病得起不了床,她也没有去殡仪馆去参加告别仪式,也没有去酒店咬大餐,一直留在堂姐身边侍候。她明明看见方清吃完饭回到家上楼睡觉的,不知道方清怎么走出屋子在内街上和人打架。

方树开、方坚和待在家里的几个人闻声冲出欧巷,等卢咏红跟着走出来,方清已经给拉开,和方清吵闹的后生也给劝走了。卢咏红看方树开回到家里,还气得胸膛起伏喘粗气,就劝方树开说,开哥,这些事不值得生气,我不怕说句难听的话,他在外头­干­了些什么你只作不知道。家里还有很多事,容姐还病着,你要看开点,保重身体要紧。

方华给父亲端来一杯开水,轻言细语劝解父亲,方树开也慢慢平静下来,刚想到楼上看看躺着养病的妻子,猛听得外头内街上人声突然喧哗,行人奔走,那脚步声、嘈杂声,显然是内街上又出现了突发事端。方树开和卢咏红同时心一跳,不约而同的竟是想到,莫不是方清又搞出了什么事端?

方树开父子几乎同时冲出屋子,卢咏红的心朴朴乱跳,倒不忘照看堂姐的职责,没有跟着走出去,而是快步走上三楼,进了堂姐的卧房。

卢少容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床,正扶着窗台朝内街中心市场那头张望。卢咏红便说,你起来­干­什么?小心风寒。她想搀扶卢少容回床上躺下,卢少容却不愿动,还用手指着窗外,眼睛也死死的盯着下面。卢咏红看堂姐那手是颠抖的,人也发抖,抬头看时,卢少容脸上苍白得没有血­色­,卢咏红便跨前半步探头向外一看,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内街离市场不远处,聚拢了密密麻麻的人群,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很多人还面带惊恐之­色­。而人群围聚的中心点,卢咏红一眼就看到了欧灿辉,他脸上、身上都有殷红的血,那件洁白的长袖衬衣,连着血迹污秽不堪。练翠珍站在欧灿辉的旁边,一边哭着一边用手紧紧地压着他的肩伤。怒不可遏的阮桂洪也站在欧灿辉旁边,一边还警觉地向地下张望。卢咏红便想到对欧灿辉行凶的人一定是给阮桂洪打倒在地。这个丧心病狂对欧灿辉行凶的人是谁?不会是方清吧?!如果是方清,那方清一定是鬼迷心窍了!天公啊,你开开眼,你行行好,那个人一定不要是方清……

南门街上响起了急速的警笛,巡警车赶到了内街口,几个头戴钢盔全副武装的巡警急匆匆地冲过去,而这时方坚已经把躺在地上的行凶者抱起来,卢咏红和卢少容都看得清清楚楚,不是方清却又是谁?!卢咏红顿时怒火攻心,眼里也喷出火来,却见卢少容身子晃了晃,跟着紧闭双眼,软绵绵地歪倒下来。卢咏红又急又慌,抱着了卢少容冲着内街大声叫嚷,方华站的地方离家最近,听见叫声转头看见,大叫一声也急慌慌往回跑……

巡警车把伤者都送进市人民医院。很快,欧灿辉被送进住院部留院医治,安排住进了一间独立的单间病房。方清则被手铐铐在病床上,留在急救中心一个病房监护治疗,到了下午,方清就被送进了拘留所。卢少容当天也被送进了医院抢救,医生后来又把她送去住院部内科留医。卢咏红相跟着到了医院,见卢少容跟前有方树开父女、还有两个亲妹妹在照看,她着实惦记欧灿辉的伤,心急如焚,便急急去找欧灿辉,

欧灿辉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左肩锁骨给砍断,其他的部位伤得倒不要紧。此刻他的­精­神不大好,但卢咏红见了他便泪眼汪汪,惹得练翠珍在一旁又掉眼泪,便笑着对卢咏红说,小事一件,小伤小疼不要紧的,红姨你一哭,倒让我心疼。

卢咏红看欧灿辉确实没有大问题,这才放下心来。她看欧国能和丁洁荷满脸忧愁,反倒好言善语安慰欧国能夫­妇­,在医院忙了一天,欧灿辉吃药打针沉稳安睡下来,她才离开医院。

晚上安排了灿荣值夜看护大佬,欧国能和丁洁荷忧心忡忡地回了家。还有三天欧灿辉就要举行婚礼了,请柬已经全部送了出去,欧灿辉能安然出席婚礼吗?如果伤势妨碍欧灿辉的婚礼,要不要改期?可是发出去了的通知怎么办?再说,婚礼改期吉利吗?

丁洁荷这时也没有什么主意。没和欧国能结婚前,她最大的顾虑是这个后母不好当,但欧灿辉的言行打消了她的顾虑,而且欧灿辉一直表现出一种对她的尊重。做大佬的欧灿辉做出了榜样,下面两个细佬也就没有什么挑剔反对。

令她最快慰的是,新组成的家庭很快就融合在一起,连自己的女儿也和这个家融为一体,她已经把灿辉、还有灿荣当作自己的孩子——灿耀就生疏了一点,但她在心里也把他当作远行的儿子。灿辉今天好惊险,差点就给那个疯子般的方清要了­性­命,幸好灿辉福大命大,只是伤了筋骨,若是给那个疯子得逞那就惨了,丈夫不知会悲痛到什么程度,这个好不容易才建立的家也就给那个疯子毁了!

丁洁荷想起来还感到后怕,对练翠珍的勇敢也心生爱意。面对突如其来的血腥暴力,一般女仔早吓到手软脚软,有些女仔手足无措连叫也叫不出来,但练翠珍却晓得拿武器帮助欧灿辉。看来命中注定练翠珍就是欧灿辉的好妻子。可婚礼这件事怎么办?丁洁荷又把祈求的目兴投向丈夫,丈夫已经想到了主意,正拿起电话拨号。

欧国能把电话打到郑叔家,把欧灿辉住院的事对郑叔说了。郑叔吃了一惊,说,今晚夜了,明天我再去看他。郑叔详细问了欧灿辉的伤,说,这个方清,受了什么刺激做出这样的事?我知道辉仔没有做过专门针对他的事,怪就怪在方清自己想不开。

听欧国能说出了所耽忧的事,郑叔说,我正想到辉仔的婚事呢,我看改期也来不及了,不如等多两天看看伤势治疗效果如何,若是可以支持的话,婚期就不要改了。

欧国能觉得郑叔说得有理,心里安定了一些。和丁洁荷说了,丁洁荷也觉得郑叔说对,放下心来,便想着明天给欧灿辉煲什么汤做什么菜给他补充营养。欧灿辉流了不少血,不给他增加营养补补身体怎么行?

第二天一早,郑叔饮过早茶便去医院探望欧灿辉,见欧灿辉­精­神还不错,就笑着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受点挫伤也好,不然总是太顺利了也不好。

练翠英一夜没睡好,天刚放亮就来了,换下灿荣让他回家睡觉,扶起欧灿辉刚给他吃了早餐。这时在一旁听了郑叔的话,皱了皱眉头──郑叔怎么说出这种话?!昨天的情景想起来还心惊­肉­跳,若不是欧灿辉反应快,脑袋给砍几刀还有命么!不过她知道欧灿辉和郑叔情同父子,欧灿辉最信服的人就是郑叔,郑叔说什么话欧灿辉都会乖乖地听,所以她很识趣地缄默不语。

欧灿辉笑了笑,说,我若不追究方清,方清会不会不用坐监?

郑叔不相信地看了看欧灿辉,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

欧灿辉沉思着说,我想欧方清是一时想岔了,阿嫲过身受了刺激,神智一时错乱,关他几天也应该清醒过来,我想他不会再对我怎么样了吧?我最耽心的是容姨、珊珊,还有珊珊的孩子庆杰——不管怎么说,方清还是庆杰的亲生老豆,如果方清坐监,对方家的老老少少都不好……

郑叔沉默了一下,俄而说,要先搞清楚方清这一年多都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虽然你想以德报怨,但有些人不值得你这样做。

练翠珍觉得欧灿辉和郑叔的想法都对,从心里说,还是希望欧灿辉这次也能乖乖听郑叔的话。这个方清不是好人,连翠英姐都说金龙藏污纳垢乱七八糟,昨天还做出持刀行凶这等事,狗改不了吃屎,这种人就应该送去坐监才解恨。

欧灿辉又说,郑叔,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和方清没有血海深仇,就算两家竞争,我也没特意针对他做过什么事,他只是一时想岔了,行政拘留十天八天也够他受了。

郑叔摇摇头说,我看未必,你还是不要大意,而且触犯了刑法,也由不得你说不判就不判(刑)的──况且你还是人大代表呢。

郑叔的话倒是提醒了欧灿辉,看来要帮方家,这回得要用一用人大代表这块金字招牌了。真希望方清能翻然悔悟,若还是一条道走到黑,还要对我做出不利的事,哼,我仁至义尽,尽了就是到了底线,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郑叔看有人在病房外探头探脑,估着是来探病的,就说,你先安心静养,这些事情不要想太多,有空我再来看你。

练翠珍看来人进入病房,忙迎了上去,走在前头那个瘦得像竹杆、说话尖声细气像女人的人她认得,是市供销社办公室的吕主任,后面一个像领导模样的却不认得。她叫了声“吕主任”,吕主任还记得她这个练经理,递了手上礼物给练翠珍就直趋欧灿辉床前,说,欧老板,我们韩主任来看你了。

韩主任趋前和欧灿辉握手,说,我刚到供销社上班,就听介绍说欧老板给我们帮助很大,听说你身体不适,就来看看你来了。

欧灿辉便知道洪主任正式退下来,供销社主任的位子就由这个韩主任接上了。看韩主任四十来岁吧,显得很沉稳老练,心想这个吕主任也真消息灵通,昨天下午进医院,今天一早就陪着新头头来探访,别看他娘娘腔不男不女般,那机敏、那心计一般人还真比不上。这个韩主任更厉害,欧灿辉早听说供销社内部对售卖供销大厦有争议,对洪主任不满的一些人把告状信不但寄到省,还寄去北京,未经证实的消息,说新主任对此突际抱纵容态度,也就是说,对售卖大厦实际持否定态度。但此刻韩主任皮里阳秋,专程来医院结交,欧灿辉便提高了警觉。不过上门都是客,欧灿辉便露出了职业笑容,很客气地和韩主任聊起来。

南国的中层管理人员陆续来到医院探望老细,韩主任便告辞,说,欧老板安心养病,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也是发财的本钱,治好病最重要,待你出了院,我们约个时间聚一聚。欧灿辉笑着答应了,又连声说多谢。

欧灿辉住院竟是比上班还忙,不但探访的人多,连手机也响个不停,欧灿辉把手机给练翠珍拿着,一般的就由练翠珍接听应付,但陈昊天从北京打电话来,练翠珍是知道陈昊天和欧灿辉的特别关系的,便把手机递给欧灿辉。

陈昊天关切地询问了伤势,恼火地说,这个方清到底是怎么了?激死阿嫲还不够,还想激死容姨么?!陈昊天关心欧灿辉的婚礼,说已经订好下午的机票,回到清源见了面再详谈,陈昊天还再三叮嘱欧灿辉不可离床走动,注意休息和配合治疗。欧灿辉都点头答应了。

练翠珍看欧灿辉讲完电话想拿回手机,见欧灿辉拨打电话就缩回手。原来欧灿辉给相熟的城区公安分局政委打电话,表明态度不追究方清,希望分局对这件事从宽处理。后来又给人大的有关领导打电话,直言不讳说怕造成影响,希望此事能低调处理。

练翠珍在一旁心想,辉哥心地这么好,方清这样坏还想帮他解脱,看来自己心胸还不够开阔啊!辉哥不怕以后可能还会受方清伤害,一心为了帮助容姨一家,方清若是有良知的,应该好好孝顺父母,本份做人,若再做出什么对不起辉哥的事,我第一个定要和他拼了!

欧灿辉和练翠珍的婚礼办得隆重热闹又特别。

刘艳红动用了十八辆小汽车做花车,一早就在欧灿辉两个细佬灿耀、灿荣和阮桂洪的统领下前往郊县沙河镇。练翠珍早一天已经由练翠莲、练小文陪同回了沙河镇嶂坑老家。小汽车到不了嶂坑,迎接新娘的任务由车队其中两辆三夌越野吉普车负责。虽然车队没能全部上到嶂坑,但浩浩荡荡的车队长龙给宁静的山乡造成了震动,都知道嶂坑一个山妹仔给城里一个有钱人家娶了去──沙河这穷乡僻壤历史上,还没有十八辆汽车迎亲的记录。

练翠珍后来还成了当地传奇人物,说得最多的版本是她奋不顾身救了老板,所以老板要用最隆重的仪式来迎娶她。还有一个版本说滨江地区人皆嗜武,不论男女老少都识几道功夫的,练翠珍家学渊源身怀高深武功,平日深藏不露,见老板遭遇不测才毅然出手。这个传说后来传回练翠珍耳中,引得练翠珍开怀大笑,威胁丈夫说,你若不乖,我用武功收拾你。欧灿辉马上作惊恐状,连声说不敢不敢,然后夫妻对视大笑。

迎娶新人那天,欧灿辉早上在医院换药打针,怀惴止痛药片就出了院。回到家,请来的理发师马上给他做了美容美发,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英国细羊毛浅灰­色­西装,结上大红领带,立时变了一个人,英气勃勃,容光焕发。只是锁骨伤处动一动身体也觉疼,欧灿辉便尽量坐着休息,接到花车就要转入先锋路的消息,才在陈昊天、刘艳红、罗振锋和白志毅的陪护下,乘搭电梯下楼迎接新人。

原本他应该坐花车前往嶂坑迎接新娘,但身体不允许长路颠簸,只好改变计划。他怀抱一束由99支红玫瑰组成的大花束,走到停稳了的第一辆花车前,等穿着大红中式喜服的新娘子在伴娘的掺扶下下了车,便兴高采烈地献上鲜花,还在新娘脸上献上一吻。大街上早围拢了密密麻麻看热闹的人,众目睽睽中的亲密举动,令新娘含羞答答,满脸止不住的幸福。

因为早两年已经禁止在市区燃放烟花炮竹,新郎新娘便在大襟嫂撑起的大红伞下款款步入富怡大楼,那大红伞在电梯里也是撑着的,直到护送着一对新人进了家门。虽然没有燃放炮仗,但欧家布置得喜气洋洋,门口贴了一副金字对联,便是麦老师撰写的那一对了,上联是“香車拥出迎金凤”,下联是“珠履光临映玉堂”,门楣上是横批“永结同心”。屋里的大门贴了一个大大的囍字,客厅挂满了五彩缤纷的花纸、花球和五颜六­色­的汽球,欧灿辉的新房门上也贴了一个大红囍字,房里自然是佈置得焕然一新,新的双人大床、新的大衣柜、新的梳妆台,梳妆台镜子上也贴着大红囍字,到处放着亲戚朋友送来的贺礼。

在家里的结婚仪式照例是拜祖宗神主牌位、拜父母、拜亲戚长辈。例外的是拜多一个郑叔和郑嬸,虽然没有正式过契(正式举行认契仪式),但在欧灿辉的坚持下,郑叔郑嬸还是来了,而且是以契爷契娘的身份接受一对新人敬茶,照风俗习惯给了利是,郑嬸还笑吟吟的送了一只玉镯给练翠珍。仪式完了家里便摆开流水席,车队的司机们早给白志毅接去了南国大酒店用餐,每人吃饱了还拿了一个内装100元的大利是,才高高兴兴地各自散去。

欧灿辉行过仪式就回房歇息,没有出来陪着吃饭喝酒,大家知道情况特殊也理解。到了晚上,全部人乘刘艳红安排的车子前往南国大厦,看时间到了,欧灿辉和练翠珍便去迎接宾客。来宾对大厦门口安排了八个穿大红旗袍的迎宾小姐迎接也理解,大都知道欧灿辉身体有特殊情况的,欧灿辉和练翠珍是在大厅里头迎候,为的是拿了一张靠背椅子给欧灿辉坐,有客人来了才起身握手答礼──若在门口迎候时放一把椅子就显得不倫不类、有骇视听。

练翠珍的父母、三个妹妹一个弟弟,还有一些亲戚老老少少共二十余人,下午坐欧灿辉派去的两辆面包车接来入住南国大酒店,又坐面包车从南国大酒店去南国大厦。住进南国大酒店已经觉得很高级,待到了南国大厦,这富丽堂皇的汽派把他们看得目惊口呆,才知道练翠珍嫁的老公原来这么有本事。

山里人原来大大咧咧惯了的,置身于这等高级豪华的餐厅都觉得拘紧,俗话说乡下佬入城──少见多怪、大惊小怪,置身于这尽是西装革履、珠光宝器、艳丽时尚服饰的人群中,他们的乡下人自卑感浓浓地抬了头──即使他们换上了最好的衣服,在这里也是显得落后了好几个轮回──使他们不敢高声说话、不敢抬头张望、更不敢随意走动。坐在主宾席上的练翠珍父母更是紧张,幸得欧国能夫­妇­随儿子、儿媳先去酒店见了亲家,然后一直陪在一旁没有离开过,很亲切很得体地和亲家说家常话,亲家慢慢的才没了那么拘紧。

欧灿辉坐在椅子上休息,练翠珍旁边站着迎宾的灿辉两个细佬、一个妹妹(继母的女儿)、阮桂洪及其他八个伴娘、伴郎,他们负责引导来宾到安排好的座次上。往里设了一张红绸布复盖的长桌子,白志毅和两名公共关系部的女经理负责来宾签到,留下姓名墨宝。而刘艳红则是这次婚礼的总指挥,手下的人各司其职、各尽其责,一点也不用欧灿辉­操­心。

练翠珍这时就穿上了雪白的婚纱,欧灿辉觉得化了新娘晚妆的练翠珍这时最漂亮,而且他觉得新娘子把贞­操­留到洞房花烛做对了。新娘子这时感到最幸福、最激动、最向往,这时流露的表情最女人化、最娇羞、最动人,男人最怜爱的就是这种表情的女人。练翠珍一点也不比刘艳红逊­色­,而欧灿辉就向往着婚礼后的洞房。

练翠珍一点也没想到灿辉已经在想着她以往认为是羞人的事。她大概还不习惯­祼­露太多的婚纱,总觉得­祼­露白白的颈脖、胸脯──虽然Ru房包裹得严严实实──使她感到不自在,但穿婚纱的感觉是那样奇妙,辉哥一看见她穿上婚纱眼里就燃起炽热的光芒,她在羞涩中找到了一种突如其来的幸福感,而妹妹们流露出的惊讶、羡慕的表情,又让她陶醉在幸福和满足之中。还有什么比和心爱的人踏进婚姻的殿堂、还有什么比实现了和心爱的人共偕莲理更幸福、更满足的呢!

穿得整齐光鲜当伴郎的阮桂洪没有看见陈满一家,他以为自己看漏了,陈昊天没理由不参加欧灿辉的婚宴的,忍不住走过去翻看了三本贵宾签名,也没有看到陈满或陈昊天的名字,不禁狐疑起来。欧灿辉看阮桂洪过去翻看来宾签名,猜到了阮桂洪的想头,就说,你想看满记有没有来?不用看了,满记也要办喜事。

阮桂洪挠了挠头,满记要办喜事?是满记还是陈姨做生日?他同样没往陈昊天妹妹那里想。欧灿辉就笑着说,月媚也要结婚了。

本地风俗,同年同一月份办喜事的,称为同喜,虽不同日,也不去贺喜和参加婚宴活动的。阮桂洪听说陈家要办喜事,恍然大悟,也高兴地说,月媚也要嫁了?不是嫁本地的吧?

不是,是嫁给在深圳工作的──鬼佬。欧灿辉故意拖了一个长音才把后面鬼佬两个字说出来,阮桂洪果然瞪圆了眼睛,鬼佬?月媚嫁了个鬼佬?

灿耀就说,嫁鬼佬有什么出奇?今时不同往日,也有鬼妹嫁中国人的。他当供销员走南闯北,见的世面多了,稀奇古怪的事也听得多,中国人嫁鬼佬,早已不成新闻。

待见着了娇小的陈月媚和一个高她半个头、身材魁梧、皮肤黑得发亮的年青黑人在内街出现,顿时引发了不小的­骚­动,不少人大眼瞪小眼,看得目瞪口呆,掩嘴偷笑。收买佬满记的女婿是个正宗黑人的消息,马上就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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