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等到那个电话时,三天已经过去了。我接起电话,从办公室走出阳台。
叶子薇说,嗨,云来。
我说,早啊,子薇。
她问,在上班?不会打扰到你吧?
我哈哈一笑说,当然不会。公司都快倒闭了,我每天来这里静坐,光等着拿遣散费呢。
叶子薇也笑了,她说,我们有十年没见面了吧,你还是那么搞笑。
我更正道,是八年才对,也够长了,抗日战争都打完了。
叶子薇说,对啊,好久好久了。要不是麦麦跟我说起,我还以为你都结婚啦。
我说,家穷人丑一米四九,哪个姑娘瞎了眼,愿意嫁给我呀。
叶子薇笑着说,肯定是你女朋友太多,挑花了眼。对啦,听麦麦说,你在深圳上班?
我嗯了一声说,对啊,毕业后就留在这了。你呢?难道也在深圳?
叶子薇说,我在广州,不远。这个周末可能要去深圳一趟呢,到时候打电话给你,有时间的话,就一起吃顿饭吧。
我暗喜道,行啊,没问题。
电话说到这里,就应该互相道别,然后圆满结束了。谁料道,她突然又问了一句,云来,我问你哦,麦麦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我一时想不起来,问,刘麦麦说的什么话?
叶子薇静了一会,犹豫着说,呃,她说你一直在等着我,所以才没有结婚。
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一直到了脖子根。天知道,我有多少年没脸红过了!
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子,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果然,你是开玩笑的吧。
我心念电转,刘麦麦说的纯属虚构,但是事到如今,与其婆婆妈妈的不像个男人,倒不如一咬牙认了。反正,男人老狗,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于是,我用力吸了一口气,用尽可能诚恳的语气说,我不希望吓到你,但事实就是这样子的。
电话那边,叶子薇似乎很开心,她甜甜笑了一下说,嘻嘻,好的,我知道了。云来,我们见面再说哦。
我昏头昏脑地说,好的,我等你电话,拜了。
挂了电话,被阳台的风一吹,才发觉耳朵烫得不行。没想到,事隔多年,我还有“害羞”这个功能。
等我冷静下来,转念一想,刘麦麦这个八婆,到底跟叶子薇说了些什么?不行,我要打个电话,问她个究竟。
打了三次才接,她一拿起电话就数落道,干吗干吗,死人头,不知道我这儿业务繁忙吗?
我没好气地说,别忙活了,你那些性病患者,死一个算一个。
刘麦麦奇怪道,怎么啦你,吃错药啦,这么冲。
我问,你都跟叶子薇说啥了?
刘麦麦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是这回事呀,怎么了?她打电话给你了?
我不耐烦地说,你别管,你就告诉我,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刘麦麦想了一会说,我告诉子薇,说你喜欢她,喜欢得快要发狂。
我想起停电的那天晚上,心说不妙。
刘麦麦接着说,我还告诉她,这十年来,你每次打飞机都得叫她名字。
我非常无语。
刘麦麦得寸进尺地说,这些都是你说的呀,忘了?
我终于爆发了,怒斥道,刘麦麦!你缺心眼啊?连开玩笑都听不出?
电话那边咯咯咯笑了,过了一会,她说,死人头,你可真不经逗。放心吧,我又不是脑残,我只是跟叶子薇说,你心里有她。
我收住火气,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刘麦麦说,当然是真的。这年头,做好事都被雷劈呀。我说啊,如果你们真的勾搭成奸,得给我媒人钱。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敷衍道,好好好,给你二百五。
刘麦麦不以为意,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子薇可是当年的校花啊,你赶快跟娶了她,生个漂亮女儿,好给我儿子泡。
我说,我肯定生个儿子,去爆你儿子菊。
刘麦麦又是哈哈大笑,突然想起来似的说,哎呀,患者可要气疯了,我得赶紧回去。死人头,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把握机会呀!
阳光刺眼,我竟乱了方寸。
深吸一口气,好吧,一段良缘或许就此开始。
既然对方已经发动攻势,那么礼尚往来的,我也该有所回应了。这一天的晚上九点,我准备打个电话给叶子薇。
选择九点这个时间,是有科学根据,并经过大量实践验证的。一般来说,这时候对方已经吃过晚饭,夜生活还没到点,更不用说睡觉了。所以,晚上九点,是勾搭的黄金时间。
我特意选了cd,钢琴曲,再调到合适的音量。有情调,又不会吵。再一把拉开窗户,确保手机信号畅通。
万事俱备,只欠拨通。我深吸一口气,按下号码。
请不要挂机,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耐心等候。请不要挂机,您拨打……
人算不如天算,子曰,真他妈操蛋。不过这也正常,美女总是认识很多男人的,这其中难免有一些人,跟我有着同样的勾搭哲学。
我扔掉手机,正准备换一张庸俗的cd,突然之间,电话铃声响了。我如获至宝,抢起来一看,真的是叶子薇打回来的。
我一边按下接听键,一边对自己说,镇定,镇定。
电话那边说,云来,刚才打电话给我?
我笑道,对啊,在忙?
叶子薇说,不忙,自己在家呢。刚才跟一个姐妹在聊八卦。
我沉吟道,八卦我也在行,你跟我聊就行了。
叶子薇不信道,你一个男人,不是吧?
我说,不光八卦,什么太极啊、易经啊,我也略懂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