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快进屋躲躲。魏国招呼莲婶,现在兵荒马乱的,不要到处乱走了。
孩子正在学堂上课哪,怎么办?菊灵一筹莫展。
估计不会在学堂里打起来的吧,我们已经晚了,新军都把阿木尔给扣押了。
魏国的一番话,把菊灵说得七上八下地,摸不清头脑。正急着想去趟学堂,把显德给找回来。可这不,显德拎着个书包回来了。
唐文老师现在成了校长,学堂里已经成了教育局办公地方了。显德一番话,把大家都搞懵了。想不到变得这么快,魏国有些遗憾地说。
正说话间,祖荣从恒丰船务那里过来了,祖荣最近经常来看自己这个同父异母妹妹。 “现在各省的通电都贴满天了,都要一个叫孙文的来主持大局。”祖荣一头雾水地说:“不知皆能哥他们现在怎样了呢?”
菊灵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什么,作为一个女人家,她实在搞不清皆能他们在干些什么,就象祖荣一样。但肯定干的是大事,洪福堂生意红火,但看来往的世荣、李汉如等人,绝非等闲之辈。
菊灵正与莲婶商量着招待大家吃饭,“醉不归”酒楼钟奎到了,他满脸是汗地说:皆能与邓大哥正在“天心楼”酒楼找魏国、魏杰、祖荣前去商量大事呢。
两人急忙随钟奎前往“天心楼”。除了香长邓世耀和同善堂没到场,洪福堂的主要人马都到了。原来大家在衡山,不知道衡州已经根据各地的通电先干了起来。
这次主要是我的过错,我没有盯住州府衙门的电报,让大家动手都迟了,邓世荣首先自责起来。他一觉醒来,就听到衡州枪响事,心想事坏了,没想到就这么一丁点时间,还真是高兴得太早,酿成他追悔莫及的伤心事,就急急忙忙赶到城里来。
事已至此,大局已定。原来洪福堂训练了好一阵子,现在似乎都白费了,成了局外人。不过,现在衡州局势是朝着有利民团、洪福堂的方向发展。堂主邓世荣似乎处乱不惊地说:据可靠的消息,现在新军第三旅因为反满情绪高涨,暂时处于群龙无首地步。协防第四营进城,洪福堂的原班人马都入了新军,正好可以起到稳定局势目的。原来同盟会的同志们都纷纷入仕了,给洪福堂增脸不少。
正说话当儿,原协防营协统唐家龙也应邀到席了。唐家龙精精神神地说:阿木尔给监禁了,各地都在原来明朝都城南京成立了政府,各省都纷纷改制了。现在第三旅各管带举荐原来州府衙门的书办赵云作湘南都督。大伙儿一听,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啊,差点没叫出来,原来赵是唐皆能伯父妾周氏未出阁前的老相好。
唐家龙还说,这次新军起义,得多亏了衡山县令唐士得,是他首先以民团长命令新军进城的。现在民团是原来渡帮的天文军师弓敬,也是唐士得任命的。唐士得带着民团、新军协防营,一拥而上,维持市里秩序,被论功行赏,成了新立民国衡阳市市议局的副议长。邓世荣怕洪福堂赶不上民国这趟车,连忙将唐皆能送去市议会作市议员。开筵席也是为了这事给大家祝兴。
魏国、祖荣走后,菊灵的心顿时失落起来。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寡居生活,魏氏两兄弟也走了,自己和莲婶生活既单调又充满希望。儿子从新式学堂里经常带给她一些新鲜事,现在世道大变了,自己和亡故的丈夫,似乎都成了过去的荣光,使她有些不知所措,只有显德才给了她些许安慰。毕竟儿子是在新式学堂里就学,现在学校也变了,她只希望儿子能长大,有出息。好好读书,她紧紧地抱着显德,喃喃地说。
从“天心楼”散席后,唐皆能与魏氏兄弟俩,前来看望菊灵。菊灵看到堂兄心事重重,加上大家在这里进进出出的,多少也知道这次洪福堂没能义举,算是前功尽弃。作为妇道人家,她是不管男人的事的,但是唐皆能仍然当着菊灵的面,告诉魏国、魏杰俩兄弟:黄天明跟着同盟会在广州起事,现在入了南京什么陆军部什么参事,过一向可能要去祝贺到任,这也算是洪福堂的一件大事;加上邓世荣给通缉一事,因为反案了,被民国总统府嘉奖,这消息也算是给大家一点安慰吧。
时局闹哄哄的,洪福堂的堂主邓世荣一筹莫展。本来洪福堂的洋货、土杂生意,是一向很顺利的,在唐祖荣上次算帐后,洪福堂除却双峰和湘乡两地,去年共有两万两的赢余,可是自辛亥以来,生意顿时不畅起来,各地的洋货进不来,土货还在各地卡住。手头一下子不宽裕起来。本来革命成功了,自己可以周旋一下,摆摆阔场,可是这些钱哪能靠洪福堂哪。加上邓世耀的花销也挺大,两兄弟看着堂里实在拿不出什么赢余,便找唐皆能商量着,让他陪着邓世荣先回上海,与洪门几位大爷商量一下开国大事,顺便把生意处理一下,可能就不回来了。洪福堂的帐务暂时交由祖荣,顺道去看看黄天明大师兄。但走前,两人要祖荣把“那事”给办了。
所谓的“那事”,就是祖荣重入堂的事。本来这事皆能在和曾老板、何老板见面时,已经跟祖荣讲过了。祖荣也无可奈何地同意了,但一直没有履行手续。这天,邓世耀在天心码头的货栈,焚香上供,把洪福堂的镇堂之宝龙剑悬奉在案堂上,一至十排的兄弟列成两排站开,大举开堂收徒,包括祖荣在内共有新门生一百多人,多是前渡帮散落弟兄。刘浩之、古道强一排兄弟也赶来了,仪式进行得相当隆重,也算是民国初立,洪福堂的一次全堂大会。祖荣被定为二排,递交生辰八字贴,三跪九叩,给香长邓世耀武扬威上酒,钟奎紧跟其后,两人自此算是正式入了堂会。
至此洪福堂经过九年开堂收徒,共有堂员200人;生意从衡山小县城,一直作到了广州、上海。但是开堂收徒虽然热闹,但美中不足的是,弓敬虽然受了邓堂主的约,却不愿入堂,反而将五贤社作自己的靠山。五贤社在革命中也抢了头功,民团里渡帮兄弟多,于是将弓敬推入了市议局,五贤社在市、县两议局里有一定的势力。平时包揽什么官司、作文书诉状,买田卖地的,跟洪福堂没什么瓜葛。但是自从祖荣将旧船交给他们后,把洪福堂的运输开支给提了,就这样还常常要延期到货,弄得双方很不愉快。邓世耀听到弓形敬不愿入堂的消息后,咬牙切齿地说:旧帐未算,又添新帐。他立刻把李汉如找来,商量着如何把弓敬这个“出头鸟”给摆平。
天心码头货棧现在成了洪福堂一个议事的重要地方,由武馆一排大哥李汉如负责,衡山县城来的人一般都住在这里。这里离菊灵住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使菊灵平淡的生活忙碌了很多。李汉如说:这事恐怕得靠渡帮内部的人来搞。邓世耀也跟着核计:李志清被渡帮追杀,已经亡命天涯,五贤社拉了一班渡班的人马,本来都是跟李志清的手下水火不容的。尤其是唐安、唐士仁两人,对弓敬拉笼军师刘成,在社里抢占位置的作法很反感。
宴请唐安、唐士仁是在秘密情况下进行的。这天晚上,在货棧的阁楼里,邓世耀亲自出面,拿着刚购得的一只簇新驳枪作为与唐安、唐士仁的见面礼。
唐安与唐士仁不惑不解地说:兄弟干嘛送我这般武器?
李汉如说:难道先生不知道有人当杀吗?
唐安与唐士仁面面相觑:莫非是弓敬老弟跟你们过意不去?
两位是明白之人,这事我就不再点醒了。邓世耀语气沉重地说,进财大哥死得多惨啊,被人用砒霜给害死。当时正是渡帮与洪福堂闹合并的时候死的,外面纷纷传说是洪福堂下的毒手。我们洪福堂可是6年来,在五贤社、渡帮兄弟面前根本都抬不起头来作人的。对于这件事,我们可是一忍再忍的......
唐安、唐士仁两人听了直点头:是啊,外面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杀人凶手现在却堂而皇之地逍遥法外,你们说这人该不该死?
不仅对洪福堂,对于我们五贤社,害死进财兄的人也是死不足惜的。
现在洪福堂已经查明弓敬就是毒死进财贤弟的凶手,你说他该不该死?
怎么会是弓老弟呢?唐安与唐士仁大惑不解地问。
邓堂主的话难道还会有假?李汉如拿出弓敬在衡州“同善堂”购脖颈毒疮药单,时间正好与魏进财死时相近。两人顿时无话可说。
只是邓兄为何此时才挑明这事?
首先是魏进财不愿入洪福堂,这事说明他死得其所,洪福堂也就担当下来了;转而与弓敬多年来合作,倒是尚可。只是最近弓敬又跟洪福堂翻脸了,这事要是传出去,洪福堂岂有江湖上的立足之地?再说弓敬后入五贤社,而两位贤兄,位在他之上,却未市议局,我们看了,都觉弓某实在是目中无人。
这也是,最近我们把洪福堂的运费提了不少,还望两位见谅,唐安与唐士仁心虚地说。只是这事由谁去干合适?我们可不是杀手。
但是贵社藏龙卧虎,李贤弟走后,吴一甲不是一直在家闲着吗?
对啊,我们怎么把他给忘了呢?
四个人最后定下来的,就是让唐安、唐士仁行使清社权力,让吴一甲执行。清社是五贤社立社时定下的规矩,凡是社内出了事情,绝不找官府,自行解决。唐安与唐仕仁还真是谋略之士,他让吴一甲做事干脆利落,一枪把弓敬干掉在“香草园”,子弹正中脑袋,打了个稀烂。当时弓正在园里与妓汝度良宵,庆贺自己当了市议员,把妓汝吓得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说凶手象是本地人。而吴一甲自此就从衡阳销声匿迹,新成立的警署根据妓汝的口供,将其面像立案。只是众说纷纭,有说是洪福堂的人,买凶杀人;有的说是五贤社的仇家,寻仇夺命;但命案通缉犯却始终没有确定。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