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暑的楼梯上,叶恕行迈着沉重的脚步向扫黄组前进着,忽略他僵硬的嘴角和隐藏在流海下皱着的眉,整个人还是挺精神的。
精神?能不精神吗?咬了一下牙,叶恕行用舌头舔了一下口腔内壁,嘶~疼!破皮了!还是破皮了!想起早上的一幕,他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起床之后不想跟冷冽挤在浴室,叶恕行就去旁边二楼的另一间房间里用浴室,上了个小号之后他开始对着镜子刷牙,满嘴的牙膏泡泡,另一只手刚想去拿牙刷杯,身后淋浴间的门突然开了,光着身子的人视线和叶恕行在镜子里相遇。
叶恕行一个手软把牙刷捅进嘴里,反应过来后疼得他直想吐!
这就是我们冷冽的爸爸和叶恕行的第二次戏剧性的相遇,第一次叶恕行把人家给抓进警察局里了,第二次就客气多了,在浴室里“参观”了人家的祼体,宝刀未老啊!
现在想起来,冷俊皱着眉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神还让他有点不习惯。
搞什么?用那种眼神看他!
不过气愤之余叶恕行还是佩服冷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精神,冷冷看了他几秒之后冷俊抓起一边的浴巾围住下身就出去了,剩下叶恕行一个人站在原地“口吐白沫”。
“再这样下去搞不好真的会吐白沫啊!”叶恕行报怨了一声,觉得有些事情是自己应付不来的了。冷冽的家人--家人啊--他都已经忘记如何跟家人相处了,而且对方似乎还不想把他当家人呢!虽然有点不厚道,但现在叶恕行真的很希望冷冽的爸爸和爷爷赶快回家去,冷俊自是不用说,而肯德基爷爷--他有种感觉,绝对不会像看上去那么“和蔼”!而且是和蔼的有点变态了!冷冽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冷冽他爸爸要是个羊还能生出他这头狼来?所以冷毅也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一个老头!
话说回来,好像忘了问了冷冽他们家里是干什么的了!叶恕行记得自己在一本杂志上好像看到过关于他们家里人一些消息,只是好像。
进了扫黄组,其他人已经到齐,而且造型是万年不变,看书的看书、看报纸的看报纸、吃早饭的吃早饭,唯一的女同事阿青正在擦桌子,叶恕行突然想到了冷冽的部下每个都一副精英的样子,脑中出现冷冽穿着黑西装带着一队人马走在街上的样子,潇洒的像拍电影一样。再把人物换成自己这边,靠!最多也就是个扫黄的了!
“都精神着点儿!一大早得都他妈的跟霜打得茄子一样,让其他组的人看到丢不丢人啊!”
“嗯?”众人抬起头,看着叶恕行臭着脸走进来。
江洋推了推眼镜,闪出一道白光,“你又受什么打击了?”
“头儿!昨天--”大胆把还在外面的半根油条抽进嘴里,问:“昨天冷警官的老爹和爷爷怎么样了?”
叶恕行露出了不爽的表情,“还能怎么样?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又不是你老爹!
“问问嘛!昨天你还给人家上完义务教育,想听听他们有什么感受!”大胆呵呵笑着,摆明着一副要看叶恕行笑话的样子。
其他人也笑了出来。叶恕行拧起眉,“我是不是很久没给你义务教育了所以你不平衡了?”
“不用了!你的那些义务教育我都能背出来了!”大胆摆了摆手继续吃他的早饭。
“老大,署长让你来了之后马上去找他。”阿青突然说。
“啊?”愣了一下,“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我刚才上厕所的时候出来正好遇到他。”
这老色狼是不是故意在那里等着的啊?说了声知道了,叶恕行拿走了大胆的一个饭团出了门。
署长找叶恕行,基本只有两件事:一是教育他,二是有任务给他。虽然第二件事发生的几率低之又低,可叶恕行想想自己最近好像也没干什么“坏事”啊!一大早的--
到了署长公办室门口,习惯性地又要抬起脚踹门,门里突然传出一声“进来”让他的脚停在半空。
叶恕行撇了一下嘴,放下脚,推开了门。
一眼就看到桌子后面,东署的署长光亮异常的头顶,从百叶窗里透进来的阳光经过反射,让整个房间好像都更亮了。而他本人正咧着嘴朝叶恕行笑。叶恕行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桌上的一盆仙人球,圆圆的,跟署长的头差不多大,不过至少人家上面还长了密密麻麻的刺,而某人连毛囊都坏死了!
“恕行呀~~~!”热情到让人冒鸡皮疙瘩的声音。
叶恕行头皮一阵发麻,爷爷的!他的毛囊也要坏死了!
“署长早!”僵硬地点了点头。
“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坐呀!”署长竟然站起来朝他伸出手招呼他过来。
朦胧中,叶恕行好像看到面前是一个打扮着花枝招展的妓院老鸨,正拿着一条手绢朝他招手,客官来呀!快来嘛~~!唔哇!他全身的毛囊都要坏死了!而且只要过去了,银子是绝对保不住了!现在的情况让叶恕行有这种感觉,只要过去了,准没什么好事!
不过最后他还是挤出个微笑慢慢走了过去,坐到椅子上后,没等他开口,署长先他一步叫了一声。
“恕行啊!署长现在给你个美差啊!”
美、美差?
“豪华游轮五日游,有得吃有得玩还有美女看!一切费用上头报销,是不是天大的美差啊?”署长笑得脸上两块肉乱颤,活像大人在骗小孩子的糖一样。
听上去,的确是美差。但是从署长嘴里说出来,就绝对不仅仅是份“美差”了。叶恕行连笑容也没有了,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你让我去干什么?”
“只是执行个小任务啊!”
“别装了,你好多年没对我这么笑过了,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
“哼哼!”姜还是老得辣,刚才嬉皮笑脸的表情全不见了,署长微微低下头阴笑了一声,如果配合着再给个黑暗中侧面打个光的效果,就更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了。
“算你聪明!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小子虽然傻了点但关键时候还是拿得出手的!”
“你这是夸我吗?我先声明,你所谓的美差我没兴趣!”
“这可由不得你!”
“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简单,潜到嫌疑人家里做接应,把他的一举一动报告给我们就行了!多么简单!”
叶恕行沉默,眨了一下眼,问:“你确定我在把情报给你们之后还有命回来?”
卧底!史上最危险最不讨好的工作!
“放心!你又不偷又不抢,只是通风报信怕什么?”
不偷不抢?他要是偷了抢了还不早被枪毙了!
“那可是高级的豪华游轮啊!上头花了好大的劲才弄到请柬,便宜你小子了!”署长摸了一把头顶,叶恕行看见两根头发又掉下来了。
“你说得容易,为什么你不去?”
署长瞄了他一眼,又摸了一把头顶,“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你当我不想去啊!”
“你现在也不老!”叶恕行笑着,也不知道是拍马屁还是损人。
白了他一眼,“少跟我来这套,上头问我有没有适合的人选,我就推荐了你,他们也研究了好久才最后决定让你去的!这可是天大的荣誉啊!多好的立功机会啊!你想想你有多久没干出点成绩让我看看了!”
叶恕行怒了!“我前天不是把卖毒品的犯人给你抓回来了么?”
“你还好意思说!”署长大手在桌子上一拍,“人是抓回来了,可你差点把他要害给踢断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连笔录都没法做!”
切!叶恕行摸了摸鼻子,“谁让他那里那么脆弱的--”
“屁话!那里又不是铁的!”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换了种口气,“总之别废话了,今天晚上就回去准备一下!”署长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资料袋放到叶恕行面前,“这是这次任务的资料,你回去好好看熟,包括给你的身份,到时可别穿帮了!给我丢人是小--”丢命才是大!
“等等!等等!你怎么赶鸭子上架啊?为什么非要我去啊?其他组里人那么多,重案组,这种事不都是他们去的么?”叶恕行还在做最后
的挣扎。
“他们能去当然轮不到你了!他们的脸基本都被人家熟悉了,万一搞不好就被认出来了!”
叶恕行讽刺地笑了一声,“谁让他们二十四小时都摆出一副流氓警察的嘴脸到处搜查!”
“所以这次就靠你了!做出点成绩给重案组的人看看,做好了我向上面多帮你们扫黄组申请点经费也有理由了。”
“你这是逼我啊?”
署长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嘿嘿一笑,身体向后一靠,大肚子正好顶在桌子边缘,脸上的表情再说:没错!我就是逼你!谁让我职位比你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