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事或没有能力成事的人——像篓娃子怀娃。
有一年的夏天,父亲从外地回家来休假,全家人聚在禾场上乘凉。太阳刚落土,天阴下来,还亮着,偶尔有微风把田野的淡香吹来,掠过各家各户的禾场,是一种平原人家的安宁与平和。这种时候,孩子们便向大人讨喜欢。他向父亲一连背了好几首李白杜甫,背得父亲眉开眼笑。一会儿,他转身跑到禾场边,扯开裆裤放水。他听到母亲对父亲感叹:要是我跟篓娃子一样怀了个屁胎,就没有这老二了!他听出母亲是喜欢他,但他还是不由猛打了一个尿惊,直惊得夜幕也落了下来。这事曾经许久存放在他心里,偶尔一想,隐隐生出荒谬的感受:难道这世上的人竟如一个屁一样渺小和虚无?
篓娃子怀娃的事,引发了另一桩更加匪夷所思的旧事。而这桩旧事即刻加入了他关于“每个人是谁”的联想。
这天,马老师去到区卫生院找父亲,父亲陪马老师坐在卫生院墙院外的河坡上说话。他们的身后是一片杂乱的草丛,偶尔有几株瘦长的蒿苗立于其间。蜻蜓和蝴蝶在草丛的上空飞舞。他在父亲和马老师身后追赶蜻蜓,捉到一只蜻蜓停下时,听到了他们的说话。
“你多好啊,两个娃儿,都是亲生的……”马老师叹息道。
“马哥,你说什么呀!儿多母苦。”父亲打断马老师的话。
“兄弟,你这是安慰我!”
“可是……”
两人的说话一开始便停顿下来,停顿了许久。
马老师又说:“兄弟,你能帮我鉴定宏达是不是我儿子吗?”
父亲说:“现在的技术只能通过血型做简单判断。”
“怎么判断?”
“查出你、嫂子和儿子的血型,父母的血型应当决定儿子的血型,但……”
“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