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师第一次进教室时,没有“过门儿”,径直让同学们拿出语文课本,大多数同学们早忘了上学还要带书来,一片慌乱,金老师也不批评大家,翻开自己的语文书来讲。她的柔润的声音及亲和的态度顿时俘虏了全班同学。金老师除了讲语文,还上算术和音乐课。金老师平素很安静,不苟言笑,一旦有谁表现得好,她便不吝表扬,且说着说着,嘴角沁出了微笑。她说杨柳青的字写得好,接近规范的楷书;说马宏达是算术天才,没有做不出来的算术题;说李黑牛的嗓子洪亮,今后可以唱美声;说他的语文和算术成绩都是数一数二的,只是常犯一个两个马虎的小错误。金老师表扬他时,他的心怦怦直跳,有一股暖流通往全身。看到金老师的脸上沁出微笑的那个瞬刻,他的心倏地一热,觉得金老师好看得让人不敢去看!金老师不发脾气,也不讲革命道理,她一进教室,就有一股气息弥漫在教室里,让人凝聚,让人沐浴,觉得读书原来也是十分迷人的!
金老师不懂政治,有同学问她什么是“走资派”和“修正主义”,她笑着摇头,让同学们去请教向老师。金老师到三( 1 )班来任课,据说是向老师建议的。金老师到三( 1 )班上课后,向老师似乎来三( 1 )班更勤了一些。向老师和金老师站在教室外的走廊里说话,向老师脸上泛红,金老师的脸上也跟着泛红;两人都不大声说笑,但也不是小声得让旁人听不到。本学期调整座位,他恰好坐在邻走廊的一组,这样他对两位老师的交流状况便有所了然。
向老师说:“金老师,学校的老师们都在争当‘文化大革命’的积极分子,你应当注意一点,至少不要让别人说你落后。”
金老师说:“谢谢向老师。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参加革命,也不太习惯争当积极分子。”
向老师又说:“我的意思也不是刻意去争当积极分子,就是……就是不希望有人背后议论什么。”
金老师便说:“知道了。谢谢向老师。以后还希望向老师多多提醒和指点。”
两人说着,脸上就泛红了。
过了几天,两人又站在走廊上说话。
金老师好奇地问:“向老师,我看见你手里老拿着一本书看,是什么书呀?”
向老师把卷捏在手里的书展开,送到金老师面前:“《 反杜林论 》,恩格斯写的。”
“写什么的?好读吗?”
“哲学。不太好读。但能帮助思考。”
“你还有什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