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明特夫人说,自己踉跄地走向一把椅子。 “这真让我吃了一惊。”但是她刚要坐下,又突然站起身来,走向玛莎,张开双臂拥抱了她,嘴里兴奋地说道: “所以我是对的。我知道会这样!我不是说过吗,我能读懂女人的心,我是这方面的专家。
噢,我真为你高兴!几个善意的谎言和如此美妙的结果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和我说说,玛莎·温特斯!”
“玛莎·麦克瑞。”西蒙喃喃地说。
“玛莎·麦克瑞。”明特夫人郑重纠正道, “她是不是很棒,西蒙?”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还是让我说一句话……”
玛莎突然停下来,眨着眼睛。明特夫人再次拥抱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 “新娘子是会流泪的,谁都知道的。”然后她建议西蒙开一瓶她最好的香槟酒。
西蒙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明特夫人说: “我惟一的遗憾——你结婚时穿的是什么衣服,玛莎?”
西蒙拉住玛莎的手。 “我对你说过的。”他转向伯母, “她在爱丁堡买了一套婚纱。”
明特夫人皱了皱鼻子。
“这件婚纱穿在她身上几乎让我大吃一惊。”他说道。
“那么,好吧——人总是要走的。”明特夫人豁达地耸耸肩说道,然后她眯起眼睛端详着西蒙。她往日的优雅不复存在, “我想你不会一下把她关人深闺吧,西蒙?我已经为她做了一整套新时装。现在想想你们的婚姻对我来说真是场灾难!”
他们俩对她那夸张而滑稽的表情大笑不止,最后还是玛莎发了话, “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如果你愿意我再留下来干一段时间,我可以答应。”
“愿意你——”
“但不是全天的,伊薇特。”西蒙打断她的话,“也不出城。”
西蒙灰绿色的眼睛显得冷峻而坚定,明特夫人的黑眼珠盯着他。但是她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很好。”她说,自尊心颇受伤害。
但是西蒙仅仅平静地说: “和我们谈谈巴林吧,讲讲那里的深闺制度。”
“你就住在这里?”
玛莎环视了一下这套优雅的迁而喜风格的房屋,发现这里刚好能看到奥斯陆广场。
“这就是我住的地方,我在迁而喜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他说完做了个鬼脸, “但是这里不如马尔岛像个家。”
“不过这里也很不错。”她说。但是当她看到周围陈设着那眼熟的色彩搭配时,心中为之一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些都是伊薇特的杰作——”
“当然!”她打断他的话, “我太熟悉了。对色彩她有一双敏锐的眼睛,不是吗?”她凝视着周围米色的墙面,木兰花图案的地毯和窗帘,干草色的椅面和长沙发布面以及淡绿色的灯罩和靠垫。 “你和伊薇特关系很密切吧?”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她便脱口问道。
“是的,当我们分歧不大的时候。也许这和我们是麦克瑞家族的最后守卫者有关,即便她是通过婚姻进入这个家族的——到目前为止,她的身份还没有改变。自从嫁给我伯父后,她对我们的关心真是全心全意,甚至比真正麦克瑞家族的人还要上心。她对我的事更是异乎寻常地热心,这咱俩都知道。”他淡淡地说, “但是到最后她的名下也许得不到一份遗产。”
“但是不管怎样,你还是喜欢她。”玛莎说。
“是的,我喜欢她。”他走过来站到她面前,“我等不及了,来,让我带你看看她布置的主卧室。”
“你不必等。”
“谢谢。”他严肃地说, “恐怕我在飞机上说的话把你吓着了吧。”
玛莎考虑了一下,然后用同样严肃的口吻说:“没错,是有点吓着,但是现在不同了。”
“说下去。”他喃喃地说。
她吸了口气,当他站在她跟前时,她内心就产生一种冲动。他高大的身材,穿着休闲的牛仔裤、开领衬衫和旅行时穿的花呢茄克,和她穿的倒很般配:牛仔裤、白色外衣和藏青色运动上衣。
“玛莎?”
她的嘴唇动了一下,然后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用沙哑的声音说: “我觉得……我们又单独在一起了,这太好了。”
他把她拥入怀中……
过了好一会儿,玛莎坐了起来。
“你去哪儿?”他懒散地问,拉住她没让她下床。
玛莎低头微笑地看着他, “去尽一个主妇的职责——做点东西咱们吃。到吃饭的时间了。”
“太棒了!”他感叹道,把她拉回到他身边,用手抚摸着她的身体, “差不多整个一个下午和傍晚的时间我们都在干这事。我们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我看这事儿悬——我们还睡觉了呢。”她有些顽皮地说。
“我们还可以再做一次——然后再睡觉。”他的脸贴在她的胸前说道, “像这样的卧室不充分利用太可惜了。”
玛莎做了个鬼脸,一边环顾四周,一边用手梳理着他的头发。因为这是一间毫不掩饰纵情欢愉的卧室。床头上方挂了一幅丘比特画像,床的正上方还悬挂着一个桃红色的丝质天篷,这和装饰着象牙色花边的丝质被单极为相配,床上还有一个奢华的、加有衬垫的桃红色丝质床罩,房间里的其他物品也几乎全是象牙色和黄金色的。一个象牙色地毯甚至铺到了浴室里,象牙色的瓷砖,金色的水龙头,镜子的边框也是三面金色。 “它的寓意当然是十分明显的,我同意你的看法。”她说, “不过桃红色和象牙色能使皮肤显得更有诱惑力。”
“啊!”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 “所以这也算一条。”
“什么?”她不解地问。
“我不想离开这张床的原因呀。”他的手指从她的臀部移开, “你的皮肤是那么细腻圆润,白里透红,无需任何陪衬。也许我们该搬到修道院去住,才能避免受到这么大的诱惑。”他沉思了一会儿,随后又加了一句, “你是真的想起床离开吗?”
“当然是认真的。”
他的嘴唇一撇, “那么我只好答应你了,女士。谢谢你,女士。”但是他的目光说明他口是心非,他的手仍然放在她身上。
这样耽搁了半个小时,在一次短暂而甜蜜的小Сhā曲之后,玛莎才离开床,临了他说道: “对不起,我无法控制自己。现在你可以干你想干的事了。”
她眼睛里充满笑意,说道: “你有的时候真是不可救药,西蒙·麦克瑞。”
“这都怪你,玛莎。”他反驳道,吻了她一下,然后头枕胳膊又躺下了, “别跑得太远了。”
她吸了口气说道: “不会的。你饿吗?”
“嗯。”他可怜巴巴地说。她弯下腰,轻轻回了他一个吻,然后才起身。
但是等她冲过澡,穿上宽大的睡裤和象牙色的毛巾睡衣回到房间时,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她站在床前 充满爱意地低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为他轻轻盖上被单,转身离开。
她在这幢房子里上上下下地仔细转了一圈,发现厨房在地下室里。房子里几乎到处都能看到伊薇特的痕迹。在另外三间卧室,在藏书室和餐厅,甚至厨房里,几乎都是典型的法国式布置:悬挂着的铜壶,随意放置的砧板,一组精美的刀具和法国人通常烹饪所 需的物品。但是有一间房间显然逃脱了伊薇特的安 排,这是一问在二层楼上的卧室,它的布置奢华而简洁,没有用搭环悬挂的窗帘,没有淡而柔和的色彩。事实上,这完全是一个男人的房间,尽管有一张双人床。经过细致的观察,她意识到这就是西蒙的卧室,他的衣服都在里面。她不禁感到纳闷,他是否用过那间桃红色的房间,除非……不,别想这些事,她责备着自己。
在冰箱上面,他的清洁工给他留了一张便条,上面写着她已经按照要求买了新鲜的面包、牛奶和鸡蛋,另外还炖了只鸡,备好了色拉配料。玛莎想,他一定是从法国打来电话安排了这一切。她环顾了一下这间实用的厨房,眼睛突然为之一亮。其实她非常喜欢烹饪,她甚至能从中感到安慰——并不是她需要抚慰……或者她真的需要?
当然不是,她对自己说,然后取下一只平底煎锅,坚定地补充道,不,我不需要。但是当她找到一些洋葱、辣椒和蘑菇,放在砧板上切时,她心中潜藏的一丝紧张与不安渐渐化解了……
她还找到了一袋大米,取出一些蒸在锅上,然后她用橄榄油煎炒蔬菜,加了一些临时准备的作料,再将炖好的鸡切成块,做了一道原汁煨鸡块。她做了一道色拉,将蛋卷放人微波炉中加热,找出一块红格子布铺在餐桌上,这时她听到门口有声音。
是西蒙,穿着牛仔裤和一件旧足球衫,领口还是歪的。他头发也没有梳,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他肩膀靠着门,双臂抱胸注视着她。
她顽皮地笑笑, “我正在考虑是不是该叫醒你了。”
他什么也没说,上下打量着她。她身穿睡衣,系了件围裙,脑后梳了个马尾辫。西蒙嗅了嗅鼻子,一副十分陶醉的样子。 “你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妻子,玛莎。这么香的一桌饭菜,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她告诉了他,邀他一起坐下,分享这顿丰盛的晚餐。他们随意谈论着一些话题,直到玛莎感到了疲倦,眼圈下出现了淡淡的阴影。她说: “对不起——我还没洗碗呢。”
他微笑着,抓住她的手,将她抱起。“我来洗碗——不过,我要先把你送上床。不,别争了,玛莎。”
他走到桃红色的卧室外停住了脚步,然后带她走向他自己的卧室。她不解地望着他,他说: “这个床是新铺好的,会更舒服些。”
她躺在上面感觉的确如此。在这之前,他帮她脱去了睡衣。她钻进凉爽、清新的棉被。 “你也……” 她没问下去,不自然地咬着嘴唇。
“我也和你一起睡吗?当然。”他平静地说,坐在床边上,注意到她眼皮下淡淡的阴影,笑着但是非 常认真地说: “不施粉黛,又梳这样的头,让你看上去好年轻啊。”
她用手背遮着嘴打了个哈欠,声音沙哑地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我此刻也感到特别年轻。”
“也许我有些纵欲过度。”过了一会儿,他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反正是一回事……”他停了一下, “明天我要去工作了——你不介意吧?”
“如果你必须去的话——这是个很让人为难的问题,西蒙。”
他咧嘴笑了, “对不起。我必须去,尽管你下周才回伊薇特那里上班。不过,我想这样你可以有点时间熟悉一下这幢房子,根据自己的喜好做些改变,认识一下我的清洁工,高兴的话重新给她安排些事情做。
“我想没什么要改变的。”
“玛莎——”他眯起眼睛, “——这幢房子现在是你的了。明天我要在银行给你开个账号,再给你买部汽车——”
见她突然坐了起来,显得有些哀伤,他打住了话头, “怎么了?”
“我自己有钱。”她低声说。
“维持这幢房子的开销是不够的。也许你是想告诉我,你不想让我养活你?”
她重新躺下,一脸困惑。
“玛莎?”
“我也许还没有想过这些问题。我……”
“大多数婚姻都是这样的,”他说。她觉得他的话里带着一丝讽刺。 “但是如果这样做让你感到不安的话,那么我可以突然变成个穷光蛋,”他换了一种语调补充道, “你可以养活我。”
她不由得笑了。
“现在睡觉吧,别再自寻烦恼了。”他说着抓住她的左手,送到自己嘴边吻了一下。但是他突然停住了,皱着眉头,无意识地拨弄着她的结婚戒指。这枚戒指戴在她手指上显然有点大,但是当时他们没有时间调整。 “这样,明天早上把这枚戒指和你的订婚戒指都给我,我去把尺寸弄对。我认识一个很好的珠宝商。”他再次抬起她的手,吻了一下,“晚安,亲爱的。”他轻柔地说, “做个美梦。”
两天之后,玛莎在厨房为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桌前品茶。她刚和西蒙雇的那位健谈的清洁工谈过,现在她才意识到管理这么大一幢房子有多么费神。
我对此有准备吗?她思忖着,双手抱着茶杯,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突然门铃响了。她沮丧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运动裤、脚上的便鞋和宽大的厚运动衫,走过去开门,因为门铃不耐烦地又响了起来。
开门一看,是桑德拉·格兰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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