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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莫愁儿女 > 第 一 章

第 一 章

“得啦!别给我戴高帽子啦!讲,是不是有人……”

“是的,有人害瘫痪病。”

“瘫痪暂时无妨,怪不得你不着急。什么人?”

“我的姨姨。”

姑娘凝眸问:“姨姨?尊堂的姐妹?”

“家慈的四姐,他们家三位哥哥不在家,所以……”

“这很奇怪,怎么会派你来?”

“不是派我……”

“是你偷跑来的?”

纪侠点点头。

姑娘道:“总有人背后支使你吧?”

纪侠又点点头。

“什么人?”

“姐姐。”

姑娘笑道:“你应该说表姐,她长得顶美?跟你很要好?她几岁?”

纪侠脸红了,红着脸说:“她十五岁。”

姑娘道:“只十五岁?”

纪侠道:“是的。”

“那你几岁呀?”

“我小她一岁。”

姑娘摇摇头说:“不像,一点儿也不像……”

纪侠道:“为什么不像?”

姑娘又仔细打量了他一会道:“单看你这雄壮的个子,以为比我大……好了,少爷,你请吧!”

说着,姑娘伸手要接兔子。

纪侠不给,他往后退一步说:“姐姐还没把话告诉我……”

姑娘笑道:“你受人所托,有事在身,就别管我的啦!”

纪侠道:“不,我要管……”

姑娘又横了他一眼,款步走进篱笆去了。

纪侠却是不敢跟去,发了一会儿楞,心里打好算盘,将手中兔子挂在树枝上,翻身飞步下山。

到了铺子里选购四疋好布,四疋纱罗,再去买了许多吃的喝的,另拿金叶子兑换一百两纹银包好,全装在一个竹篓子里,扛上肩立刻回头赶路,结果他自己的布疋倒是忘记拿回来了。

纪侠一路赶到崔家,篱门边高声叫:“崔老先生在家吗?”

姑娘出来了。

她站在屋门口石阶上浅笑着说:“我晓得你要来,可不想来得这么快。爸爸等着你便饭呢!进来吧!”

纪侠笑嘻嘻的跟姑娘背后进来。

这是三间排的板屋,当中厅堂,左右两边卧室都挂上竹帘子。

纪侠把篓子放下,姑娘那边挑开竹帘。

纪侠侧身进屋,窗户上花影扶疏,靠窗排一张白木方桌,围绕三张竹凳子,此外便是睡床。

床前有个茶几,上面安置一副很­精­致的茶具,虽然没有什么排设,但是显得特别清爽洁净。

崔巍靠在床上,头发斑白,苍髯绕颊,人是很憔悴,他笑着向纪侠点点头。

纪侠作揖说:“纪侠给老伯父请安。”

崔巍笑道:“不敢当,请这边坐。”

纪侠过去挨着茶几旁边坐下。

崔巍说:“自己倒茶喝,茶叶不错。”

纪侠一听,就知道老人家为人随和。

他来回跑了十来里路,天气又热,自然口渴,刚伸手去拿茶壶,姑娘帘儿外叫:“别喝冷的,我这边给你预备啦!”

崔巍笑道:“那边比我这边好,去洗一把脸,歇歇就吃饭,今天有红烧鹿­肉­、熏兔、老母­鸡­熬汤,配两样青菜,这不是很丰富吗?可惜没酒……”

纪侠起立回话:“刚给老伯带来几斤酒。”

崔巍跳起来道:“什么酒?”

姑娘外面接着说:“天津铺子老宝和的二锅头,两只好火腿、两只广万昌挂炉烤鸭、熏鱼、腊肠。”

崔巍抚掌大笑道:“都是好东西,丫头快弄出来吃。”

姑娘道:“还是吃不得的……”

崔巍道:“吃不得的我不管。”

纪侠笑着走出堂屋,看竹篓子的东西全都给排在桌上,姑娘站在一旁发愁,纪侠不敢招引她,急忙往那边屋子走。

姑娘说:“脸盆里有水可以洗脸,别淘气乱动我的东西。”

纪侠道:“我晓得。”

边说边卷起竹帘子给上了钩。

这里靠南窗排一张楠木书案,案上铺个席子,大砚盘托着一方石砚,一支竹根笔筒一个白磁笔洗。

东壁并列一对不太高大的书架,里面黑压压地全是书。

西窗下一张窄窄的桌子,那算是梳妆台,擦得亮澄澄的铜镜,铜脸盆,乌木梳头匣。

坐北朝南一张竹床,雪白的线罗蚊帐,好些地方带上补缀的痕迹,但是顶­干­净,看不到一丝尘土。

竹席子竹枕,薄薄的布被儿,一切显得朴素整洁。

纪侠洗过脸去案前落座,也不过一会儿工夫,姑娘捧个茶盘来了,盘里一盖碗茶,另外又是一杯凉过的水。

纪侠拿水先去外面漱口,回来慢慢品茶。

窗儿上草­色­入帘,松涛悦耳。

姑娘倚在案头低声儿说:“我没有空不能陪你,等下爸爸要是跟你讲什么,你都别答应,必须听我的话。”

纪侠道:“伯父好像没有什么病?­精­神很好……”

“心病不是身上病。”

“心病更讨厌,你也不着急?”

“谁说不着急……”

“为什么不把话告诉我?”

“你还是一个小孩子,数千里异乡游子,我怕害了你……”

姑娘说着就走了。

一会后,她又在那边屋里喊纪侠。

纪侠过去,看那一张白木方桌子上堆满了菜,崔巍已在喝酒,客位上就没放酒杯,倒是放着一大碗饭。

纪侠知道姑娘什么意思。

“伯父,恕我先吃饭!”

“没关系,你吃你的。”

纪侠望着姑娘脸上笑,拿起筷子吃饭,他许久没有好好吃过,顷刻间姑娘替他添了五次饭。

那边崔巍也­干­了七八杯酒。

“饭量这么好,两条臂膊有多少斤力气?”崔巍欢喜的问。

“大约五六百斤还拿得动”纪侠说。

“你会打老虎也会捉毒蛇?”

纪侠听出话里有文章,笑笑道:“捉蛇虽然没学过,斩蛇或有办法。”

崔巍捋髯大笑,忽然又沉下脸­色­说:“你能够独立深山搏杀两虎一豹,我相信你身手不凡,闻名不如见面。今天见到你这一表人才,我心里很快活,你是要管我父女的事?为什么管?凭什么要管?你讲。”

纪侠道:“贫病相扶持,患难相救,这不是人与人之间常有的吗?”

崔巍懒懒地说:“老生常谈,不够过瘾……”

纪侠道:“寒家积世行侠,侄儿幼秉慈训,耳濡目染,妒恶如仇……”

崔巍道:“令堂也练过武?”

纪侠笑道:“家慈追随大和尚法明祖师学艺十年,艺成下山闯荡大江南北,快意恩仇,拳剑号称无敌……家父玉,袭爵神力威侯,行军西藏……”

听到这儿,崔巍把眼看住他的女儿点头。

姑娘一旁说:“老伯母就在这武夷山上学艺?”

纪侠道:“是的。”

姑娘道:“她老人家姓胡?”

纪侠赶紧站起来回说:“是,她的名字,上一字吹,下一字花。”

姑娘好像很欢喜,但还是低头叹息着说:“我也听说过,可惜我们来晚了,无一面之缘……”

纪侠笑道:“那是二十五六年前的事了,姐姐今年才不过十五六岁。”

姑娘不由笑了。

纪侠接着又说:“家母早岁东游海上,夺取海盗窟藏,为数千百亿,富堪匹国,急公好义,一掷数百万金。姐姐假使需要钱的话,那是毫无困难,我身上就有一百几十两金子,几百颗好珍珠,要是不够,明后天教阿喜回去南昌一趟……”

姑娘摇头道:“事情还是让我考虑一下,问题不在钱方面。”

纪侠道:“大约用武力解决?说武力千军万马我也不怕……”

姑娘仍是摇摇头,粉颈低垂还是不讲。

纪侠生气了,他瞪眼说:“到底你还是不肯把话讲明白,你不讲,我就到外面打听去,我就是非要管……”

姑娘怔怔地看住他,好半天才凄然说道:“别这么吓唬人好不好,缘也就是孽……唉!

好吧……”

纪侠喜道:“你肯讲啦?”

姑娘道:“你听爸爸讲吧……”

说着,姑娘挑开帘儿出去了。

崔巍教纪侠坐下,他又连­干­了两杯酒说:“哥儿,你姐姐是好意,她不忍拖你下水,你一定要管恐怕要冒很大的危险……”

纪侠道:“伯父放心,水里火里我进得去出得来,我不相信真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我想,我一定……”

崔巍点点头说:“龙子凤雏,你总是有种……你看我年纪很大吧?我不过五十岁,我也没有什么病,我只是忧愤郁结……

我奉天人,卅二岁作客天津娶了亲,岳家姓张,你伯母叫张晚翠,我大她十五岁,成婚第二年有了你姐姐,不久我一家人来了福建。十四年前,你姐姐刚满两岁,伯母只不过廿一岁,她长的顶好看……”

老人家再喝一杯酒讲下去:“离此十里路乌家庄,有个人叫乌良,比我小十岁,绰号黑白蛇,先世盐枭起家后改茶商。

乌良本人武举人出身,表面上慷慨好客,交官结吏声势浩大,他不做官仍做茶商,跟我很要好。

我不该借住了他的房屋,因此常跟他一块儿赌钱,我总输过一万两银子。

据人说,那是骗局……

那一天晚上,我又在他的大客厅里又喝又赌,他不在场,我好像运气好,赢了几个钱抵债,搅得顶开心。

天亮回去时,发现你伯母死在地上血泊里,咽喉上穿透一支寿儿头金簪,右掌紧握着一颗东珠钮子,衣裙零乱,失落一只绣鞋儿……”

说到这儿,不晓得什么时候姑娘又进来了,看纪侠脸上发青,一对大眼睛闪着奇怪愤怒的光芒。

姑娘赶紧接着道:“寿头簪外祖母的手泽,母亲舍不得戴,老是排在床头。珠钮子像是男人们马褂上用的,可不能说是谁的东西,爸爸那天就没见乌良……”

纪侠冷笑道:“东珠钮子不是普通人家能有。”

姑娘没说话,崔巍也没吭声。

纪侠又问道:“伯父在这地方有多少阔朋友?”

崔巍道:“实在只有乌良一个人。”

“那还讲什么呢……”

“此事终是疑案,官司绝打不过人家,我就没有办法,后来乌良撵我搬家,我也没有本钱再做生意,一直落在这儿种茶,十几年来跟姓乌的断绝了来往。

想不到今年大正月初三,他忽然来看我,第二天就有媒婆临门给你姐姐说媒,说是乌良去年冬至日死了二姨太……”

纪侠话没听完,就猛的跳了起来。

姑娘叫:“坐下,坐下……”

崔巍抢着说:“当天我把媒婆打出去,过不了七八天,乌良派十名管家强来下定,一千两白银,一百颗珍珠扔下就走。

我气得昏倒地上,晚上白银珍珠全部失窃。

我强打­精­神上县衙报官,官判我入狱,乌良却去见官说情保释,我一回家,就有许多有头有脸的人来替乌良讲好话。

我想逃走,但你姐姐偏说走不脱,一拖又是三个月了,还好乌良得了重病,这几天听说病大好了……”

纪侠环抱着两条臂膊,粗着脖子叫:“嗯!很好……”

姑娘叫:“纪侠……”

纪侠回头看定姐姐,神­色­非常可怕。

姑娘说:“你这样沉不住气也还能办事?我和爸爸要不想复仇,我们爷儿俩乞食也可以回家……

乌良他要娶我为妾,这是天地神明赐给我的天大好机会,你来破坏我这个好机会,你未必……”

纪侠冷笑道:“你无非拚命行刺,你也不想想看值得跟狗一样的东西拚?”

“你呢?你值得跟他拚?”

“我?我打杀他一家­鸡­犬不留,也不过一走了事。”

“小孩子讲的话。你心目中有王法吗?我为母亲复仇,你为谁呀?再说,老远的路你来这儿为什么呢?你这一走了事对得起你表姐吗?所以我说你不行……”

纪侠听了仍不服气,但没理由反驳。

姑娘又说:“要管我的事就得听我的话,刚才已经对你讲过了,我父亲老朽衰残需要人服侍。

生父比死母自然更要紧,非到不得已我还不能去就死。

问题只有你听话不听话,听才是作成,不听反而破坏,我只能借重你帮忙,不能让你胡闹,因为你是为表姐办事而来的。”

说着,姑娘脸上泛起一丝惨笑。

那一笑,带着若­干­酸楚的情调,可惜我们小少爷还不懂这一套,他只是率直的说:“我听话。”

姑娘道:“是不是服气?”

纪侠道:“服气。”

姑娘说:“那成,跟我来吧!”

说着她去盛了半碗饭,夹了几片腊肠放在上面,拿回去那边屋里泡茶吃,一边吃一边慢条斯理地和纪侠讲话。

姑娘们吃饭就是那么费劲,半碗饭吃了大半天,话也就讲得太多,所提的办法确实很巧妙,纪侠认为满意,他答应照办。次日深夜,他才带几件应用物件回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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