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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蹲得脚酸的廖婉玲难得的发出叹息声。她根本还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就被人关起来,想想还有点冤呀!

洁白如新的双人床,缀着紫­色­小花的­干­净床单,两张没躺过的新枕头,连玫瑰­色­的蕾丝窗帘都散发出阵阵的清香味,若非行动受到限制不能任意走动,二十几坪包含卫浴的房间实在是五星级的享受。

只是她没想到当个无所事事的闲人这么闷,除了一台老是重播节目的高画质液晶电视,一天二十四小时她面对的只有一室空寂。

以前一个人关在房里写稿不觉得无聊,她可以创造出无数的人物陪她打发时间,在小说的世界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不愁找不到出路。

可是此刻的她却坐困愁城,想念着给她温暖的男人,不晓得他是否如她一样寂寞。

真的令她相当讶异,分开不过才短短两、三天,她竟因不习惯少了他的气味而无法入眠,寝食难安的担心他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即使她非常不相信现代的爱情制度,可她不得不承认她是爱着他,从他们相亲的第一眼开始,只是她不认为爱情会幸运地来敲她的心门,因此极力压下心头冒出的心型泡泡让它化为乌有。

若非他持之以恒的追求瓦解她的心防,这段令她犹如踩在云端上的感情恐怕就要错过,她再用一生来懊悔未能及时把握。

“啊——好无聊呀!谁来跟我说说话,就算是鬼也无妨。”她快被一室的冷清逼得撞墙了。

“鬼说鬼话你听得懂吗?你要再把玻璃敲碎就别指望有人替它换上新的。”冷风一吹冻死她。

一道冷嗤的男音蓦然出现在安静如坟场的房内,慵懒地一回头的廖婉玲仍用双掌托着下巴,整个人像怀春的少女那般曲膝坐在铺上棉被的地板。

即使身不自由她还是不会虐待自己,把磨练当考验的随遇而安,一天又一天地等着妈祖显灵。

“打破它是因为我有逃走的欲望,谁知道底下竟拴了两头站起来比人还高的恶犬。”害她以为会被撕成碎片,脚一跨出又赶紧缩回来。

她也很怕死好嘛!不以身涉险。

“那是专门训练追捕大型动物的猎犬,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牠们的牙比刀口还锋利。”曾有咬死凶猛山猪的纪录。

啧!还真好心呀!这算是警告还是威胁?“叛徒,你这几天睡得好吧!”

“我不是叛徒。”脸皮抽动了一下,情绪激动的于海峰忍着不朝她咆哮。

他这几天睡得不好,非常不好,根本没办法躺下来休息,眼前浮上的是好友的愤怒神情,以及他坚持不肯妥协的决裂。

为什么会搞到这种地步呢?让他这个帮凶内疚得难以阖上眼,心里想着该如何化解目前对立的局势,不能再袖手旁观。

“好吧!犹太先生,你只是比较喜欢看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那般血淋淋的画面。”她能谅解他的无能为力,十二位门徒十二分宠爱,谁都想独占神的专宠。

“你很刻薄。”很像某位民宿主人。

“多谢赞美,这是我的荣幸,毕竟我没多少消遣,身为囚犯的我得自找乐子打发多余的时间。”她做出荣耀的表情,以施恩的嘴脸赐座。

于海峰的嘴角再度抽动了下,有中风的迹象。“你一定要这么‘乐观'吗?”

字字不带血只带暗箭,­射­得他千穿百孔、满目疮痍。

“难不成你要我大吼大叫像个疯子,对着每只两条腿会走动的狗大喊救命呀!我被绑架了。”啐!没知识也不懂常识。

走狗。

“你……”好,他忍她,谁叫他有过在先,“你想不想离开?”

因为他的缘故她才受到牵连,他有责任保她平安无事,否则她一出事他会一辈子被恶梦缠身,也羞见好兄弟信任的眼神。

“想。”废话,谁愿意当囚鸟。

回答得真爽快,她就不会稍微犹豫一下下吗?“我会想办法帮你脱离目前的状况,你得再忍耐几天。”

“几天?”她问的是确切的数字。

“我哪晓得是几天,你当我是神呀!好好好,你别用眼白瞧人,我尽量、我尽量。”不是瞪,是一种期望落空的蔑视,让人有身为蟑螂的感觉。

“尽量消毁我的意志,让我承受不了压力往下跳入狗口?”他的保证好像不够份量。

“那你想怎么样?要我剁几块­肉­下来帮你引开底下的狗,还是直接牺牲我让狗吃饱,牠们就不会追你?”这女人的日子过得太好了。

“嗯,这主意不错。”廖婉玲点头,可以试试。

“不错!”她还真敢应和,冒险与她“私通”她就该感激涕零了。

这些天门外都有人日夜看守,即使他是于家的二少爷也一样没有通融的特权,一再被拒于门外无功而返,想要交谈两句比登天还难。

观察了两天下来他决定使出贱招,将泻药下在看守者的咖啡里,趁他们腹痛如绞和马桶联络感情,他才得以潜入。

很不简单的任务,但也是不得不出的下策,父亲的一意孤行已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不管谁来劝说都没用,执意要关到若白肯屈从为止。

大哥为了这件事和父亲闹得不欢而散,虽然不甚赞同父亲的激烈手段,但一涉及贞雅的未来幸福他还是忍愤退步,不再多言。

现在就只剩下他孤军奋战了,而她还不知好歹的话,他就放她自生自灭,让她对着墙壁一个人发疯好了。

“他好吗?你家那个老顽固没刁难他吧!”语锋一转,廖婉玲的语气软了几分。

怔了一下,于海峰随即了解她口中的“他”是谁。“我不清楚。”

很无奈,却是事实,那边的防守比这边严上十倍不止,一共有三班二十四人轮流看守,个个壮硕如健美先生,表情冷得像刚由冰窖爬出来。

他不晓得父亲从哪找来这些与佣兵无异的保镖,但价钱肯定不低,光看他们偾张的肌­肉­就知物超所值,一拳的重量起码有百来斤。

“什么叫你不清楚,这里是你们于家的地盘,你会不知道他好不好?”听起来像神话,很难令人信服。

别说得他好像是地头蛇似的。“我是姓于的没错,但这个家不由我当家主事,我的身份是人家的儿子。”

父亲决定的事他无法令其改变,在某些方面他真的力不从心。

“难道一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人要存着希望。

“很难。”于海峰照实明言。

“有多难,他打算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至少有个期限。

于海峰苦笑地望着刚修好的玻璃窗,“等到若白娶了贞雅之后,他大概就会放了你。”

而若白将一辈子也走不了,成为父亲掌控下的棋子。

“贞雅是谁?”这个名字一直被提起,像是一道解不开的魔咒。

“我妹妹。”一个不天真但情愿活在梦里的傻女孩。

“你妹妹?”喔,那就可以理解,为人父亲的私心。“她很漂亮吧!”

“比你好上一点。”漂亮,而且完美。

廖婉玲瞪他,说话没技巧。“不要拿我做比较,我相信若白的相亲对象中不乏比她出­色­的美女,难不成他每一个都不中意?”

她指的是他父亲。

于海峰表情­阴­郁的摇着头,“他不会让他娶贞雅以外的女人,就算有再好的对象出现,他也会要我从中破坏,不让他有和其他女人发生感情的机会。”

“你?!”果然是秦桧后世——小人。

“一开始我真的是认为父亲的作法是为了他好,我也极力配合扯他后腿,让他每一段相亲都中途夭折……”

可是后来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父亲不只是不容许他爱上别的女人,甚至是男人的基本需求也受到控制,只要稍微跟他走得近的女人都会平空消失。

久而久之他也发现其中的怪异,一边虚与委蛇地帮父亲监视若白的相亲结果定期回报,一边追查父亲的动机是否真为女儿的幸福着想。

最后他终于得到一个结论,父亲的目的是想将若白永远留在身边,为了一个没人知道的理由,他认为若白应该是属于他的。

“病态。”那个人有病。

看了她一眼的于海峰继续说下去,“除了我以外,他还派了另一组人员监控若白的一举一动,随时回报好方便他掌控。”父亲并不是那么信任他。

所以他总要做做样子玩点小动作,让一些不相­干­的女人退出战局,父亲才会相信他这颗棋子还有利用的价值,不至于一下子将若白逼得走投无路。

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清楚父亲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隐约有个谜雾就在前方,但他沉重的双脚始终到不了。

“你很可怜。”有那样的父亲。

“可怜自己吧!囚犯。”有翅难飞。

“我恨你。”她幸悻然的一瞪。

同情他的廖婉玲也同情自己,心里更加思念咫尺天涯的那个人,希望他一切安好。

身还在,心已远扬,飞到心爱男子身边。

只是,她突然好想吃炸豆腐饼,她的专属厨师在哪,快把她的男人还回来——

“啊!你怎么哭了?我什么也没做啊!别哭了,你哭得好丑。”

嗯!这是什么?

鼻涕?!

该……该死的女人,等这件事过后他一定掐死她,她以为他是没脾气的软柿子吗?

哼!还哭,你哭到断气也没人理你,别想我会代替某人安慰你。

“好啦!好啦!别哭了,我帮你去瞧瞧他好不好?你不要再把眼泪鼻涕往我身上抹。”真的很脏。

“我也要去。”没见着人她不会安心。

“你?”于海峰瞄她一眼。

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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