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是小弟从别家领养的一条狗。听小弟讲，刚养没多久，母亲就嫌它到处拉便难得收拾，叫小弟抱去送给别家。只不过早上才送去晚上就自己跑回来了，如此这般折腾了三回，那家人说，看来这狗是认定你家了，不如养它算了。于是小弟就将它拴在门前的梨树上，梨树跟前石凳的下面就成了毛毛的居所。

第一次回家，毛毛见了我就叫得挺厉害。母亲走过去打了它一下，说，这是我儿子，不许咬。呵，真是奇了，它居然像听懂了似的，再也不叫了；并还一边舔嘴­唇­一边朝我摇尾巴。

他们每餐给毛毛吃的东西都很少，所以毛毛很削瘦。母亲说这样它才不会乱拉撒。有时我就把剩饭、骨头还有菜汤搁一块，悄悄地倒进它的食槽里。从那以后，它看见我就撒欢，隔着老远就开始“嗷嗷”叫，走近它的时候它又会前腿离地站起来朝我扑过来；也有的时候一不小心让它给扑着了，弄脏了我的衣服，我就骂它，它又乖乖地趴下了，一边看着我一边摇尾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于是再也骂不下去了。唉，只因我心太软。

第二次回家，我只是叫了一声它的名字它就又蹦又跳地撒起欢来。小弟说，哈，这么久了毛毛还认得你呢。不过吃完饭我不再给它添喂东西，我想自己还是做个局外人好些，免得打乱了某种规律。但这家伙见了我仍然是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绕着梨树来回撒跑，没想到只是曾经给它开了几回“小灶”，只有过那么短短几天的接触，我居然受到了它相比于家人更隆重的欢迎。

离家的头一天晚上，我们在屋里收拾东西，门是敞开着的。我看见毛毛正静静地望着里屋，我走出去它再也不撒欢了，不停地看看我又看看屋里，仿佛也觉察到了什么似的。之后又来回地踱走，像正在考虑问题的人一样，从这边踱到那边，再从那边踱回这边。

第二天，正当我们拎着行李走出家门的时候，毛毛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不停地扑腾，将拴它的铁链绷得“铛铛”直响。在等车的空当，我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瞧见毛毛正立在石凳上，一动也不动地盯着我们。车来了，在我上车的时候，毛毛突然像疯了似的狂叫，那声音就像狼嚎一样低沉、浑厚、悠长、凄婉。小弟说，呵呵，毛毛也舍不得你走呢。

有时就想，狗可以因为你对它的一点小恩小惠而长时间地记得你，但人却未必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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