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利愣住,当场为之语塞。
这一场不可思议的比赛,即将开始。
全场观众“再展新猷”,忽然玩起“人浪”来!
“人浪”一浪接一浪,把热闹的气氛继续推向顶峰!
就在“人浪”起伏如潮之际,擂台突然一分为二,而且向后倒退。
直至双方距离大概五十尺左右,齐中分裂开的擂台方始固定下来。
擂台本有围绳,也在擂台分裂之际神奇地消失。
齐藤景夫在擂台以外,大声宣布:“比赛开始!”
他才说出第一个字,泰利己先发制人,连续三球飞掷而至!
飒!飒!飒!
每一球都劲度十足!
我闪开了两球,第三球再也闪避不过,“噗”的一声击中了我的左肩!
棒球,有硬式和软式之分。
我们现在每人拥有五十个棒球,都是属于硬式,其坚硬程度几乎有如石头一样。
事实上,我和泰利并不是进行棒球比赛,而是利用棒球当作石块来投掷对方!
我们只有棒球,并没有棒球手套,也用不着使用球棒。
棒球本是近代科技产物,但此刻我和泰利的“比赛”,却和几十万年前原始人攻击野兽的方式毫无分别!
泰利把我当作野兽!
我把泰利当作猩猩!
猩猩用“石头”飞掷过来,我也用“石头”还击!
这一战,倒也凶险!
在棒球比赛,棒球员的手套,其作用几乎与战场上将士们的盾牌相等。没右手套的棒球员在球场上,根本毫无防卫能力。
现在,我和泰利正处于这种怪异的处境中。
论臂力、论腕力,泰利虽然在我之上,要是真的举行西洋拳击大赛,他的蠃面最少超逾九成以上。
当然,倘若采取自由搏击方式比拼,我的蠃面也会大幅提升。
然而,比赛方式奇峰突出,这根本不是短兵相接,而是原始之至的“掷石攻击比赛”!
有一点,是必须弄清楚的:投掷比赛,技巧和力量都是同样重要!
空有一身蛮力,但却没掷不得其法者,定必成绩欠佳。
反之,投掷技术优良,但其人手软脚软,纵使命中目标,威力也不会太大。
这是力量与技术的考验!棒球运动是美国的国技,泰利身为美国公民,他除了拳术一流之外,是否对棒球也别有一手?
转眼间,他已向我投掷了二十几个棒球!
他绝对是“力量型球员”。
他的臂力相当惊人。
可是,他的投掷技术并不特别出色。
但也不特别差劲!
要是我像只呆鸭般任由他当作球靶,就算逢五中一,也定必变作滚地葫芦、鼻肿脸青!
但我决不是呆鸭!
我不断在擂台上有限的空间左右闪躲,也趁隙发球反击。
我每发一球,全场观众立刻齐声呐喊助威。
我能闪避,泰利当然也能闪避。
他是状态颠峰的拳王,他的跳跃闪避能力,相当不错。
我投掷了十五球,只有一球在他的右腿外侧擦过,自然毫无威胁。
而当他投掷了接近三十球的时候,我又中了一球!
这一球,击中我左边面颊,虽然只是中了面颊侧,却也非同小可,差点没令我当场昏倒过去!
泰利得意地大笑,继续全力掷球!
我略为定一定神,也发球还击!
但我的球速,明显不及泰利!
泰利似乎也占了绝大优势,但真实情况却又怎样?
泰利是武夫!
他勇猛、凶悍,一出手便决不留半点余地。
难怪在他的职业拳师生涯里,曾多次在第一、二回合便把对方击倒。
倘若这是一场西洋拳比赛,我能否捱得过第一回合,实在难以预料。
但投掷比拼,却是“离行离列”的一种斗法。
我并不怀疑自己的投掷技术,更尤其是棒球!
当然,我并不是美国职业棒球好手,但却是一位业余棒球的外野手兼投手!
这是我无数业余嗜好之一。
我喜欢的运动项目太多了,可谓不胜枚举。
棒球运动是其中之一。
但泰利显然不知道。
他更不知道,我除了精于此道之外,在这一场怪异莫名的比赛里,更运用了《孙子兵法》。
《孙子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
《孙子兵法》亦云:“故能而示之不能。”
《孙子兵法》更有明训:“强而避之……卑而骄之……”
更有一着:“出其不意!”
在最初二、三十球之内,泰利是强势惊人的。
不宜与之力搏。
只可捱打,并以半力还击,骄其心志!
果然,他中计了!
他以为我“技止此矣……”
他以为他已稳操胜券!
但很对不起,这只是他的错觉!
“能而示之不能”,是我在决战之初的战略。
我“强而避之”,我“卑而骄之”,然后“出其不意”,施展浑身解数,全力反攻!
一记快速直线球,首先令他吃了一惊!
这是我发出的第二十一球!这一球,比先前每一球都快得多!
但他仍然闪开。
只是,他这一闪之势,异常狼狈。
他重心已失,整个人失去平衡。
但最可笑的,是他在失却平衡之余,还妄想回敬一招!
他这一球,劲则劲矣,却全无方寸,竟然一飞冲天,不知去向。
如此一来,他全身都是破绽,问题只在于我是否能够把握机会,一举将之击溃!
正是“良机莫失,失机者斩!”既有大好机会,我又怎肯轻易错过!
“飒”的一声,我扣劲发球,棒球以弧型之势,曲坠式急射泰利左膝!
若在平时,泰利必可轻易避开,但他重心己失,我这一球又是觑准而发,岂容他有轻易避开的机会!
泰利应声中球!
由于这一球是觑准他膝盖关节位怒射出去的,既已命中目标,就算他要硬充好汉,也是没法子硬撑得住的。
他剧痛攻心,单膝跪下。
他瞪大眼睛,又惊又怒,狠狠地望我。
他的模样相当吓人,但吓不倒我!
他瞪视我,我还以“洛云式的微笑”。
《孙子兵法》有云:“凡军好高而恶下。”
此刻形势,正是我在高处,敌已跪下!(虽然这种分析与《孙子兵法》的原意不同,但亦可引申借用一二。)(中国语文,偏偏就有这般妙用,难怪老番学中文,愈学愈是头顶冒烟,往往给气得“吹须瞪眼”)我笑里藏球!
我笑意轻柔,出手却狠。
兵法有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故五行无常胜,四时无常位,日有短长,月有死生。”
套用粤语简化之,大概等于“风水轮流转!”
我大发神威,左一球,右一球,逼得泰利狠狈万分。
但真正叩杀的一球,却是垒球投手独特招数——风车式投球法(WIMDMILL)!
而且,这是刁钻异常、足以令对手防不胜防的INSIDECUTCORNER!
高手出招,岂是等闲之辈!
泰利虽然把眼睛瞪得又圆又大,但这一球绝对不是他能够闪避得了的。
我这一球,射中了他的右膝盖关节!
泰利左右膝盖先后中招,那种痛楚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他给这一球击中之后,整个人的重心侧向右方,而他的人正处于擂台右侧边缘,这一侧之下,登时仆跌落擂台之下。
由于擂台上的围绳早已消失,泰利这一跌之势,可说是毫阻拦的。
他一倒下去,胜负已分,全场观众欢声雷动。
我成为了比赛的胜利者,全场观众心目中的大英雄!
然而,这是真实的吗?
我不是在亚洲东方快车的路轨上吗?怎会忽然置身于香港政府大球场内进行这种怪诞的“比赛”?
我并不是个脑筋一塌糊涂的人,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像,一切都并不真实。
可是,这种幻像,却又太真实了,连吹在身上的,都是香港那些很熟悉的风!
事情极不寻常!
我明知道是不真实的,但竟然没法子可以看出破绽在哪里。
真的看不出,唯有等。
我在等候着环境的改变。
果然,不到二十秒,“现场环境”再生转变。
我突然发觉,我并不在香港政府大球场,而是在一座高峰之上。
放眼四周,全是皓白的积雪。
气温骤降,定必在零度以下。
但我居然并不感到寒冷。
这是绝不合理的,因为我的衣衫,相当单薄,只能在亚热带以至是热带穿着。
但这是冰山之巅!
可是,我很快就发觉,我的装束完全改变了。
在那一瞬间,我竟然穿上了厚厚的皮袍、棉裤、雪靴,连手上也戴上了暖洋洋的皮手套。
而且,在我腰间,还有一把刀,刀很沉重,它紧紧地Сhā在金碧辉煌、镶满了宝石的刀鞘里!
在最初,我无法晓得自己究竟身在何方,但过了一分钟后,我向冰峰下俯览片刻,赫然发觉自己竟然置身于尼泊尔高山之上。
尼泊尔是高山之国,东北方一带全被高峻的山脉围绕。
而我站立之处,向下俯视,可以看见不少寺院,而这些寺院,是我以前曾经以旅客身份观光过的。
这时候,我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个异常奇特的念头。我在想:“我会在这冰山之上遇上什么人?”
但很奇怪,在冰山之巅,并没有任何人的动静。
只有我一个人,呆愣愣地腰悬宝刀,莫名其妙地停立不动。
没有观众,也没有任何类型的“对手”。
而最奇怪的,就是我由香港政府大球场忽然来到这里,呼吸竟然毫无困难,并未因为身处氧气稀薄的高山之巅而有所不适。
我仰望天色,万里无云,晴空如洗。
气温虽低,但天气却是很好。
可是,我在这里干嘛?我又不是攀山专家,而且还有一大堆谜团未能解开。
我离开这里,但该向谁申诉?
正要放声大叫,忽然天边出现了一列金光灿灿的汉字:“程序错误,有待更正!”
它看来像是烟花,但却比任何类型的烟花更灿烂夺目,更不可思议。
别忘记,这是白昼!
可是,我除了觉得这八个汉字美丽壮观之外,也感到更为茫然。
“程序错误,有待更正!”这算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表示我来错了地方?
我本来身处大球场,倏然之间却在尼泊尔冰山之巅,但在蔚蓝天幕上,竟亮出这等讯息,这算是什么样的玩意?
我站错了地方?
我不该站在这里,又应该站在何处才对?
我忽然感到愤怒。
我愤怒,是因为我有着给别人玩弄的感觉。
我忿然抽出宝刀。
刀锋一亮,光芒夺目,竟然令我无法再看见天上的八个汉字。
但在刀锋光芒暴闪后,周遭环境突变。
我知道,我又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了,但这是什么地方?
过了片刻,我的视力才能适应下来,我揉了揉眼睛,环顾身边景物。
只见黄沙处处,触目所见,都是滚滚沙尘。
但在视力可及之处,我看见了一座宏伟的宫殿。
那是驰名中外的布达拉宫。
虽然我置身之处,距离布达拉宫相当遥远,但这巨大宫殿的气势仍然动人心弦、不同凡响!
布达拉宫的气势,固然十分慑人,可是在这时候,我却感觉到,在自己的背后,竟然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其慑人的程度,犹在布达拉宫之上。
我心中隐隐有这种感觉,而且,也了解到这力量之所以特别慑人,乃是由于和我相距得很是接近的缘故。
有一点,是必须要补充,甚至是加以强调的。
我手中仍然握着那一柄神秘的宝刀!
这宝刀是从哪里来的?
宝刀虽在,但我身上衣服,却又变了。
我现在身上的衣物,不多不少,恰好可以适应这地域的天气。
当然,我知道拉萨的气温,早晚变化甚大,但最少在这时候,我身上的衣着是很适合的。
只是,我对这一身色彩艳丽的衣着,感到十分陌生,这并不是我的衣物。
可是,我却穿上了。
我是在什么情况下穿上这些衣物的?我原来的衣着鞋袜又怎样了?这似乎是一件荒诞滑稽的事,但在那样的环境下,就算有人用手搔我的腋窝,我也一定笑不出来。
此谓之“唧都唔笑”!
现在我最关注的,并不是远方的布达拉官,也不是身上的装扮,而是在我背后,出现了一个绝不寻常的人物!
而那些慑人的气势,正是发自我背后那人身上。
我手里有刀,刀已出鞘。
我猛然回头,面对着一个人。
这人手里有刀!他是个用刀的高手!
他是一个喇嘛!
黄金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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