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青却没有回答,反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良久问道:“严冬,沈穆岩不是个高调的人,据我所知,从你回国到现在,应该没什么机会见到他。”
严冬心里一沉,赶紧解释道:“当年我刚出来混的时候,曾经当过沈总裁的打手。”
程子青这才打消疑虑。
短短时间,严冬背后一层冷汗。
好在误会一场,他长舒一口气,问道:“你早就知道石诺背地接触沈总裁,是不是?”
程子青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子青,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并且懂得在事情发展的关键时刻推上一把,让事情往你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严冬身子前倾,眼睛微微眯起,“为什么?”
随着他的话语,程子青缓缓坐直身体,这是一个远离与防备的姿势。
严冬不傻,他虽然感激程子青帮了自己和杜三,但也明白,他有自己的目的。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已经是叶香山的情人,而且看起来与他感情不错;他对帮会也没什么野心,否则不会远离帮会去开诊所;就连结交帮会的叔伯当家他都不屑一顾,好不容易赏脸出席一次帮派聚会,闷头吃完就走,一刻也不多留。
这样的人,对帮会的一切冷眼旁观不算,甚至暗地Сhā手,为什么?
严冬不是没办法试探出他的想法,只是他喜欢程子青,就不愿意算计他,跟他转那些花花肠子。
他宁可这么摊开来说,至少显得他坦诚。
可程子青却一脸防备,只是盯着他面前的碗碟出神,一点要回答的迹象都没有。
这时,一套鲈鱼宴刚好上桌。
严冬帮服务生摆好满桌大小碗盘,然后给程子青盛了碗汤,探身给他放到眼前,说:“先喝汤,暖胃开胃且尝鲜。”
程子青应了一声,用勺子舀了勺汤,吹都没吹就放进嘴里。
“小心烫!”严冬叫道。
晚了,滚烫的汤汁哪是软软一根舌头能受得了的,子青果然不负所望,成功烫到了舌头。
严冬急得一蹦三尺高,抄起自己的水杯递进他手中道:“喝口水漱漱口!”
程子青接过水,草草漱了几口就想把水吐出来,头一转,严冬早就端着自己的小碗,恭恭敬敬侍奉在侧。
“你不要这样,我……”他一说话就牵动舌头的烫伤,引起一阵刺痛。
刺痛让他下意识地皱起眉,眉毛紧紧缠绕在一起,看上去痛苦而又……煽情。
严冬紧紧盯着他的表情,竟然盯得下身发紧。
当年,被自己狠狠Сhā入的时候,他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痛到极点,却强自忍耐,这还不算,他还逼自己以苦为乐。
严冬不无心酸地想,叶香山喜欢他,是否也是因为他这一个表情。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细想下去,否则,要么是他兽性大发直接拖人去酒店开房,要么是他生一肚子闷气怄死自己。
都不明智。
他讪讪地回到座位上。
“我并没有让事情往我想的地方发展。”子青忽然说,“我只是在事情陷入停滞的时候推了一把,但它的走向我并不清楚。”
严冬脱口问道:“那你图什么?”
程子青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图个热闹,不行?”
严冬知道他在敷衍自己,也不再深究,只是叹了口气,说:“子青,不要玩火,否则事情闹大,香山大哥也保不了你。”
程子青没有接话,只是一口一口吃着鱼,小心翼翼挑出那些可能扎破他口腔的鱼刺。
严冬也不好再劝,毕竟自己没那个劝他的资格。
一顿本该用来培养感情的鲈鱼宴,变成两人对坐无声吃鱼。
严冬暗地里把楼上坐着的两个人骂了八百遍,好不容易精心策划的午饭,竟然被这俩程咬金破坏成这样。
难道这顿饭不应该是他用一句“你平时都喜欢看什么书”开场,如今已经聊到程子青小时候住的院子里有几棵树了吗?
于是严冬决定,把气氛搞轻松,就从“你觉得这鱼味道如何”开始。
没想到话说出口,却变成了——
“石诺肯定不是第一次见沈总裁,”大错已经铸成,严冬就算抓耳挠腮,也只能一错再错,“他打算借沈总裁的手反水?”
“可据我所知,事成之后,沈总裁也没什么能给他的好处,反而会多一个心腹大患。”程子青舌头有伤,不敢再喝汤,于是把汤碗远远挪到一边。
余光碰触到刚刚严冬递给自己的杯子,于是他顺手还了回去。
“那他们这是?”严冬接过杯子,目光却克制不住地瞟着玻璃透明的杯壁。
他觉得,老天也不算完全苛待自己。
程子青的唇印还隐隐约约烙印在杯沿,仿佛一个轻吻。
他趁程子青低头挑一枚鱼刺,轻轻地,把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就像接吻一样。
程子青一抬头,正好见他举着杯子喝个不停,那表情近乎膜拜一般。
有这么渴?
“今天看到的事不要对任何一个人说。”他舌头受伤,草草吃了几口就丢开筷子,道,“免得打草惊蛇。”
严冬知道,这时候再说任何万金油开场白,都挽救不了这远去的话题,只能闷声应了。
晚上回去他就对着镜子狠狠给了自己一下。
让你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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