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谨义帮如今是谁的天下,了解的和不了解的人必然有两种回答。
不了解的人必定大拍胸脯,说严冬果然吃得开拿得下,临危受命,丝毫不乱,说到兴起恨不得显摆家谱,证明自己跟少年失怙的严冬确确实实有那么几分亲戚关系。
了解的人却会沉默片刻,说这帮会里看上去是严冬理事,说到底,是程子青说了算。
程子青的父亲也算帮会元老,虽然他多年不问世事,但一旦Сhā手,老一辈叔伯都会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担待一二,新一辈又都承叶香山大恩,再加上程子青向来会做人有手腕,他来主事,倒比国外回来的严冬更有群众基础一些。
不过对于他们二人而言,谁才是真正的当家毫不重要。
因为子青心不在此。
他一心惦记着叶香山。气候变换、衣物增减、饥寒饱暖,甚至叶香山每日心情如何,他都一一过问,听完眉头便皱上半天,很是心急。
严冬比他还急。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一百个谎言来掩饰,他每对子青说谎一次,就仿佛在挖一铲土。
土挖多了,那个坑就只能拿他自己填。
可他没有办法,叶香山就像滴入大海的一滴水般,杳无音讯。
所以后来他尽量避免亲自向子青汇报叶香山每日情况,上阵亲兄弟,这件事他毫不犹豫把杜三推了出来。
这日杜三照样带了一肚子叶香山的“近况”来向程子青汇报,推开门,子青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宽大办公桌后面。
他站在窗前,拿着一颗瓜子逗弄叶香山最喜欢的一只虎皮鹦鹉。那鹦鹉不知是不是衣食无忧叫人惯坏,倒养出一身坏毛病。瓜子到了眼前,才懒洋洋抬着眼皮朝人瞥上一眼,努着嘴,一副爷吃你瓜子是给你面子的大爷样。
程子青倒是极有耐心,两指夹着瓜子忽近忽远,就是不给。甚至把食盒水盒都清空,那架势,仿佛鹦鹉今儿个不乖乖听话,他真能把这小东西活活饿死。
杜三在旁边看了半天,啧啧称奇,心想这程医生对着只鹦鹉,笑得竟比对着自家大哥时还灿烂。
但他是汇报正事来的,可不能一直在旁边陪看,于是清清嗓子,叫道:“程医生……”
程子青回过头,见是他来了,轻轻笑道:“今天来得很早。”
他如今主事,顺理成章进了叶香山的办公室。公司九点上班,程子青一般九点半到,杜三今天也不过比他晚了那么一步,的确很早。
杜三朝他讨好般笑笑,说:“冬哥叫我来跟您汇报下香山大哥的近况。”
程子青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等一等,扬声叫进秘书小姐。
秘书小姐应声进来,程子青很嫌弃似的指着笼子里的虎皮鹦鹉道:“拿出去,处理了。”
此话一出,其余两人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