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入秋,病房朝阳,窗前摆了两个藤椅一张小桌,桌上一应茶水物事俱全,如果不是桌旁的人穿着病号服,只怕谁也不会想到这是在医院里。
子青不耐久站,叫香山坐下后,自己也坐在桌子另一侧。暖洋洋的日光照着,倒显得他气色好了很多。
他病中不宜喝茶,壶中装着半凉的白开水。他提起茶壶,给叶香山和自己分别斟了一杯,问道:“你最近身体好吗?”
叶香山点了点头:“很好。”
这明显是谎话。
他脸色苍白形容憔悴,不过半个多月没见,已经明显消瘦了一圈,要说他好,谁都不信。
但子青不愿拆穿他,只是应了一声,不再追问。
两人相对默默,过了一会儿,叶香山清了清嗓子。
“听说你受伤住院,我第一时间派了人过来盯着,但还是担心得要命,恨不得马上跑到你面前来看看。可我走不开,帮里闹了内讧,我得亲自坐镇才行,”他道,“子青,对不起。”
子青端起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
说他担心,他派人盯着,他脱不开身,这些子青都信。
但他仍旧有点心寒。
自己是跟炸弹关在一起,要不是逃得快,早就炸得粉身碎骨。他一向对自己深情厚谊,自己劫后余生的时候反倒不见他踪影。如今自己已近出院他才赶来,谁不心寒。
但看着他的苍白面容,子青的心莫名软了下来,只是淡淡地说:“我不怪你,倒是你,不要不注意休息,身体已经这样了,还是早些治疗的好。”
这话中浓浓的关心意味让叶香山眼睛一亮,忙道:“我已经联系过了,过了这阵子就去美国接受治疗。子青,我走后,帮会的事还是……”
“我不会管的。”子青忽然出声,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
叶香山一惊,脱口问道:“为什么?”
“我不想再跟帮会扯上什么关系了。”子青抬起头,目光灼灼直视着叶香山的双眼,“我本来就不喜欢黑帮,你知道的。况且……我父亲就死于帮会争斗,我不想有朝一日像他一样。”
“可是我……”叶香山张了张嘴,反驳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即便他拍胸脯保证会护着子青又能如何,就像这次一样,凡事总有万一。
况且子青这番话半真半假,真正所为何事,只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叶香山惨然笑笑,叹道:“你心里还是在怪我。”
“你这样对我,我开始的确怪你,但咱们这么多年感情,早就说不清楚谁欠谁多些,所以我现在并不生你的气。”子青淡淡笑道,“我是真的厌倦了帮会,不愿再呆下去了。”
那意思听在叶香山耳中,却仿佛他早就想走却走不成,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要赶紧离开他一般。
不,一定不会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