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妧从出生就入了玉泉寺,一直得寺内方丈明远大师照拂,她也从不吝啬叫他一声师父。虽得明远大师百般阻挠,可令妧这声师父却是叫定了。
她的父皇母后既能将她放逐至那般偏远之地,莫不是还在乎她的公主之尊么?
那么,一声“师父”又有何不可?
如今虽已过多年,令妧每每思及,都会感叹,倘若那时没有师父耐心地教诲,她又如何能有那样一颗平常心去消磨那么多难耐的日夜。
寺内师兄众多,于令妧来说,却也只一人是特别的。
他便是明远大师那带发修行的师弟,裴无双。
因着相士的话,那时的裴无双常年禁足于寺后的厢房内,时隔多年,令妧依然能清晰地记得那扇从未见其开启的桃木窗边锈迹斑斑的铁钉,还有时常紧闭的厢房门。
童年相似的经历驱使她靠近了那扇门。
她没能进去,没能见着那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公子。只裴毅冷冷地告诉她,那是她的小师叔,法号“明清”。
眼前渐缓蒙上雾气,空气早已微湿,推住房门的手指悄然收住,一双明眸低垂,令妧的心跳缓缓加快,她叫过他无数次的师叔,他们之间亦是有多太多的交集。可是这么近的距离,还是头一次。
里头琴声再次婉转流传,令妧心头一动,深吸了口气,将房门轻轻推开。
见面前的裙裾没入房中旖旎帷幔,两个侍女才要入内,便被裴毅拦下:“二位姑娘在外稍后吧。”
瑛夕急忙推住他的手臂:“怎么呢?我得进去伺候我家小姐呢。”她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直射进去,念想了一路要看的庐山真面目呢,如何就甘心这般被拦下了?
拦着她们的手臂强健有力,丝毫推不动半下。
里头,层层叠叠的帷幔隔开。
这厢房置于温泉中,此番设计却是极好,层层帷幔将外头水汽挡去不少,入内,再感觉不出方才外头的那种暖湿与不适。
轻纱帷幔,旖旎柔光,悦耳琴音……融为一室,惬意斐然。
透过最后一层半透帷幔,男子的身影已经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