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四章 二凌空虚渡
王不愁与慕容青远听到此处,齐齐惊道:“什么?”
云北雁悠然出神道:“当年云某不过区区开元修为,虽然倚仗尘缘与了缘二位神僧的妙法加持,也不过勉强薄性命,岂能开启仙门?家兄与我一同进入此堂,但却鲁莽之下,踏上了阵心的圣种封印,数息间便被震了出去。真正掌控局势者另有其人,否则我岂能知晓这开启封印的方法。”
慕容青远目绽异芒,追问道:“敢问云兄,此人是谁?”
云北雁一字字答道:“正是鬼王之子,天鬼门少主古苍冥!”
王不愁倒吸一口凉气,骇然道:“原来是他!”
云北雁点头道:“古苍冥前辈之才情悟性之高,实乃云某生平谨见之一人。他若尚在人世,岂是西荒四神之流可比。今日再启仙门,我西灵遗族当可再兴,可惜……”
云北雁的修为才智本就不俗,同代修士中堪与他相提并论者绝不超过二三人。便在场的这三位之中,也是隐隐以他为首,足可以称得上西荒数百乃至当世上千年一遇的天纵之才。可是他此刻对于古苍冥的推崇溢于言表,不禁让听者更为动容。
王不愁虽与他同为西灵遗族,但此时却对他说这些无干之事颇为不耐。立时问道:“古前辈既然如此了得,为何当年未能让圣种现世?”
云北雁冷哼一声道:“圣种之玄奥,以当年修罗王的无上修为都未能参透。而古前辈以元婴境界便从中得见大道,并创下冠绝当世的三生轮回功。慕容兄弟,你能成为阿修罗,与此也不无关系吧?”
话音刚落,诸人身后的巨石柱便颤动起来。这四根石柱撑在宽阔的大殿之中已显纤弱,这般一颤,整座殿宇都似欲塌下来一般。而且殿宇之上的那条雕龙,竟在这震动之中缓缓摆了摆身躯,发出了阵阵龙吟。而与此同时,周遭殿壁之上雕刻的大阿修罗也同时爆发出一股慑人心魄的威压,声势骇人之极。
云北雁等三人融入阵纹,已与四根巨柱相联,皆被这股震动震得口角溢血,亏得周列石墩上的几柄神剑齐齐出鞘,才将这股阿修罗战意压了下去。待一时间大殿重归于平静,三人都只觉疲乏欲死,久久默然无语。
三人都对这股震动的由来都十分清楚,因为这四根石柱,其内原本封印的便是伴圣四灵。与殿心封印之下的圣种紧密相连。而这股震动,正是圣种所产生的异动所致。三人与阵纹相融之后,这种异动已非头一次,但这一次却是最为强烈,几乎达到了三人能够承受的极限。
慕容青远叹道:“三生轮回功确是不世绝学,家师荒沙虽只得到了其中‘融魂炼血’的一篇,便成功为我灌注了阿修罗之血。古往今来,纯以功法能打破这种最为强大的血脉禁忌,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小弟却不知,此功居然是在这等境遇中创下的。”
王不愁面色铁青,继续道:“此功或是绝世之学,却不知与圣种有何关系?”
云北雁冷冷一笑道:“自然是大有关系。按古前辈之推断,想要真正将仙莲圣种为己之所用,不仅需要西灵血脉,而且还需要阿修罗之血。四盏伴圣之灵,只是打开这封印的圣钥,倒未必非齐全不可。若是有人能同时具有这两种血脉,更将伴圣四灵聚齐,那才是最为理想不过。”
王不愁眉头紧锁,紧盯着云北雁道:“那么你将沈仙子不远万里从北海召来,也是为了这一节了?”
云北雁摇头道:“沈仙子虽也是阿修罗血脉,但却还不够强。想要承受圣种的仙力,必须要那最为强大的修罗法相。我请她来,不过是个小小的障眼法,使荒沙老怪不会疑心到慕容兄弟而已☆为精彩的是,沈仙子之父沈千绝正是当年进入一念堂的第三个人。”
慕容青远长叹一声道:“在西荒之内的阿修罗血脉,其实早已应该断绝了。”
修罗国覆灭,修罗族仅剩的后人自然也成了众矢之的。并且由于修罗血脉繁衍的艰难,一代更比一代衰弱。这一世确然已到了灭绝边缘,当世仅存的两个阿修罗,都可以说是以三生轮回功这等盖代禁忌之术强行创造出来,使得今日仙莲圣种的出世迎来最大的契机。
可是王不愁听得这二人一唱一和,反而自己却像是有些多余,心下甚感有些不妙。随着云北雁态度的转变,也凭着他多年的经验与元婴修士的强大直觉,他心下更是倍加紧张。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随时可能会被杀死,那不远处的尸身便是例证。
不过正是他们都不再留意的这具‘尸体’,此时却并不能算个十分的死人。
鬼哥虽然元魂破碎,可是最后那一线生机,仍旧完好的保存于一粒如意天河砂中未曾灭绝。他此时处于生死边缘的夹缝之中,却与道门神游太虚之状颇为相似,亦与释家一念不作的禅定冥想之态十分契合。
而最为重要的是,他现在的状态,竟是个当初曾经梦寐以求的大悟至境。观而不想、见而不闻、破而不立、住而不往,是为真正的空相至境。
当初鬼哥按精研菩提心法,便已略窥门径。可惜他当时虽隐约摸索到了方向,却并没有佛门正宗的修行之法,无法按部就班循序渐进。
可是今日此时,在他被‘杀死’的那一刹那,便应时应景的沉浸在这种妙境当中。
鬼哥当初将此功命名为鬼禅,不能不说有些自嘲之意。可是眼下看来,以鬼道所牵的一线生机,走入禅定之态,却是十分的名符其实了。
当初鬼哥本拟欲以此功打破问道关中的问道石,那么此功自然非同小可。集菩提心法前五重之大成,破诸相而得见空相。
这一步,实是一道极其艰深的关坎,便是创下菩提心法的了风本人,当年修行中也需近二十年的苦修方能堪破。
而鬼哥却在一日之间,便踏进了这个门槛。虽离完全的无相至境尚有差距,短时之内绝不可能达到。但大悟如光,一见自明。今后的路虽长,有了这番机缘造化,却可以少绕许多弯。
诚然,真正的无相之境,便是纯粹的释宗信徒,万千人中也鲜有人能领略一二。今日鬼哥于这番生死际遇中竟能窥及,不能不说是一件奇巧之事。
他之所以尚未真正死去,自然是利益于鬼道秘术了。所谓阴阳鬼炎,是由阳力燃死气,而再化阴力养生机。其中阴阳生死四者缺一不可,虽然条件极为苛刻,却是能在一定条件下将生死合一的奇术。
他的元魂在三朵伴魂之莲与魂血的相互倾轧之下,本就已经十分脆弱,被云北雁一剑击碎是理所当然。但也正因如此,此时他的血脉之中,已然遍流着黑色的死灵之血。而且他的阳骨阴髓之力,也仍存在于身躯之内。
于是虽然元魂破碎,可这阴阳生死这四者凝聚的天鬼藏生咒印,却奇迹般的未曾损毁,这才让鬼哥得到了领悟空相境界的契机。
便堪破相与空相,也并非说能不死不灭。可鬼哥处于空相之状,也同样是一种势,而且此势与大小强弱无干,玄奥至极。
竟在鬼哥不由自主之时,从他的神庭虚空之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通道来,直向心庭延伸。而他破碎的元魂碎片,也似被一股奇异之力吸引般,全部从这条途径被引入是神庭之内。
当元婴修行到了极致,才能强大到承载一点神元。而凭这一点神元,修士方能将自己的元婴强渡元庭虚空,使之入主神宫。
进尔使之可以在神宫中吞吐神元,以神元洗婴之后,方能蜕变为真正的元神,成为名附其实的元神修士。
但在此之前,由于魂中无神,神庭与心庭或丹庭根本就是两个世界。莫说不借助神元便入主神宫,便是以圆满元婴的魂力强渡元庭虚空,能存活者也是千中无一。
而此时仍是个‘死人’的鬼哥,却在茫然之中办到了。
五二二五章 同室操戈
鬼哥沉浸在空相状态之下,身体自然便呈现‘空’之势。
此势一现,便如同一个巨大的空洞一般。他体内的诸般灵元精元,以及他尚未散去的元魂碎片,立时从这凭空而出的漩涡中,经由这条空势之道,全部滚滚向神庭渲泻而去。
可这样一来,灵力波动也同样快速的从他体内消失,在其余三人的灵觉之中,与被击毙着实没什么两样。因此直到鬼哥的元魂碎片与灵元全部进入神庭,都无人能够发觉他还活着。
但这个过程对于修士来说,几乎不查察觉,可这里是什么地方?
殿宇之顶的雕龙,甚至深在封印中的圣种,都对于鬼哥体内的这些动静十分敏感,同时发出一阵躁动。这四根石柱,本是修罗王为将来取用圣种所留下的封印之门,但他也同样留下了封闭此门的‘锁’。
雕龙的力量与圣种仙灵之力,便在这四根石柱中交汇相互挤压,从而使得外力更难侵入。
而柱下的四个阵纹,便是抽取圣种仙力或修罗之力之处。若能将仙力暂时抽空,那么这扇门自然也就打开了。当然,这是依修罗王的无上修为而言。
可此刻云北雁等三人不过元婴境界,即管都是一时人杰。可是面对这等力量,则无异于移山填海。
就算是有修罗之力与伴圣莲灯之灵,也必须慢慢适应更加沉重的压力,以探索三人的极限。待到圆熟之时,方能猛然一下抽取大量仙灵,将此门打开一丝缝隙。
但是此法弊端极大,必须三人同心协力才能进行,只要有一人不稳,这巨力的动荡便会伤及其余二人。适才慕容青远为施展青莲伞,蓦然抽取大量修罗之力,便险些将最弱的王不愁元婴都抽走,便是这个道理。
不过鬼哥所引发的动荡,却是比这种动荡更加强烈。三人如同蝼蚁在怒海巨浪中沉浮一般,只能在惊惶承受。而这个时候,三人之间的差距也便显露出来。
若论魂力,当属慕容青远的阿修罗魂最为强大,而且其魂上还不时发出阵阵神力护持,显然有极为强大的法宝。而云北雁虽然稍弱,却也相差不远,但他的手段却更为强悍。竟然还敢同时驾驭神剑,引动周遭神剑共鸣,一齐来震压这股波动。而王不愁虽是精通阵术,由于本身实力所限,在这般盖世阵法之中却一筹莫展。
可奇怪的是,慕容青远与云北雁受伤都是极重,甚至元婴都有些不稳,而最弱的王不愁却奇迹般的只受了点轻伤。
因为这两下里巨力的波动,只在第一次触及王不愁之后,便全部避开火灵所附的阵纹,再没有对他进行冲击,而另外两人却是没这么好的运气。
这一切一切,鬼哥的知觉都清清楚楚。空势一现,知觉竟再一次突飞猛进。
透过殿宇的雕画,竟然真真切切的看见了其中有一盘真龙盘卧,似是正在沉眠。此龙虽然遍体鳞伤,呼吸沉重,可全身都散发着一股有如实质的大凶之气,仿佛随时都会睁开眼皮,爆发出足以杀灭万物的目光。
而殿堂正中的封印之下,一颗晶莹剔透的莲子安安静静,在他知觉扫过之时发出一丝异彩。这颗莲子乍看虽似圣洁,但其内却同样时而涌动着一阵阵诡异绝伦的气息。
其内仿佛存在着另一个世界,不时闪烁的光芒之中,竟隐约传出无数人声。但这声音鬼哥却无法清晰的辨别,到底是喜是悲。
周遭殿壁上所雕画,一共三千六百尊大阿修罗,生前皆是历代修罗族强者。每一尊大阿修罗雕画之内,皆融入了其生前所留的一粒修罗血砂。虽只能借来其生前一成威压,但这三千六百尊合在一处,在此殿汇聚成的阵法,真可谓是惊天动地。
而雕画前罗列的神剑,竟每一柄中都蕴含无数剑魂。这些剑魂,皆是生前专修剑术的剑修。即便是现在,这些剑魂在神剑之中仍与在生时无异,纵然没有了神智,可无数剑魂凝聚成的巨大剑意,仍然威凌天下,便露出一丝锋芒,也足以斩天裂地。
若以鬼哥这样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来,这殿中之局,直似一个辽阔无边的巨大战场。九部剑修与三千六百尊大阿修罗浴血鏖战,不死不休。苍龙横空,如同一尊远古神灵,俯视着这场惨烈的厮杀。而仙莲圣种,却如一盏永不熄灭的烛火,照亮这幅战争的画卷。
只有他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因为他的体内,此刻仿佛正蕴含着一场巨大的风暴,这风暴的边角,已经波及到了此殿中维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微妙平衡。似乎用不了多久,这场风暴势必颠覆这幅画图中的一切。
但鬼哥同时也发现了,就在他身体背靠的这根石柱背后。竟然还有一个人在阴影中潜伏,伺机而动。此人几乎与石柱的阴影完全融为一体,赫然是鬼王古九阴。
不过鬼哥此时,仍然无法产生魂念。只能如同一块镜子般,将这些情境映入知觉。可元魂的碎片已尽数被收入神宫,在他极其微弱的命灯之前落了下来。与他仍旧庞大灵元一齐,在命灯的光辉中渐渐拼凑在一处。
一旁的药灵老鬼白玉样的骨身上散出阵阵浅蓝色的气息,融入他破碎的魂内。
鬼哥清晰的感觉得到,药灵老鬼身上的气息极为邪异,必是一种魔门功法,但似乎确实有重塑元魂的作用。随着他的元魂碎片被不断接合,他竟然已经开始在极其缓慢的产生了魂念。
但魂念一生,空相之态立告失守,空势也登时荡然无存。连带着他的知觉,也迅速大幅削弱,再无复先前的有如通神,缩回了神宫之内。
不数息间,鬼哥的元魂碎片便已有八成被驳接,恢复了一定神智。虽说仍旧极为微弱,但却可以辨别思考一些问题了。
当然,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对面的药灵老鬼。这老东西仍在一种极深的休眠之态,不时从他身体之中吸取一些灵力乃至阴阳之力。可是在他遭受生死重创之际,却开始反哺于他。竟然可以释放出这种能够重塑元魂的逆天法力,真个骇人之极。
可是鬼哥却感觉自己哪里不对头,虽然元魂的碎片一块块被驳接起来,但却与从前元魂完整时的感觉大不相同,是以隐约觉得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就在最后一块元魂碎片驳接完整之际,命灯的烛焰立时壮大起来,烛中一继光芒降于他元魂之上。可他的元魂竟似无法承受一般,立时轰然塌碎,再一次乱成一团。
正当此时,外界又生变故。三人虽然在这次动荡中受了重创,可是三人即受阵纹所限,却也都能驾驭一定的仙灵,都强自撑了下来。不过三人此时灵力相通,也同时对相互的境况一览无余。
就在慕容青远说到‘断绝’二字之际,双眼却神光迸现。第九重修罗法相显化之下,一柄银花伞散发着阵阵神威直向王不愁罩下。而云北雁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指诀前挥,袖中数十把飞剑呛啷作响,尽向王不愁刺去。
王不愁大骇之下,也是狂喝一声,双掌登时向阵纹一拍,九杆大幡顿时从阵纹中冒起将他围在当央。这九杆大幡,赫然幡面全数是由火灵之力凝结,尽数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九幡同出,幡上灵力立即散出道道银光,与其余阵幡相接连。丝丝缕缕,数不可计,竟似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厚。
幡阵如同织布般结成的这重屏障,几乎是刚刚成形便受到了银花伞与数十柄飞剑的冲击。王不愁身子猛然一震,登时哇的一声大口喷血,但双手却是死死按在阵纹之上。九幡法障仅仅是略一黯淡,便立时更加迅速的凝厚起来。
慕容青远也再咳了一口鲜血,眉间符文幻化而出,瞬间便显化出一只竖眼。此眼漆黑如墨,其中却有一点光芒急速凝聚。不到一息间,一道乌光便从竖眼之中电闪而出,径奔王不愁。
同时慕容青远大喝一声:“云兄出剑!”不过这乌光一出,他眉心的竖眼便也立即闭合,还化为符文转瞬消失不见。
这道乌光凌厉之极,击入王不愁阵法屏障之际虽然速度略有减慢,但气息却是越来越强。王不愁眼睁睁的看着乌光在与阵法的剧烈对抗之中势如破竹,而且渐渐露出其中的真容,一根漆黑的长针。
若是鬼哥仍有意识,必会立即发现,这乌光与他的修罗一指异曲同工,而这根漆黑的长针,也与他的玄冥刀气息极为相思。
可是继乌光之后,云北雁也一声断喝,一道幽蓝剑芒脱口而出,正是先前击毙鬼哥那柄小剑。这一针一剑,皆散发着极其强大的杀机,二人此时凭借仙灵之力,恐怕这两下杀手,都可以威胁元神修士的性命。
王不愁在这巨力的交击对抗之下,这一息间便七孔溢血。生死关头,双手闪电般拍在一处,大喝一声‘合’。九柄幻化的阵幡立时合为一柄扔有实体的银色阵幡,而同时这银色阵幡之上,浮现出一朵火莲来。
乌针与小剑于同时击在阵幡之上,整个大殿都逐渐黯淡了下去。一息,两息,三息,三息之后,一念堂中再不可见他物,只有这朵火莲在不断闪烁。
二二六章 鹬蚌相争
“为……什……么?”黑暗之中,王不愁已然低沉沙哑的声音极其艰难的一字一字问道。
“到了现在,王兄理当也该明白了。伴圣四灵虽尽是启圣之钥,却并非要四灵齐聚不可。每一次开启封印,其实只需要一柄钥匙,只是这一次恰好应在王兄的火灵而已。”云北雁的语气森寒,并夹杂着隐隐剑啸的金声。
银幡之上那朵火莲渐渐虚弱,不多时便几欲熄灭,整座大殿这才渐渐恢复光明。
王不愁重新现出的身形上,心口Сhā着一柄幽蓝小剑,而眉心却刺着一根乌黑的长针。身下的阵纹不断变幻,令人目不暇接。与此阵纹相应王不愁身后的巨石柱,也是一阵阵颤动。
而云北雁与慕容青远都是面色苍白却十分凝重,手上印诀仍未放松。小剑的蓝光与长针的乌光丝丝闪烁,其上不但散发出极其猛烈的灵力波动,而且闪动的光芒都极其刺眼。直到银幡哧啦一声,从中破碎。王不愁身下的阵纹逐渐平静,云北雁与慕容青远这才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慕容青远吐出一大口浊气,奇道:“为何选了这么个时候?”
云北雁叹道:“世事无常,变数极多,往往不可预见。刚才借着仙力的动荡,我隐约间似乎感觉到了一股鬼道气机。按理虽说在这一念堂内,没有任何动静能瞒过你我,可是古老鬼此人深不可测,不能不让我多疑。虽然此时绝非杀他的良机,你我付出的代价太大。可我思来想去,总比在古老鬼出现之后要稳妥得多。”
慕容青远闻言突然目生精光,在殿堂中巡梭了一遭才道:“恕小弟愚钝,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不过云兄所言极有道理,现下以迅雷之势除去这位王兄之后,就算是鬼王真的潜伏在此,咱们也已立于不败之地了。不过这圣钥之说,却不知是从何处而来,何以王兄能引动这般强大的仙力波动?”
云北雁指诀一变,将蓝色小剑召回,淡淡答道:“每一柄圣钥,自然都是圣种自行选择的。只不过会在早在封印之时,由封仙法印透露出端倪,也就是这块‘预世真书’。当年我随古苍冥前辈进入此堂,其实便开启了圣种封印。只可惜我等没有轮回印记,得不到圣种的认可,只得任封印重新闭合。”
慕容青远点头道:“原来如此。这等隐秘,非亲到此处不可得知。怪不得连几位元神修士都毫不知情,可这轮回印记,究竟有什么奥妙?”
云北雁一笑道:“生死如轮,人在其中。归去来兮,前世今生。据古前辈所说,这颗圣种之内,便藏着超脱生死,能让人永生不灭的大造化。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一份敢于逆天改命,超脱轮回的意念,如此才能够承受圣种之力,获得圣种的眷顾。如慕容兄的阿修罗血脉印记,还有云某的虚实两魂印记,都是由三生轮回功而生。虽都只略得皮毛,但却也已经相当接近了。”
慕容青远闻言面露震骇之色,惊问道:“难道传说……是真的,这世上当真有人能飞升成仙?”
云北雁叹道:“能否飞升未可深信,但只看仙种能亿万年长存,永生之说恐怕不假。可惜古前辈到底是未能归来,否则若以大成三生轮回功与圣种印证,必能窥破天机。咦?”
在交谈的同时,二人都各自迅速吐纳,平复刚才剧战以及仙力动荡所受的内伤。但二人的目光却一直都还盯着王不愁以及他身前的银色阵幡,可到了此时,本应已死的王不愁身下的阵纹却仍在变幻,而阵幡之内的火灵,竟在马上要熄灭之际重新燃烧起来。
云北雁蓦地眉头紧锁,沉声喝道:“不好!”
慕容青远一怔之际,王不愁突然睁开双眼,目眦欲裂,面目狰狞,恶恨恨道:“融!”
融字脱口,同时身体轰然爆开,一股绝强的力量如狂浪般轰然迸发出来。云北雁已然收剑,一时倒无大碍。
但慕容青远的乌针却仍刺在王不愁眉心,这乌针便是他的本命法宝真身,与心魂紧密相联。在这一击之下,登时惨叫一声,喷出大口鲜血,摇摇欲倒。
云北雁大喝道:“慕容兄弟当心,他已将婴血祭献了封阵,想要抽尽四眼仙灵,拉我二人陪葬。”
他见机极快,一连祭出四柄法剑护身,并同时抱元守一,稳固元婴。但慕容青远已经受到重创,却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等强横的巨力,根源虽只是王不愁自爆元婴,但其中更夹杂着他体内已经蕴化的全部仙灵之力,并且是以举世罕见的银色阵幡驱发出来。若在外界现世,其威力足可以荡平方圆千里,连元神修士都要退避三舍。
慕容青远还未从本命法宝的重创中回过神来,紧接着便又遭到这股巨力的冲击。仅仅不到一息的时间,这股劲风便将他的身体刺得千疮百孔。就在他发出野兽般的狂吼,释放出强悍的法相之力,勉强稳住了几乎被撕碎的身躯时。银幡中那朵火莲早化为一道火光,降在阵纹之上,而这一眼疯狂变幻的阵纹,立时被轰然点燃。
火焰在阵纹中腾起之际,已尽数褪去银光,仿若被重新洗净一般,焕发出新生般的光辉。整个一念堂中,随着这股火焰的燃烧,立时弥漫着难以想象的高温。四眼阵纹同时变幻,并齐齐伸出一条纹线,向正中央的那块白石蔓去。
与此同时,四根石柱再一次颤抖起来,其内仿佛有一股股惊天之力正在暗涌,而中央的白石也透出了一重光明。
云北雁咬牙切齿道:“好一个王不愁!枯荣四兵,剑魂借法!”
指诀变幻时,四柄护身飞剑电射而出,锵然截落在四条阵纹线之前。殿周石墩上的几柄神剑也是同时出鞘,爆发出一股惊天杀机,一缕缕剑气如烟云般飞梭数周之后,不断被聚集在云北雁的四柄法剑周围,登时将这四条纹线止住。
但云北雁失了法剑护身,却是须臾之间眉发尽焦,脸色越来越是难看。他能感觉得到,王不愁这个‘圣钥’所驱动的仙力,如同江河决提,已经形成了一股极为庞大的流势,他虽能暂时截断阵纹,可时要让此势逆流,却仍是力有不逮。
“慕容兄弟!莫要慌张,我已暂时抑住了仙灵返祖,你先稳固元魂。但这股仙流必须要合你修罗之力方能将其送回阵眼,所以你我的时间都不多,一定要快。”
云北雁衣衫在炙炎气息鼓动的灵劲中猎猎作响,面色虽然愈加难看,却出奇的平静。一柄幽蓝小剑在他周身缓缓飘飞,散发着大量寒气。
慕容青远也不是等闲之辈,虽然在猝不及防之下遭受重创,但经这一下缓冲,便立即迅速稳了下来。
他的阿修罗魂本就魂力极强,同时又是九门修士,自身化蕴的仙灵之力本是三人之冠。此时第九重法相展开,便已可在这冲击与抽灵的双重波动中站稳脚根。
三五息间,慕容青远蓦地吐出一口鲜血,这口鲜血之上碧光流转,散发着阵阵精纯的修罗之力,竟然是一大口魂血。此血落入阵纹,殿穹之上的雕刻石龙立时发出一声惊天龙吟。而慕容青远紧接着一连祭出七柄各色宝伞,将自己团团护住。
他这一动作,本是要以魂血引动上方石龙的镇封之力,好将仙灵压回阵眼。可这么一来,四根石柱中的力量波动反而更强更乱。阵法平衡相继被打破,也同时引发了一系列更大的动荡。
首先是这殿穹之上的石龙,在受到这口阿修罗魂血的召唤之下,竟然立时发起狂来,石身居然开始在穹顶游走。一股盖世凶狂之气登时散发出来,将阵纹上的火焰都压得一窒。但石龙吟声未绝,便立即招致了周遭神剑的攻击。
一柄神剑当先离位,如一道幻影般刺入石龙之身,击入大片碎石落下。此剑一出,殿中光阴数变,足见威势无伦。可此剑虽刺上石龙之身,却仍未能将其镇住。石龙再次发出惊啸,带着这柄神剑乱窜,仿佛随时要破壁而出。
另外三柄神剑先后离位,闪电般再次刺入石龙之身。石龙游移的身形如同被立时钉住,发出一阵阵且怒且哀的低吟之声。但这龙身上四柄神剑,剑身却都已经出现了裂纹,剑上光华时明时黯,颤动不止。
云北雁与慕容青远眼睁睁的看着这场剧变,都不禁心惊肉跳。待一时一念堂中再次暂时平静下来之际,二人同时长出了一口气,但却像是都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神色极其萎靡。
慕容青远咬牙问道:“怎么办?”
云北雁喘息了几下,沉声道:“若是阵势再动,你我必死无疑,只能顺势就此开启封印。不过这阵法的凝止不会长久,你我的时间绝对不多。”
“云世兄所言甚是,二位的时间果然不多了。”
云北雁话音才落,便另有一个声音淡淡传出。二人齐齐望去,却只见一袭黑衣的鬼王古九阴,正负手站在鬼哥面前的那个阵纹之眼上。
二天二七章 九魔天命
阵纹被古九阴催动,本来便已经有倾泄之势的阵中仙灵更加汹涌。云北雁的四柄飞剑如同狂风中的野草,被吹得摆动不止。
可王不愁遗下的火灵阵纹同时也受到了刺激,火势虽不能蔓出阵纹,却疯狂的冲腾而起。令人窒息的高温中像是有无数条无形的火蛇扭动翻卷,要将这里的一切都烧为灰烬。
古九阴身外,鬼王泉显化为一个气泡般的灵障,虽被炙炎气息不断冲动,却安稳如山。而云北雁所在的阵纹之上,此刻也凭空幻化出两个丈高女子身影。
这二女衣着一紫一黄,各自斜捧宝剑端立侍于左右。虽眉目如画,却绝不显娇气,反而散发出阵阵威严,将炎气摒开。而慕容青远法相外显足有三丈之高,如一尊阿修罗重生般盘坐于阵纹之上。
这三人各显神通,可鬼哥却仍‘死’在一旁,身体没有任何防护。在这等炽烈的火灵气息下,他的衣服迅速萎顿成灰,就连已经失去了灵蕴的寒蚕王甲以及脚上的疾风靴也相继化为灰烬。
不过他束在腰间的神隐带却并未就此毁坏,而是在受火灵气息的压迫之下,瞬间便自行隐匿起来。
但此时的鬼哥看上去并非赤身祼体,因为他的全身血肉,在这等高湿之下也同样急速的萎缩。待古九阴出现之时,整个人只剩下了一层薄皮附在骨上,看上去已与一副骷髅骨无甚区别。
事情自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此刻鬼哥虽然血肉皆败,五脏全失,但他的所有灵元以及元魂的碎片,尽数被收入了神宫。在命灯的光芒之下,缓缓的吸收着药灵老鬼的气息,再一次逐渐凝结成形。可就在最后的元魂碎片凝聚在他双眼之际,他的元魂再一次崩塌了。
若算上被云北雁击碎那一次,这已经是鬼哥的元魂第八次破碎了。每当鬼哥的元魂被凝聚过半,他便可以产生些许魂念了。
所以又经过了这七次的失败后,鬼哥似乎隐约间有些明白了。这应该是药灵老鬼的一种魔门禁法,以药灵老鬼的精纯魔力可在命灯的光芒中将其元魂重新凝结。
不用说此法必会令药灵老鬼付出极大代价,而且鬼哥本身的修为也会大损。当然相比于死里逃生来说,这些代价都是值得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每当元魂只差最后一丝恢复完整,欲将阴阳生死炎中的那一缕生机引回元魂之际,不但引之不动,而且刚刚凝聚好的元魂内部也会同时产生一股毁灭性的力量,将元魂再次打得粉碎。
这一次鬼哥的元魂破碎之后,元魂的碎片已细如尘埃,但每一粒尘埃却都透出蒙蒙微光,散发出一种难言的圣洁气息。
这种气息虽然微弱,但却极为明显,就连神宫也不能敛其分毫,出现的一瞬间便散入了神庭的虚空之中。
这种气息,像极了天炎暑热之际忽尔风来,人便从心底散发出的那阵清凉。也像极了一个穷思苦诣了多年的谜题被突然解开的那种开朗豁然,同时更像是无边的黑暗蓦然被撕破时横空而出的雷电。当这一瞬间被定格,仿佛成为永恒,那方可等同于此时鬼哥这唯一的感受。
在这一刹那,无论是一念堂封印下的圣种,还是殿穹之上封印的石龙,都如同受到了惊吓一般,不自觉的收缩,反而陷入了短暂的平静之中。可若是这种气息一旦被外界几人察觉,那么鬼哥的处境将更加的不妙。
可也就在这一刹那,一直在鬼哥命灯旁长坐的药灵老鬼窗框的眼中,终于亮起了两团蓝光。这蓝光一经出现,便立即迸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气息,迅即熊熊燃起蓝焰,疯狂的跳跃起来。
“竟然真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药灵老鬼似是刚从沉眠中醒来,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人老成精,鬼老成怪。
药灵老鬼虽只是个药灵,但其灵智已被孕育了不知多少万年。此刻稍动心思,便知道目下的危机刻不容缓。于是他自从进入鬼哥神宫以来,第一次站了起来。
药灵老鬼一身灵骨迅速变黑,对准鬼哥元魂的碎片猛然一吸,顿时将鬼哥已碎灭如尘般的元魂全部吸入口中。骨指一息间连在虚空中结下超过千重极为复杂的魔印,仿若结成一个黑色的大茧般将他护在当中。
但此茧刚刚结成,他的十根指骨便无声破灭,化为了数道乌光。药灵老鬼一声闷哼,这才再次盘坐下来,紧接着全身灵骨之上,便缓缓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光斑来。
不过随着这些光斑的出现,药灵老鬼的全身灵骨都开始颤抖,其内仿佛有天塌地陷之音,紧接着他的灵骨便纷纷产生裂缝,似是随时都会砰的一声炸裂成灰。
说来也怪,药灵老鬼虽然几乎步了鬼哥的后尘。可鬼哥的魂念却已经逐渐清明起来,耳听着药灵老鬼不住介的念动着他根本听不懂的古老咒语,感受着上千重魔印同时散发出的魔力加持在灵骨之上,分毫不差的对抗着灵骨之内汹涌的暗劲,心下不由得又是惊奇又是钦佩。
这阵风暴虽强,但持续的时间却并不长。不数息之后,药灵老鬼虽仍是全身裂痕,似是只要略一动弹便会全身破碎,但却稳稳的坐在当地不再动弹。而所有魔印回归灵骨之后,更像是为骨上缠上了重重崩带。
鬼哥即感觉元魂内充满了一种绝强的力量,同时又感觉到自己无比的虚弱,仿佛连动一动的能力都欠奉,这明明南辕北辙的两种感觉却真真切切的混而为一,让他顿时感觉不妙。
“你也察觉到了么?”药灵老鬼平静的问道。
鬼哥自然知晓老鬼刚刚为了救他性命,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所以一直未敢出言询问打扰,好让其休养。但现在听老鬼的语气,似乎没有再次沉睡休养生息的意思,立知事态比他想象的要更为严重。
是以应道:“察觉到了,但我不明白。”
鬼哥本已经死了,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一剑穿心。可是药灵老鬼竟能将他这个死人救活,这等手段实是比杀人更吓人。
但凭鬼哥的见识,却是丝毫窥不破其中玄妙,他不过从浑浑噩噩之中刚刚清醒过来而已。
药灵老鬼叹道:“当年我在你的体内觉醒之际,便察觉到你的命数非常。即便不走上修行之途,命里也合该有不少劫难。但你我已命成一体,我自然不能放任你的死活,所以我便为你结下了九魔天灯禁法。”
鬼哥略微一怔,却发现一旁自己的命烛竟然已经熄灭了,惊问道:“九魔天灯?便是我的命灯么?”
药灵老鬼嘿嘿一笑道:“命灯?常言说人死如灯灭,这话不假。可你若以为世上人人都有这盏命灯,那就大错特错了。这盏灯是以当年魔君那一滴血为引,我无数年的魔元凝聚,能将你我的命元结成一体。只要我的魔元充足,你便是元魂破碎,也可以凭此复元。说的简单一点,便是你有九条命,所以这盏九魔天灯在上古被称为九魔天命**。”
鬼哥心下暗想,也许当年药灵老鬼便是因为结这九魔天灯几乎耗尽了力量,所以才那般虚弱,这些年来绝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在沉睡。
不过他此时与药灵老鬼魂合一体,心念立时被老鬼知晓。药灵老鬼道:“不错,正因如此,所以老夫才敢放手让你胡来。不过你后来踏上了修行之途,为了不让你因有所倚仗而生骄狂,就此让道心蒙尘,此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鬼哥此时十分清楚,药灵老鬼对他的恩情,言语称谢已是一种亵渎,而他此生恐怕是休想偿还。不过他这份心意,老鬼自然一清二楚,眼下也不是适当之机,自然也就不必赘言。于是立即问道:“既然命灯……九魔天灯已灭,那岂不是说……我已经死了九次?”
药灵老鬼点头道:“确实如此。因此灯的存在,九魔天命会在你元魂即将消散之际自行运转,我也一直在沉睡之中,所以只有在此灯将灭之际我才会醒来。谁又能料到,你竟会在一日之间,便耗尽了九魔天命呢?”
鬼哥不由得心下一阵冰冷,喃喃自语道:“一日之间死了……九次?”
“是八次,不过离第九次也不远了。眼下你血脉枯竭,五脏全失,心庭元庭尽数被毁,虽然阳骨阴髓尚在,可元魂终究没能复元。加上眼下这个局面,即使是我,也不敢说能让你薄性命。”药灵老鬼向来诙谐,此时虽话音平淡,却是愈显形势的严峻。
鬼哥至今也是历尽磨难身经百战,便生死也曾几度,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知少年。略一回想前事,便继续问道:“那即是说,九魔天命禁法并未能将我元魂复元,这又是为何?”
药灵老鬼长叹一声道:“你长大了。九魔天命禁法,乃是当年魔君的第一禁法,虽然施展的代价极大,但却是不死不灭的一门绝世奇术。只可惜我终究被封印了太久,见识不济,竟没有料到修陀罗之魂强大如斯。”
鬼哥讶然道:“与我元魂有关?”
药灵老鬼答道:“九魔天命之所以被列为禁法,正是因它能重塑元魂,当年魔门前辈之中,魂体绝强者比比皆是,却从未听说过有谁的魂体强大到连此法也无法复元。便是阿修罗之中,也曾有以此法复元的先例。虽说越是强大的元魂,能够复元的次数越少,可毕竟从来没有失败过。”
说到此处,药灵老鬼似是不胜唏嘘,言下透露出几许颓意。可鬼哥仍然有些无法置信的问道:“如此逆天奇术,竟然在我身上失败了么?”
药灵老鬼略一笑道:“不但是失败,而且是一连失败了八次。”
鬼哥不禁问道:“为什么?”
药灵老鬼道:“你问到点子上了。据我猜测,九魔天命虽是魔门之术,但本身是一种道术。可你的修陀罗魂,魂血本就是大道血脉,故而两不相容。”
鬼哥虽对于道法丝毫不懂,但却也知道自身血脉的特殊,当下点头道:“大概也只有这个原因才解释的通了。只可惜你花了如此心血,还是没能薄我的性命。”
药灵老鬼诡异的一笑道:“那却未必?”
鬼哥听得似有转机,哪能不心生狂喜,追问一句:“此话怎讲?”
药灵老鬼淡淡道:“九魔天命**虽玄,却并非世间唯一的重生之术。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来这种鬼地方,但很显然,此地同样藏有一种堪与九魔天命**相媲美的奇术。”
二二八章 轮二回封印
古九阴伸手透出鬼王泉障,拘来一丝火炎之气,这丝气息一被他抓往障内,便立时化为一缕赤红的火焰,在他手心之中挣扎。古九阴淡淡一笑,右手轻轻握合,便将这缕火焰熄灭。随即目光转向云北雁问道:“怎么还不动手?云世兄,你为了设这个局,不惜动用浩然之气,以引动浩然天兵,不就是为了引我现身,然后一举将我除去么?”
云北雁面色阴沉至极,他与慕容青远都受了伤不假,但却远不像看起来这般严重,而是早有预谋故意为之。
远在此行之前,他早便对于这一关节做好了打算。详悉一念堂之秘者,除了他以外,自然唯有古氏之人。
所以能与他争夺圣种的最大对手,自然也就是这位鬼王古九阴。而且随着有关人等的相继陨落,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进行。
就在方才他们袭杀鬼哥之际,云北雁便感觉到了一丝鬼道气息。他自然不免直接想到了鬼王这个最大威胁,却没有怀疑到那丝气息实际上是鬼哥所发。
但鬼王的隐匿潜踪之术,世间少有,修为见识又高他甚多。对方蜇伏之下,他也莫奈其何。既知此人已在一旁虎视眈眈,哪能不令他坐立不安。
虽然如此,可云北雁毕竟应变神速,立即想到了应对之策。那是因为在封印开启之际,唯有身处阵纹之上,凭此与圣种建立直接联系,才有被圣种选中的机会。所以他与慕容青远早早的抢到了阵纹,却又要急不可奈的排除异己。
只要算准了鬼王也深悉这一点,自然也就有了对付他的办法。所以他暗中与慕容青远传音,定下了引鬼王现身的计策。
可是王不愁临死之际自爆元婴,并以银幡阵术散发出的火灵,以及封印阵法中几次莫明其妙的异动,却迫得他不免乱了阵脚。
在如此强大的仙灵之力与修罗之力相互倾轧之中,一个元婴修士实是微不足道。他真正的倚仗,其实是多年中煞费苦心所获得的浩然宗无上心法,浩然之气!
因为当年在这一念堂中布下剑阵以及诸柄神剑之人,正是浩然宗始祖。所以要影响或者驾驭这些神剑,必须要修得浩然之气。
但即使云北雁已修炼出一缕浩然之气,想要控制整所有神剑仍是痴人说梦。除了他已经收取的一柄,他的极限也不过是剑阵中的四柄。
而且这等神剑,也绝非他这点修为可以随心所欲的操控,如想再发出刚才定住石龙的那般一击,恐怕要付出修为直跌下元丹境界的代价。
即使如此,云北雁也已打定主意,要在鬼王出现的那一刹那直接将其击毙。然后顺势立即开启封印,趁着境界尚未跌落,与慕容青远争夺圣种的认同。
可是当鬼王真的出现之际,云北雁突然发现,原本从封印四根石柱中狂泄而出的仙灵,居然诡异的停止了,他在半路设下阻拦的法剑再察觉不到任何的压力,甚至就连他想催动阵纹都已办不到。虽说他仍有极大把握以浩然剑气击杀古九阴,但却是迟疑不定,终究未敢轻举妄动。
于是苦笑摇头应道:“鬼王前辈老谋深算,封阵眼下的变化,云某自认已经看不透。若是逞强出手,最多落得个玉石俱焚,只得甘拜下风了。”
古九阴负手微笑道:“凭你浩然之气引动浩然天兵,大有可能一击便能除去老夫。你并非看不透封阵的变故,而是看不透老夫有何倚仗。只怕是就算除去老夫,也再不能开启封印,反而修为大损,或许平白为慕容世兄做了嫁衣。嘿嘿,在这等轮回印火之下,还能如此从容,好一个云北雁!”
云北雁脸上没有半点失落之色,反而眼中一亮道:“还请鬼王前辈指教。”
古九阴轻哼一声,扫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慕容青远道:“二位都是人中翘楚,不过对这轮回之道的领悟,却还差了些火候,想要凭一个轮回印记就强行将封阵打开一丝缝隙或许可以办到。但要想取出圣种,仍是痴人说梦,自取死尔。”
慕容青远眉头大皱道:“古前辈,这无凭无证之事,你尽可说得。若非前辈阻挠,云兄与我此刻应已开启了封印……”
他话未说完,却见云北雁传来一个噤声的眼神,虽是意犹未尽,却只是冷哼一声,干脆箴口不言。但此刻鬼王有泉障护体,水火相克,故而气定神闲并不碍事。而他与云北雁却都是强以修为相抗,各带伤势之下消耗均不轻松,是以似乎火气不小。
云北雁却是正色恭敬的问道:“敢问鬼王前辈,以轮回印记开启封印有何不妥?”
古九阴淡淡道:“此法是小儿所创,昔年已然用过,自然不会出错。不过二位的轮回印记,却是大大的不妥。”
“愿闻其详。”
此时火灵越发炽烈,整个殿中已经浮起一丝微红,若不是仙灵在身,普通元婴修士在这等高温之下根本难以存活。可云北雁却似恍然未觉,仍是耐着性子向古九阴请教。
古九**:“此仙灵圣种之封印,名为轮回封印。而所谓轮回印记,只是以三生轮回功妙诀结下的念力印记,但这不过是开始罢了。只有当转世重生,受此印指引,重新回归始印,方可称之为轮回,才可凝聚成完整的三生轮回印。以此法印与仙灵合壁,方能掌控这个轮回封印。若是印记不全,则断然无法引出圣种,相反还会受封阵反噬而亡。”
云北雁看了一眼慕容青远,恍然道:“既然如此,前辈为何不任我二人自取其祸,再坐享渔人之利,反而要救下我们的性命呢?”
古九阴冷笑道:“圣种只有一人能得,老夫自然乐得见二位世兄归天,不过这却也没那么容易。王世兄临危散功所施展的阵术,乃是大衍门的盖世银幡阵术。此术拘引封阵仙灵,虽非无穷无尽,但真等达到银幡极限,今日你我谁都难逃一死。若任你二人撼动封印,仙灵回流与大衍阵术将几乎封阵灵力抽空,此消彼长之下,另一半修罗之力便会占据主动,那时坐享渔利的就是慕容世兄了。”
云北雁心下一惊,不由得暗叫好险。他虽暂时与慕容青远联手,那也是貌合神离,毕竟圣种只能归于一人。
只是他自负算无遗策,又对一念堂相当了解,而且还有借重对方之处,这才虚与委蛇,归根结底是利用而已。可到了此时才发觉,这个似乎城府不深的慕容青远,居然也如此深藏不露。
慕容青远见二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在他身上,也不由得笑道:“鬼王前辈目光如炬,晚辈这点小算盘果然瞒不过你,佩服佩服!云兄,得罪了。”
云北雁面色阴沉,却继续问道:“那么依鬼王前辈之见,眼下该如何是好?”
到了这个地步,三人各怀鬼胎相互算计提防,却又同处险境之中,哪一个也没有独自回天之力。不过云北雁这一问,却是无形中点出,此时鬼王才是占得先机,左右此时局面之人。
古九阴摇头道:“本来有一个人的轮回法印马上便能圆满,可二位却将他杀死了。老夫的轮回印记虽然比二位强些,却也只能勉强抑制变阵。仙灵回流之势已成,要想更改此势,那是千难万难。”
慕容青远面色略变,鬼王这么一说,已无异于直指他最有可能得到圣种,极有可能是想就此合云北雁之力将自己除掉。虽然他不太相信云北雁会反受鬼王的蛊惑,毕竟三分鼎足,谁也不愿轻举妄动。
但凭云北雁浩然之气驾驭神剑的雷霆手段,此中的变数仍多,却也不免让他暗自惊恐。
云北雁目光一闪,剑眉倒竖指着鬼哥的遗骨道:“前辈是说,这个小子就是古苍冥前辈转世之身?”
古九阴阴恻恻冷笑道:“此事对于那几位元神修士来说,恐怕不是什么秘密,否则他们焉肯眼睁睁看着一个外人走进一念堂?你云世兄或许真不知道,但慕容世兄却不可能认不出吧?他身上那幅妖灵古卷,与你身上流淌的血同属于一位大阿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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