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背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点头道：“只能这样了，走一步，算一步。不过我该怎么对你手下的人说，他们才肯听？”赵固道：“这个不难，前半段就说些神灵鬼怪叫旁别人琢磨不透的话，后半段我来教你。”说罢将嘴靠近虎背耳朵，详细传授，虎背一面点头，一面劳记在心。

二人沟通完毕，带着随行之人一道下了山头。虎背在马车上将赵固交待的话向鹿以角和公主全盘托出，二人对此显得似乎丝毫不感兴趣。非但他们，就连虎背自己对接着要说的话也大大不习惯，想一想，头大不已。

马车很快来到大军驻扎营寨，一行人下马之后直奔指挥大营。乐乘、乐闲、高豹、王付、虞河图以及一些带军将领在里按次坐定，看样子已等候多时。赵固让虎背等人在帐门外等候，独自走到营帐中间，立着身子环顾诸将，淡淡问：“你们商议出个结果来没有？”

乐乘接口道：“我们听统帅的意思，但恐兵卒们心有不甘。”

赵固点点，“嗯”了一声，道：“兵卒们我来想办法，大家现在率领本部兵马，出营集合，务必要快。”诸将齐声领命，各回营帐整调兵马。赵固将虎背等人领到一处地势相对高些的土坡附近。待兵马一队队聚集完全、诸将各自点到之后，他即便沿坡面走到顶处，注视着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的­精­锐部队，面容严肃冷酷，过了很久才大声喊道：“你们是不是都想报仇！”

漫山遍野的兵卒齐声高呼，呼声激烈冲动，宛若一阵阵翻天巨浪，可见他们对秦国的仇恨根深刻骨，一经提起，敌忾情绪立刻到达极点，就连赵固一时间也无法阻止这怒海滔滔之愤。他等兵卒们尽情嘶吼、尽情宣泄，声音弱下来时才示意平息，语气沉重道：“大家为亲人复仇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又何尝不是一样，但是！那班被我们俘虏的秦寇现在还杀不得！”

说完嘴角紧闭，表情比刚才更加严肃，下面的兵卒大感意外，顿时鸦雀无声。一阵平静之后，有人忍不住问：“为甚么杀不得！”一个开口，马上有人应和：“他们能杀我们，我们凭什么不能杀他们！”、“我们要报仇！”、“杀死秦狗！”、“还我爹爹、兄长命来！”、“报仇！报仇！”

声音一浪盖过一浪，其势不能禁。果真如赵固所说，兵卒的愤怒与仇恨若不能立马得到发泄，想要继续统御他们将是一个大问题。古来父兄之仇大于天，即便是统帅明知现在杀降不利，对于这个问题也不得不谨慎对待。赵固不愿强行压制众人的怒气，又等了很长时间，等大多数人都略为平静下来，伸出两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道：“大家稍安毋燥，听我把话讲完！”

赵首战告捷，兵卒皆信服，暂时没人喧哗，听他往下做何解释。赵固道：“大家急着报仇，可忘了我们这场胜仗是怎么来的？”他曲起一只手，直尖指着天，接着道：“正当长平被秦兵围困、旦夕危急的关键时刻，上天派了一位神仙降临到邯郸城，应大王之请，做了我们赵国的国师，赋予我军无敌神力，却才杀得秦寇丢盔弃甲，被我们一举俘获！我们要报仇杀降，是不是也得问问他的意思？倘若触犯神灵，他一怒而去，后面的仗打起来岂非吃力得很？”

秦兵的战斗力兵卒们当然心里有数，不会因为一战胜利而对敌人有半分轻视，这番话讲出来，再不似刚才那样处处声浪不平。不过仍旧有不甘心的，大着胆问：“难道我们的仇就这么算了？”赵固道：“仇当然要报，但现在得罪神灵，仗就很难再往下打。仗打不下去，秦兵仍旧会骑到我们头上，大家难道希望一直被人骑在头上！”人群顿时起来不小的『­骚­』动，有人问：“为甚么我们杀仇人就会得罪神灵？神灵难道不是站在我们这一边？”

这个问题赵固不便解释，兵卒皆出身普通，十个里面最少有八个大字不识，更别说通文墨知大理，讲深奥复杂的道理根本行不通。他下了土坡，对虎背道：“该你了，杀降与不杀，你看着办就是。”遂将虎背换上去。虎背虽心志尚未成熟，但看见十万人群请激奋，一个个咬牙红眼齐声高喊复仇口号，目光所及尽是腾腾杀气，心思煞时间慌『乱』不已，将赵固事先给他编好的话词忘了个一­干­二净，脚下飘飘浮浮，接连跌了两次，最后手脚并用才总算爬到正点。

十万大军同时散发的那股威风杀气他此时才真正见识到，若非亲身临场体验，其厚重和压力根本无法想象。

虎背被十万双眼睛同时盯住，心跳加快，浑身不自在，他没有强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一边缓气，一边看着十万个人头发怔。对面如此多的人，若没有魄力胆量，扯着嗓子说一句流畅完整的话，自然相当有难度。他不禁想撒撒腿，眼不见心不烦，一跑了事。但为了成仙大计，这么做肯定不行。拿眼光向赵固求助，赵固脸上豪无表情，半点反应也没有。还好此行他并非独自一人，于是转向鹿以角，鹿以角也是一脸严肃，脚下却退后一步，刚好将公主给让了出来。

(电脑已弄好，开始加更，如无意外，上午、下午、晚上皆有一更，快过年了，虽然烦人的事很多，但这几天尽量保持在5000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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