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长了声音,戏谑地望定我,“不管你怎么躲,上天注定,今天之内我们还会见面,而且不止一次。”
系里有个同门的才子师弟,叫宋剑桥,眉清目秀的,因学生缘颇好且在晚报上开了个小专栏而心高气傲。他因是导师的儿子,自诩入门比我早,最爱叫我“小师妹”。
宋剑桥平时话不多,近来却喜欢嘘寒问暖,“小师妹,有黑眼圈呢,昨天没睡好?”
我哼了一声,“别叫我小师妹,你以为你是令狐冲,我是岳灵珊?”
宋剑桥有种被看穿的尴尬,“我是想问你,今晚六点半逸夫楼报告厅有金庸的讲座,你去不去?”
“不去,学生太多了。”自从做了辅导员,我多了“杜老师”的身份后,就不太好意思和学生们挤。
宋剑桥说:“我有两张贵宾席的票,不用挤。”那时金庸对我有很大诱惑力,我本科时的毕业论就是写他的。
但我还是懒塌塌地提不起劲,面上却故意伸出手笑说:“好啊,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两张票都给我,我就去。”
宋剑桥仿佛有点脸红,把票塞给我转身就走,“记得去。”
年纪不小的纯情少男?我把玩着两张票摇头叹息,这样的生物是越来越罕见,我可不敢随便招惹。
好友佳、媛、兰,我挨个电话相约,得到的却是“我忙死了,晚上要加班呀”、“不行啦,晚上我要到婆家吃饭”、“约了我那位晚上shppig、看电影”的回答,最后每人还都不忘了调侃一番,“谁像你那么闲,我挂了,叫你那个痴情的金龟婿陪你吧。”
原来一段时间不见,喧嚣的城市早已赋予了她们新的忙碌对象。
下午练瑜伽时碰到周瑾,她更干脆:“音乐会适合我,讲座还是免了。”末了,又添上一句,“你多大了,还和那帮小孩一起听什么金庸?难怪你家维东说你是个长不大的小丫头……”
我笑着回了宿舍,指甲掐得手心一片通红。原来在我杜辰薇的生活,王维东的影子已渗透得无处不在,而更可笑的是,痴心长情的那个,不是他,只是我。
烦闷地踱步到逸夫楼时,那里已是黑压压的一片,男男女女在门前依次排队等候,挤得里三层外三层。
门“哗”地打开,众人蜂拥而入。我看到人头攒动,一个高大的男生一只手揽着个娇柔的女孩,另一只手努力为她挡开别人的推撞。这一幕如此熟悉,我仿佛记得,在若干日子前,维东也曾如此护着我。
恍惚,被谁大力一撞,我猝不及防,被人流冲到一边,已不得不准备迎接人生最悲壮的一跌。